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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汗母后都该急坏了!”
那木罕却理都不理,见他无动于衷,我只得作出让步:“先回去,回城我们再演给你看,怎样?”
“哼,这里旷野无人,安童都不肯演?回去他肯么?你问他!”那木罕拎着马鞭大声喝着。
这货驴脾气发作,竟轴上了!我又看看安童,他面不改色,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也是个一根筋。
“呵!”那木罕用马鞭指着安童,扬着下巴,半眯着眼,趾高气扬地喊话:“安童,我是以黄金家族的名义命令你!”
“那木罕!”我的话刚落地,只见一道闪电堪堪劈了下来,灰暗的四野一下子亮若白昼。我骇然失色,忙用双手捂住耳朵。少顷,果有雷声隆隆碾过天空,仿若千军万马席卷而过。
闪电把安童的脸晃得刷白,雷声轰轰作响,他却恍若未闻,岿然不动,笔挺得像一座石雕,目光迎着那木罕的鞭梢,蔑然一笑:
“我乃木华黎国王之后,岂能折腰求宠,作伶人之事!?”而后,冷然一笑,一扬马鞭,竟打马绝尘而去。只余那木罕愣在马背上,在雷声中呆若木鸡。
待他回过神来,勃然变色,纵马往前追了两步,大声怒喊:“你不过是黄金家族的斡脱古—孛斡勒(1),竟敢猖狂至此?”
那木罕的话恍若焦雷,在我耳边炸响,我木然地看着前方,暗淡的天幕下,安童发疯似的狠抽了几下马,枣红马发出长长的哀鸣,宛如旋风般狂奔起来。
“你做的好事!”我狠狠瞪了那木罕一眼,抛下一句话,跨上格日勒,也循着安童背影,纵马疾驰而去。
*
四野里黑得几乎让我迷失方向,不时有巨雷擦耳而过,轰然作响,仿佛要把大地劈裂了似的。我半伏在马背上,因为用力,全身都痉挛起来,憋住一口气,催着马疾驰向前。
安童本就骑术好,这会子又发疯似的纵马狂奔,我只是看眼前那红点时隐时现,却被甩开好远。
他平时一向懂事,怎么今天也拧起来了!我气急败坏,却不敢放松分毫,生怕一眨眼,他就没影了。
唉,都是那木罕惹的祸,还得我给他擦屁股,他们俩相爱相杀,关我啥事啊!
格日勒跑得迅疾,我被颠得晕头转向,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追不上了,只得朝前面大喊安童名字,也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心跳得剧烈,胸口闷得生疼,我只得放慢了速度,缓了缓神,而后,前面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
哎呦,赶紧追上去吧。
*
待我赶上安童,用眼四下一扫,周围是一片漆黑的旷野,已不知身在何处。再抬眼,浑重的云头似乎要压到地面上了。所幸雨还没下起来。
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用眼瞥了下安童,他按住马头,手用力捏紧缰绳,面皮绷得紧紧的,头发也因急速狂奔松散开来,有些狼狈的,垂落几缕。瞧瞧脸上,那神色却不是愤怒,而是一脸颓然和悲怆。
看着那副模样,我心里一下子空寂无声,胸口闷得厉害,那木罕的话如闷雷一般在我耳边隆隆作响:
“你不过是黄金家族的斡脱古—孛斡勒,竟敢猖狂至此?”
嘴唇颤动着,却不知该说什么话为好——我能说什么呢?
“哥哥……”我不安地叫他一声,心里砰砰打着鼓,只盼他能想开点,跟我先回去。
“那木罕说的没错,木华黎家族虽是国王之后,仍是孛儿只斤氏的世袭奴婢。奴婢即便再显赫,也不过是奴婢。”他垂着眼睑,漠然开口。
“胡说什么!”我厉声道,深吸了口气,提缰上前了几步,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从未当你是奴婢,想都没想过!你是我哥哥,是霸突鲁将军的好儿子,是我额吉的好外甥,是汗国的第三怯薛长,是堂堂好儿郎!只为那木罕两句气话,就如此自轻自贱?”
“那又如何?”他抬眼,自嘲地笑了笑,“在大汗眼里,除了宗王姻亲,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是他的驱口,他的奴婢?”
“咔咔咔!”又是一道闪电劈开夜幕,雷声轰鸣,憋了好久的雨点终于从天空砸下,雨点大如豆粒,落在身上有股钝痛,薄薄的绸衣很快被打湿。
安童的话在耳边缠绵不去,心脏因为刚刚狂奔而跳得厉害,我抱紧胳膊垂头不语,浑身颤抖着,心慌意乱,心里突然憎恨起这个时代来。
他催着马走近了我,我的头发尽被打湿,面相十分狼狈,抬起眼,几乎都看不清他的面目了。
用力抹去脸上雨水,我盯着他的眼睛,凛然道:
“只要傲骨常在,奴隶即贵族。”
他的手一颤,马鞭无声落地,直直看着我,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大雨兜头砸下,雨水顺着脸颊簌簌淌落,黑暗中,他的面孔更像一座亘古不变的石雕。
下一瞬间,我只觉身后一沉,就见安童飞身落在格日勒身上,把我裹入怀中,猛地一勒缰绳,大喝一声,打马狂奔向城南处的村落那边。他那匹枣红马也紧紧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