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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这两只互捧了好一阵儿,就明确了一个中心:欲求致治之功,必行汉法。欲行汉法,难以遽成,须得三十年功夫不可。这也是双方愉快合作的基础理念。基本论调明确后,两人的谈话终于有点具体内容了。
我着眼一望,许衡的茶盏已经干了,阿周也才反应过来,连忙添茶,许衡却浑然无觉,依旧说着:“若论中书大务,其大要在用人、立法二者而已。古人谓得士者昌,自用则小。若用人得宜,布之周行,百职具举,宰职总其要而临之,不烦不劳。而人有贤愚善恶,非以法度,不能治之。治人者法也,守法者人也,人法相维,上安下顺,而宰执优游廊庙之上,不烦不劳。宰相欲总其大端,首要用心者,用人、立法耳!”
我在一旁用心默记着,安童呷了一口茶,慢慢道:“用人得宜,方成善政。若举贤才,必重选官之法。欲使贤才世代相继,必设学校。欲使庶民子弟有心向学,首重农桑。温饱既足,方知礼仪。重农桑,薄赋敛,敦教化,举贤能,明赏罚,乃圣王致治之道。”
听着安童的话,许衡拈着胡须,点头微笑:“孔孟之道,丞相已熟谙于心。若能践履力行,则文景、贞观之治可期矣!吾辈老矣,若有后生如丞相者,勠力同心,可成圣王之治。”言罢,忽又叹息一声,眉目涌上忧愁。
“先生谬赞了。”安童客气地拱拱手,“安童有心汉法,但心力有限,唯使国人都心慕汉学,留心治道,方能成事。我愿向大汗建言,立中央学校,召勋贵子弟入学,与地方诸路官学并举,上下一体,则人才可世代相继。”
两人的构想是不错,可能否落到实地,还是个问题。我忍不住插了句嘴:“丞相想的是很好,可愿意安心学习诗书礼仪的蒙古人并不多。有人连蒙古字都不认识,别说汉字了!”
两人闻言,神色俱是黯然,许衡不免打量了我几眼,眼神别有深意。我说的是汉语,恐怕他也把我当汉人了,并未怀疑什么。安童也是一阵沉默,许久才道:“汉法行与不行,时政治与不治,我想的再多,还需看大汗心意。大汗若倾心汉法,尊崇儒学,上行下效,汉学也可以日渐浸润。不知大汗……唉!”他叹了一声,又望向许衡:“还望先生向大汗多多建言!”
“丞相所托,敢不尽心?我学修身治国之道,用与不用,正在今日。”许衡神情一肃,慨然应允。
第86章 考验
两人交谈半晌,相谈甚欢,安童敬仰许衡才学人品,许衡也欣赏安童的识略才干,我只在一旁听着,并不插言。时间倏忽而过,转眼已是傍晚,我走至门外,看见远处落日余晖,天色将暮,想是时候不早了。
回身走至安童身边,见他仍耐心听着许衡言语,我便用手肘轻轻戳他,低声唤道:“公子。”
安童摆手示意,仍听许衡说话,许衡见我有些浮躁,不由笑道:“小友莫急,我已吩咐阿周准备晚膳,丞相不嫌弃就好。”
“若吃了饭,可就赶上宵禁了,即便是丞相,也要守规矩啊……”我小声嘟哝道,心里却想:你回不回去我不管,我夜不归宿,老爹可是要过问的。
“丞相就在驿馆安置也无妨的。”许衡仍笑道。
“……”我还要说什么,却被安童止住:“且听先生把话讲完,一会儿回去,仍来得及。”
许衡见状,便也不多挽留,长话短说,言明心志。听他意思,已同意入中书做顾问。
安童得到满意答复,不再滞留,起身告辞。阿周牵过马匹,许衡将我们一路送至驿馆外,目送我们离去。
……
驿馆就在城郊,离都城不远,我们正常赶路,便能在宵禁之前回城,是以安童和我骑马徐徐而行,并不着急。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了先前的好奇心,只是沉默地回想着许衡的话,一时有些迷茫。
安童见我沉默不语,也只是静静跟在旁边,直到行了很久,他实在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在生我的气?”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我就想起白天那窝火的事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却见他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亮亮的,带着几分狡黠,却是丝毫没有认错的诚意。
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仍不理他。
“许先生是名士,我们前来拜访,礼节要做足,你往日也是知礼的,今天怎么胡闹上了?”他话锋一转,竟是给我讲起道理来。
“我不作恶仆,哪有礼贤下士的丞相?可是某人却不领情,既在人前做了好人,还要背后埋怨我,天下哪有这般没道理的事!”
我故意拖长调子说话,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他不羞不恼,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睛沉沉的,却不知在想什么。
“你为我着想,我都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晓得几分。你刚才并没有生气,而是想着回去如何向大汗交待,对吗?”
“……”我无话可说,看着他的眼,一时竟有些心虚,被他道破心事,也有几分气恼:“你竟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