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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巴根已把慕之和福童领到堂下,两个小少年虽有些畏怯,还是一丝不苟地上前向帝后行礼。我将二人打量一番,心下想着:只望这两个月的教习能有所收获,不要在皇帝面前折我颜面。
第191章 斗茶
茶炉已点起火,两个少年在帝后面前跪坐下来,将茶饼碾成碎末,而后放入汤瓶一同煎煮。待火候到时,用细嘴汤瓶将茶汤注入茶盏。一边点汤,一面用茶筅击打轻拂,水面便浮出漂亮的汤花。
忽必烈看着两个男孩摆弄茶盏,笑意淡淡,似乎不甚上心,察必则全心盯着汤水,仔细观察汤花变幻的图案。福童心思灵巧,此番也有心卖弄,一面小心注汤,一面用茶筅击拂,小小杯盏中便变化无穷。他先是勾出几簇青草,随着茶筅的拨弄,汤花渐渐浓密,青草绵延成一片草原。待茶沫稍散,又稍稍注水,汤匙拂动,几匹骏马便跃然而出,驰骋四野。而后又拂散茶沫,汤水平静下来,似是波澜不兴的平湖。
小少年凝神片刻,似在思想什么。偷偷瞥了一眼同伴,比之福童的全心投入,慕之却显得兴致阑珊,他嘴唇轻抿,神色亦是澹然。茶汤轻轻滚注,击拂的频率也明显更低,茶筅随心拂动,汤匙轻搅,带出一脉绿水和千里江山。而后茶筅微微上挑,又勾出天边舒云,颇似蒙古袍上常见的云纹图案。不多时,晴空之下,点出两只白鹤,翻飞翩转,直上青霄。而后又是注汤,簇簇茶沫幻化成雪,覆尽千山,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待慕之盏中汤花落尽,福童才收回目光,嘴角轻轻一挑,颇有些不以为然。他执起汤瓶,又往自己盏中点汤,原本平静的湖面瞬时碎波粼粼。而那茶沫也并非无序的縠纹,他有心勾勒,茶面依次浮出三个字,我注目一望,一时讶然:那三个字连起来,竟是“也可蒙古兀鲁思”。
汤花起伏片刻,渐渐消散,那三个字却被皇帝尽收眼底,忽必烈凝视茶盏许久,微微颔首,待抬头时,不由得多看了少年两眼。福童稽首一拜,恭谨道:“奴婢献丑了。大蒙古国的无尽疆土,又岂止是盏中江山?”
我心下一震,自己虽命人教习二人茶艺,但何曾教过他们蒙古字?哪料这少年却是有心,这一出怕是酝酿许久了罢。
相比之下,慕之虽在茶盏中点出千里江山,也显得平淡无奇。这四野山河无名无姓,又怎知是谁家天下?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眼角皆是赞许的笑意,虽未开口,心头已有评判。慕之抬眼一瞥,似已猜得圣意,却仍是淡然一笑,对福童拱手道:“哥哥茶艺精湛,慕之自愧不如。”竟是大大方方地认输了。
“哪里?我茶艺粗鄙,怕是入不得皇上皇后的眼。”福童假意自谦,脸上那股得色却是藏掖不住。眼尾微微上挑,桃目中笑意盈然,更显眉目洵美,姿容昳丽。
这样一张俏脸落入皇帝眼中,盼来的却不是称许。忽必烈愣怔片刻,微微蹙眉,狐疑地看了察必一眼,最终向我投来质询的目光。
少年却未感知皇帝的异样心思,眉目轻扬,脸上喜色也不知收敛。
我轻咳一声:“福童!”那厢转过头,见我脸色冷淡,才觉出异样,却仍旧不明所以,无辜地看着我,眸光楚楚,倒是又为容貌增色几分。
“男生女相,还真是个祸害。”我心下暗叹,转而向皇帝道,“这是府中新收的小奴,礼数尚不周全,年幼无知,想来也不是存心卖弄。望父皇母后不要怪罪。要怪就只怪女儿教导不周了。”
我此言一出,福童才恍悟过来,慌忙叩首请罪:“奴婢轻狂了,请陛下恕罪!”
“诶,”忽必烈摆摆手,“朕尚未评价,何来罪责?察苏,你在父母面前,也太过小心!别把这孩子吓到。”
皇帝挥挥手,叫小少年起身。福童谢恩后才敢抬头,暗暗松口气,脸上却没了得色,眉尖轻蹙,神情馁然。慕之自始至终只是淡然跪着,眼眸低垂,唇角是淡泊又得体的笑意。偶尔面对皇帝投来的一瞥,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神色无改。
忽必烈把两个少年轮番打量,神色颇为不解,却只笑笑,摇头一叹:“巴根从哪里买来的男孩子?真是有趣的很!两个性情迥异,却都是心思敏慧,模样也是一等一的!”
察必则笑道:“老总管为了咱们公主,也是尽心尽力了!他挑中的孩子,自然不会错的。”
巴根闻言,一时讶然,刚要出口解释。我已接过话头,笑道:“父皇这回可猜错了!这两个孩子不是总管买的,却是阿合马送到府上的!说来我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他眼下是中书的宰相,早已不是额吉帐下的奴婢,却还想着为儿臣尽心。儿臣心里倒过意不去了。”
巴根听我的话风,也猜出几分,得我示意,便顺势道:“是,是。正是公主离京之际,阿合马大人把这两个孩子送到府上。说公主归朝不久,府中人手短缺,又怕内府不够尽心,特地采买两个伶俐的小奴,送来服侍公主。这事老奴一时拿不定,便先留下了……”
话未说完,忽必烈已勃然作色,一手捶在案上,冷笑不止:“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