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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墙铺地,窗棂转廊,无不匠心独运,巧夺天工。从放春台上俯瞰,王宫前朝后寝、左祖右社,气象森严。宫外近处店肆林立、人流如潮;远处河道交织、舸舰充渠,繁荣热闹,难描难绘。
器物和摆设尚未运入台中,但何处摆何物已规划完毕,用绳圈在地上盘出各种形状,以待充填。
有一排编钟已经运到,秀娈上去以手指扣了几下,笑问捋宝:“这块地方是为舞伶乐师准备的吧?大王倒会享福。”
捋宝道:“不,大王说要让普通百姓也有机会欣赏王家雅乐,所以靠北那块才是为舞伶乐师准备的,乐器都还没到呢。这块是祭祀的地方。”
秀娈“噗嗤”一笑:“大王真不愧土生土长的楚国人,未及享乐,先定祭祀。”
捋宝陪笑。
在秀娈要求下,他们又去放春台内室转了圈。除了给宫人、乐师、厨子等准备的几间大屋子外,另有两间供主人休憩的小屋。一间自是楚王的,大致承袭了不周宫寝殿的风格,黄金犀象、羽毛齿革,床头正上方挂着只硕大的牛头,奢华中透着兵气。另一间屋子比楚王的略小,花椒涂壁,紫贝铺地,桂树作梁,山兰为椽,辛夷木当门楣,青白玉镇坐席。屋子一隅摆了张精雕细刻的东海龙王榻,材质冬暖夏凉,蕙草帐顶,薜荔帷帐,榻周绕以杜衡。榻脚处一个珊瑚矮几,上置香炉,这时也点着香料,一股淡淡的兰花味从中逸出,清雅出尘。屋中不设灯具,墙上镶嵌了发出柔光的夜明珠。此外,屋内专门辟出一角,放置了桃木药柜、一色青铜制药工具和玉制法器等占卜用具。
秀娈想要鼓捣香炉中的香料,被捋宝含笑制止。秀娈撇了撇嘴,道:“有什么稀奇的?这屋子是为卜尹姐姐准备的吧?到时我跟她说一声,她自然随便我碰她的东西。”
琼玖的脸色进了这间屋后便难看,听秀娈说出“卜尹”二字,更是近乎狰狞。
秀娈负手转了转,又道:“这里好是好,但依我看,近于神仙宫殿,远于世间人家,我是不怎么喜欢的。”
琼玖冷笑道:“他本来也不是为你造的,你喜不喜欢,他才不会关心!”
大概她语气过于怨毒,秀娈一时没能反唇相讥。
下台阶时,秀娈落在后面。她拉拉燕婉,小声道:“她又怎么啦?”
燕婉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她掩饰得法,秀娈是看不出来的。燕婉道:“她经常这样,别理她就完了。”
秀娈摇摇头,想自己一时失宠,好歹享受过楚王的宠爱。琼玖似乎很爱楚王,远比她要爱,但楚王对她从不假以颜色。上次没罚她,也是看在成家份上吧。秀娈叹了口气,半是同情半是轻蔑地道:“可怜。”
琼玖出了放春台,头也不回地驱车离去。燕婉与秀娈也分道扬镳。
燕婉带着恒安,心里很害怕。
她回山月宫时路过云喜宫,恒安先发现,闹了起来。她索性顺恒安的意,去云喜宫看望她外婆。
夭绍处挺热闹。白且惠刚收到石沃若从方城寄来的茶叶,拿过来给夭绍品尝,旅也抽空过来,三人在屋内边喝茶吃果子,边谈论庸地古老的风俗习惯。宫人们也在旁听得津津有味。
燕婉带着恒安进来,她觉得原先和乐融融的气氛一瞬僵了僵,白且惠的目光落到恒安身上,又马上转开。
恒安扑向夭绍,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小家伙精力充沛,双手搂住夭绍脖子不断扭动身体,一蹬脚,又将夭绍面前的茶盘踢翻了。
夭绍笑着冲旅道:“快把你女儿抱走!她越来越重,我吃不消了。”
旅单手拎过恒安,笑道:“几日不见,恒安想不想父王?”
恒安眨着双和旅一模一样的圆眼睛,忽然把一根大拇指塞入自己嘴中,抱怨道:“想有什么用?父王都不想恒安和母亲。”
旅一愣。燕婉拉出恒安的拇指,作势凶她,她便把头钻到旅的怀中撒娇撒痴。旅笑道:“小孩子,也别约束得太紧了。”恒安转出头来,冲母亲做了个鬼脸,逗得一屋子人都笑了。燕婉又好气又好笑,埋怨道:“大王太宠她,妾都没法好好管教了。”
恒安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愈发娇气,挥手道:“我不要喝这个,拿走!”夭绍让人撤走白且惠带来的茶,换上糖水,给恒安喝。
白且惠起身告辞。旅道:“你要走了?”
白且惠想说什么,忽然与燕婉母女目光相触,大的努力压制着快溢出来的恨意,小的则毫不掩饰因她要走而起的喜悦,耳中又听夭绍道:“且惠有很多事要忙,哪有功夫一直陪着我们一家人聊天?你也别摆大王的款了,放她去吧。”
白且惠感到很是狼狈,没再说什么,低头退出。
她一走,气氛重新凝固了。恒安似也察觉到什么,含了满嘴零食,不再多事惹关注。
旅把恒安交到燕婉手上,看也不看她地道:“你带公主回去,寡人有话同母亲说。”
燕婉不敢多话,依言退出。
她走了没几步,一抬头,又看到了琼玖。她仍是披着那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