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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伤,地方官多望风而降,李庭芝、姜才之流虽负隅顽抗,也难持久;而今陛下欲暂且罢兵,南人得以喘息,待其恢复生息,江南诸地怕是会降而复叛,日后若再用兵,便是棘手了……”
伯颜忽而止住话头,向皇帝深深一揖,目光郑重恳切:“臣不敢贻误西陲重事,只望陛下三思!江南之战应一鼓作气,禾忽虽已叛乱,仍未同海都合兵一处,只要火速平定禾忽,海都必不敢东进。西北诸王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心怀鬼胎,各自观望,谁也不敢贸然出头。陛下只要奋然出击,一举克定首逆,诸王忌惮我国朝锋镝,必将偃旗息鼓。臣以为南北两线兵事并举,并非不可……”
忽必烈笑着一叹,明白了伯颜心意,似乎也不愿勉强他,只问:“如此,依你看来,西北之事可遣何人为将?”
“……”伯颜却一时缄默,他心中似有人选,却不知碍于何事,不便直言。
“陛下!”在他沉默的空当,一人径自出列,他神情张扬,脸上亦是跋扈嚣张,“臣有一言可解陛下两难!”
忽必烈瞥了一眼堂下的阿合马,“你说说看。”
阿合马能有什么好主意?我心下疑惑,亦是隐隐不安,心头也似吊了一块重石一般。
他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袖,而后道:“蛮子国精锐尽为我军所挫,亡宋指日可待。伯颜丞相责任至重,值此之际不宜调离。灭宋在此一举,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他这番话算是附和了伯颜,朝臣虽厌恶阿合马为人,却挑不出什么毛病,伯颜听了,也微微一笑。
“至于西北……”阿合马话锋一转,摸了摸胡子,眼里精光流转,“那是祖宗根本之地,平叛刻不容缓。北平王虽统帅诸王,终是力有不逮。以臣之见,非重臣辅佐不可。”他稍稍一顿,而后不疾不徐吐出了最有分量的一句话,“眼下,除了丞相安童,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大殿内登时哗然。有人似恍然醒悟,立时出声附和;也有人不以为然,颇有异议,却不敢出头直言。忽必烈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中。真金已气得咬牙,直骂贼子奸恶。而处于舆论中心的那个人,却默然立在风暴之中,岿然不动。
“陛下,阿合马所言,儿臣以为不可!”真金毅然出列,直言反驳道,“昔日阿合马欲奏请安童为三公,崇虚名而夺实权,被商挺阻止;今日所言冠冕堂皇,实是故技重施!安童是国之柱石,一日不可离中枢!平章大人此举,是要独霸省堂吗!?”
阿合马一向惧怕真金,今日不知为何,竟颇有底气。他偷眼瞧瞧皇帝,见其不置可否,更是来了自信:“太子怕是误解臣了,”面对真金的汹汹怒气,他却笑得弛然,“西陲是国朝重地,安童丞相既是国之柱石,自是抚军西北的不二人选。丞相是勋阀王孙,出将入相不在话下。值此危难之际,却要退身内朝,何以为君父分忧?阿合马只恨自己出身猥鄙,不足以号令诸王,否则早已请战出征了!”
他对真金洒然一揖,言辞见竟能听出几分慷慨的味道,“至于独霸朝堂一说,太子言重了。有陛下乾纲独断,臣怎敢专擅朝事?太子此言,又置圣上于何地……”
“放肆!”真金厉声喝断,已气得浑身发抖,“贱婢用心险恶,竟敢妄图离间我天家父子!你是个甚么东西,出身卑贱的老奴婢!也敢对储君指手画脚!?”
“陛下!”真金复又跪下,向皇帝苦苦恳求,“还望陛下圣心明鉴,勿要为奸小蒙蔽!儿臣一心奉侍陛下,怎敢生出这般心思?”
“太子,你先起来!”忽必烈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正值两难之际,并不愿看到这般争斗,不待真金开口,已径自望向安童,“安童,朕欲以你为将,抚军西北,平定叛王,你可有异议?”
我心头一震:忽必烈这么快就拿定了主意,竟不给人喘息之机。再也顾不得,也上前一步,劝阻道:“儿臣以为不可!”
“朕没问你!退下!”忽必烈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我却不顾,愤然抢声道,“安童并无统兵经验,此举实是不妥!”
我还欲再言,却被安童挡在身后,抬头去看,也只能看见他萧瑟的背影。他对着皇帝郑重一揖,肃声回应,话中听不出悲喜:“国朝有难,臣责无旁贷。臣虽不才,陛下若执意委任,臣亦不敢推脱。臣……臣愿意奉命!”
他最后一句吐字极重,似要把牙咬碎。我不知这话里隐含多少愤懑、不甘和无奈。他素能隐忍,自拜相以来,矢志不移,孜孜求治。年少便登临高位,无限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常人难知的艰难困窘。在深不可测的天威之下,浮沉起落尽在帝心,夷险荣辱难求自主。这一路走来,他到底背负了什么,背负了多少,我竟永远也难以体察了。
我心头悲凉,五脏肺腑仿佛被寒雾浸透,蔓延着无可排解的苦涩,而他却全然无觉,依旧请命道:“蒙陛下不弃,臣……愿奉命出征。”
忽必烈不料他如此痛快地应承下来,一时竟有些踌躇。皇帝别过脸,脸上竟漫出几分愧意。真金还欲出言劝阻,而阿合马等人又开始推波助澜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