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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罢。”
“休提此事。”忽必烈遮掩道,眼神闪烁,脸上亦是掩不住的悔恨,“朕是来看你,不是来问罪。你把身子给朕养好了,朕再挑你的不是,行不行?”
老皇帝勉强笑道,像是哄逗一般,虽是打趣,但他笑着笑着,就禁不住坠下泪来。真金听着父亲的剖白,却一脸木然,眼神空洞,口中仍是喃喃:
“这几日来,儿臣一直想着自己的不是,思来想去,仍是不解。儿臣孩提时,您便让我跟着姚先生学习《孝经》;待您远征大理,仍不忘留下窦先生,指点儿臣功课;而后又是王恂,日日陪伴身侧,教以尧舜善政,论述古今得失。父皇让儿臣学的,儿臣悉数记在心里。汉法维邦之道,儿臣亦是身体力行,一日不敢废弛。可到头来,父皇还是不满。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儿臣素来以历代先贤为纲目,又怎会做错呢?如果儿臣当真错了,那什么才是对的?……”
真金也不知哪里来的心力,喃喃不止,眼神飘忽,精神恍惚,可口中仍在追问,迷茫不定的目光又像个不经事的孩童。忽必烈看着儿子这般,惊怔不已,待回过神来,心如刀绞,眉头似要拧断,握住儿子孱弱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是朕最、最好的儿子,不会有错、不会有错!什么都不要想,给朕好好养着!”
他含泪下命,而后遽然起身,脸上已是一派肃然:“传朕旨意,令太医院提点速到御前。治不好太子的病,朕要他的脑袋!”
第238章 解脱
皇帝几乎调动了皇城乃至京师附近最好的医官,太子的病仍没有丝毫起色。太医院提点束手无策,跪在御前伏地请死,皇帝气闷绝望到极点,几乎要立斩医官,还是被众臣拦了下来。
忽必烈年迈体衰,来往东宫几次,就有些吃不消,况且政事不能废弛,他分身乏术,内心无比煎熬,我只冷冷劝道:“父皇放心罢,我会代您看顾太子,不会有失。”
他耷耸着眼睛,沉默不语,心里也深知,真金眼下的光景,恐怕是看一眼少一眼。几日来,无边的悔恨几乎要把他击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只是稍加威慑,短短几日内,年富力强的太子怎么就一病不起呢?
他最终还是听了我的劝:御驾若镇日出入东宫,宫人接待皇帝还来不及,哪有精力侍奉太子?为了照顾真金,太子妃和诸皇孙几乎都熬干了身体,再无心力应付皇帝。
*
我到东宫时,真金似已睡去,阔阔真守在榻前看视,眼底熬得乌青。两个儿子轮番侍疾,也几近累垮,被她撵下去休息,可她自己也快熬不住了。
“嫂子,我来陪陪太子,你且去歇息。”我低声劝道。费了几番口舌,阔阔真才同意,临去时又不安地回望,眼里掉泪:“有劳公主,真金到底有你这个好妹妹……”
“我是替陛下照顾太子。”我黯然道,她听了这话,又掩面而泣,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室内只余我兄妹二人,我悄声坐回榻前。周围一片静寂,只有真金微弱的呼吸,偶尔掺杂一两声病痛的呻.吟。我低头探视,他仍是昏睡着,身边换了人,也丝毫无觉。事出不过一月,他却病来山倒,整个人被抽干了一般,形销骨立,憔悴得不成人形。
我呆呆靠在榻前,恐慌绝望的情绪如潮涌来,却被生生压制,只怕内心的喧嚣惊扰到他。身居储位十二载,我不知他素来温和平静的面孔下,遭逢了多少激流暗涌,乃至一朝事发,便忧惧成病。
真金睡得异常安静,其间只迷迷糊糊地索水一次,被喂饮后,便再度睡去。他一定是太累了,乃至睡梦中仍眉头紧锁。我想帮他抚平,又怕扰醒他,怔怔盯了好一会儿,才讪讪缩回了手。
室内安静暖和,我坐了半晌,也有些倦怠,靠着床榻,不小心便睡去了。迷蒙间依稀有窸窣的响声,我猛然惊醒,却听室外小声传道:“丞相来了!”
安童向宫人摆摆手,悄声进来,眼中一派郁色,脸色也颇为疲惫。与我只是匆匆寒暄,便走至榻前探视,看到太子那张枯黄面孔,不由惊心,眼里郁色更加深重。
“太子如何?”他简短问道,目光仍笼在真金身上。
我缓缓摇头,开口时已有些哽咽:“……不好。”
他闻言一怔,难以确信一般,表情一时凝固了,盯着我看了半晌,才缓缓坐了下来,以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相视无言,彼此却心事了然。安童怔怔凝视床榻一角,目光凝冻,全然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眼里却毫无光彩,暗沉沉一片,裹着最深重的无望与悲哀。
“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罢。”
我犹豫半晌,万分不情愿地说出此话,良心却又受到狠狠地鞭挞:这个时候,我怎还能冷下心肠思考?真金是我的哥哥呀!就算帝国后继有人,那又如何呢?世上再也换不来一个真金!再也换不来一个自幼伴我长大,对我百般呵护的哥哥呀!
这样的结果,我无法面对,也不堪承受。忍了多日,我终至崩溃,含泪失声。安童骤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