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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吃喝喝那么简单,蒙古幅员辽阔,诸王分封诸地,若不定期聚首,怕是早晚会把忽必烈这个大汗忘在脑后,所以有必要不时联络感情。忽必烈出手阔绰,每次朝会,诸王都能满载金银而归,大家自然乐得前来。
今夏,伊利汗国还派遣使节前来祝贺,海都、忙哥帖木儿却是毫无诚意,并无使臣前来。察合台汗国那里一时没了消息,也不知八剌作何心思。高丽、百济等周边小国倒是乐得跑来表忠心,唯独日本从无表示,对于这个不识时务的岛国,忽必烈已经记在心头了。
今年的朝会尤为郑重,与会诸王,都身穿忽必烈赐下的一色质孙服(1)。大汗本人穿着大红绣龙五色罗服,佩大红金色顶笠;诸王贵族则身穿大红明珠答子服,戴镶金缀宝的笠帽。待诸人入席,草原上一片赤红,宛如红云覆地,又似烈火燎原,好个欢腾喜庆的景象。
忽必烈从虎皮座椅上起身,看着席上服饰整齐划一的诸王勋贵,满意地一笑,向安童点了点头。诸王代表塔察儿向忽必烈敬酒,安童又以百官之首的身份敬祝大汗夫妇,随即鼓乐齐鸣,教坊司的乐官齐声放喉歌唱:
“长生蓝天,人生苦短。江河归海,心性本善。猛虎狂啸,勇士挥刀。今日年少,明朝垂老。湖岸绿藻,汇聚钱鸟。君子宽厚,有朋相交。飞禽走兽,知其族类。人有良知,自当相爱。金色世界,地域广阔。何须相残,各自开拓。斡难河源,一汪胜泉。我族昌盛,子孙繁衍……”(2)
乐官放声歌唱,在座诸王也击掌相和,热闹的大朝会较之以往,又多了几分庄严,诸王一边高声歌唱,一边目视忽必烈,目光里都多了几分虔敬。
今年的朝会果然有些不同,我兴致勃勃听诸人歌唱,慢慢期待后面的好戏。
可惜的是,除了几个妹妹,此次赴会的小姑娘,只有脱脱真因、普颜忽都和安童的小妹妹忽都台。别速真怀妊已近八月,行动多有不便,正在家休养。
一曲《长生天》唱罢,气氛又轻松下来,由忽必烈打头,诸人一起饮了几轮酒,拘束便少了些。而后乐官们又唱起了《金杯银杯》,在歌声的带动下,诸王酒兴大涨,纷纷起身离席,互相敬酒。一曲唱罢,在怯薛官的导引下,又各自归座,全无以往一哄而上挤到御前的混乱场面。
脱脱真因自从有孕后,越发沉静,不似往日那般活络,她静静倚在我身边,只是望着场中欢饮的诸人,也不沾酒,只是喝点温和的果饮。我瞥了一眼她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便拍拍她的手笑道:“自打有了身孕,你倒越发懒散了,是没有胃口罢?”
她百无聊天地摇着杯盏,懒洋洋道:“别提了!现在闻到肉味就恶心!若不是为着肚子里的小东西,我是一口也咽不下的!”
我掐掐她的脸蛋,笑道:“呦!你还金贵上了!以前祖辈生活在漠北草原,年岁辛苦,牛羊肉已是好东西了,如今你却嫌弃!真是叫硕德给惯坏了!”
脱脱真因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指甲,不以为然:“这怎么好同旧日比?好日子来了,没有不享受的道理!你还提硕德,想起他我就是气!若不是为他生孩子,我哪用这般活受罪?”
她嘴上抱怨着,眼里却是柔情蜜意,眼波宛如浓稠的蜜汁,几乎要流淌出来。
“还说呢!你现在最会的,就是口是心非!心里早乐开了花罢!”
脱脱真因瞪了我一眼,嗔道:“我倒是羡慕你一个人自在逍遥,没有丈夫孩子的牵累。不过你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早晚得像我一样。”她翘唇笑着,一脸揶揄。
“我就知道你嘴巴坏的毛病从来没改!”一时气急,我作势就要扑过去,想到她还有身子,又不敢过分胡闹。普颜忽都见状,连忙揽过脱脱真因,笑道:“这丫头的嘴巴是改不好了,公主还是饶过她罢!”
脱脱真因笑得欢畅,我却被她气得咬牙:“你怎么不学学普颜忽都?人家比起你,倒更有主母的贤惠气度!”
我这边话音刚落,脱脱真因又来了兴致:“是呢!多么贤惠可人的姑娘,可偏偏有人不解情意!”说着,又扯过普颜忽都,“我倒问你,你难道要一直等他到老吗?除了安童,就没有你看上眼的男孩儿?”
普颜忽都还是经不起玩笑,脸又红起来了,挣开脱脱真因的手,没好气道:“我刚才好心护着你,你却没良心,还来拿我取笑!”她说着说着,情绪就低落下来,揉揉眼睛,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个笑容。
见她不高兴,脱脱真因也不敢胡闹了,连连赔着不是。忽都台在一旁听着这些碎语,早已不耐烦了,把手里的骨头往桌上一扔,骤然起身,正欲离席,忽然瞥见什么,高兴地拍手欢呼起来:“快看!你们快看!”
我还未及抬头,就觉出雄浑的鼓声如漫天大雨一般泼洒而下,铿锵地响了好一阵儿,空了片刻,却是舒缓开阔的马头琴响起,将思绪带入苍茫的天空之上,好像一只白翎雀在云霄上缓慢翱翔。
脱脱真因眼皮也没抬,只是笑了笑:“高兴成那个样子,定是情郎过来了罢!”
忽都台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