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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加一件外氅,倚在榻上小憩片刻,忽而想起白日里豁阿所提之事,便叫过诺敏:“告诉巴根总管,把那两个男孩儿带来见我。”
小姑娘领命而去,不多时,巴根亲自领着男孩儿们过来了。未进门前,仍是不放心地反复叮嘱:“近日来我教的礼数可都记清?见了公主务必谨守规矩,不要冲撞了贵人……”
男孩们唯唯应声,我听不分明。正寻思间,巴根已扬声求见,诺敏遂把几人迎了进来。
“公主,我把人给您带来了。”老总管恭谨道,忠厚的脸上带着憨实的笑意,言辞间却显拘泥。
见他这般,我心下惘惘:我自幼便与他相识,对他也是亲切温厚。在我面前,他却依旧敬畏:难道多年之后的我,已让人如此难以亲近?
我并非刻意作态,但少年时的天真热切,确实从身上一点点淡去了,心头的热情何时开始冷却,我竟毫无知觉。
他们几人见我不作言语,只是默默杵在原地。我回过神来,兀自一笑,吩咐道:“巴根叔叔、诺敏,你们退下罢。”
两人应声,轻手轻脚地退出,顺便把门带上。隔绝了夜色,卧房瞬间显得狭小而温暖。烛光朦胧,香药氤氲,两个少年跪伏在地,被烛火圈出小小的阴影。一室静谧,无端生出几分暧昧。我竟有些不自在,旋即一哂:不在这里,难道还要在前厅正儿八经地接见两个毛孩子?
男孩们不敢抬头,但观其身形,约莫有十三四岁。送他们过来,阿合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我心里不免犯了嘀咕。
从榻上坐正身体,我稍稍敛容,道:“你们起来罢。”
两个男孩身形一顿,互相对望一眼,才窸窸窣窣地起身。因为紧张,动作竟有些笨拙,站直后仍是垂着头不敢看我。
我暗笑一声,刻意放柔了声音:“不必害怕,抬起头来。”
两个小人儿犹疑地抬头,我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来。目光从他们二人脸上一一扫过。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性情一时看不出,模样却是上佳。右面的男孩儿脸庞稚嫩,却唇红齿白,眸子清泠泠的,眉眼精致得胜似女孩。左面一个,也是秀骨轻眉,再一细看——
我胸口如遭一击,登时怔住,小少年奓着胆子投来目光,对视的瞬间,眼睛倏然睁大,脸上震惊的神情更甚于我。震惊过后,却是茫然、疑惑、敬畏、疏离……种种神色自眸中交错闪过,他心绪杂乱,终又低下头来。
右边的男孩儿观望着我二人神情,迷惑之下竟少了几分胆怯,眉头蹙起时更是样貌可人。我不得不赞叹市井中竟能生养出这等容色,而为男孩,更是少见。
稍稍稳住心神,我敛去笑意,无视左边少年的惶惑神情,只问他右边的同伴:“你叫什么名字?又为何来到这里?”
“回公主话,”小少年先是见礼,而后慢慢酝酿措辞,口舌还不甚伶俐,“奴婢姓、姓韩,小名福童。家中贫寒,爹娘无力缴纳赋税,就将奴婢卖给了官家。奴婢不晓得为何会来到这里,只是听大人们嘱咐:在公主府好好服侍贵人,自会有好前程。”
小少年虽然紧张,却还算机敏,回话清楚。我颇觉有趣,他既头脑明白,不妨再问问:“你可知将你买来的官人是谁?来这里又要如何服侍?”
我不着笑意,面色便冷了几分。小少年眼神一紧,言语越发谨慎:“买下奴婢的官人……名字我也不晓得,只知是中书省里掌权的大人物。至于如何服侍……”小少年声音一顿,脸上无端绯红,说话也扭捏起来:“自然要遵循贵人的意思。公主想要奴婢如何服侍,奴、奴婢便如何服侍……”
说罢,他用余光偷偷瞧我,眉眼间竟露出不合年龄的媚态。我心下一震,说不出的不适感在胸腔弥漫:自己随口探问,不料竟问出一二。阿合马果然是有心安排。
“公主,奴婢可是说错了什么?”见我不言语,小少年忍不住发问。而他身边的同伴早已皱起眉头,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轻蔑。
这个福童果然是不安分的。我暗暗一忖,而后起身,踱到他面前,稍假辞色:“你很会察言观色。那么,不妨继续猜猜,我想让你如何服侍?官人们又教了你甚么东西?”
我这话问的露骨,少年身负使命而来,自然会意,一时被问得面红耳赤。他看着我的脸庞,神情怔忪,面色潮红,眼里像沾了水雾一般,眸光潋滟,急促道:“这、这个……奴、奴婢说不出,但受过教导,会、会做……”
我心头翻起一阵厌恶,这情绪辗转许久,才被勉强压下:想来他也只是懵懂少年,所受训导不过是被人灌输,哪里明白自己出卖的是什么。心下暗叹一声,只道:“好了,你出去罢。”
“公主?”韩福童骤然睁大双眼,意外地看着我,似是茫然,似是失落,似是不解,神色惶惶地咬着嘴唇,不知所措。
“福童,你下去罢。”我勉强一笑,将他挥推。小少年慢吞吞地起身,费解地看了一眼沉默许久的同伴,才悄悄退下。
屋中只剩我们二人,再无需顾忌什么。好整以暇地坐回榻上,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