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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南人远离故土,在朝中素无根脚,以降臣入我朝,心不自安,则必尽心竭力,忠于所事。”
忽必烈思谋深远,我默默听着,心里别是一番难言的滋味,安童亦神色复杂,思虑片刻,只道:“陛下所虑,臣所不及。只是叶李其人忠直耿介,恐未必奉诏;赵孟藡乃赵宋宗室,亦难致之……”
见他忧思重重的模样,皇帝哼了一声,讥笑道:“你是丞相,广征博引,为国举才,是你的本分。既然担心征辟不至,何不致信相劝?丞相素来亲厚儒臣,誉满天下,卖你个情面,也绝非难事。”
安童惭然一笑,始有所悟,点头应了:“如此,臣与陛下同候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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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童一起下了象舆,时近中午,日头高高升起,阳光仍是稀薄。早春尚寒,冷风依旧肆虐不停,透着刺骨的冷意。
因有丞相令,怯薛近侍不敢擅自射猎,便随兴在林中纵马驱驰。可没有野兽惊跑林鸟纷飞的场面,春水飞放总像少了点什么。半空之上,几只海青鹰寂寞地盘旋,半晌见不到猎物,怏怏巡视了几圈,便落回鹰架上,没精打采地敛翅休息。圈内的猎犬也在冷风中缩成一团,低头耷脑的趴在地上,毫无斗志。整个林子里,除了宿卫偶尔驰过发出的唿哨声,竟是莫名的静谧,万物仿佛还未从严冬中苏醒过来。
“来人!把朕的金雕放出去!”
我们并未走远,是以还能听到皇帝的呼喝声。他被人扶出来,倚着车架威严下命,脸上勃发的怒意,倒是眼下最大的生机:“把鹰隼也放出来,把猎犬都赶出去!”
安童无奈一笑,依命吩咐下去。我见他颇不情愿,劝道:“你是怕妨害到真金么?宿卫没有设围,天鹅也已飞远了,损伤不到什么。他在宫里憋得不痛快,放鹰犬出来溜溜也是好的……”
他默然应了,眼里仍是一片萧瑟,勉强笑道:“你既然惦念陛下,为何又在御前那般冲撞?伤了他,你心里便好受么?”
他对我心事洞察入微,我闻言一滞,转过脸,恨恨道:“我便是不好受,也要图个痛快!他难过又算什么?真金他……”
我眼睛一酸,几乎又要坠泪,再不说话,只是疾步往林间无人处走去,安童默然跟上来,静静在我身边守了良久。
他抿着嘴角,默默为我擦去眼泪,而后便怅然不语。负手而立,目光漫视着四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经此一事,他颇见憔损,鬓角依稀可见零星的华发。
我惊觉此事,内心抽痛不已,好一阵儿才缓释过来。他觉出我的异样,怔了片刻,便明白过来,黯然一笑:“经此一月,诸般更迭,我竟似老了几岁,行事亦觉力有不逮……”
他有些疲惫,用力揉了揉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内心酸楚,含泪嗔道:“胡说什么呢!你尚未到不惑,正有一番作为的时候,说什么老不老的!”
“可时间却不等人!”安童目光凝聚一处,似是出神,怔怔开口,“陛下年逾古稀,诸事难以逆料。如今太子新丧,不便言及储贰之事。可东道诸王与朝廷积怨已久,西道诸王又常年严防,眼下储位空虚,恐有人萌生异志……”
我内心一震,登时问道:“此事陛下可知?”
“陛下全都看在眼里,”他勉强一笑,“去年征安南不利,皇帝如鲠在喉,二征安南怕是难免,更有交趾、缅国多处用兵。若有诸王趁乱起事,那么筹措军需,便又是一桩大事。前日里,桑哥奉诏具拟宰执名单,中书人事恐有变动,我不得不早做准备……”
“桑哥?”我闻言一惊,拟定宰相这般大事,如何轮到一个宣政院的僧官插手?
他无视我的反应,默默道:“卢世荣之后,朝廷财用仍是不足,麦术丁于此也无良策。陛下用心急切,更换宰执,便是早晚之事。桑哥狡黠豪横,好言财利,颇得圣上欢心。待他上位,若论为政急苛,恐怕不下于阿合马。”
“所以你才敦促陛下搜访江南遗贤?”
安童默然点头:“除此之外,可还有更好的办法?朝中若无人理财,便是桑哥的机会。如果南人入中书,我尚能辖制;若是桑哥……”
他叹了一声,再无言语,可不用多言,我也明白背后的隐忧。
我不再多问,只是伸出手,抚平他眉间的忧虑:“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第240章 召见
忽必烈欲援引南人为官,绝非戏言。程钜夫奉诏南下,朝中自是舆论哗然,但也无法逆改皇帝的意志。待程钜夫北返的消息传回时,已经是第二年正月了。
程钜夫其人便是南宋降臣的质子,皇帝偶然得见,爱其才华,委以御史台侍御史一职。因钜夫年少而膺重任,台官多有不满,凡有异议者皆被皇帝压制。蒙古皇帝对一个南人官僚如此爱重,在时人看来未免不可思议。
此番,程钜夫引江南名士二十人北上,皇帝予以高度重视。当日,同省院台大臣亲自在大都披香殿接见。驿传早已传来信息,皇帝却迟迟不见人影,未免焦躁,直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