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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唬她作甚么?你我二人,亏欠她的还少么?若说愧疚,再难过也得担着。察苏在西北,那么艰难的境遇,也一人担过来了……我们为人父母,反倒担当不起?”
我默然听着,心头又酸又暖,可一想起小妹出嫁一事,胸中又冷了几分:皇帝对女儿的情意,又有几分真呢?
“察苏,你过来。”忽必烈招手道,我这才起身,乖顺地走到父亲身边坐下。他抚摸我的发辫,话语不无伤感:“你若想父母心里好过,请罪的话以后不要再提。”
我往父亲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儿臣知道了。”心中思想片刻,又道,“儿臣府中用度充足,不会苦了自己。也望父皇不要为女儿费心。之前,脱脱真因说过,朝廷财力吃紧,连国子监的膳食津贴都不能发放周全,致使生员纷纷辍学。我这里稍稍俭省一二,或可使官学得以周济?”
这一番话,帝后二人听在耳中,却是不同反应。察必知我别怀心思,只用眼神暗暗叮嘱,便扭身同豁阿说起话来。忽必烈却无法装作不知,神色冷了几分:“国子监的事,脱脱真因提过?”
“脱脱真因想送儿女入学,故而说起此事。别速真也是同样的心思。囊加歹七岁了,年纪虽小,入小学也不是不可。做母亲的,只怕国子监廪食不济,苦了孩子,毕竟伯颜南下,不能让他为家事费神……”
“国子监廪食用度,是阿合马所管。他竟荒疏至此,好大的胆子!”
忽必烈终是把那个名字提了出来,我不知他心中作何评判,只得小心回应:“此事也不能全然归罪阿合马。朝中诸事并举,用钱之处颇多,阿合马怕也是心力支绌……”
皇帝听在耳中,不作言语。我顿了顿,又道,“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对宋作战乃是急务,钱粮自不可短缺,官学用度却可稍缓。同理,培育人材事重,宫室造作事轻,切不可因此误了国朝后辈。都城、东宫无从俭省,公主府却可一切从简,但能为国子学省出一份财力,儿臣也算为朝廷尽了一份心意。还望父皇成全。”
“察苏,你这是寒碜朕?再如何俭省财力,也不是这个省法!委屈了朕的女儿,是要朕贻笑天下?”皇帝忿然作色,捶着桌案,怒道,“阿合马这个奴婢,平章政事怎么当的!?朕回去亲自责问,你无须费心!”
我低眸一笑,只当皇帝自说自话,自己并不表态,暗暗向巴根递了眼色,老总管见机,上前道:“陛下,公主请您驾临,本为共享天伦,何必再为朝事费心?厨下皆已准备妥当,只等陛下吩咐了……”
“总管不提,我倒忘了。”我亦笑道。
忽必烈怒气稍解,仍面色阴郁:“朕一时吃不下,察苏,你陪朕下盘棋,让朕换换心思。”
我随即命人取来蒙古象棋,母亲那里让奴婢侍奉妥当后,才和忽必烈对坐下来。忽必烈手里捏着“哈萨嘎”,眼睛却瞄着“骆驼”,显然心不在焉。我轻轻松松拿下一局,嘴上却还埋怨着:“父皇下棋却不专心,故意让着儿臣,我赢得一点也不痛快!”
他闷闷一应,并未听出我话外之音,敷衍道:“再来一局,朕必不让你。”
第二盘棋局势复杂而凶险,皇帝这才收摄心神,全心投入进来,我每赢两步,便让一步,既稍挫其锐气,又给他希望。老皇帝较了真,眼睛一瞬不瞬盯紧棋盘,攻势也猛烈起来。连下我几子,便扭转战局,乘胜追击,终于压得我再无还手之力,只得讨饶:“父皇,儿臣这局输定了。”
他还是把最后一步走完,让他的“诺颜”在棋盘上耀武扬威,大呼快意。又要再来一局,我只得相陪,局中拉锯一阵儿,又让出了一局。忽必烈连赢两场挽回败局,终于遂了心意,脸上愁云早已散尽。我笑问:“父皇,棋盘上那么较劲儿,可饿不饿?您不饿,额吉也要饿了。”
忽必烈嗔怪地瞪我一眼,赌气道:“你是不想让阿爸尽兴?”
我摊摊手,颇有些委屈:“今日若让您赢尽了,儿臣以后怕是再无底气奉陪。”
他这才满意,同意传膳:“朕还真是有些饿了,也好尝尝你的手艺。”
巴根笑着应命而去,厨匠们早已准备就绪,不一会儿,菜肴便次第端上。手把肉和黄汤自是拿得出手,难得忽必烈和察必都对馄饨汤赞不绝口。我心下得意,笑道:“父皇和母后日后多来几次,儿臣还有别的拿手菜呢!”
他们二人吃得饱足,心情也舒爽许多:“你这丫头,私下里到底留了几手?”
我只狡黠一笑:“您猜呢?”
膳食过后,便是上茶汤解腻。我悄悄吩咐巴根:“把慕之他们带来。”巴根一面让人准备茶具,一面去叫两个男孩儿。
忽必烈看着奴婢们端上茶炉和汤瓶,立时会意,笑道:“准备茶汤即可,何必如此麻烦?”
“父皇,儿臣府中新得了两名男孩儿,伶俐喜人,茶艺也说得过去,父皇和母后不妨看看汉儿斗茶的本事,别有一番意趣。”
忽必烈看看察必,见她也颇有兴致,遂道:“好罢。若是能让朕欢喜,朕还有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