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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冰晖焦灼地将这三个字串成回声。
“如果时光倒流,你还会那么做吗?”邬玉志冷冷地问他,切中要害。
“我……”多年的愧疚压在喉头上,使他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却让他体味到了年少时没体味过的“毫无办法”。
邬玉志没有等白冰晖的回答,就已经隐匿在坛城如墨的夜里。“时光倒流”原本就是场骗局,她回来不是来续写童话的。
Chapter 4
为了能让女儿无忧无虑地弹白家的钢琴,叶芝在白家更是尽心尽力。她思索了整整一个晚上,想到了一套弥补白冰晖演奏上感情不足的办法:套用拼音的四声调,在每一个音符上进行标注,抑扬顿挫出来了,听起来也像是情感充沛了。可是,邬玉志却是个没天赋的,《月光曲》的第一乐章那么舒缓的曲调偏偏被她捉襟见肘地弹成了一出滑稽剧。反观白冰晖,无论什么曲子一上手都能弹得顺顺溜溜,典型的老天爷赏饭吃。
好羡慕唷!叶芝一边擦拭白家的家具,一边望女成凤。她来白家,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同时也为了女儿的将来;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她勒紧裤腰带跻身舒予苏这等贵妇之流,踮起脚尖送女儿学贵族器乐,无非是让女儿摆脱父母辈命运的桎梏。叶芝出身穷乡僻壤,父亲是文盲,母亲是残疾,大家都说唯有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她努力念书,成绩很好,高考分数不错。父亲特意弄了好些土特产,托有文化的族叔去找在大学教书的远房亲戚打点。可是,叶芝却名落孙山,而族叔的女儿却上了远房亲戚所在的大学。多年后,叶芝见到那位远房亲戚,听他聊起当年族叔进城打点的事情,才知道族叔根本没有提过自己。时过境迁,她已经读完了大专,分配至肉食站工作;对于当年的阴差阳错,唯有认命。担任会计时,公家丢了二十块,领导因她家境贫寒认为是她中饱私囊。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工作,她忍气吞声,掏出二十块钱填补进了公家的账上;但这并没有阻止命运对她的蚕食,肉食站为响应国家对国企改革的号召,决定让部分工人下岗,下岗名单里赫然就有她的名字。为什么下岗的是她?她从没有迟到早退,从来都是勤勤勉勉,纵使想不通,她也只能在家唉声叹气。幸好她还有一位爱她敬她看重她的丈夫邬抗。邬抗不但没有抱怨妻子没了工作,反而请同门师弟白学文帮她在局机关谋了一份临时工,她非常珍惜这份新工作,用实力和努力为转正铺路。可惜好景不长,局机关再一次通知她下岗。
为什么?除了命运,叶芝不知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解释她的怀才不遇;除了认命,叶芝不知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接受自己的无能。
外头响起一阵敲门声。叶芝放下那块抹得发白的抹布,无精打采地走到门口。对方未报家门,叶芝也不在意,反正是来找白氏夫妇的,她通常说他们不在家,对方可能会误会她的身份,非要把礼品塞进来,直到她坦诚自己是白家的邻居,过来帮忙的,对方才作罢。整个过程不会很长,三言两语便解释完了。可是今天,对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忘记我啦?”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叶芝把门再开得大一点,辨认片刻,啊了一声,遂脱掉拖鞋,换上自己的鞋子,从门内走向门外。邬玉志正从白冰晖的房间出来,听见妈妈在外头说话:“你怎么来了?”她好奇,走近去瞧:一对红萝卜似的小腿插在两只又小又尖的黑色高跟鞋里,仿佛是在两座小小的坟墓上立着与它不相称的巨大墓碑,明明那么平庸的一生却要用这样夸张的字眼来描述,于是,那双臌胀的腿都把丝袜撑破了,在藕断丝连的地方露出斑驳的粗糙的皮肤,欲盖弥彰。她还要时不时地左右点地,踩着无声的节奏自娱自乐。肥大的屁股上围着红艳艳的裙摆,像一串贪婪的舌头跟随节奏四处扫荡。被勒紧的上身,并没有穿得体的胸衣,肥肉透过织物的经纬泄露出来,好像街边打地鼠的游戏,这边按进去,那边就会凸出来,永远如此,没有终结。丑人多作怪,邬玉志想起大人们常说的这句话,掩嘴偷笑。
“你还不知道?”来人抓着一把葵花籽,一边说话一边拈起来往门牙缝中磕,好像在给自己的舌头扎针。奶奶们常吓唬小孩子,生前讲人坏话死后到了地狱中就会受到刺舌的刑罚。邬玉志惊恐地捂住嘴巴,觉得眼前的女人是从地狱来的。来自地狱的女人把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那是妈妈刚刚才清扫好的地方,“我们下岗的那几个岗位没有撤掉,反而进来了好几个新人!”
“怎么会?当时就是说不需要这些岗位才叫我们走的。”叶芝肯定地说。
“你自己去打听打听,顶你的是杨局长儿媳老家的姐姐,顶我那个岗的是刘主任的亲戚,还有几个是白学文安排进来的,说是县里面哪个领导打招呼的。”
“那我去找白经理问清楚!”叶芝生气道。
“别以为你男人跟白学文关系好,白学文就会帮你。这帮不帮的不是看情分,是看利益的。白学文帮办的事情哪件不是跟某某领导扯上关系的?他凭什么帮你啊,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