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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你。”
他便如之前那般,脱掉外袍,只余一件中衣,披着衾被,将我裹入怀里。待我靠上那温暖坚实的躯体,才稍觉心安,身上仍是发烫,却不像刚刚那么冷了。
他不忍出声扰我,就这么静默地拥抱着,即便是同衾共枕,也并无半分旖旎遐思。我们平静相拥,这感觉亲切又熟悉,恍惚间让我生出错觉:我们这样,竟像一对相守多年的寻常夫妻了。
如果我们真做了夫妻,又会是怎样?我是否会心生厌倦,而他可还会爱我如初?没有经过时间的磨砺和考验,这个问题便永远没有答案。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庆幸:也许正是这种难以相守的痛苦,才让我们拥有经久不灭的激情。
心绪交杂,我一时伤神,忍不住又咳起来,眼里滚落温热的泪滴。安童闻声惊起,一面轻抚我的背,一面下榻取来热水,待我稍稍平复,喂我饮下,我仍急促地喘息,双颊已咳得通红。
“服了御医的药,还不见好么?”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脸上再无笑意。见他神色郁郁,我只得安慰道:“今日冒雪行路,不小心着了寒,便咳得厉害。往日便不会如此,你放心好了。”
他却放不下心,待我呼吸平稳,才在我身侧躺下,眼睛凝然出神,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知他为我忧心,越发难过,抱住他胳膊,小声劝道:“早晚都会好起来,你担心甚么呢?你就高兴点儿,不好么?”
他见我哀声乞求,一时心痛,几欲坠泪。转过身来,将我搂入怀中,在我头顶轻语,声音透着悲戚:“除了你,我已一无所有。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该怎么办呢?”
“你是想到哪里去了?”哪料他忧虑至此,我不禁失笑,而后又是一阵轻咳,待缓过神,才道,“我只问你,若是罢相,你今后有何打算?”
他见我问的郑重,便认真思考起来,良久,才低声问:“你可记得马可.波罗?那个威尼斯商人,尼可罗.波罗的儿子……”
他陡然提出这个名字,宛如天方夜谭一般,让我如坠幻梦,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确认他绝非戏言。可我仍是忍不住笑了,他不明所以,皱眉道:“这个人,你记不记得?”
我笑着点头,他见我浑然不信似的,一时不悦,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道:“前番伊利汗国阿鲁浑汗的王妃病逝,伊利汗特遣专使前往元廷,欲求娶宗室公主为妻。陛下准以卜鲁罕部的阔阔真下嫁,命波罗父子伴公主同行,乘海船到波斯,送公主成婚。”
“你是想……”
我陡然睁大了眼睛:这个想法看似遥不可及,哪知却有近在眼前的机会。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辗转半世,我原以为一切已山穷水尽,哪知命运陡转,别有洞天。如果真有这般绮丽的幻梦,我还有什么割舍不下?又何必在现实的泥潭里苦苦挣扎?
见我眼里神采焕然,他不禁笑了,轻轻吻我,呢喃道:“我欲以送嫁为名,与波罗父子同行,你可愿与我一起?海外诸国,你可愿同我走一回?”
我自然是愿意,可想到眼下光景,一时发愁:“只能等我病好,才有机会……”
“那是自然,”他得知我心意,嘴角已泛起笑意,静静凝视我片刻,笃定道,“为了我,你一定要好起来。”
……
自安童提出海航一事,我多少有了盼头,心情振奋,可病情却不见好转。得知此事,忽必烈也越发忧心。我卧病府中,不能进宫请安,皇帝便拖着老迈之躯前来探视。正月过后,他探望我的次数愈发频发起来。
每次前来,皇帝必亲自嘱托御医,悉心诊治,御医换了一拨又一拨,可我病情却反复不止,总不见好。皇帝忧在心头,却还心存希冀,只望我熬过这一阵儿,总能好起来。在我身边,他话家常、谈儿孙,却绝口不提朝事。我隐约风闻桑哥种种不法事,想要问皇帝,他却避而不提。
忽必烈特地开恩,允许安童入府探视。眼下他挂名丞相,只是虚职,哪有实权?除了处理琐屑公务,每日探望我,竟成了难得的消遣。每天能见到他,我自是宽慰,但总觉得不是滋味。他若做个真正的丞相,哪有闲暇日日至此?
二月下旬,皇帝自柳林返。半月未见,皇帝并未前来看我。我只道他朝事繁忙,不觉有异。可几日过后,也未见到安童,我才真正忧心起来。
托巴根总管打探,才知皇帝召集众臣议事,可又有何事,连日不见人影?我心里越发忧愁,遂决意入宫一探。
府内众人劝阻不得,只得从命。我拾整妥帖,乘车前往禁庭,久未入宫,宫里的面孔竟已生疏起来。他们却认得我,见我下了车,纷纷喜不自胜:公主的病情似有好转,对皇帝而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我心里苦笑,也不解释,只是问皇帝所在。老宦者将我引到大明殿,陪笑道:“陛下同相公们正在议事呢,公主欲求入觐,老奴可代为通传。”
我在殿外等了一刻有余,才得准入内。待我入殿,众人皆面有异色,殿内气氛透着莫名的诡谲,我微觉不适,却也不多想,只向皇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