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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迅猛,眼前迷蒙一片,马蹄也滞涩不便,安童微微向前倾身,为我挡着雨,手却紧紧攥着缰绳,稳稳控住马。大雨打透我们的衣袍,寒意长驱而入,我们只得紧紧依靠着彼此,才攒出一口气力,继续催马疾驰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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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着雨终于摸到一户农舍,见我俩已淋成落汤鸡,那对老夫妻二话没说把我们让了进去。我浑身俱已湿透,安童比我更糟,绸衣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他和主人简短交待了几句,老妪不一会儿就找来了两件粗布麻衣,叫我们各自换了,又拢了一堆柴禾,在灶火里点燃,好让我们烤干衣服。
我把辫子解开,头发湿淋淋地披在肩上,接过老妪递过来的手巾,用力擦了擦头发上的水。
“姑娘喝碗热汤吧。”老妪年纪也有六十多了,说话时脸上皱纹都能漾出笑意,叫人不由得心头一暖。我笑着谢过了她,捧在手里暖暖身。
普通农人家的汤水,只有两片零星的菜叶,盐放的极少,几乎尝不出味道。看着家徒四壁的农房,我默默叹了口气,闷头把汤水咽了下去。
安童一边在火前烤着我俩的衣服,一边呷了口热汤,脸上表情淡淡的,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看他的头发还湿乎乎地搭在头顶,怕他受寒,遂拿着手巾过去,在他身旁蹲下,道:“我帮你把头发擦干。”
他似乎没有料到我突然出现在身旁,不期然间转头,脸正好对着我的脸,眼瞳黑黑的,直映到我眼底。我似乎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过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用力吸了口气,僵硬地别过头去,侧脸却变得红彤彤的。
“我自己来就行。”他也不看我,闷闷开口。
我也不理他,直接把他的发辫解下来,将头发一股股的摊开,黑色的发丝摊在肩上,衬得脸色更白。他僵住身子,往一旁挣了挣,终究拗不过我,任由我为他擦了。
我却又一次纳闷起来,不由得问道:
“你也是蒙古人,为何不剃婆焦呢?”
“木华黎家族早有束发的……我祖父就是……”
“嘁!我是问‘你’为何不剃发?”
“……”他又不说话了,眼睑垂下来,脸色依旧泛红。
嗳,我就纳闷了,他最近怎么这么爱脸红呢?我恶意满满地捏住他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目光咄咄逼人:“你是觉得攒个发髻更好看吧?”
“胡闹!”他眉峰耸起,羞愤难当,偏偏还说不下去了,只得甩开我的手,用力扭过头去——脸却更红了。
一旁的老妪看着我俩,捧着肚子呵呵笑个不停,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对小儿女,大雨天跑出来,父母可知道吗?”
我刚要开口,安童却猛地转过头来,硬邦邦地来了一句:“我是她哥哥!”
而后似乎又感觉语气粗鲁了些,面露愧色,稍稍放缓声音,“婆婆见谅。今日我带妹妹出来看戏,不料碰上大雨,不得已借贵地暂避一会儿。”
“哦,哦。这样啊。”老妪迷迷糊糊地来了一句,像是刚睡醒似的,“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看你们这身打扮,怕是城里来的贵人吧。”
安童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尴尬,见我对此毫无解释,愈加羞忿,却也不能作色,绷着脸偷偷瞪了我一眼,转而向老妪好言解释道:“妹妹说乡里的戏更热闹,遂带她来了……”
喂,我讶然望着他: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我还以为他正直得很呢!
“哦,哦,原来是来看戏的。听说今天只演了一场,可惜了……”
“可不是呢 。”安童无视我讶异的目光,面色已慢慢恢复平和,温和地回应着老妪的话,一脸纯良。
他俩又闲闲地聊了几句,我只在一旁听着,也不插话,抬眼一瞄外面天色,惊喜地叫道:“雨停了!天放晴了!”
刚才只顾着追赶安童,我这才想起那木罕和不忽木被我甩下了,他们可曾被雨淋到?还是早已回城里去了?心里不免有些惦念,只想快点回城看看。
“衣服还没烤干呢。”安童闷闷地来了一句。
我的脸立时瘪了下来,不说话了,老妪却笑道:“姑娘急什么?天还不晚呢。”说罢又和安童闲聊起来。
安童颇有耐心,面色温和,语调和缓,问老妪家有几口人,几亩地,收成几何,赋役可还繁重等等。
老妪都一一回答了:“去年旱灾,庄稼大半都旱死了。好在朝廷下令免了本地赋税,还给了口粮和种子粮,才得以熬过冬春……自打朝廷换了新钞,赋税都不用缴银了,直接用钞……我们都乐得如此,您知道白银都到不了我们小民手里,先前缴银可是难为我们了……”
安童不时点点头,耐心听着,很少插话,低头似乎在默记着什么,又问:“寻常稼穑时可有难事?”
“……”老妪犹豫片刻,瞅瞅安童的脸,面露难色。
安童的脸色更为柔和:“但说无妨。”
“因离皇城近,时不时有官人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