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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目明,只不过双腿已经没有了。对于神武二十八年的事,陶先生至今都不愿意回忆:“那一年,从春节过后,到处都血淋淋的,硝烟四起,满地都是杀戮。”他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处不愿被揭开的伤口,贺云初也是。刚刚,她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句,并没有真的奢望老先生能回答她什么。如此看来,还趄是唐突了。
贺云初唐亲手沏了茶,双手递过去,“是弟子唐突了,请老师责罚。”
陶隐修虽然最终未能成为帝师,但学问是真真的好。从起蒙到现在,他亲自教贺云初,一点一点的知识,四书五经,再到大学,中庸,策论,经史,易学,山海经甚至连时下的杂论和游记都有涉猎。十几年教过来,他越发的发现,这个女弟子聪慧,小小年纪便已俱备了寻常人都少有的博大胸怀,如果她是个男子,谁又会把如此优秀的孩子,养在边塞呢?
从三岁时起,贺云初每日都会来书院上课,从睁开眼睛起,每天五个时辰,读书,写字,有时候先生已经困盹,她却仍在专心的习字背书。
陶隐修是犯臣,被人扔在苦寒之地生死无人过问,后来渡他出来的那个人告诉他,他被充入官妓的妻女和被弃军做了苦役的三个儿子都已被接到了安全的地方,回报只的一个,教一个学生。
第二天他被人用推车送到了一个青砖厚瓦的院落中,课室里,已经有一个珠玉般的稚童等在那里,看到人推他过来,中规中矩地跪下向他行了弟子礼。
十一年来,他从未问过这个弟子的姓氏,这也是当初渡他出来的那个人与他谈的条件之一。
弟子虽聪明,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来授课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虽然每次见面弟子都是中规中矩的,但陶隐修渐渐的就发现,这个弟子身上的女子气息越来越少,大多时候都是静默的,但那份沉稳里透出的寒意,却越来越甚。
根据课业进度,现在,他该讲帝王策了。
贺云初轻轻地合上课本,面含微笑:“先生可否再讲讲诗经。”
陶隐修一怔,她竟主动放弃了帝王策!
☆、风云起时(四)
悦凤园的大火是酉时开始烧起来的。被砍了双腿的年峰跌倒时撞翻的香案,没有及时熄灭的香烛倒在牌位上,几乎已经覆灭的香头却在穿透了木牌之后,慢慢地又恢复了势气,星火逐渐强大了起来,渐渐的,周围的一圈牌位都成了它复燃的助力,随后,借着门外吹入的一缕轻风,火势瞬间窜起,点燃了头顶上垂挂的幔围,彻底烧起来了。
贺云初正站在书案前练字,看到外面的火光映衬下,半边的天都被烧红了,正要拔腿往外走,就听得身后的老先生幽幽地叹了一声:“那一年的火也很大,京城的半边天都被烧红了,铁骑营就守在城外,城里早就戒严了,满城都是禁军,不管是从火里逃出来还是从宫里跑出来的,都做了禁军的刀下鬼,没有人逃得过那场劫难。”
先生似乎很怀念那样的火光,望着火起的地方,眼神柔和极了。“这场火,把什么都终结了,阴谋和谎言,柔情和杀戮,什么山盟海誓什么仁义孝义,最终不过一个笑话罢了。”
贺云初后背一僵,她敏感地察觉出了什么,陶隐修几乎破口就要说出来了,那段压在贺云初心头的旧痕很快就拨云见月了,但她转过身来,老先生却什么都不再说了,遥望着火起的方向,眼角流出了一泓热泪
贺云初上窜下跳指挥着救火,等贺靖和许峥闻讯赶到的时候,谈府前院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酉时起了风,又是天干物燥的时节,火借风势燃烧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火星便烧着了胡杨林,直逼后院。正在习安的贺云初来不及走楼梯,直接从二楼楼台上跳下来,挂到下面的秋千架上身上的衣服都扯烂了。
护院和杂使加起来不到二十个人,舀光了缸里的水也泼不灭一个屋角的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窜上屋顶。
如果不是夏州府尹赶到的及时,整个书院都会毁在大火之中。贺靖从一堆熏得黑炭头似的人群里将贺云初拔拉出来,一看人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贺靖命侍卫强行将贺云初带回了卫戍司,他留在悦轻园处理火灾善后。
仅仅半个时辰后,位于夏州偏东北一隅的北郊商馆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西北道的天黑的有些晚,已经戌时了,太阳还挂在半天上,夏琉璃从前厅转过来,执事送走了今天最后一个前来谈洽物贸的商客(也许是最后一位),他得第一时间将达成的交易的事项上报给元澈。
刚一进院,便闻到一股烟味,不太浓,但味道很刺鼻,象是面料燃烧的味道……
琉璃几乎没有多想,拔腿便朝元澈的厢房奔去,连通报都没有直接推门就进去了。屋内的烟已经从屏风后后窜了出来,直奔打开的门口。
虽然是白天,因为窗扇没有打开,屋子里又没有掌灯,依旧如夜一般的漆黑。就在这漆黑中,靠近暖炕的地方,一束粼粼的火苗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