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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侧,仰头看着漫天飞雪,抬手用衣袖接了一片,递在我面前:“察苏,这就是你啊。你也应该像雪花一样,从从容容,无牵无挂,少年时光,本就要心胸阔朗,表里澄澈呀!”
“从从容容,无牵无挂……”我在心头反复念了几句,心里还真的清朗许多,看看身边安童,不由得又笑了出来,“哥哥,你还说我。你这口气,倒也老气横秋了。说起来,你也不大呀!你的心事怕也不少罢!”
他闻言侧脸看我,也不回应我的话,翘起嘴角轻轻一笑,清冷的面孔上带了点暖意;睫毛上点点晶莹,又显得脸庞朦胧渺远;挺拔的身上覆了一层新雪,倒也像是一株沐雪青松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道:“我们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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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我们又回到寝殿,婢女们早已煮好滚烫的奶茶了,见了我,忍不住嗔道:“小主子,您可回来了!若是再受寒,我们怎担得起?”
我摆摆手,笑道:“嗳呀,哪有那么娇弱?我倒觉得,出去走一下,身上舒畅多了!”又对安童道,“哥哥喝杯奶茶暖暖身罢。”
安童也不推辞,和我隔着案几坐下。我端起茶碗,做敬酒状,笑着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安童闻言,摇摇头:“还是白天呢,雪正下着呐!”他虽假意板起面孔,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哎呀呀,意境最重要,意境!嗯~意境!”
他有些无语,而后敛住笑意,探问道:“汉语说得这么好,还能记住诗句,跟谁学的?”
“……不忽木教的。”我搪塞道,刚才一时不慎,汉语都从嘴里溜了出来。只能继续拿不忽木做掩饰了。
“想不到你能在这上用心,却也难得。”安童轻轻叹道,“我先前竟是不知。”
“到时你跟着真金一起读书,我也想来听听呢。汉人的历史掌故,倒也有趣。三国两晋南北朝什么的,乱哄哄,打来打去,够热闹的。汉人虽看着文弱,打过的仗却也不比蒙古人少呀!”
“不可小觑汉人,他们自有长处。当初耶律相公辅佐成吉思汗,用的就是汉人这一套。我曾祖父木华黎治理中原,也向他们学了不少。说来汉家典章制度,还真是博大精深!”
我不禁一哂:哟,好一副老成的口气!
我笑道:“哥哥,那你需得好好学!看你这胸怀气度,将来怕也是要封侯拜相!”
听出我在打趣他,安童面色一红,轻声斥道:“胡说什么呢?”虽是这么说,眉眼间却漾开一线淡薄的笑意,眼神澄明纯澈,透着少年人特有的英气。
看着他的脸,我认真地纠正道:“我可没开玩笑。”
他避过我的眼神,只是端起奶茶,轻轻敷衍了一句:“快喝罢,奶茶快凉了!”
第27章 北返
看了看外面天气,雪却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刚才的雪片像是都攒成雪球了,还刮起了大风,风势劲猛,吹得外面呼呼作响。
安童起身要告辞,被我拦下了:“待雪小些再走,风这么大,你若再着了寒,可就不好了。”
他皱皱眉:“路又不远,却也不碍的。我在这里,你又不得休息……”
我命奴婢们收拾好茶碗,自己往毡榻上一躺,舒展身体,仰面看着房顶,笑道:“我就这么躺着眯会儿,书案上还有真金哥哥送来的书,你随便翻看。笔墨纸砚都有,可以写两笔消遣消遣。”
“也好。”安童不再推辞,走至我的书案处撩袍坐下,捡起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翻看起来。
他在那里,自有婢女端茶侍候,我也不用多嘱咐。只是闭了眼,安静地躺着。
身体虽还带着病,但刚才出去一活动,却也舒畅不少,刚才跟安童说了会儿话,注意力一分散,也不觉得太难受了。如今躺着休息,身边还有人陪着,却也很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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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再醒来时,安童却已走了,瞧瞧外面,雪已经停了,我这才放心。起身喝了口茶水,伸展四肢,来至书案边,想看看安童到底看了哪本书。奈何他把书本摆的整齐,完全不留痕迹。眼睛一扫桌案,上面还留着一份墨宝,皮纸上的墨迹还没干透,估计是安童留下的。
我移开镇尺,拿起那张皮纸细细打量一番。嗯,一副漂亮的行楷,间架严谨,却不妨碍笔意活泼,较之真金端严厚重的楷体,这副字迹显然更放得开,只是笔锋稍显锐利,也难怪,毕竟是十二岁的男孩嘛,再收敛,也多少带点了锐气。
细看看他写的内容,却是一首词,他没写作者,我也不知是谁填的了,只有两句颇觉熟悉:“……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我低头反复念了两遍,越发觉得熟悉亲切,却就是想不起是哪首词了,但是越念越喜欢。不禁又想起安童那时说的话:“……少年时光,本就要心胸阔朗,表里澄澈……”又想想他那时的语气神态,虽少年老成,但面孔还显青涩稚嫩——越发觉得这小表哥也有可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