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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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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墙外等红杏 作者:肉肉屋

    点点隐没在头顶的舱板上。

    三日后,泉州城东南角一处小院里,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青石板上,一个婆子蹲在井台边捣衣,不时把眼睛睃在小娥身上。

    小娥坐在石凳上,想起几日间的事体,仍有些怔怔的。

    那日她被人扯到舱里,缚了手脚,喉中正呜呜乱叫,舱门就被人推开了。

    贩子出其不意,脸上便有些不好,却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方欲拿言语遮掩,就被那几个水手模样的汉子扭在地上,结结实实捆了。

    小直到贩子被几人提将出去,小娥方醒悟过来,晓得必是方才那人所为,当下把脚挣在板壁上,想引人来解了绳子,谁知半晌也没人下来。

    隔不多久又听得外边响动,却是船靠码头卸货时的声响,她正发急,又听外边一人嚷道:“求大官人饶了小的,饶了小的!委实不知那人是拐子,小的一时不察……”跟着便是阵磕头声。

    那声响须臾就消失了,随着货物渐次上岸,船上的动静亦慢慢消停下来,一会又有人下来,却是两个短衣汉子,一人便看着小娥道:“这小娘子却如何处置?”

    另一个道:“大官人说既是拐带人口,自该送交衙门处置。”

    先头那个便露出些不忍的模样来,小娥哪知端的,兀自满腔欢喜,只想着到衙门时说了原委,自可不日返家。

    谁知到了县衙后,她不过被人略略问了几句,就被个婆子领到这处小院里。小娥干等了半日,问婆子甚么时候让自家回去,婆子只说等人多了一发送她们走,旁的却不肯多说。

    见小娥模样憔悴,婆子便往厨下料理了些吃食,与她吃了,又烧了两锅热水,盯着她从头到脚洗了一通。

    小娥见婆子盯得紧,略有些不自在,洗过头,把头发松松挽了,向门边走去,却被两个粗壮妇人堵在门边,不许她出去。

    小娥心头惊怪,肚中琢磨了一会,也不说破,自回屋里坐了。到夜间在床上翻来转去,一夜不曾睡好。

    第二日婆子又领了几人过来,都是些颜色娇嫩的妇人。

    小娥愈发疑惑,下午又有两个穿红着绿的妇人进来,婆子便把那些女子叫到院中,由妇人上下打量,挑三拣四,各各领了几人去。

    小娥到此再不明白也知道不好了,有心想钻个空子,奈何这些人盯得极紧,如厕时也有人守在外面,到晚间婆子又和她一屋睡,几天下来,一点法子也没有。

    这日婆子兴冲冲出去,回来便带了身鲜亮衣裙,逼小娥换上,又帮她把头发梳了,这才叫了乘小轿,交小娥坐了,自家跟着轿子,七拐八弯走到一处曲巷里,在尽处一家人门首停了轿子,就要扯小娥进去。

    小娥知道机会难得,有心挣脱,左右一看,却把心灰了大半,原来曲巷中只得这一户人家,兼巷子幽深,只怕叫起来也没人听见。

    方懊恼,已被婆子抓着扯入门去。入了门却是个小巧的园子,虽是隆冬季节,园中依然花木繁盛,脚下碎石铺路,走了一程,便见座红隐隐立在绿树间。

    小娥一呆,方暗自猜测,进屋便见厅中立了几个妇人,俱是三十许年纪,却不似寻常妇人,个个描眉画眼,形容妖娆。

    正中一个面上贴了几个翠花儿,瓜子面皮,梳得虚笼笼的头发,双眉描得长长的,一双眼睛只在她身上打转。

    小娥见厅中陈设精致,几个妇人亦穿戴不俗,倒有些拿不定主意,迟疑间已被婆子扯到那瓜子面皮的妇人跟前。

    妇人便在小娥腕间一揉,又抬起她下巴细细打量,眼中渐渐漏出些笑意来,小娥恼她轻佻,挣开身,连退了几步。

    妇人也不恼,向婆子略点了点头,婆子就晓得事儿已成了分,想着银子,乐颠颠上前扯了小娥就要剥衣裳。

    风尘

    小娥急怒之下将身乱摆,却被婆子三两下扯脱带儿,把外衫也垮在肩膀上,一时忿气填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婆子当胸一推,扭头就跑。

    婆子一跤跌在地下,叫嚷不止,那瓜子面皮的妇人便格格娇笑起来。

    这里小娥才下台阶,便见两个仆妇由侧边赶来,当下将身一矮,从一人胳膊下窜过,一路疾跑。

    还跑不到十来步,又有几人迎面而来,小娥脚下一滞,方要左拐,早被人七手八脚扭了胳膊。

    进厅时,婆子冲上前就要摔她耳光,交小娥一脚踢在小腹上,那些人不料她如此泼悍,牢牢扳了她两肩,又捉了她腿儿,婆子就把手往她身上乱掐,被妇人喝住了。

    小娥哪里知觉,只把眼瞧了妇人,叫道:“青天白日拐卖良家女子!就没有王法了么!?”

    妇人眼睁睁看了她半日,忽然格的一笑,只低头看着自家水葱般的指甲,慢悠悠说道:“我却不知甚么王法不王法,只知我们门户人家,靠女儿吃饭,不把肉皮儿瞧仔细了可不敢给银子。”

    小娥紫涨了面皮,方欲再说什么,早有几双手一起动将起来,将她剥得连小衣也不剩一件。

    她何时经过这般羞辱,顿时把两手都抖将起来,醒过神时只没命挣扎,哪挣的动分毫?

    妇人瞧得满意,把脸儿一扬,就有仆妇将出银子来,婆子欢天喜地接了银子,又有两人挟了小娥,往空屋里安置了。

    小娥直坐到天黑,才见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进来,把一碗粳米饭,两盘子时鲜菜蔬放在桌上,招呼她来吃。

    小丫头叫了几声,见小娥只勾了头不应,也不在意,自出去闭了门。小娥坐到半夜,也不知什么时候歪在铺边,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日一早就有两个仆妇进来,将小娥里里外外换了个新鲜,小娥挣扎不过,只由她们摆弄。

    一会小丫头送饭食进来,却是三菜一汤,还有两个果子,小娥几日间通不曾好生吃喝,又饿了半日,这会满鼻都是食物的香气,肚里咕咕作响,想了一想,索性掇过碗大口吃起来。

    等她吃过午饭,小丫头又提了热水进屋里,小娥洗了身子,就有两个老婆子过来,把香膏涂在她身上细细按摩起来,小娥本就肌肤娇嫩,经了这番调理,愈发如玉人一般。

    不觉间已过了十来日,每日早饭后便有人来教小娥乐器,学弹唱。小娥不言不语,只乖乖学了。她本等聪明,上手快,兼之音色柔美,那叫爱月的妇人间中也来过一次,听了甚是满意。

    半个月后小娥已能唱出十来支曲子,每日琵琶不离手,到晚间方歇下。爱月见她驯服,也不总拘她在上,小娥却不多走,每日下了不过在园中绕上一圈就回来。

    又半个月过去,她已能将两首繁覆的曲子流利地弹出来,散步时也只剩了个叫香香的小丫头跟在身后。

    这天晚上小娥在床上睁着眼直躺到半夜,听香香平稳的呼吸声从床踏上传来,她轻轻叫了两声,不见香香答应,慢慢起身穿了衣裳,又蹑手蹑脚开了门,这才返身抱起了妆台前的绣墩。

    她将鞋子放在绣墩上,下时没发出一点声响,很快就踩着露水摸到了围墙边。

    待她将绣墩安在墙角,踩上去好容易爬上墙头时,背心里已出了层薄汗,方扶着墙头把双脚往外挪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小娥险些载下来,急切间哪管得许多,闭了眼往墙外一跳,也不管膝上火辣辣的,扒起身就跑。

    方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跑了一程,却听前方支呀一响,有几人从门里出来,把她逮个正着。

    原来这宅子深,小娥又住在后边,黑暗中就近寻了围墙扒出来,不料被人知觉,那些人见她跳下墙,就有人叫将起来,早有几个赶到大门处,一开门正堵着她。

    小娥被拖番进门时,远远便见两排明晃晃的灯笼点起来,进厅又见几人执了棍棒藤条立在春凳边,事到临头,反把一颗扑扑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爱月坐在椅儿上,见她进来,笑嘻嘻道:“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我说你不哭不闹,吃得香睡得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小娥只低了头一言不发,爱月便挥了挥手,就有几人把小娥按在长凳上,褪了衣服,将一根极细的篾条抽在她身上。

    原来女子娇滴滴身子,用棍儿时免不得伤了皮肉,门户人家便不用这法儿,只用竹篾条,抽在身上时极痛,又不破皮儿。

    不多时小娥双腿至股上尽是红痕,交叠在一处,渐渐肿将起来,几人便转过她身子,又从腿上抽将起来。

    又半个时辰捱过,小娥浑身汗水淋淋,把嘴唇也咬出几个深印儿来,一时打毕,由两人架起来,仍把腿儿抖抖颤颤。

    爱月见她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倒有些佩服她硬气,不免多瞅了她两眼,想想又笑将起来,也不多说甚么,叫人将她架回屋里安置了。

    小娥挨着绸被,愈觉身上火辣辣的,香香便取出些膏药来,替她抹了,脸上却有些不自在,亦不敢看小娥眼睛,小娥猜到缘故,也没力气说她,一会便歪了头沉沉睡去。

    第二日也没人过来教她曲儿,小娥在屋中枯坐了一日,天黑时却有个婆子进来,说爱月叫她过去。

    小娥跟婆子走了一程,走到第二层一处单独隔开的小院里,见院中灯笼也没一个,心下狐疑,方把脚步儿一顿,就被婆子几步拉到耳房外,把窗纸捅了个窟窿,交她看窗内。

    小娥只见屋内一个女子缚了手脚缩在地下,边上立了几个面目猥琐的汉子。正惊疑不止,就听婆子重重咳了一声,屋中几个汉子如得了圣旨般,迫不及待脱了衣裳,个个精赤条光,一起去拉扯地上的女子。

    小娥看得魂飞魄散,脚跟一缩就要回头,早交人扳了头脸,只听爱月在耳边道:“你也看看,凭她怎么烈性,这般调理了就没个不听话的。”见小娥要闭眼,又格的一笑,只道:“你若敢闭一闭眼时,把你也扔进去。”

    说话间屋中的女子已被剥得不着一丝,方厉嚎不止,早被两个汉子按在地上,一人掰开女子双腿,伏上身便干起来。不多时,那人滚将下来,又有一人伏上身去,哪消半个时辰,次第轮了一遍。

    小娥也不知自家何时回到房里的,一会有人把灯移到跟前,握了她双手,只道,“我见娘子聪明标致,有心惜你的廉耻,娘子何必为难我?吊桶落在井里,已是挣不起了。娘子这般人材,花魁也做得,何不受用几年,到时拣个好头脑从良了,也强如打破了头,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

    小娥在床边直坐在天亮,却听烛花扑的一声灭了,一时天光都敛尽了。

    端午

    那日后,爱月便将小娥改名为湘琴,拨出后面一栋单独的小与她住。

    而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不觉间又是端午。

    这日泉州家家户户门楣上都悬了五瑞,爱月一早便命人蒸了许多咸粽子,用五色丝绳绑了,送到房中与众小娘吃,又特意令人多将了些到湘琴房里。

    湘琴只说怠懒吃,都撇与香香。香香方穿了新衣在身上,心中得意,自拿了几个到门房处与众人吃。

    几个方说到热闹处,听得拍门声,开门便见个小厮立在外头,香香认得是邵小员外跟前的小厮,知道来找湘琴,笑嘻嘻引了进去。

    那小厮上回因不曾请着湘琴,回去便吃了记兜心脚在身上,好不疼痛,这趟怕湘琴又推托,一路与香香周旋。香香贪他生得清秀,便与他打牙犯嘴,两个走到下时,已不时戏打在一处。

    到了门外,香香交小厮等着,自家蹑手蹑脚进去,把邵小员外相邀与湘琴说了。见湘琴不应,不免有些着急,方赶着说了两句好话,就被湘琴冷冷瞅过来。

    香香不敢惹她,想这半年来跟了她赏钱多不说,院中哪个不高看自己一筹?当下嗫嚅了一阵,出去只对小厮说湘琴昨日游船回来晚了,这会还宿醉未醒,起不得身。

    那小厮急了,只打躬做揖百般求她,香香晓得湘琴的性子,哪里敢应。小厮只得谷都了嘴出来,想到捱不过那顿打,耷拉了脸且走且嘀咕。

    爱月在廓下撞见,等小厮出了门,就把香香叫来,问了两句,却把眉头一皱。

    正好边上有个叫刘五娘的鸨儿来瞧爱月,听了就笑将起来,道:“湘琴侄女又发小性儿?”

    爱月把扇子一挥,也不瞧她,只道:“这丫头脾气是越发大了,那邵小员外几次三番想会她,这丫头偏说他风闻不好,不肯接。”

    刘五娘笑道:“但凡有些身份的小娘,哪个不拿些乔?何况你家湘琴还是花魁娘子!”

    爱月如何听不出她语中酸溜溜的意思,略略应了几句,等刘五娘去后,便往湘琴住处赶来。

    方走了三两步,香香已去而复返,见了爱月,只如抓了根浮木般,扑上前喘吁吁扯了她衣袖。爱月方要喝斥,便见几人拥了个妇人,由另一头施施然行来。

    妇人不过二十五六年纪,长条脸,面色微黄,偏穿了身浅紫对衿衫儿,下着一条白纱挑线镶边裙,一脸怒气,转眼行至身前。

    爱月登时明白过来,倒有些哑然失笑,却听妇人叫道:“你便是那湘琴?!”

    爱月愈发好笑,也不应她,只把香香一拧,香香见妇人来势汹汹,早缩在爱月身后,这时便应声道:“湘琴娘子不在这。”

    妇人听了再不瞧爱月,迭声命香香带路,香香哪敢做主,只把眼窥着爱月,却见爱月转身往湘琴住处行去。

    妇人只当她带路,怒冲冲缀在身后。香香大急,方扯了爱月衣袖,便听爱月道:“她既要见,又赶不得,便让她见罢。”

    一行人踅上来,湘琴正临窗而坐,也未梳头,只瞧着窗外那株花树发呆,见许多人涌进房里,也不过微微一愣,又端坐如故。

    妇人耐不住,当即叫道:“你是湘琴?”

    见湘琴只把她一瞥,不应亦不点头,不觉涨红了面皮,鼻中呼呼气喘,停了一时,方嚷道:“贱人!我家官人呢?叫他出来!”

    湘琴还未答言,爱月已笑出声来,见妇人瞪眼瞧来,便向前请她在椅儿上坐了,又交香香泡了茶,方道:“张大官人有些日子没来了呢,娘子这般心急,难不成要我们把人请过来?”

    妇人听见有些日子没来的言语,也不管后面的调侃,方稍稍缓了怒色,便听湘琴道:“你家官人自该在你家,如何跑这里来寻官人?”

    妇人交她一言戳在心头,险些儿便要跳起杀人,却被爱月捉了肩头,当下把案几一拍,抖了手指着湘琴,抖了半晌方道:“我告诉你!休要得意,随你怎么样,也休想让我家官人抬你进门!”

    湘琴只冷冷应道:“这话很该与你家官人说去,你家官人应了便好,来此间对我说有何用?”

    那妇人把脸涨得通红,一时连身子也抖将起来,下一瞬将身一冲,便要向前与湘琴拼命。

    爱月拉她不住,香香也同了几人上前劝解,众人方在当地撕扯,湘琴却将身一转,去了里屋,又往床上一躺,竟自睡了。

    爱月又笑又气,幸而不久那张大官人就得了讯息,赶将过来,将妇人劝走了。

    等他们去了,爱月慢慢走进里屋,向湘琴叹道:“好好一个大户娘子,竟是这般性子,依我看,张大官人在家也是个做不得主的。”

    她说了半日,也不见湘琴应一声,不免有些悻悻然,方欲转身出去,却听湘琴道:“你尽可放心,我没想过要嫁张大官人。”

    爱月把脚步一顿,回脸瞅了她半晌,方笑道:“何必多心,我不过为娘子设想。”

    爱月既去,湘琴便将香香叫来,只说自家不舒服,吩咐香香反锁了房门。

    还躺不到片时,就听得下一阵吵嚷声,湘琴方起身,那声响已随了脚步声闹上来。

    原来邵小员外屡屡相约,湘琴总推辞不见,这日他当了众人又遣小厮来约,谁知又不曾约到,一时间恼火上来,带了几人直往爱月馆冲来。

    爱月见来者不善,早缩过一边,邵小员外便在堂中砸七打八,直闹到小娥房前,却见一把铁将军锁了门,方有些偃旗息鼓的意思,不防旧相好李银姐扭身过来,在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当下怒目圆睁,连声叫人扭了门锁。

    湘琴缩身不及,被邵小员外扯着胳膊,拖出门去,李银姐见她踉踉跄跄,几欲跌着,心下畅快,不由格格笑将起来。

    忽见爱月迎面赶来,忙收了笑,早被爱月看在眼中,就晓得她弄鬼,正没好气,揪过她,往脸上连打了两下。

    李银姐捂了脸儿,敢怒不敢言,又想湘琴一来,生生压了自家一头,光景大不如前,爱月对自己哪还有从前的好声气?等爱月去远了,方往地下重重啐了一口,骂着去了。

    再说湘琴被邵小员外扯着出了大门,邵小员外有心发作她,也不叫轿子,一路脚底生风,直赶到城西一处所在,上了,方才松了手。

    怒火

    湘琴一进那间位于二拐角处的精致小室,便见几个衣着华丽的子弟上下打量着自己。

    她往室中一扫,径自寻了个锦墩坐下,邵小员外见她只顾揉腕子,也不上前陪酒,脸一沉,就向一人丢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当即取过玻璃杯斟满了,只说迟来需罚酒一杯,就揣了酒杯笑盈盈递到湘琴跟前。

    湘琴伸手要接,那人却将手一歪,她只觉胸前一凉,半杯酒已尽数泼在胸前,夏日里的衣裳本就单薄,登时把里层的抹胸也隐隐透将出来。

    那人嘻嘻一笑,口称得罪,只说帮她拭抹,伸手就往她胸上摸来。

    湘琴哪由他碰着,胳膊一抬,已将他轻轻挡开,心中大恨,面上反微微笑将起来,将那人一瞥。

    那人见她不怒反笑,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瞥将过来,似在心尖上挠过,早把身子酥麻了大半,心想这粉头等闲也见不着一面,今日这般相待,莫不是有意?

    当下咳嗽一声,只挺胸摇扇妆出个风流模样,就要揽湘琴腰肢,却被她的溜溜一转,款款行至桌前,向众人微笑道:“走得急,有些渴了,叫壶热茶可好?”说罢也不等众人答应,自向门外要了壶热茶。

    众人见她不怒不恼,盈盈带笑,倒要看她如何作为,一时俱不做声。

    不一时小二便将了壶热茶进来,湘琴接在手中,且不解渴,先将邵小员外桌前的杯子换过,就要与他斟茶。

    邵小员外不料她这般,抬眼便见众人俱把目光盯在自家身上,心内窜起股得意,倒把怒火去了七八。又见她玉手纤纤,莲脸生晕,俯首间更有缕幽香直透鼻端,不由色授魂与,便欲搂她入怀。

    谁知还不曾触到佳人衣边,就听得“豁琅”一响,脚趾头已如针扎般烫将起来,却是茶壶在脚前摔得粉碎。

    邵小员啊呀一声跳起来,方要怒骂,便见湘琴圆睁了双目,嘴儿微张,满面无措。邵小员外见了她这番楚楚之态,倒把一腔邪火激将上来,只觉脚上的热烫都去了几分,连骂也忘了。

    湘琴早别转了脸,眼睫微颤,邵小员外见她娇羞不胜,愈加上火,恨不得立时揽了人在怀中肆意而为,任小厮脱鞋去袜,把干布擦拭,只目不转睛瞧定了湘琴。

    正想着晚间如何如何,冷不防听湘琴道:“湘琴手拙,今番出丑,便是官人不怪,却也没甚颜面留下相对。”说着低叹一声,福了一福,转身便走。

    几个子弟面面相覤,邵小员外也怔在当地,湘琴早三步并做两步,出了门,就要下,猛见一人立在梯口,方要请他让道,却把身子一震,瞬时心如潮涌,半边身子都抖将起来。

    那人已微微一笑,侧开了身,湘琴再不看他,匆匆下了。

    她出了门先不赶路,而是急急避入了左边的巷子里,方在一户人家凸出的院墙后藏好身子,邵小员外已骂骂咧咧追下来,前前后后转了一遭,不见她人影,只得悻悻然转回上。

    湘琴把身子倚在院墙上,脑中兀自惊涛骇浪,好一会方挪身出来,一路走回去。

    爱月见她转来,方把一颗心落回肚里,有心劝她接了邵小员外,料得她不肯,只得罢了。转天邵小员外又来厮缠,湘琴早避到一边,自扑了个空,方待发作,就见李银姐摇飐的走来。

    邵小员外在灯影下把粉头一看,见她嘴唇儿红红的,衣领儿低低的,露着白生生的胸脯儿,一发勾起昨日的火来,当下便搂了李银姐钻入房里。

    邵小员外想着湘琴,心头火发,一面骂贱人,一面喘吁吁使劲,李银姐交他弄得没口子不叫,犹不忘痛诋湘琴,两个讲讲骂骂,只觉痛快,到兴头上,又弄了一火,到天明方云收雨散。

    李银姐睡到午时方起身,也不梳头,只一摇三摆走到湘琴房中,将邵小员外与的钗子在手中把玩了半日。

    再说邵小员外连了几日过来,总不见湘琴,愈发堵了口气在肚里,每每要发作,那李银姐又打叠起精神百般讨好,床上更无所不为,一心想窝盘住男人,几番下来,倒将邵小员外引得回嗔转笑,两个渐渐打得火热。

    李银姐自以为得计,少不得寻些头脑与湘琴厮闹,两下里闹将起来,自是李银姐吃了没脸,从此愈恨湘琴。

    这日湘琴才起身,便有人来见,等梳妆已毕,来到厅堂时,见一人正背了身立于窗前。

    湘琴听爱月声气,晓得此人非富即贵,刚前行几步,唤了声大官人,那人已回过脸来,登时愣在当地,把声音也哽在了喉咙口。

    那不正是几日前险些撞着的男子,半年前她在船上求援之人么?!

    她正自发呆,那人已徐徐走来,顺势将厅堂一扫,见栏窗户牖皆雕镂精致,几案椅榻尽是黄杨紫檀之属,脚边的博山古铜炉里香烟袅袅,不由在嘴边缓缓绽出缕笑意来,道:“许多时不见,娘子还安好?”

    湘琴早已回过神来,淡淡说了句托大官人洪福,自往椅儿上坐了。

    那人见她转眼便若无其事,脸上笑意愈深,径往她对面坐了,方道:“娘子大名,如雷贯耳,在下朱润,不知可有幸叨扰娘子一晚?”

    他笑意和悦,如春风拂面,湘琴却在袖中把指节捏的发白,半晌方微笑道:“大官人垂青,湘琴幸甚,只是近日身有不便,却要让大官人失望了。”

    说着也不管他神色如何,起身便走,却听朱润道:“原来娘子喜欢‘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湘琴猛然回头,看了他半日,方将手一抬,指了门,颤声道:“你……滚出去!”

    游湖

    湘琴一言既出,方觉胸口呯呯乱跳,寂静间只听香屑在炉中噼啵一响,恰似道焦雷炸在耳边,身子一晃,几欲落下泪来。

    方自强忍泪意,就听那人道:“娘子恁般心急,何不听我把话说完?”语声带笑,竟未有丝毫不悦。

    湘琴气上加气,瞬时万千委屈涌上心头,愈觉哽噎难言,半晌方道:“我不接你。”

    朱润不由低笑出声,眼见她双肩微颤,才道:“娘子何必气苦,我知娘子身不由己,何苦逼我?”

    湘琴如何听不出他语中威逼之意,心下怒极,反往椅儿上坐了,取过茶盏在手中,也不说话,只管将碗盖轻轻拨那浮沫。良久,方慢吞吞说道:“湘琴惶恐,好交大官人得知,实非湘琴有意推托,只为有约在先……”

    朱润似未听闻,只道:“听说娘子初张艳帜就收了张大官人五百两银子?”

    湘琴呆着脸,一声不出,不防被被朱润俯过身子,低低道:“原来娘子不是处子也能以处子示人?却不知几个月来接了多少男人?”

    湘琴把碗盖“喀”的一声合在杯沿上,欻地立起,也不瞧他,冷声道:“大官人今日上门只为羞辱湘琴么?如此还请大官人速回,湘琴不送。”

    她双眉微竖,两腮因怒火而微微泛红,倒颇有几分清中带艳的意思,朱润看着她,不由在心底动了一动,半日方笑道:“娘子好大的气性!那张大官人也有些日子没来了罢?娘子既心绪不佳,在下便改日再来。”

    他方走到阶下,爱月已闻声赶来,一路陪笑着,将些好言语挽留,朱润只微笑不语,一径出了门。

    爱月转回厅里,见湘琴兀自呆坐,便有些着恼,想想又挨着她坐了,携了她手儿,把朱润身家丰厚的话头直说了小半个时辰。

    半月后天气越发炎热,这日湘琴午间困倦,往窗前的矮榻上躺了,方睡得昏昏沉沉,有人轻轻推她臂膀,抬眼便见爱月踅在榻前,一脸喜色,见她醒了,一面抓过扇儿扇风,口中只如蹦豆般说将起来。

    原来晌午方过,朱润便着人送了几盘冰过来,说是近日暑热,特奉与湘琴娘子解暑。那日朱润一去不回头,爱月方心灰意冷,今日峰回路转,如何不喜?一力撺掇湘琴接了朱润。

    爱月撺唆了几次,见湘琴不应,就有些不喜,有心翻转了面皮,又怕激得她性子上来,反跑了这注大财,想了一想,眉头一皱,已计上心来,当下笑嘻嘻扯了几句,自转身回了房里。

    次日一早就有人送帖子来,邀湘琴游东湖。湘琴便带了香香到湖边,上船时方见朱润亦在其中,虽不乐,也一同见了礼。

    时当六月,湖中荷花尽放,船娘将船儿撑到湖心,众人只觉眼前绿叶重叠,荷香盈鼻,俱各微笑起来,朱润便唤人将小几移到船头,各人环几而坐,又有小鬟将冰水调在酒中,一一奉上。

    湘琴啜了几口酒,只低头看荷花,不一时身周凉风四起,拂在脸上,船儿仿佛在荷花间缓缓行步,倒把胸中苦痛去了七八。

    一会众人轮番吟起诗来,湘琴亦低低吹了一曲。一曲既罢,余音袅袅,似犹在湖面婉转,众人停了一时,齐齐拍掌叫好,纷纷把酒来敬她,湘琴推托不过,到底饮了多半壶进肚里。

    饮到半酣时,众人又击鼓为乐,说玉杯停在手中时,便要罚酒。一时小鬟击起鼓来,玉杯只在众人手中辗转,谁知十次倒有八次都停在湘琴手中,少不得又是七八杯酒下了肚。

    眼见玉杯又停在手中,湘琴已是两腮晕红,手脚俱软,心知不好,不肯再饮,众人强之再三,湘琴只推要吐,方由香香代饮了两杯。

    又过得一阵,顶上阳光渐烈,众人停了游戏,坐回舱里,朱润便吩咐船娘往荷花深处撑去。

    船行时带起凉风阵阵,湘琴是有酒之人,风一吹,更觉立身不住,早如软泥般瘫在香香身上。强坐了一时,渐渐头重脚轻,苦思卧榻,便叫香香叮嘱船娘靠岸。

    谁知隔了许久也不见香香转来,正自焦心,却有艘小船分花拂叶而来,几下便行至跟前,众人早有默契,俱起身往小船上去了,只留了朱润在几前。

    到了这步田地,湘琴还有甚么猜不着?不免又气又恨,只迭声唤香香,香香早同船娘缩在舱尾,哪里敢应?只妆个不见。

    湘琴愈怒,挣起身,摇摇晃晃便往舱尾行去,还行不到两步,脚上一软,往前便倒,早交朱润扶在怀里。

    湘琴只把手胡乱推他,到后来更指掐口咬,倒交朱润倒抽了一口凉气,挣了半日,她额角汗出,越发头晕目眩,眼皮如千斤般压将下来,只伏在他身上呼呼气喘。

    湘琴喘了会,许多事走马灯般迸在脑中,倒格格笑将起来,又闻到那人身上馨香,一如欢郎衣上所染,不觉眼角沾湿,扯了他胳膊,就要把满腔委屈倾吐。

    那人便俯身相就,湘琴只觉他指尖所到,酣美难言,不由吟哦出声,那人便低低笑将起来。

    湘琴只认作欢郎,方含含糊糊唤了一声,就觉那人指尖一顿,忽然俯了头在她颈间啮咬,湘琴吃疼,欲待推他,奈何手脚俱不是自家的,半梦半醒间只由他任意而为。

    湘琴醒转时,湖面晚风徐徐,晚霞如锦云般堆在天际,托着轮赤红的落日,她呆了片时,方挣起身,犹有些头晕脑涨,想起梦中光景,心头大恨。

    低头却见衣着齐整,知是换过了,忍了眼酸将香香唤至跟前,也不责骂,只略略吩咐了两句。香香见她神色肃然,不敢耽搁,叫起船娘,长篙一点,就往岸边行去。

    朱润听得动静,进舱将只镶宝金簪斜插在她发间,方要抚她脸庞,被她把脸一侧,摸了个空,亦不以为意,只说过几日得了空闲再来瞧她,船一靠岸,便顾自上了马。

    议定

    再说湘琴归至房中,洗浴方罢,便见爱月讪讪然进来,湘琴也不理会,自往榻上躺了,只把背心对着她。

    爱月如何不晓得她气恼?连声招了许多不是,湘琴总无一言,不由暗自恼怒,想到朱润,到底放缓了面皮,合了门扇出去。

    她原以为朱润这番必再登门,谁知一连十来日不见他踪影,就有些懊恼,又见湘琴托病不肯见人,愈发不乐,不免与李银姐絮聒了一回。

    那李银姐得不的一声,转头就拿话儿挤兑湘琴,见爱月不相帮,越发得了意。

    这日香香刚往前头取了湘琴新制的挑线裙子在手中,不防李银姐走来,只说自家少条裙子,抓着就走,香香少不得与她分争,被她劈脸抓了两条血痕,不由哭闹到湘琴跟前。

    她说了半晌,湘琴只懒洋洋似听非听,等她哭声渐低,方从妆盒里抓起锭银子掷在她脚前,道:“哭有何用?既生气她抓了你,抓回去便是。”

    香香当即带了房中丫头,走到李银姐屋里,虽不敢抓她脸,却将她头发狠揪了几络下来。爱月得了消息赶将过来时,李银姐正指天泼地地嚷骂,湘琴却倚在榻上,任香香等人与李银姐撕扯。

    李银姐一见爱月,眼中含了两泡热泪,只要她做主,香香也如此这般诉说一番。

    爱月正恼着湘琴,便不十分弹压,李银姐就势推开香香,就要揪打湘琴。

    湘琴不躲不避,反扬了脸儿任她抓,倒唬得爱月迸出身冷汗来,方叱骂李银姐,外面就说朱大官人到了。

    爱月顿觉眼前金晃晃闪将起来,把几日来的不快一扫而空,还管甚么李银姐?迭声唤人与湘琴梳妆。

    李银姐犹在地下不肯起来,爱月正要奉承湘琴,把李银姐照面一口唾沫,踢了几脚,李银姐不敢再闹,哭哭啼啼走回屋里。

    朱润直等了一顿饭功夫湘琴方走来厅里,爱月正在旁插科打诨,就见朱润让人掇过个盒儿来。

    爱月打开盒儿便见四个锭儿黄澄澄耀眼,不觉眉花眼笑,心思一转,早猜到几分,面上只做个为难模样,说湘琴非他人可比。

    朱润便笑将起来,略一示意,小厮又是只盒子递到爱月手中。

    爱月哈哈一笑,把手儿虚拍在脸上,连声说自家有眼无珠,大官人莫怪。两个一递一句,说了一回,当下便议定以一年为期,包占住了湘琴。

    两个言来语去,说的入港,湘琴已变了脸色,到此再耐不得,将身一挺,直撅撅立在椅前。

    爱月心头一突,方要开口,朱润已不慌不忙站起身来,俯头在湘琴耳边说了几句。

    也不知他说了甚么,但见几点火星迸在湘琴乌涣涣的眸子里,愈显得她一张脸冷冷然放出光来,爱月方捏了把汗,湘琴已扭头看定了朱润,朱润只微微而笑。

    半晌,湘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爱月正不知如何,朱润已随了去,好笑之余,倒也松了口气,到底呸了一声,笑嘻嘻转回房里。

    那边厢李银姐听得朱润以重金包了湘琴,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晚间在床上翻来滚去,想着半月不见邵小员外登门,只抓耳挠腮地难受。

    骂了半宿,方合眼睡去,猛觉胸口似堵,好容易睁开眼睛,便见邵小员外醉熏熏伏在身上,胡乱扯了她底衣,口衔手拧。

    李银姐只如天上落下个金元宝般,欢天喜地,一发攀身上去,任由他干了个不亦乐乎。

    两个乱了一回,交接已毕,李银姐方嘟嘟囔囔,邵小员外早鼾声如雷,径伏在粉头身上,一觉睡到天明。

    早上李银姐委委屈屈,把湘琴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说她如何乔模乔样,也不过在船上交朱润一拿捏便老实下来。

    邵小员外听得咬牙切齿,跳下床就要寻湘琴,也要依样葫芦,交李银姐拦着,在耳边说出番话来,心头大动,搂过她就叫了声乖乖。

    两个计议了一番,说到要紧处,邵小员外心内火发,交李银姐马爬在身前,又是番气喘吁吁,事毕撒了泡长尿,方施施然摇摆了出去。

    次日爱月一早起身便张罗起来,却是朱润要在荷池阁中请几个海商宴饮。午时众人陆续到来,饮到半酣时,又叫了个班子,在对岸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将起来。

    湘琴免不了现身,那几人难得见她,倒把朱润高看了几分,一时众人讲讲说说,台上《玉簪记》正唱到琴挑一出,那扮陈妙常的旦角眼角斜飞,行步间颇为妩媚,席中有好男风的,不免评头论足,渐涉猥亵。

    湘琴听得厌烦,便不叫人,自筛了壶酒,走到窗边,把饼儿碾碎了撇在湖面,引得许多金鲤纷纷由荷叶下出来。

    不防有人行到跟前,抬眼看时,却是就中一个叫林玉甫的海商,家中有十来条海船,极是豪阔的,见她回眸,微微一笑,亦拿饼儿投与湖面,与她闲语起金鲤的品种来。

    湘琴见他举止斯文,言谈有度,倒也应和几句,两人低语间众人频频举杯,台上渐渐唱到潘必正与陈妙常得偿所愿,终成连理。

    湘琴只看了一眼,就把头来低了,猛听林玉甫道:“这两人不是多方设法,也未必能终成眷属,可见事在人为。”

    湘琴心头惊异,把眼看了他,方待说些甚么,就有人高声叫玉甫,林玉甫只作不知,移时朱润亦来相催,林玉甫不好再谈,笑一笑即归至席中。

    湘琴方看着荷叶发呆,那边厢已乱纷纷划起拳来,她坐不到片时,帮朱润替了两杯酒,便推头疼,径往间壁去了。

    爱月忙唤几个粉头进来,众人人手一个,挨肩擦背,闹了一程,朱润便与人说起海上走货的事宜来。几人方说到要紧处,却听左厢哐的一响,似有重物倒地,旋有人呵呵笑将起来,又有女子逼尖了嗓子叫道:“不要!啊……”

    朱润正与人银钱拉锯,经此一搅,满心不悦,登时沉下脸来。爱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左厢,方要叱骂,早有人走将出来,也不看她,只管低了头系腰带,却是那邵小员外。

    窃盒

    爱月方干巴巴说了句小员外如何在此,里间又是一人冲将出来,正是爱月新讨的养女小红。

    爱月心底一格登,拉了小红就要细问。小红要哭不哭,还答不上两句,就交邵小员外扯在怀中,咂咂咬咬,做了个嘴儿。

    一时尽兴,又在她臀上掐了一把,方撇开手,见爱月脸色难看,也不过说了声明日便送银钱过来,自摇摇摆摆地去了。

    爱月只跌脚叫苦。原来小红年齿虽幼,而姿致娟然,爱月将她放在湘琴身边,无非盼着耳濡目染之下,长成时也好狠发个利市。谁知撞着邵小员外这魔星,顿觉自家精心养就的一颗珍珠,生生做鱼目卖了。

    不说爱月这番肉痛,单说小红回至湘琴房中,犹自恍恍惚惚,香香见了她这模样,把嘴角一撇,早溜出几句刻薄话来。

    小红又气又苦,哪里理她,勉强走到屋后,再忍不住,大放悲声,直哭了半日。

    原来小红虽委于风尘,奈何生于富室,从小娇养,也是个藏不住事的,自到了湘琴房中,却不甚看得起香香,言语中不免轻露,香香早恨她分薄了赏银,因了些口角,更是火上添油,两个暗里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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