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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第3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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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么人,就是一个倒霉鬼。你让我静一静想想办法。”

    她眼里又闪过一丝内疚之色,垂了头沉默下来。

    我闭目沉思,没多久房门忽然吱的一声开了,我睁开眼,守在外面的其中两人走了进来,门又关上。

    这才看清一人就是押我来时在马上对我动手动脚的人,看着他一脸滛/邪的笑容,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寒意。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要喝水么?”

    “不喝。”我扭转头,懒得再看他。

    “傅察老弟,小心看着她,别像老何跟小武那样遭了她的道儿。”另一人搭了根长凳在屋子中间坐了,招呼他道,“你也过来坐,几位大人现在有得忙,恐怕还得守一个时辰。”

    那人满脸轻视之色,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声,“小武那不中用的,妇人之仁,能和我傅察壑相提并论么?老敦你也太胆小了,我倒想和这丫头好好玩一会儿。”

    他说着向我走来,在我面前蹲下身,脸上的笑容更邪恶了。我心中害怕,紧张地往后挪着身子,他忽然扑上来,将我按在地上,一张恶心的大嘴就向我脸上凑来。我拼命扭着头,还是躲不过,他大笑着在我脸上亲着舔着,我想当作只是被狗咬,可还是又气又怕,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笑得更厉害,拉住我衣服领口就要扯开,那老敦忽然上前拉住了他,呵呵笑道:“别玩过头了,这丫头还得听萨克达大人发落。”

    傅察壑微微冷笑,在我脸上重重一拧,终还是松开了我,起身走向长凳坐下,哈哈一笑,“我当然知道要留给萨克达大人先享用了,只是吓一吓她,给她点教训,看她还敢不敢再跑。”

    我坐起身,又费力地往后挪着身子,一直退到了墙角,心中已经将沐晨风骂了一千遍,那挨千刀的怎么还不来救我?

    老敦也走回去坐着,拍着大腿叹了口气,“还真是没看出来,这丫头竟还有些来头。”

    “你还真信八爷说她是将军府的人?”傅察壑轻声冷笑,“那怎不见沐晨风来要人?来的却是八爷和十四爷,依我看,准是八爷在外面藏的女人,不敢带回府,就拿沐晨风当说辞,你想想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八福晋泼辣,八爷在家里怕她,在外面还是一样乱来。”

    我心里忽的腾起一股火,瞬间将眼泪烧干,这傅察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多不过是骁骑营里一个什么大人手下的走狗,他竟然敢这么说胤禩?

    他那话惹得老敦一阵大笑,连连点头,“说的是,说的是。”

    “你没瞧见图克坦大人将他们拒之营外那可真叫威风。”他继续笑道,“十四爷气得使横,还说要是这丫头有什么事,要咱营所有将官通通陪葬。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太好笑了。”两人都大笑起来。

    我却又惊又气,惊的是他们怎么不直接说我是太后宫里的人,要说我是将军府的人?气的是这骁骑营的将官到底有多了不起,竟然连贝勒爷都不放在眼里?

    老敦笑了片刻,止住笑,“校尉大人是怎么将他们打发走的?”

    “这有何难的?”傅察壑得意地笑道,“别说他们无凭无据说我们抓了人,就算真的确定我们抓了人,要进来看,图克坦大人也只是尽心尽力地带他们参观。京师骁骑营,可不是他们说搜就搜,不能带人搜营,能知道我们将人藏在哪里?”

    老敦有些迟疑,“就怕这丫头真是将军府的人,那沐晨风……”

    “听说沐晨风现在奄奄一息躺床上,有什么可怕?”傅察壑不屑地笑道,“更何况他现在没有兵权,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更不敢带兵搜营。”

    我已经完全懵了,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听他们的对话,那个叫图克坦什么的就一个骁骑校,六品官,怎么能那么嚣张和胤禩、沐晨风作对?他们不是该赶紧将我放出去解释这是一场误会么?他们都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的?

    “说你胆小你还真是胆小。”傅察壑拍了一下老敦的肩头,“放心吧,敖拉大人还没叫放人呢。”

    “佐领大人是很威武。”老敦哈哈大笑,“一枪就将长乐村那糟老头钉死在地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又浮现那老人为救我惨死的画面,一时激愤,不禁全身发抖。原来杀死他的人,姓敖拉,是那图克坦校尉之上的佐领,只是区区一个佐领,怎么可以那么无视王法?他们口里的萨克达大人,似乎才是最大的人物,能有多大?参领?都统?或是封爵将军?胡长信一个八旗都统,都被胤禩三言两语治得服服帖帖,图克坦、敖拉这些芝麻小官,到底有什么能耐那么嚣张?

    傅察壑又拍了一下老敦的肩头,哈哈大笑,“咱这支营是有阿尔布都统关照的,也就是有太子爷罩着,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就是太子爷说了算了,你说出了什么事放不平啊?”

    老敦连连点头,“是,是。”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原来这支骁骑营军纪败坏,目无王法,都是仗了这么大的势,仗了太子的势啊。我也终于明白了胤禩为什么要说我是将军府的人,想来胤祯带我出宫并没有得太后允许,要是搬出太后将事情弄大了,胤祯必受重罚,太子现在极力拉拢沐晨风,他觉得太子党的人应该会看沐晨风的面子将我放了,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是这些人作威作福惯了,竟然谁的账都不买。

    傅察壑冷哼了一声,“方才我听图克坦大人说,前些日子八爷在皇上面前参了吏部侍郎布尼大人一本,皇上令人严查,最后罢了布尼嵩的官,真是可惜了,布尼大人是极有望升吏部尚书的,太子爷对此事气恨得紧,这丫头要是八爷的人,那就更不能饶了她。”

    我又惊得呆了,胤禩已经在向吏部动手了?那个布尼嵩应该就是太子的人了,他是不可能让这人升吏部尚书的。那这些人更不会放我了。他们就是要借羞辱我来向他示威报复?那我不真的成了政治牺牲品了?还有谁能救我了?沐晨风?他装重伤装得那么辛苦才骗过皇上,不可能又带一千兵马来搜营。那我就是必死无疑了?

    仿佛一瞬掉进了寒冰谷底,浑身凉透,脑筋也被冻住,再也无法思考。他们的大笑声也在我耳边渐渐模糊。

    死一般的煎熬。

    房门开时,外面已是漆黑。那几名将官喝得比下午那时更醉,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其中就有将胤禩他们拦在营前的图克坦校尉,一枪刺死老人的敖拉佐领,还有萨克达大人,那个穿着最华丽,在我脸上重重拧过的人,我终于从周围人对他的称呼中知道了他的身份,萨克达参领。只是一个参领,就可以说他就是王法的人。还有三人,之前在长乐村抢掠的人中也有他们,应该是这几个将官的心腹。

    他们狞笑着向我逼近,我已没法再退,只惊恐地看着他们。在太子府里要被乱棍打死的时候,我没有这么恐惧,被格格抓去要放火烧死我的时候,我没有这么恐惧,被鬼王门的杀手追杀,他一刀劈向我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恐惧,因为就算死,也不会像此刻这时死得那么惨。

    敖拉佐领醉醺醺地笑道:“这次真不知是不是老天相助,竟然误打误撞抓来一个八爷的人。萨克达大人,你说我们玩过之后是不是将她的尸体送到八爷府去?”

    “哈哈哈,”萨克达参领大笑着,“正有此意。”

    先前一直守着我的老敦有些不安地上前,“萨克达大人,真的妥当么?”

    “有何不妥?”敖拉佐领瞪了他一眼,微微冷笑,“方才请阿尔布都统喝酒,他还大赞我们做得好,还说出了一切事有他担着,我们可以说这丫头自己闯入骁骑营卖弄风马蚤,死无对证,八爷又能奈何?”

    我的心彻底凉透,那个什么阿尔布都统都授意了,还以为他会有所顾忌。他们是太相信太子的势力,还是太小看胤禩的手段?他们竟然敢这么公然挑衅他?还是因为布尼嵩被罢官一事,对太子党打击太大,这些人想报复都疯了?

    萨克达参领搓着手,醉眼迷离地向我走来,我死盯着他,一颗心都快跳出口里。

    忽然外面匆匆跑进一人,急促地道:“各位大人,不好了,东营起火,有人夜袭。”

    紧接着又有一人冲了进来,大叫道:“北营起火,来人都是轻骑高手,请大人定夺。”

    “岂有此理。”萨克达参领怒喝道,“一定是沐晨风的人,集中全营精锐,一定要捉活的。”

    我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沐晨风终于来了,总是要在我绝望的时候,他才出现。

    忽然门外又闯入一人,惊呼道:“有二十轻骑杀入后营,向这里来了。”

    我更加激动了,萨克达参领却做了一个手势,冷声道:“撤去后山,这丫头今日我要不了还不信了。”紧接着,傅察壑就上前将我扛在肩上夺门而出。

    后山阴森得吓人,空气中似乎总有一两声呜呜咽咽的声音不时传来。四下里漆黑,我和秦冰被抛在草地上。

    周围有几人提了灯笼过来。幽暗的夜色中,惨白的光线下,每张脸都带着极度滛/邪的表情,异常恐怖,我不禁全身发抖。

    傅察壑向萨克达参领陪着笑,“大人,您先来。”

    图克坦校尉则向敖拉佐领陪笑道:“大人,还有一个丫头,您先请。”

    敖拉佐领迫不及待地向秦冰扑了上去,撕扯着她的衣服,她尖声惊叫,那声音刺在我心上,让我想现在立刻死去。

    傅察壑还在向萨克达参领陪笑,“大人,要给她松绑么?她不能动没意思。”

    “不用,不用。” 萨克达参领兴奋地大笑着,俯身向我压来。

    图克坦校尉的笑声更是邪恶,“等下到我的时候,我还是要看看她怎么挣扎,哈哈。”

    那个肥重的身体压着我,不停地扯我的衣服,耳边是众人此起彼伏的大笑,像跗骨之蛆,魔魇萦绕。

    嘴唇已经被我咬出血来,血腥散入口中,又让我异常清醒着,秦冰的哭叫声、呻吟声、哀求声,和着众人的滛/笑声,像是被放大了数倍,传入我耳中。

    我闭上眼睛,眼泪不停地流。

    胤禩,我好想他,如果还有以后,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不和他赌气了,只呆在他身边,呆在他的视线里……

    压在身上的重量忽然没有了,我只听到一声暴喝——胤祯充满愤怒的一声暴喝,“混蛋!”

    我猛地睁开眼,就看到他明亮的眸子里满是心疼哀伤。微一垂眸,才看到自己上衣都被撕破,只剩鲜红的小肚兜还贴在身上。

    他已快速地脱下自己的褂子盖在我身上,抱我坐起,给我松了绑,紧紧抱着我,喃喃道:“陌儿,不要怕,没事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胤祯……”我也伸手抱他,闭上眼,所有的恐惧、紧张、害怕、压抑、屈辱、绝望瞬间释放,至这一刻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了,陌儿。”他将我抱得更紧,不住口地道,“没事了,没事了。”

    哭了许久,心里才好过了些,睁开眼,这才看到萨克达参领那干人都已被十多条黑色的人影制住,每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明亮的匕首。

    转眼看到秦冰蜷着身子睡在地上,几乎赤裸。沐晨风脱下自己的袍子盖在她身上,替她松了绑。

    再一抬眼,吓了一跳。我从未见过胤禩那么可怕的脸色,惨白的月光下,他的脸色比月光更冷,眉宇间的杀气,让人心胆俱寒。

    图克坦校尉最先跪下,哀声求道:“八爷饶命,八爷饶命。”

    “饶命?”他微微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本事,敢动我的人?”

    “不是的,不是的,” 图克坦校尉颤声道,“八爷下午只说将军府走失了一名丫头,奴才真不知道这是您的人。”

    “你们晚间席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还是冷笑,“而且还是你向阿尔布鹤腾献策,要借这事向我示威报复。既然你们要挑衅,那就该知道下场。”

    图克坦校尉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似是没想到他连他们晚上请阿尔布都统喝酒席上所说的话都知道了,顿时语塞,再也说不下去。

    一名黑衣人沉声问道:“八爷,这些人怎么处置?”

    “杀掉,一个不留。”他的声音冰冷得浸透骨髓。

    “等一等,”沐晨风上前沉声道,“八爷,这支骁骑营的统领是镶蓝旗都统阿尔布鹤腾,与太子极为亲近……”

    “我说杀了就杀了,”他打断沐晨风的话,声音说不出的威严坚定,“阿尔布鹤腾,我下一个要找的就是他。”

    “不妥!”沐晨风继续坚持,“今夜只是救人,这干将官在长乐村j滛掳掠,欺压百姓,只要奏明皇上,自会将他们革职查办,但如果我们刺杀朝廷官员,查下来,就是我们被动了,而且极有可能是让四爷调查……”

    “不用多说,我自能搁平。”他冷冷道,“动手!”

    “八爷,”我站起身,指着敖拉佐领道,“那个人,让我来。”

    他微微有些诧异,但点了点头。

    我走向敖拉佐领,接过旁边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他惊恐地看着我,嘴唇不停哆嗦。我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将匕首对准他心脏的位置直刺进去。

    他脸色苍白,双目圆瞪,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放大,本来是极可怕的景象,我却一点也不怕了,第一次杀人,我竟然连手都没有抖一下,恨可以驱散恐惧。

    他张着嘴,似还想说话。我松开匕首,声音却因悲愤而发颤,“这一刀,是替被你一枪刺死的老人还给你。”

    他倒了下去,四下里几声闷哼响起,那干人顷刻间被杀得一个不剩。

    “八爷,这女子要怎么处置?”一名黑衣男子指着秦冰问道。

    “一并杀了,厚待家属。”他一点也未迟疑,声音还是冰冷无情。

    “不要。”我大声叫道,“她是无辜的。”

    “她知道今夜我们所有的事,留她不得。”他看了秦冰一眼,又看向我,“夜袭骁骑营,你以为是小事么?走漏风声,晨风的人都会被斩杀。”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知道他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多,但是秦冰是那么可怜,已经很惨了,我还是忍不住小声道:“她是知道很多事,但她不一定就会说出去啊。”

    “我要她一定不会说出去。”他的语气坚决得不留一丝余地。

    “你……”我瞪着他,知道他是无奈,知道不该怪他,但心里还是好难受。

    他凝目看着我,终是轻叹了一声,“要是我没来,她今夜还是会死在这帮人手里。你就当这是她的命。”

    “可是……”可是话不能那么说,可是我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冰忽然跪下,向着他一拜,“谢八爷保全秦冰死前清白。”她忽然抓过身旁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直刺进自己胸口。

    我连叫都已经叫不出来,跌坐在地上,心里像压了千斤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

    这本是一场意外,不是起于夺嫡,却是止于夺嫡,或许,还没有停止,远不会停止。太残忍,这条道路太残忍,有多少该死的和无辜的人的血泪融入其中,铺就了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血色之路。

    第82章 第八十一章 雨过

    我坐在胤祯的马上,离开骁骑营,担惊受怕半日,又悲愤交加,到此时才终于放松下来,只觉又累又困,骏马那飞驰的速度、上下的颠伏,都已经不再让我感到难受了,倚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一场噩梦将我惊醒,睁开眼,眼前的屋子好熟悉,我这又是在八爷府上了。

    坐起身,娟儿绕过屏风走了过来,轻声问,“姑娘有何吩咐?”

    我看到床头放着整洁的衣服,一边穿着一边问道:“八爷呢?”

    “八爷在书房,”她上前帮我穿衣服,又笑了笑,“他吩咐奴婢夜里陪着姑娘。”

    “我睡了多久了?”我穿好衣服起身下了床,走向梳妆台,对着镜子梳头。

    “没多久,姑娘回到府上才一刻时分。”她笑着回答,又帮我插着珠花。

    我穿戴整齐,起身道:“你带我去见八爷吧。”

    她又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伸手来扶我。

    到了书房门口,我让她下去休息,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向门边,正要叩门,忽听到里面他冷冷淡淡的声音,“时候不早了,你回宫去吧。”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来了?他还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

    却听胤祯的声音低声道:“八哥,我……”

    我顿时松了口气,原来他不是在对我说话。

    “你不用再多说。”他打断胤祯的话,声音中压抑着极度的愤懑,“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在做什么。你不知道西郊骁骑营在那附近j/滛掳掠无恶不作么?你不知道他们的统领阿尔布鹤腾和二哥是什么关系么?我真是想不通你怎会将陌儿带去那个地方,更想不明白你怎会将她丢在那里独自走了。”

    “八哥,我……”胤祯的声音还是低低的,带着一丝委屈内疚,小声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时气愤,就骑马走了,后来倒回去时,就找不到她了。”

    “一时气愤?”他微微冷笑,“要是她有什么事,我看你就不是一时气愤,是一生悔恨了。”

    “八哥,我后来才知道事情严重,立刻就找你了,我……”

    “好了。”他似乎很生气,又打断了胤祯的话,“你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是不经思考,我对你实在是没什么话说,你回去吧。”

    “八哥……”

    “回去!”他的声音冷厉了两分。

    “那陌儿……”

    “明早我送她回宫,太后那里我会交代。”

    他一定很生气,我从未听过他这种语气和胤祯说话。

    “那八哥照看好陌儿。”胤祯的声音充满了无奈,紧接着就有脚步声向门边移来。

    他被胤禩这样数落一番,心中定也很难受,要是让我瞧着,更伤他面子了,我赶紧跑到旁边的大树后躲起来,只见他拉开门走了出来,一脸懊恼之色,落寞地走了。

    我又走回门边,却听沐晨风的声音道:“八爷,十四爷也是无心之失,我看……”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他就那脾气,做事从来就那样。”胤禩的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怒气,“这次的事,该是要让他长教训了。”

    “八爷说十四爷冲动惹出事,但今晚八爷的举动也算不上冷静。”沐晨风淡淡道,“真将事情闹大了的人,还是八爷你。本来我们蒙面将人救走,日后再惩治那些人是最好,八爷非要现身杀了他们,将事情弄得难以收拾。看得出那位林姑娘在八爷心中很重要。”

    “与她无关。”他的声音又冷又硬,“阿尔布鹤腾那帮人明着向我挑衅,我还要避着他们忍着他们么?没那个必要。”

    “八爷是为什么原因非要立刻杀了那些人不可,只有八爷自己最清楚了,而今这善后的事,恐怕有些麻烦。”

    我心中一惊,连沐晨风都说善后麻烦,那事情是真的很严重了。

    “晨风,你这习武作战的人,当是更明白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的语气平静了些,似还带着笑,“我忍今日这口气,蒙面救人,他们就不知道是我们所为么?他们会不做防备任我们事后对付么?他们还会拿夜袭一事做文章,到时只会更被动更麻烦。兵贵神速,我就是要出其不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这一次,将阿尔布鹤腾也一并除了。没本事善后,我能让你带两百人夜袭骁骑营么?”

    “八爷谋略过人,的确是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这京城之中,发生个什么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能够夜袭太子罩着的骁骑营,杀朝廷命官,又全身而退的,不就是只有八爷和沐晨风才会做的事么?”

    “心里明不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白了也奈何不了你,那就够了。”他淡淡笑道,“谁不是心照不宣?你说四爷和太子暗中做的那些事,我们不知道么?同样是知道了也动不了他们,得等时机,而今时机来了,西郊骁骑营该换上你的人了。”

    虽然我没太听明白他们说的话,但是这样自信的胤禩真的让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我好喜欢这样的胤禩,淡笑从容中已是翻手云覆手雨。

    只听沐晨风道:“让西郊骁骑营大洗牌换人,当是八爷早就有的打算,只不过出了今日这事,让计划提前了,是么?那八爷是否已经准备周全?”

    “也没有提前多少。”他淡淡道,“阿尔布鹤腾统管西郊骁骑营期间,纵容其下官兵欺压长乐村的百姓,那是铁证如山,只因吏部有他们的人,奏请彻查也是惘然,而今吏部侍郎布尼嵩被免官,吏部里面与他关系密切的人都已停职待查,是拿办阿尔布鹤腾的最好时机了。”

    “不会那么简单,”沐晨风轻叹了一声,“阿尔布鹤腾执管西郊骁骑营,出了什么乱子他是难辞其咎,但他同时可是满洲镶蓝旗的都统,他的关系可不止在骁骑营和吏部,没那么容易拿办他。”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他还是胸有成竹,似很轻松地道,“长乐村的事只是引子,没把握让他数罪齐发,我也不会打草惊蛇,吏部侍郎布尼嵩也是这样倒台的。”

    “布尼嵩是吏部的人,皇上担心吏部尚书有所偏袒,才让马齐马大人受理调查一事,他那齐发的数罪中,还有多少是八爷伪造的,马大人只是故作不知顺水推舟而已,但阿尔布鹤腾的情况却是不同。”

    “是有一些不同,不过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他轻笑了一声,“只是接下来几天,皇上肯定会更加关注你了,你回去继续装伤重吧,必要时还有假死药可以服用,朝中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也该回去了。”沐晨风低声叹道,“八爷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让人来我府上说一声就是了。”我还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门就已被拉开,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似怔了怔。

    偷听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向胤禩看去,但却感觉他的目光定定地停在我面上。

    沐晨风看了我一眼,也没什么话说,自我身边走了。

    我走进书房,关上门,试探着小声道:“八爷。”

    他也没理我,垂了眼,继续提起笔来写着什么。

    我暗叫糟了,他果然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他也没赶我走,那我就脸厚一次,赖在这里好了。当下走上前去,替他将灯挑亮了些,磨着砚台里的墨,半天憋出一句话,“这么晚了八爷还不休息吗?”

    他微微皱眉,还是没看我一眼,也不说话,继续写着。

    我看了一眼他写的东西,似是奏折,虽看不清内容,但料想一定是很重要的,沐晨风都说了今日的事不容易善后,我又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不要吵着他了,研了一会儿墨,安静地退到一边,等他先做完正事。

    站在那里没事做又很无聊,没多久就困了,眼皮一直在打架,时不时地掩着口打哈欠,打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冷淡淡的,“有话就说,说完了回房去睡觉。”

    “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只是想陪着八爷啦。”解释是苍白的,还是使用温柔炮弹吧,反正讨好卖乖这门技能在太后那里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但是到了他这里好像不太管用,他又不理我了,只专心写着折子。我继续和瞌睡做斗争,站得脚都麻了,他还没写完。

    “过来。”终于,他声音一沉,放下笔看了我一眼。

    我上前两步,试探着问,“八爷肯理我了?”

    “是不怎么想理你。”他忽然将我的手一拉,微一用力,我就不由自主被带了过去,他的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站那么久不累么?”

    我点了点头,小声嘀咕,“是有一点累。”

    “那不坐着?”他松开手,眸子里的光不似从前那般柔和,一道道带着锋利的棱芒。还在装冷漠,真不管我了还会来救我?明明他的行为都已经出卖他了,还要冷着脸对我。

    我低垂了头,“八爷没叫我坐着,不敢坐。”我开始装可怜,都来装好了,看谁先装不下去,反正装可怜也是我比较擅长的招数之一,看他心疼不心疼。

    “我现在让你坐着说话。”他的声音又冷又硬。

    我“哦”了一声,准备转身去下面的椅子上坐下,他忽然拉着我的手用力一扯,我站立不稳跌坐进他怀里,他冰冷的眸子近在眼前,里面爱怜气恨交织,狠狠瞪着我,“你是不是以为装傻就行了?”

    装傻这一招还是他提醒我的,本来还没想到,忍不住笑了起来,“八爷让我坐你怀里了,那就是不生气了?”

    “谁说我不生气的?”他脸色一沉,眉宇间还是带着逼人寒气,但眼眸里却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算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必要时候还得像哄小孩子那样哄哄的。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一点的姿势侧身坐着,将头靠向他肩头,继续可怜兮兮地道:“八爷也罚我站了那么久了,脚都站疼了,就勉为其难消气吧。”

    “我何时罚你站了?”他的声音还是略显冰冷,但手却已滑上了我的腰搂着我。

    “八爷没罚我,但是八爷不理我了,我只好自我惩罚一下,八爷也由着我站了那么久,那也可以当是八爷的意思了……”

    “你还真是会说。”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我,“那你说,你做错了什么要自我惩罚?”

    “我没做错什么,是八爷有所误会。”终于说到正题了,反正无论说不说得清楚,今日都必须要他相信我,我坐直身子看着他,几乎是赌咒发誓那样坚决地道:“我没有恋着沐将军,我心里真的只有八爷。”

    “哦?”他凝眸看着我,淡淡轻嘲,“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八爷曾经问我对仇诺是否已经忘情,如果我说忘了,八爷会觉得我是怎样的人?有些人,有些经过,是没法忘,但不表示还会继续纠缠,即使想起,也只是在回忆一件平淡的往事,没有再带着那时的感情,毕竟那已经是过去了,对于那个人,我也没法向八爷解释,每个人都是有过去的,谁让八爷不早些出现的?那怎么能怪我在你之前心里有别人?八爷在我之前还娶了福晋,那我也只能认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忽然深了,一语不发。

    他这莫测高深的表情让我有些心虚,暗吸口气,一鼓作气继续说,“我曾经摔伤了头,与他失散,不记得他的样子和身份了,对沐将军所有特别,只是因为将沐将军错当成了他,但是我真的只是将他当作一个故友,没有其他的感情。”

    他还是定定地看着我,半晌问道:“仇诺到底是什么人,你总可以告诉我?”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就这样?”他眼眸里忽然又凝了一层冰霜,“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所说的?”

    “那八爷干嘛还要在意一个信不过的人?”我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没好气地道,“八爷还理我死活做什么?你就让那些人将我……”

    “不许胡说!”他声音严厉地打断我,搂着我腰的手一阵轻颤,滑上肩头,微一用力,将我抱进怀里,“我不会让谁欺负你。”

    我暗叹口气,微微一笑,“那没办法了,谁叫八爷舍不得我,那只能无条件相信我了。”

    “你这小无赖。”他抱着我的手紧了紧,长叹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只能祈祷你有良心,是么?谁叫我狠不下心来不理你?”

    “人家是有良心的啦。”我伸手搂上他的脖子,娇声笑道,“我知道我的胤禩对我有多好,我真的知道。”

    “你要没良心,我也拿你没办法。”他又无奈长叹,“这一点,你也是知道的,是不是?”

    “是啊是啊,”我将头埋进他怀里撒娇,“我就是吃定八爷了。”

    他终于轻声一笑,“陌儿……”

    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他深邃的眸子里,无限宠溺。那是我最喜欢的眼神。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滑过我咬破的嘴唇,心疼地问,“咬得那么狠,痛么?”

    我摇了摇头,搂紧他的脖子,微微垂眸向他吻去,他只在我唇上轻轻触碰,然后移开,温柔地看着我,“抱我的陌儿睡觉了好不好?”

    他那暧昧的语气让我的脸一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点了点头。

    他抱着我走向那张宽大的软塌。

    终于又睡在他怀里,可以那么安稳地睡去。

    第83章 第八十二章 天晴

    一觉醒来,微微睁眼,他已不在身边。

    我惊得坐起,脱口叫道:“胤禩……”

    “怎么了?”他紧张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转过头,他自书桌后快步走了过来,柔声问,“做噩梦了?”

    “不是。”我跳下软塌,扑到他怀里,一时委屈,声音竟有些哽咽,“我还以为你又不理我了。”

    “傻丫头。”他抱着我,柔声轻笑,“别胡思乱想的,等一下就要回宫了,再去睡一会儿。”

    “那你呢?”我抬起脸看他,他眼里有淡淡血丝,面上也带着一丝疲倦,似是整夜未睡。不觉心中一惊,昨晚的事果然很严重,根本不是他对沐晨风说的那么轻松,虽然他对西郊骁骑营大换人一事早有筹谋,但还没到准备好发难的时机,昨晚他杀了那些人,不但打草惊蛇,要让阿尔布鹤腾下台会更有难度,而且还极有可能因为夜袭骁骑营一事被人抓住把柄反击,他说得那么轻松都是宽沐晨风的心的。真正的情况是沐晨风说的那样,要善后极为麻烦。

    他抱起我放到软塌上,柔声道:“听话,自己再睡一会儿,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夜袭骁骑营杀朝廷官员,此事非同小可,要是处理得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我紧抓着他的手,担心地问:“昨天夜里的事很棘手么?”

    “没事的,你不要想那么多。”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淡淡一笑,“我会处理好的。”

    我还是抓着他的手,“要是昨天没有杀那些人……”

    “我不会让欺负陌儿的人活着。”他打断我的话,淡淡的口吻却难掩那丝冷绝,“那些人一定得死。”

    我怔了怔,我好像又给他惹麻烦了,我非但一点都没有帮上他,还不停地在给他制造麻烦,这种局面到底要怎样才能扭转?我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在宫里什么岔子也不敢出,稳贵妃德妃就不用说了,我还费尽心思去和十五公主那个小魔女修好了。可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昨天那事,好像我做对做错,做与不做,都会给他添乱。仿佛感觉无论怎么努力,都逃不出宿命的安排,我们的命运好似早就已经写定,即使能改变一些小小的过程,也改变不了结局。好害怕我会是害他输了天下的人,忽然全身冰凉,不禁轻颤。

    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微微皱眉,“怎么了?手这么凉。”

    “没什么,你去忙你的吧。”我抽出手来,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

    他待我睡下,给我盖好被子,才又回书桌前写着什么。我却再也睡不着了,满脑子都在想我所知的那些历史,想知道到底可能输在哪里。

    感觉时间似乎过了很久,我也不想再睡,起身下地。见他眉头紧锁,提起笔久未落下,心中似有极难决断的事。

    我走上前去,将灯又挑亮了些,见桌上封着十多封信,信封上俱未留名,想是密信,也不知是写给什么人的。他写了一夜,必是已做了最周密的部署,势必要除掉阿尔布鹤腾,这一步棋逼得要提前走,准备得不够,他或许还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极其为难慎重,每一个环节都要计算得不差分毫。

    我研着墨,轻声问,“八爷在为什么事烦呢?”

    “没什么烦的,”他展开眉头,放下笔,向我笑道:“你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他又揽着我坐在他怀里,捏着我的手轻声一笑,“你写首词给我瞧瞧。”

    “我又不是大词人,写什么词?”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紧要关头他还有这闲情逸致让我写词?忽然明白,他这都是怕我担心吧?才要故作轻松。

    “你还会谦虚?”他失笑道,“紫芸说你给太后抄佛经,常常抄着抄着便开始写词了。”

    紫芸就是他安在我身边的眼线,连这种事都向他汇报,无奈叹了一声,眨眼笑道:“佛经字太小,看久了眼睛疼嘛,所以写一点别的,也当是练字了。其实我常常写的是什么,可不会让紫芸知道的。”

    “那你常常写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深的弧线,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之色。

    “我说了八爷可不许笑我。”我拿起笔,往砚台上蘸了墨,认真地在纸上一笔一划写起来。

    “胤禩”两个字是我写过千百遍的了,肯定是我这一生写得最好的两个字。

    他抱着我的手微微轻颤,沉默许久才开口,“陌儿……”

    “只是叫你不要笑我,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我放下笔,看着他嘻嘻一笑,“我这两个字练得还好吧?”

    “你的字,写得很好。”他微微笑道。

    我将笔交到他手里,“八爷做你的正事吧,不用管我,我到一边去写词给你瞧。”

    他好似很舍不得地松开我,我起身走到书桌一角,另取了笔,蘸了墨思索起来。趁着方才慢慢写他名字那当儿,我已经快速瞄过他正在写的奏折,原来是奏禀西郊骁骑营官兵欺压附近百姓的内容,写到阿尔布鹤腾和太子的地方,他似有一些顾虑,一直未下笔。

    我沉思片刻,心中已有打算,这个折子必须得写,骁骑营官兵的暴行一定要揭露,而且言辞要激愤有力,要借满汉民族的矛盾做文章,汉人只是想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千万不要官逼民反酿成战乱,这也是康熙担忧的问题,不论他处理得如何,至少他还是有满汉和谐共处的心愿。亲眼看到长乐村的老人被一枪刺死在我面前,不用刻意煽情,也能让他感受到那丝悲恨。阿尔布鹤腾的罪行不必太过议论,他真正出面的时候少,也难找罪证,扳倒他还得靠胤禩所说的数罪齐发,而长乐村这个引子,不是他的大罪所在,只要将他下属的所作所为揭露出来,他自然难逃纵容之责。太子必须要点出来,但是不能说太子半点不好,反而要说他仁心仁德,康熙不是傻子,前面所述种种他就该知道西郊骁骑营的官兵那么嚣张是仗着谁的势了,他是喜爱太子的,废太子之前他都还是会维护太子的,所以胤禩也一定要维护太子,不能让他看出有针对太子之心,而且还要让他觉得胤禩是敬重兄长的,请求惩治阿尔布鹤腾也是为了太子的名誉,要给他和太子都有台阶下。这样既能达到除阿尔布鹤腾的目的,又能让他暗里知道太子的暴戾不仁、骄纵妄为,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他看出胤禩有夺嫡之心。

    基于这个思路,我挥笔而就,写了洋洋洒洒一大篇。

    “让我看看你写的什么好词?”他忽然起身走了过来,笑容温暖又柔和。

    帮他拟奏折这种事可不能高调了,我慌忙放下笔,装傻笑道:“八爷慢慢看,我先回房去收拾一下,快要回宫了。”

    他微微一怔,我也不等他同意,有些心虚地匆匆走了,也不知道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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