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极恶第54部分阅读
正宫极恶 作者:肉肉屋
任凭他的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逐渐用力。 他压着那股痛,依然的不露声色,听金紫耀说到这里,才忽地张口,说道:“不是。”
金紫耀手一松,双眼眯起,微微一笑,问:“不是?”
苏怀南无法动弹,却坦然说道:“国师大人这么说,想必知道……她……已经将天章龙纹令送给了我。”
金紫耀眸光之中杀机大动,冷笑说:“叫的这么亲昵,怎么,要用出来了么,要知道……见令如见她本人,连本国师也要下跪请安啊,哈,哈哈。”
他笑的那样古怪。
苏怀南闭了闭双眸,才平静地说道:“国师大人,你、……是在嫉妒吗?”
金紫耀手一颤,看着眼前这张淡泊的脸,实在可恶,生命就捏在他的手中,居然还敢口出不逊……
他略略靠近了他,皱着眉轻轻地问:“你,说什么?”
苏怀南顿了顿,睁开眼睛同他对视,说道:“在这之前,我的心中对于国师大人是怀着相当怨恨的,只不过,我发现国师大人你也不过是跟我一样罢了……”
“哈……”金紫耀冷笑一声,不言不语,只冷冷看着他。
苏怀南说道:“想爱又不能的滋味,是十分难受吧,我在拢翠袖中守她两年之久,国师大人的期盼跟等待定是比我更久,这种心情,我很明白。
但是天不从人愿,又奈何?再辛苦再痛苦,又能如何。不……或许,我说错了。”
金紫耀双眼不眨,仍旧如刀一样看着苏怀南,嘴里问道:“什么意思?”
苏怀南说道:“她将天章龙纹令给了我,我自是该欢喜的,毕竟天章龙纹非同小可,如国师大人所说,见令如见了她的人,可是,谁能知道?她之所以给我这个,是因为我在她的心目之中,并非是最亲的人,因为她已经将最不能给别人的东西,给了国师大人。”
金紫耀的心一跳,缓慢地开口:“说的你好似知道什么一样,那你指的,是什么?”
苏怀南对上他的金色眸子,淡淡说道:“心。她的心。”
天章龙纹令是可以取代的,可是这世间有一样东西她早给了他,并且无法取代。
金紫耀的手轻轻地抖了抖,片刻,在苏怀南的下巴上轻轻擦过,才仿佛不经意一样微微一笑,说道:“胡说八道,不过,这样看了许久,你……果然是有几分诱人资本的。”如调戏一般的言语。他撤手回去,蓦地转身,不再言语。
苏怀南心头微叹,眼中却不由
的,说出自己心底不想承认的真实,是何等的难受,t9\|的机会都不能留,是何等的委屈。只是此刻不是发泄的时候,为了那人,也只好忍着。过了片刻,苏怀南才说:“我不拿天章龙纹令出来,是对她的尊重,同时也是对于国师你的尊重。请国师成全,将那个人,送还给我,他对神风,并无威胁。”
金紫耀望着厅堂中央挂着的那一副字画,良久不语,苏怀南说完之后,厅内一片寂静,金紫耀才慢慢地说:“是,他对神风,的确没有威胁,那殿下你呢?”
苏怀南一怔,旋即咬了咬牙,说道:“国师大人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将天章龙纹令交出来。”
背对着他的金紫耀,面上微微动容,却说:“这么大方……只不过殿下你愿意交出,本国师还未必敢要,这样吧……”他略略沉吟,说道,“我同殿下你约法三章,这天章龙纹,以后在本国师面前,只能用三次,殿下你觉得如何?”
苏怀南想了想,立刻说道:“就如国师所说。”
金紫耀缓缓地点了点头,却又叹说道:“……放虎归山,终究是极为不智的选择啊。”
苏怀南知道他此刻正在思考要如何做,站在原地静静等候,听了这句话,忍不住心底一沉。
而金紫耀却忽地又粲然一笑,说:“可是,我忽然想看看,以殿下你之力,究竟会做到何种程度。”
苏怀南心头颤抖,自无限绝望黑暗里,眼前依稀闪过一道光来,金紫耀却转过身来,金色眸子看向他,笑道:“只是殿下,想要本国师放人,难道这就是求人的态度吗?”
那动听的声音,仿佛是仙音教导,苏怀南如斯聪明,怎会不知他的意思??
清净的双眸几番闪烁,对上金紫耀戏谑般的眼神,苏怀南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双拳在腰间一握,腰身一摆,长腿微曲,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猛地便向着金紫耀脚下跪倒了下去,垂了眸子,嘴里沉沉说道:“请国师大人,成全。”
金紫耀望着跪倒在了面前的男人,看了许久,金眸一闪,仰起头来,哈哈大笑,笑声朗朗,才又说道:“苏夜殿下,你这一跪可值得很了,换回了心头的人,也换回了你南安未来天下,好,很好!”虽然是笑,却含着无限慷慨傲然之意。
这广袤天下,邀谁入樽?万里江山,共哪个搏手?若是只步青主一个对头,未免无趣……再多一个,又如何?
苏怀南跪在地上,听着金紫耀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知道他已经下了决心,眼前刹那光明起来,心潮起伏不已,只好忍着,而眼前,那男人猛地转过身去,大袖向后一拂,挺身冷冷喝道:“这一次本国师放人,一来是看在天章龙纹令的面子上,切记,苏夜殿下你已经用去了一次机会!另外,你起先不拿龙纹令来压我,是给我三分颜面,我便给你一条生路也无妨!”
苏怀南心头松了口气,那人却又说道:“你的请求,本国师许了,快快离开吧,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苏怀南平举双手,静静说道:“多谢,国师。”
蓦地起身来,转过身,袍袖飘舞,人已经出了门去了。
风华之殿内,小楼起身,心底终究记挂一事,洗漱完毕之后,便出了殿门。
奉珠明盏默默跟随背后,先前问她去哪里,小楼只是不说。如此走了许久,小楼才开口问道:“昔日的玉波宫,现在如何了?可有谁人入住?”
奉珠跟明盏听了“玉波宫”三个字,不约而同地抖了抖,两个人的脸上露出恐惧神色,片刻,奉珠才问:“谁还敢住哪里啊?”又迟疑问,“那个……殿下怎么又提起那个来了?”
小楼皱了皱眉,回头看她。向来是伶牙俐齿的奉珠此刻却忽地沉默起来,似乎有意回避。
明盏见状,在一边说道:“殿下,那玉波宫……已经是宫中的废地,好久都不曾有人住过了,殿下你难道是想去哪里?”
她虽然有些沉默寡言,可是心思却转动的极快,见小楼一直在这花园中徘徊,似乎在犹豫什么,一开口不问别的,先问这个,心头已经有了数,是以这么问。
奉珠听了这句话,反应过来,顿时大大吃惊,猛地叫出声来,问道:“啊!殿下你难道打算要去玉波宫?可万万使不得啊,那里一直闹鬼的!”
小楼一惊,急忙问道:“什么?”
奉珠心直口快,说话又急,明盏在一边拉扯都不管用,见她终于嚷嚷了出来,脸上带一丝无奈。奉珠说完了之后,对上小楼惊讶的神色,才觉得说错话了,讪讪地只顾央求说:“殿下,殿下,我们不去哪里好不好,总之,那里很可怕呢。”
小楼看她一眼,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又看旁边垂着头的明盏,才问:“明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盏本是躲着,不想说话的,可是小楼偏不放过她,她愁眉苦脸地抬起头来,看了小楼一眼,才慢慢地说:“殿下既然问,奴婢少不得据实相告了……自从那天,嗯,殿下在玉波宫出现后便失踪了,皇姨又……嗯,身故,那玉波宫无主,后来经历一场大火,便时常不安静,有内监宫人不小心误入,还被吓疯了一个,总说有鬼有鬼,深夜更是可怖,会有古怪声音传出,不知不觉就成了宫中废地,人人叹而色变……”
她心思有些细腻,不似奉珠一样没有城府。说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饶是如此,却仍旧发现在说这句的时候,小楼脸上掠过的不自在神色。
明盏心头一动,想到:“殿下是在那场大变之后才失踪了的,昨夜又恰巧做了噩梦,今日便想到这里来,难道是跟这个有关……”
心底的担忧更加重了三分,不停地转头四处看,想找个过路的内监或者宫人传信。
小楼呆了一会儿,才下了决心似的说:“本宫是想去那里看看的。”
奉珠浑身大抖,即刻大叫一声:“殿下,不要去,好可怕的!我上次一不小心靠近了那里几分,回去风华之殿后大病了一场!”
连向来近身的明盏也跟着说:“这是真的,殿下,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小楼眨了眨眼睛,说:“也罢,你们两个若是害怕,就先回去吧,本宫一个人走走看。”
“那怎么成?”奉珠叫的越发大声,“殿下一个人去岂不是更危险?”她虽然胆小,却很很忠心。明盏见状,也慢慢地说:“既然殿下执意要去,那就多带几个人吧?”
小楼见她提议,摇了摇头,说:“还是不用那么多人跟着了。”
奉珠吓得浑身发抖,可是打死也不想离开小楼,明盏叹了口气,知道公主殿下做的决定是无人能改变的,只好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跟奉珠跟着殿下好了。”
小楼答应。明盏这才转过身,对身后跟着的内监跟宫人说:“殿下要自己走走,你们就不用跟着了,暂时先回风华殿吧。
”
说着,又冲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是明盏带出来的,惯常知道她的心意,方才听她再三拦阻,就明白了几分,见明盏这般情态,顿时冲她点了点头表示领会。明盏这才放了心,转过身来,同奉珠一起陪着小楼向前方而去。
虽然是清晨,正是太阳升起,阳气大盛的时候,然而越过了御花园,越是向着玉波宫的方向而去,越觉得一阵阵的阴冷,奉珠的双脚发软,几乎走不动路,明盏偷偷搀着她的胳膊,跟在小楼身后,一步步靠近那废弃宫殿。
“呀,呀……”不知哪里传来如乌鸦嘶鸣的声音,然而眼前,荒草凄然,干枯的花树张开枝桠向天,扭曲幻化出古怪的姿态,却看不到有任何生物的影子。
奉珠抖了抖,问:“那是什么在叫?”
明盏强自镇定,安慰说:“大概是乌鸦吧,别怕。”
“可是都没有看到……”
“定是躲在草丛中呢。”
小楼听她们两个在身后议论,脚步不停,向前走去,眼前熟悉的宫殿赫然在目,前殿门的大柱子有些乌黑颜色,想必是因为那场传说中的大火烧烤所致……殿门前的草长的很疯,高的已经过了人的腰间,小楼拨开草丛向前走去,奉珠跟明盏跌跌撞撞跟在身后。
踏步进了殿门,一股冷风幽幽然吹过,已经被风吹的酥脆了的帘幕随着这阵风飘起,有的地方碎裂,便随风飞过,看起来仿佛是个幽灵刮过似的,幸亏是早上,若是晚上前来,肯定会被吓昏过去不可。
风呼呼地刮过,弄得三个人浑身发凉,这宫殿经久不见人来,更显得凉意沁人,十分的不舒服,奉珠哆哆嗦嗦地说:“殿下,殿下…看够了吧…我们……离开吧?”
明盏的心也砰砰乱跳,却坚持着不停地打量周围,警惕地注视每个角落。
小楼却仿佛没有听到奉珠的话,自顾自迈步向前而去,奉珠一个没跟上,望见小楼的身子即将转过那结着蛛网的破烂帘幕,人忍不住害怕起来,大声叫道:“殿下!”声音惶惶地,在大殿内回响不断,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明盏说道:“我们快快跟上。”奉珠急忙向前跑去,人刚走过那随风飘摇的帘幕底下,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落下,向着奉珠头顶罩过去,奉珠本就紧张万分,忽然眼前一黑,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落在身上,有的还顺着自己的脖子滑了进衣裳里面去,顿时惨叫一声,双手挣扎了一会,身子跌落地上,一动不动。
明盏见状,也吓了一跳,急忙扑过去将她扶起来,扯去她脸上盖着的那破碎落下的大帐子,望见奉珠双眸紧闭,已经昏了过去,分明只是个破布而已,居然就被吓昏了,她心底又是好笑又是担忧,好不容易地将奉珠拖了起来,眼前早就不见了小楼的影子,不由地大急,扬声叫,也不见回应。
小楼拐过那熟悉的走廊,自顾自向着内堂而去,一步靠近,脑中自有一幕熟悉场景也冒了出来,眼前,破败的亭台楼阁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那么鲜活的场景,隐隐听到宫人的笑声在耳畔出现,绿树,红花,华丽的帘幕,死而复生一般,都自眼前徐徐蔓延展开。
记忆之中,光波影动,那个活泼的小人儿劈开光影出现,她一路前来,只听到夏日的蝉声连天,周围连个人影都无,她有些惊讶,自言自语说:“皇姨叫我来做什么啊?怎么周围也没个人伺候着?”
忽然转念又想:“还叫我不要带人前来,难道……是有什么很好玩的东西么?”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兴冲冲地向前走去。
心头一痛,小楼停了步子,抬眼向前看,似乎看到那个一无所知的人,正傻乎乎地急速迈步向前冲去。
心底有个声音,也在隐隐地呼唤:“不,不要去,不要去啊!那里不能去啊!”
可是,那个人却偏偏听不见,兴高采烈地转弯过去了。
小楼急忙迈步,顺着那熟悉的回廊,不由自主地追随上去。
那个娇小的身影转了几转,终于到了内寝宫的地方,她站定了脚步,鼻翼掀动,疑惑地自语:“奇怪,皇姨的殿内这是什么香啊……好生古怪的味道,我竟没有见识过的。”
小楼捂住胸口,眼前是空荡荡的内寝宫殿,别说是香气,到处弥漫的只有破败腐烂的味道,还有被火烧过之后那特殊的气息,然而小楼却仿佛又嗅到了那日自己嗅过的那种香味,那香味扑鼻而来,沁入心肺,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她微微躬身,伸着脖子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头一抬,似乎看到那个光影中的小人儿,脸上带着期盼,向前一步,说:“这大白天的,把个帘子遮的这么严密做什么呢?嘿,好笑,难道藏着什么好看的。”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来,掀向那垂垂落地的帘子上去。
小楼脸上带痛苦之色,双眉蹙起,眼中盈盈地似有泪光出现,哀声说道:“别……不要去,不要去啊!”
时光流转,昔日发生的一幕,如今竟如此鲜明又在眼前,那个昔日的自己,还不曾受伤的自己,如此的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却不知道,只要她的手伸出去,便等同于一步踏入了无底深渊,戳破了
日的甜美梦幻,直面那血淋淋不堪的场景。
何其残忍,她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要再作出同样的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耳畔,响起了细细的熟悉的呻吟声,女子的呻吟,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响起。
“好人……你就成全了我……”
“乖,乖乖的……”
“嗯……啊……”
如魔障侵袭,如妖物降临,小楼惊慌抬头四处看,大殿内都是这个声音,挥之不去,紧紧跟随。她能感觉,这是真正存在的声音,而不是自己的幻觉,可是,那个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影,也同样听到了这种暧昧叫声,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惊讶震惊的神色。
小楼想离开,不想再看这一幕,人世间最痛楚的事情,就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不堪的伤口再次生生地将那结痂的疤痕绽裂开来,那种痛,无法形容,几欲折磨的人昏厥。而小楼却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呆呆地看着那昔日的人儿,伸手,疑惑地将遮在眼前的重幔给揭开来。
一前,一后,似是跨越时空的两个自己,一个虚幻,一个真实,相同的只有那已经铭刻入骨不能磨灭的痛感。
她们一起,惊骇地瞪大了眼睛,看向那被掀开的帘幕背后去……
“殿下!”
动听而清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殿下!”
“殿下!”
“殿下!”
第一声声音响起之后,玉波殿内仿佛都是这个动人心魄的声音,层层叠叠,四面八方,清醒而来,而随着这声音响起,眼前所有闪烁的场景,都被击的破碎,化作无形的光波,片片落地。
小楼直直看向眼前,没有铺天盖地的血肉横飞,没有跌落地上的兵刃,没有谁破碎了的心,跟摇摇欲坠的身影。
眼前,摇摇欲坠的只是那已经剩下了一角的帐幔,落满了尘灰的头顶雕梁画柱,失却了昔日嚣张华丽的颜色,仿佛是饱经沧桑的病者,在诉说昔日哀伤疼痛。
那人上前来,再唤:“殿下。”声音自最初的威严焦急,变得温柔起来。
小楼转过身来,对上那双熟悉的眸子:“是,是……你。”
她闭了闭眼睛,眼泪不知不觉不由自主地就跌落出来。
金紫耀上前,举手,轻轻地替她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沉声静静地又说:“这里不宜久留,我带殿下出去。”
小楼无法反驳,金紫耀伸手轻轻地抱上她的腰间,小楼身子一抖,忽地说:“等一下。”
金紫耀微微一怔,小楼扭过头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金紫耀犹豫片刻,才又出声:“殿下……”
小楼“嘘”地轻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金紫耀停了声音,略有些担忧的看她,小楼问:“你……有没有听到?谁在叫……”
金紫耀皱眉,环顾一下周围,并无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手在小楼腰间一揽,说道:“此地不祥,我还是带你先出去吧。”
小楼听不到其他声响,有些茫然,也不否认,金紫耀望着她有些呆呆的面色,心头一痛。抱紧了她的身子,纵身向着殿外闪身而去。
再出玉波殿,仿佛隔世。
温暖的阳光照遍全身,小楼缩在金紫耀的怀中,抬头看向天上。
“太阳出来了啊。”喃喃地说。
金紫耀看了看荒草丛生的周围,答应一声,便要再走。
“紫耀哥哥,”小楼忽地叫道。
金紫耀停住步子,看向她面上。
“紫耀哥哥,”小楼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金紫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眼睛,这黑色的眼睛,带着水光,却有一种叫人心悸的灵动,太过飘渺,叫人不安。
“是什么?”金紫耀问。
小楼垂了眸子,说道:“紫耀哥哥,神威王爷在今晨已经派人将射日之弓送到皇宫内,钦天监选了两日后的吉日行大婚礼,诸葛军师已经着手准备。”
金紫耀只觉得眼前的光顿时化成了团团的光芒,在眼前闪烁飞舞,景物都变得模糊,看不清楚,只有她无情的声音,还在耳边清清楚楚的回响。
“你说什么?昨夜不是说好了……”
“我骗你的。”
“你……骗我?”
“是……”
的确是骗他的,当初去而复返金阁殿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的心中始终没有动摇过离去的决心,他的确是可以灭掉大秦十万雄兵甚至兵挥秦天,但她是神风的御公主,若是这一场战乱开启那就是她无法推卸的责任,她生来就有担起这一切的责任。她只是奢侈地想在最后的时候成全他一次也成全自己。
他似哭似笑,傻傻站在她的跟前。
小楼她只跟他不到一臂之遥,可随着这几句对白,她仿佛刹那间顺水而去,荒废宫殿内的凄凄乱草都成了应景,宛如那句古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们两个,就站在这寂静的废殿之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再先开口说话,要说的话太多,怎么也说不完,可是伤人的话也太多,多说一句就多一句的错。
清冷的晨风吹过,扬起了满园的花絮飘飘,飞扬在两人头顶,身遭左右,彼此之间,翩然如雪从天而降。
遮了他的眼,也遮了她的,将两个人之间这短短的距离,似划出了一道浩然长河,河水滔滔,浪潮汹涌,他在河的这边无舟无楫,无帆无桨,无法涉水而上,她在河的那头只能遥遥相望,任凭眼中的泪变成河水,才能到他的身畔稍作流连停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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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之争卷 南北之争卷 171 天下或他
楼茫茫然的开口,说:“我,想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金紫耀不知所措,不知所以,不知要说什么,是否能开口说出话来,却听得耳畔,自己静静地出口回答,说:“好。”
他转身之时,颇觉得不解,旋即便又恍恍然的明白:原来不知不觉,回应她已经成了习惯。
苏怀南站在十字路口,身后是一顶轿子落在地上,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搁在前面腰间,跺了跺脚,再一次的眺去看,俊雅的面上露出了少见的焦急不安神色。
终于,苏怀南面色一凛,双眸一凝,望见自宽阔的长街上,有一匹马踏着惊雷似的滚滚而来,苏怀南身子微微抖,目光向着马上看去。
那匹马飞快地急奔到了跟前,猛地被拉住缰绳,黑马出了很响的长嘶,马上骑士头顶中央镶明玉的乌冠,垂絩胸前,一身黑缎子衣裳,阳光下闪闪光,袖口跟下摆各绣着小大浅浅波浪,胸前一对似龙非龙似鱼非鱼的标志,煞是精神,竟是天风卫之中的高阶领。
“苏楼主?”双眉一仰,竟不下马,那人冷冷地问。
苏怀南点了点头,回答:“正是。”便向着他怀中看了过去。
那人眉间傲慢之色不改,却清冷地说道:“奉国师命,送你所要之物来。”
苏怀南一阵紧张,那人锐利的双眸细细打量了他一阵,才松开手臂,将怀中蒙在披风之下的人向下一送。
如此满不在乎地动作。苏怀南心头挂怀。皱眉之际。急忙上前一步。将那人接住。刹那抱了个满怀。紧紧地再不松手。天风卫又看他一眼。才说:“人已经送到。告辞!”
不等苏怀南回答。手上一提缰绳。马头拨转。人又如风驰电掣一般消失在长街尽头。
苏怀南急忙低头去。将接下来地人蒙在头上地披风缓缓拨开。
那人闭了闭眼睛。才缓缓张开。一双大大地眼睛乌溜溜地扫过苏怀南面上。看清楚了他地面色之后。脸上才露出惊喜交加地表情。放声叫道:“苏夜。苏夜!真地是你!王兄!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叫着嚷着。小小地身子扭动跳跃。奋力伸出手臂。将苏怀南抱住。
苏怀南脸上带笑。急忙伸手回抱住她。向来清雅淡泊很少见笑容地人。忍不住也咧开嘴灿烂微笑。伸手轻轻抚摸过那人头顶。低低说道:“雪若。雪若。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梅南雪若眼睛瞪大。挣扎着仰头又看苏怀南。泪珠滚滚跌落。模糊了双眼。他蹭在苏怀南怀中。带着哭腔叫道:“苏夜。我好害怕。先前我还以为……都见不到你了。”
苏怀南展颜一笑,说:“王兄知道,知道。”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背,感觉他身子小小的颤抖,心头微酸,低低地在他耳畔说道,“雪若你受苦了,以后就不用怕了,王兄会好好保护你的。
”
梅南雪若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欣慰含笑看苏怀南,一眼不眨的,仿佛怕眨眨眼他就会消失一样,眼中的泪却忍不住,他低着头抽噎了一会,才慢慢地又说:“苏夜,我答应你,以后都会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闯祸了。”
苏怀南伸手将他抱入怀中,近两年来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缓缓落下,望着东方明媚的阳光,双眸中也同样闪闪亮,笑着说:“嗯,我们回去吧”
梅南雪若抬头看他,惊奇问道:“苏夜,要回哪里?”
苏怀南低头,看他带着泪的小脸,说道:“让你暂时休息一会,等过两天,我们就回……”笑着不再说下去。
梅南雪若的双眼却闪过一道光,冲口说道:“苏夜你是说……”
苏怀南笑着点点头,见他雀跃的样子,又飞快摇摇头,梅南雪若立刻闭嘴,伸手在自己嘴唇上一压,作出个噤声的动作,只眼睛仍旧骨碌碌地在转动。苏怀南见他人小鬼大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梅南雪若靠上他的身,低低地又问:“苏夜,为什么还得等两天,我好想立刻就回到……”
苏怀南伸手抚摸他绵软的长,这小家伙还只到自己胸前……他收敛心神,微微一叹,说道:“因为……这两天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梅南雪若双眉微微皱起,好奇地问:“一定是很重大的事情,不然一定不能阻挡苏夜的脚步,苏夜你要做什么?”
苏怀南的眼中缓缓掠过一丝伤感,却垂了眸子,嘴角苦苦一笑。
梅南雪若见他的表情,微微一怔,问道:“苏夜,你……你不开心?”
苏怀南
了摇头,才打起精神来,对他说:“没……总之这两t+乖乖待着,等那件事做完了,我们就回……”
梅南雪若听他又说起这个来,才又露出高兴的表情,紧紧捏着他的大手,说:“好好好。
苏夜,你可知道我多想念……我做梦都想着回去!”双眼光,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怀南答应一声,伸手,抱了抱他,才又放开,笑着说:“王兄不能再抱你了,雪若你也长高了不少,抱不动了。”
梅南雪若笑眯眯地望着他,得意洋洋地说道:“是啊,再长两年,我就能抱苏夜你了。”
苏怀南哈哈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眉心,说道:“好了,等两年后再说吧,来,快上轿子。”
梅南雪若手快脚快地将身上裹着的大披风撕下来,扔到一边,喜滋滋地向着旁边停着的轿子跑过去,跑到轿子边上,才回头向着苏怀南招呼:“苏夜,快来!”
苏怀南看着他活泼的样子,笑容绽放,暂时将心底的愁绪全都挥去,就算是为了雪若……也要振作起来啊。他含笑点了点头,迈步向着轿子边走去。
风急天高,风呼啸着吹过,城墙上的地面虽然干净异常,还有一些沙粒被吹起来,自脚底滚落,或扑打在身上。
自他两个人来到这里,守城的将领惊疑不定,匆忙行礼过后,见两个人面色郑重,于是擅自做主将士兵带的远远地,不打扰他们两人交谈,一边又暗暗加强守卫,防备会有人趁机作乱,伤害神风这两位地位最是至高无上的人。
“殿下你要带我来的,是这里?”金紫耀背负双手,转头,看向旁边的小楼。
“不错。”小楼看他一眼,转身,自顾自地向着前方的城墙垛口处走去。
城墙甚高,风大更急,金紫耀见她单薄的身影在风中仿佛不胜风力的花朵,摇摇欲坠般的,心头担忧关爱,急忙上前一步,拦在小楼身前,低低说:“我不明白,来这里是做什么?”
才问出口,目光随着小楼的眼神转开去,望向楼下。
除了往来的人众之外,城外的地上最醒目的,是那踯躅的一队十几个人,距离城门大概只一里之遥,正缓缓地向前,虽然说……城下人来人往,也是寻常,可是这一队不是……金紫耀凝眸细看片刻,忽地望见那队伍当中几个略见熟悉的人影,心头不由地若有所动,转过头来,深深看了小楼一眼,似乎已经隐隐猜到了她的用意。
小楼手放在城墙冷砖之上,同样抬眼看过去:那城外路面上,队伍并不长,人也不多,唯一独特的是,人人都披着白色的麻衫,队伍当中几个人,抬着长长的棺木,低沉无声,庄严肃穆,向前行进。
在最前头的,是个身着葬服的孤零零的妇人,身边跟着几个同样着白色素服头上缠着白色棂带的小孩子,妇人一边走一边扬手,向着风中洒出一把纸钱,似乎有隐隐的哀声自她嘴里传出,只不过隔着太远,仍然听不清楚。
只能看得到,那漫天飘舞的滚圆的纸钱,在风中飘飘洒洒,呼啦啦地从空中又戚哀地落地,小孩子们围在那女人身边,一直在哭,声音在风中起起伏伏,断断续续。
“你让我看的,是这个?”金紫耀转过头,望向小楼。
小楼狠下心来,不看他,直直地只看着那一幕凄然的场景,说道:“紫耀哥哥,想必你也认出了,那是戚侍卫长的夫人。”
金紫耀默然无语,戚子威之事,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她却怎么又知道了?她才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当日,戚子威被他派出去跟随小楼,领着他片刻不离尽责护她的命令。后来却又跟随她出了城,再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最难治的是那内伤,金紫耀闻讯赶到之时,已经不救,手探上戚子威的手腕,察觉那脉象,立刻知道动手的天底下再没有第二人。
死在那人手中,戚子威也算是不冤了,只是……
心底蓦地想通了……那夜他们两个遇到方正周简,以那两个人的消息灵通程度,应该,是他们对她说的吧。这件事上,金紫耀是一猜就对,想通了这个,金紫耀又想到那夜在金阁殿见到小楼时候的情形,起初她那么慌乱地逃脱离去,眼中的哀伤,他只以为她心底矛盾,却没有想到,她也许是从方正周简那里听说了戚子威的不测……现在想来,那句“我骗你的”,恐怕大概就是自那时候就已经决心了吧。
所以……正当是她大婚在即,又有谁敢这么明
的丧,想必是她特许的吧?
金紫耀默默地想着所有,越想越是惊心,忍不住转头去看小楼。
小楼的手指无意识地牢牢抓着城墙砖面,脸色白,说道:“紫耀哥哥,戚侍卫长是为我而死的,本来他是不用死的。”
金紫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是为了这个自责么?他入选天风卫的那一日就知道自己随时会死,不是为了你,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也免不了这番劫数。”
“可始终是为我。”小楼说着,望着城外,行进之间那妇人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摇晃,旁边的小孩子扑过去扶住她,一时慌张大叫,又哭又喊,孤儿寡母,场景更是凄然,那妇人走不动,失去所有力气一般,将手中的篮子放下,跪倒在地上,抱住了那几个孩子,抱头痛哭,一时哭声清晰传来。而旁边送行之人,也忍不住个个垂泪。
小楼想捂住耳朵,不听那哭声,然而却动不了,她更不想看下去,却仍旧紧紧地盯着看,似乎想将这一幕牢牢地印入心底里去,促她下定决心。风吹过,将眼中蕴含的泪吹去,小楼声音一沉,嘶声说道:“紫耀哥哥,他们个个都是我的子民,我本来该……好好地保护他们的。”
金紫耀忍了忍,伸手抓住她的手,说道:“我说过,这个不怪你,若是要怪,就怪我派他去,若是要怪,就怪他技不如人!若是要怪,你更要怪那步青主他……”
小楼咬着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
金紫耀回看她的双眸,叹了一声,说道:“你可知道,当戚子威回到国师府,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小楼心头一颤,含泪扭头去看那城外冰冷的棺木,哽咽问道:“是、什么?”
金紫耀望着她楚楚的神色,叹息说道:“他当时已经垂危,几乎说不出话来,却支撑着断断续续只说了一句,他说他有辱使命,不能保护你。”
一阵风呼地吹过,小楼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倾,金紫耀手上用力,将她拦腰抱回来,说道:“这也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他临死之时,并没有提及妻子儿女,却只提到你……”说到这里,忽地急忙停了口,心头深深后悔说错了话。
小楼伸手捂住脸,眼泪自手指缝中渗出:“是,他只提到了我,我却害他身亡,害他一家,我本是该保护他们所有人的。”
金紫耀略微慌乱,飞快镇定下来,静静地又说道:“小楼,戚子威他,他的武功也算是不错,只可惜对手太强。……又怎么会怨你?他的家人,我已经派人抚恤过了,下半辈子,也不至于流离失所。
”
小楼放开双手,定定地看着金紫耀,清清声音,说道:“紫耀哥哥,我很怕。”
“你怕什么?”金紫耀望着她,按捺心跳勉强劝道,“说过一切都有我啊,你大可不必想太多。”
小楼摇头,说道:“我怕,若是我做错了决定,死的不止是一个戚子威。”
金紫耀心头一跳,不再开口,似乎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
小楼定定看他,说:“紫耀哥哥,对不起,我……我只有……”
金紫耀后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你……”却又说不下去。
小楼无法再看他的金眸,转头,望的更远,在那送葬的队伍往前看,大旗招展烈烈,却是大秦的铁骑兵马。若是她此刻做错了决定,那今日送葬的就不止是戚子威一家人,也不仅仅会是大秦的十万兵马,金紫耀的确是能够实现他所说……以战争的代价。但是她所做的,就是给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一个交代,保护他们不受战乱之苦,不受战事侵扰,最高目标,便是给他们一个和平盛世,后面这个,她是很难实现,但是起码目前,她能保住这一切,不起烽烟,不做改变,让所有安于现状,除了……
“不,我不!”耳旁一声断喝,却是金紫耀怒吼一声,手在小楼的臂上用力握住,将她拉到自己怀中,不由分说,低头向她唇上用力吻去。
龙凤之争卷 南北之争卷 171 此生不换(粉红100加更)
紫耀上前一步,将小楼一把猛地拉住,小楼猝不及防t7晃,差点跌倒在地,金紫耀用力将她拽到自己身边,一手按上她肩头。小楼仰头惊慌去看他,目光移开,扫见不远处的守城将领士兵,心头更慌,颤抖着叫道:“紫耀哥哥……”
还低低压着声音,不肯透出去怕被人听到,金紫耀却置若罔闻,金色双眸之中怒气大盛,望着小楼,说道:“你又想离开我?做梦!我不许!”
小楼心头突突大跳,听他声音提高,全然不顾周围还有人在,一刹那间手脚凉,小声说道:“紫耀哥哥,我,我是迫不得已。”又怕又是愧疚又觉得无望,双眉蹙起,盈盈落泪。
金紫耀伸手用力,将她拉近了自己一把,又长指一挥,拂去她脸上被风吹乱了的长,喃喃地说:“我不管什么迫不得已,我也不管什么天下子民,我只不许、不许你再……”话没说完,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逐渐狂乱,人已经低头下来,双唇向着小楼唇上亲过去。
小楼大惊,望见城楼更高处已经有士兵望了过来,而不远处的几位将领见状也煞是惊诧,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如有所动,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撼一幕骇到,不知是否要立刻过来看看亦或装作什么都看不到。
“紫耀哥哥……”小楼大惊,扭开脸去,尽力避过金紫耀的亲吻,一手用力推上金紫耀的胸前。
寻常的金紫耀,绝少对小楼动粗,只在那一夜金阁殿中,才略有失控而已,但那也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时候,周遭无人。可是现在不同,这是在高高的城楼上,身后,是大秦的军队驻扎,城楼下,还有士兵跟百姓来往,而城上,身侧就是守城的几位将领,本是远远避开不想听到他两个讲话的,为了保护他们,又没有彻底离去,只隔开了一段距离守着,身后周遭,城头之上,城墙的阁楼上,仍旧有站岗的士兵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