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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预算,如此细务,何劳公主费心?”这贼子却是奸猾,轻巧一句,就避开了要害。我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头忿然却无计可施,若再追问,反而有插手朝政之嫌。
这一问却让皇帝上了心,他冷目盯住我:“你何来此语?”又转顾阿合马,“公主既有疑问,你不妨给她说明白。”
得皇帝示意,我便又开口:“近来朝中赈济、赐赍事颇多,又兼修历一事,所费钱粮,不在少数。平章大人却能从容支应,如此才干,让人钦佩。只不知大人用了何等手段理财,为何民间物价腾涨十倍,而十贯银钞竟连昔日一贯也不值?钞值如此空虚,看来不仅官家增发,私家盗印也未可知。”
“公主莫不是疑心臣做了手脚?”阿合马微微一笑,坦然迎上皇帝质疑的目光,“至元十年以前,每年发钞不过十万锭,而自至元十三年始,钞币增至百万锭,测算下来,物价腾涨,正是十倍之数。国朝连年用兵,如此行事,臣亦迫不得已,公主既出言责难,想必更有良策,还望公主不吝赐教。”
他施施然一拱手,一本正经地求教起来。我一时语塞,若要深究增发钞币的根源,那必是财政的问题,必得追究到皇帝头上去,这便是无解之事。
我本欲以此告诫皇帝,可阿合马的回应无懈可击,反而将我逼到被动的境地,而忽必烈却只默然听着,并不插言,我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平章大人此举乃饮鸩止渴,即便解了眼下急用,钞法日益空虚,必使民间凋敝,民信尽失,到时又该如何收场?亡金覆辙,亦要国朝重蹈么?”
我这话自然听着逆耳,可也是不容回避的事实,忽必烈不悦地皱皱眉,仍没说什么,只待阿合马解释。
“公主所虑长远,”阿合马从容回道,“西北叛王之势稍遏,只余亡宋余孽流窜闽广之地,若待收复之日,国朝便能重开海路贸易。臣闻江西景德镇有土白如粉垩,若能收归官家,烧制瓷器,行销海外,必获利巨厚;市舶之利若措置得宜,所得动以百万计,届时充实平准库金银胎本,收回旧钞,重发新币,未为不可……眼下只待剿灭亡宋行朝,靖平遗患了。”
这话却是触动皇帝心事,忽必烈眼下更在意的,不是财货的问题,而是流亡海上的南宋行朝和新立幼帝。他闭目思忖半晌,才道:“漠北有伯颜和刘国杰镇守,一时无虞,是时候腾出手料理亡宋行朝了,否则总是朕心头之患。还有那个众人口称‘文丞相’,朕也不确知是何人,屡次起兵,着实恼人。前番于赣州被李恒击败,却又收敛残兵南逃,待其同小皇帝汇合,又是祸患!”
“臣闻宋臣于福建拥立新帝后,元军所到之地,一城不降,乱军纷纷南下,欲效力行朝,更有降元复叛者……若待成势,恐难收拾,望陛下早做定夺。”阿合马趁机建言。
“前番望风而降,而今一城不降,这南人的骨头也不都是软的!朕闻那个‘文丞相’,也是宋朝皇帝钦点的状元。同样是状元宰相,他和留梦炎却行事迥异。这些南人,还当真有趣的很!伯颜回朝时,曾对这个文秀才赞不绝口,如此人物,朕也想亲眼一见。”
皇帝目中露出神往的神色,寥寥几句,却说得我心下震动。这个文丞相,除了文天祥,还会有第二人么!
阿合马见皇帝对一个南人宰相赏识有加,着实不喜,却也只能附和圣意:“他骨头再硬,还硬得过元军铁骑?可惜一颗忠心所托非人,把持行朝的大臣对其处处排挤,到头来左右落不得好,徒劳一场。若能遇上陛下这般英主,才不枉费他一身学问!”
“这个文丞相,朕早晚要会一会。朕却要看看,执笔的秀才拿起刀枪来,又是怎样的风采!”
第212章 孤臣
当文天祥被押解北上时,已经是第二年的深秋了。
早在年初,元军统帅张弘范与宋军激战于崖山,此时文天祥已被元军俘获,亲眼目睹千艘舰船焚毁,十万将士溺亡,丞相陆秀夫背负小皇帝跳海殉国的壮烈惨景。至此,南宋行朝被元军剿灭,这个绵延三百年的王朝彻底湮灭于历史之中。
“……北兵去家八千里,椎牛釃酒人人喜。惟有孤臣雨泪垂,冥冥不敢向人啼……”
当忽必烈读到文天祥的诗作时,默然坐了良久,仍是百思不解。
“他也知道自己是孤臣!”皇帝半晌才抛出一句话,笑着摇头长叹,而后将手中诗作掷到阿合马怀中,“蛮子国已经亡了,昔日宋主都对朕俯首称臣,他一介孤臣,还坚持个甚么!”
阿合马嘿嘿赔笑,双手捧住那诗作,举到眼前端详片刻,才道:“也许只是矫情罢。臣听闻,那个文天祥,北上途中,曾绝食八日,求死未果,复又进食。他既不肯白白死节,必有所图谋。这般托大,无非为自抬身价,以期得陛下看重,谋个好前程!”
忽必烈斜睨了他一眼,阿合马躬着身,仍是毕恭毕敬的模样,一脸谄笑,皇帝忽然觉得腻歪,抬手在他脑袋上就是一记:“尔小人心肠,勿妄自揣度!”
那厢“哎呦”一声,夸张地揉揉头,委屈道:“臣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