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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忽然有些别扭。白且惠向来妥帖,但她今日行事,太过周到,有意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似的,反叫他隐隐不安。不过他不愿多想。
白且惠点燃灯后,一伸手,将灯摘下,她道:“听说民间有放许愿灯的习俗,我今天也想试试。”
她的容颜本已无暇,被灯光一照,更如稀世美玉。旅暗暗稀罕,忍不住拿指刮了下她的脸颊,随口道:“你有什么心愿?”
白且惠一手托着灯,极为虔诚地道:“我就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她手一送,灯落在一张荷叶上;又一推,荷叶带着灯悠悠远去。
这夜无星无月,浓厚的云层积聚在墨蓝的空中。湖水已经看不见,只有这盏小小的许愿灯,漂了很久,很久。
天又下起雨来,旅自然而然地将白且惠搂在怀里。天并不冷,空气潮湿而温暖,白且惠却不知为什么有些瑟缩,努力把自己藏在旅的怀中。
旅开始思考回程。不用他多想,文茵已从附近农家借到条船,开来接他们上船。
旅想:“且惠心里有事。”他们还要在长澨呆一个晚上,也许,他该找她好好谈谈。没有什么,是他们两人一起不能解决的。
但他没想到,夭绍几年不见他,思子心切,竟派了人连夜到长澨来接他。他一进落脚的宅院,迎面一溜长车,吕良蒲亲自带了燕羽营的人过来。
旅不想回去,但禁不住吕良蒲恳切地求他,夭绍派的宫人也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他。
他为难地看看白且惠,白且惠永远是温柔而善解人意的,她笑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回去。今日也算尽兴,人不能太贪心了。”
于是,他们离开了长澨。
第三回之放春台
旅回郢都后,立即着手清除斗氏余党,组建自己的人马。成嘉以年老为由,辞去了官职,旅也不甚挽留。
白且惠则让无牙去一趟巫县,再次请来了彭从云。她与彭从云切下一小片解药反复研究,又设想了所有旅服药后可能产生的反应,做出相应准备,这才让旅吃下了那粒药丸。
旅没有一点反应,那两个紧张得一塌糊涂的却察觉到原先隐藏于他印堂下面的紫黑色淡了许多。彭从云又用金针刺探诸穴位,见流出的全是红艳艳的血,才松了口气。
彭从云道:“恭喜大王和卜尹,这解药货真价实,大王的毒十有八九是解了。”
白且惠伸手拍拍胸膛,道了声“谢天谢地”。
毒解了之后,旅依旧很忙。
他在外两年多,郢都内大小事宜多如牛毛。另外,他几年前曾将王宫右侧一处废弃已久的神庙拆去,在原址上建了一座花园高台。他不在的日子里,工程依旧实施着,如今已近收尾阶段,内中布置,也需他一一批示。
一日,燕婉带着小公主恒安在园中散步,碰到秀娈。秀娈自旅班师回朝后,便失了宠,除了一个月前她亲自去不周宫送夜宵,逢着旅醉酒,糊里糊涂,得了一回宠幸外,竟一次也没上过旅的床。她现在成天闷闷不乐,对着其她夫人,倒不像往常般趾高气昂了。
燕婉和秀娈说了几句话,秀娈眨巴眨巴眼睛,简直要睡着了。
燕婉冷漠地想:“她真的是一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宠,正如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宠。”
秀娈打了个喷嚏,把自己打精神了些。她睁开眼,却撇嘴道:“倒霉,难得出来趟,还碰到个丧门星。”
燕婉先以为在说她,火星子溅了溅,然后看到琼玖坐在车上,正朝她们靠近,她不由得笑了。
琼玖那次闯祸,害蒍贾丧命,斗椒造反,本已做好了被狠狠责罚、甚至赶出王宫的准备,谁知竟无事。旅没罚她,没责备她,也没理她。
燕婉道:“姐姐今日打扮得漂亮,这是要去哪儿?”
秀娈扫了琼玖一眼。她穿了银地深红色蝙蝠图案的曲裾长裙,外罩了件白孔雀毛织成的披风,眉墨唇红,脸色雪白,的确是精心打扮了,却有点过头,美中透着几分凄厉。
琼玖冷笑道:“现下这后宫冷得跟墓地一样,再不自己找点乐子,折腾一下,还不真成死人了?我听说新台已快落成,想先去赏玩一二,你们若无事,不妨同去。”
燕婉觉得稀奇,同意了。秀娈不知怎么想的,竟也同意了。
采绿从车上跳下来,让燕婉和秀娈先后上去,她随车而走。
一行人到了新园,守园的公公是捋宝。他识得这几人,不敢怠慢,忙将她们引入园中,亲自领路。
园中碧柏森森,幽然耸立。奇花异草,点缀其间。走不多久,便到了一新台下。新台高三丈四尺,南北六尺,东西九丈。台前一块石碑,刻着旅的赐名——放春台。
台高风大。一阵风簌簌吹过,眼前建筑雪白巍峨,仿佛九霄楼台落于人间。
秀娈小孩心性,很快就开心起来。她拾起裙裾,兴冲冲走在前面。
放春台以白色为底色,整体风格疏朗大气。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