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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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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的头点了点,忽然又沉了声音,很粗很重地说道:“好的好的,茗珍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接着又拿起女的木偶,细声细气地道:“还是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珍儿都听你的。”两个木偶的手牵到了一起,她趴在地上,让它们往前走去,又沉了声音,“我们去找一个大湖,一起跳下去,茗珍说好不好?”“好啊好啊,你说什么都好。”

    她就那样一人扮着两个角色自言自语,在地上爬了一圈去找大湖,两个丫头面无人色紧张兮兮地紧跟在后面。

    她又模仿男子的声音,“大湖没有找到,我们去找一座大山,一起跳下去,茗珍说好不好?”接着换上女子的声音,“好啊好啊,找大山。”

    “格格,”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抓过她手里的木偶,“格格该去休息了。”

    她忽然扑过来,抱住我的脚,尖声叫道:“我的胤禩……不要抢我的胤禩……你把胤禩还给我……还给我……”她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在地上又翻又滚,两个丫头又搂又抱,她却怎么也不起来。

    克塔黝黑冷暗的面容不住抽动,沉声道:“去拿药来。”

    一个丫头慌忙起身,迟疑道:“可是大夫说那个迷|药会严重损伤大脑,不能经常用。”

    克塔满眼心疼地看着在地上不停翻滚的格格,拳头紧握,终于还是咬牙道:“去拿来,她整日这样不吃不睡地折腾怎么行?”

    小丫头转身去了,过了一会儿拿了一个瓷瓶来,颤抖着手递给克塔。克塔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将瓷瓶里的粉末倒在丝帕上,向格格走去,蹲下身,忽然出手,将丝帕紧捂在格格口鼻之上,片刻之后,本来又翻又滚力大无穷的格格便不动了,两个小丫头手忙脚乱地将她抬入了房中。

    “你现在满意了?”克塔冰冷的声音冲我而来,“你在太后面前告的好状,将她逼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这怎么也能怪在我头上?发生那些大事,我说不说话太后都已知道了。

    “你进去陪着她,看清楚,看清楚要怎么向太后回话。”他忽然将我推进了屋子,自外面拉紧了门。

    想着格格那些疯狂的举动我就毛骨悚然,还好她这时候被迷|药迷晕了,我往卧房走去,还未走到床边,就看到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我吓得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心里却涌上无边恐惧。

    “吓到你了?”她忽然坐起,带着从前一样优雅的笑容,声音有些沙哑,但语调语速都很正常,和从前一样正常。

    我已经不能分辨她到底是不是疯了,不能分辨何时的她是疯的。她疯了,让我害怕,她没疯,更让我害怕。

    “坐吧。”她温柔地看着我,“你脚上还有伤,站着不累吗?”

    我不敢动一下,全神戒备,死盯着她看,想看出她此时到底是不是正常的。

    “很害怕?”她悠悠一笑,“放心吧,要你死容易得很,不需要让你死在我房中。”

    那倒是真话,我不觉放松了一些。

    “小陌,”她起身向我走来,微微一笑,“今天让克塔请你来,是想谢谢你帮我逃婚。”

    我又往后退了两步,“格格还是不要再说逃婚的事了,你哪里是打算逃婚?你分明是要置我和八福晋于死地。”

    “置你们于死地?我没有放你们生路吗?”她淡淡微笑,“真要你们死,我怎还会让你沿途扔下链珠,留下线索让人找来?怎会让你说那么多废话拖延时间等晨风来?怎会由着你装死挟持我放八福晋逃走?”

    听着她的话,我手心全是冷汗,原来我的一切心思一切动作她都是知道的,能逃生,完全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要我们死,还好她不是真的疯了,她要真疯了,哪还有我们的命在?

    “爱新觉罗茗珍已经失心疯了,会疯一辈子,她与沐晨风的婚事自然遥遥无期了。”她看着我淡然一笑,“我还不会天真得以为遇山贼诈死能逃婚,更不想躲躲藏藏一辈子,我会留在京城中,留在裕亲王府里,看着你们,看着紫禁城里的一切。”

    我心中一惊,有些明白,却又更多狐疑,“格格是说……?”

    她满不在意地一笑,“我做这一切,只是要你、福晋、晨风、胤禩、裕亲王府的人、四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太后、皇上,要所有的人都看到、都相信爱新觉罗茗珍疯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格格疯了。”我看着她,眼泪又忍不住涌上眼眶,“格格,你知道吗?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很了解你,他对我说,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茗珍是他用心感受过的最聪明最执著的女子,是值得他心疼珍惜的人。”

    “晨风……”她轻声低吟,“晨风……他也是我见过的最痴最傻的人……如果孟家小姐还活着,真希望不要负他。”

    我心头一震,无法接话。

    回想所有的事,她真的已经是登峰造极的神了,所有的人,都只是被她利用来演戏看戏,自觉不自觉地帮她达成逃婚的目的。我以为从她手里逃生,其实只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她推演了一出闹剧,我再次按照她的意愿走完了每一步棋。在宁寿宫那些疯话也都是她故意说的,她早已知道或者看到九阿哥、十阿哥在那附近。

    我忽然想起苦法寺的事来,听沐晨风今日所说,如果不是林紫寞暗中相助,我们还没那么容易获救,忍不住问道:“格格逃婚是放了我们生路,但苦法寺下迷|药的事呢?”

    “我说过了,我讨厌郭络罗沭敏,”她轻声一笑,“还有你,谁叫你多事,也要给你一点教训。”

    我怔了怔,“格格既是这么讨厌我们,索性借这次装疯逃婚杀了我们不是更好?”

    “那可不行,”她微微摇头,温柔地笑道,“死了人,太后可不会只将我关起来处罚那么轻了。”她又向我走近两步,扬眉笑道:“我现在越发觉得留下你有些意思了。小陌,来日方长。”

    看着她轻言浅笑,我头皮发麻,浑身冰凉。这才是紫禁城里最大的boss,她连秒杀我都不屑,觉得有意思要慢慢玩。

    “爱一个人不是霸占,是只要他好……”她凝眸看着我,微微浅笑,“这句话不是没人明白,只是要做到太难。但我不会输给你。”

    我苦笑,她继续笑问:“你回宫会向太后怎样说起我?”

    “所有的人都深信格格疯了,我当然也只能说格格疯了。”我轻叹了一声,“格格的演技那么好,必也不会让人瞧出破绽。”

    “你明白最好了。”她转身走向床边,轻咳了一声,“我该休息了,你去吧。”

    我转身出去,克塔带我出了王府。

    回到宫里,向太后说了去将军府见到的情况,沐晨风伤势太过严重,一直到我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有苏醒。太后忧心忡忡地长叹了一声,也没有怀疑我说的。

    再过片刻就有人来请安了,回房继续钻研《论语》,一直等着紫芸来叫我出去送胤禩,整晚心神不宁,什么也没看进去。终于等着紫芸来了,她却黑着一张脸,我不明所以,忍不住期待地问,“是八爷要走了吗?”

    “已经走了。”她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转头不理我。

    “你怎么不来叫我?”我心里一沉,似已有些猜到,却不敢往坏的方面去想。

    “谁知道你又做了什么事了?”她转头瞪了我一眼,忽然高声叫道,“我还讨着好说去叫你,八爷却说不用了,不想看到你。我看你这几天自己反省吧,八爷不想见到你,你也别去惹人厌了。”

    我的事他再也不会管了,不会理我了,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他这正在气头上,我还是自我反省吧,等过两天他消了气再去找他解释。

    每日疯狂地学习四书五经,劳作可以耗费大量的精力,从而排除了胡思乱想,也排除了贪恋痴妄。

    几日后的一早,我在花园中默背诗经秦风中的蒹葭,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心中一喜,猛地转身,一声“八爷”还未叫出口,蓦然愣住,胤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落入眼里。

    第79章 第七十八章 决裂

    我有许久没有看到他了,自他离京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我都快要忘记他离开的时候我正被德妃逼婚,我还无奈默认了嫁给他。但这时,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出现得那么突然,我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仿佛有种如坠梦里的恍惚,一时呆在那里。

    他的眼眸清澈似水,笑容明媚灿烂,和最开始的时候一样,没有杂质的纯粹。

    “陌儿……”他轻声唤我,忽然上前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语声平静,却难掩一丝兴奋,“我好想你。”

    我心中慌乱无比,只是一句“好想你”都已经太沉重,我不敢去想他在热河的每一天是怎么过的,他在想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几乎没有想起他。我无法给他他所期盼的回应。

    “终于看到你了,你一点都没变。”他在我耳边的声音还是充满了兴奋。

    我变了,两个月不会让我的外表怎么变,但我心里,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决定做胤禩一世红颜,用尽全力去实现他的抱负;我找到了失忆的仇诺,我决定永远不要让他想起我,过去就此终结。我甚至有想过永远呆在太后身边,落发参佛算了。

    “这两月你过得好吗?吃得好吗?睡得好吗?好像瘦了。”他连珠炮似地问我。

    我含糊应着,伸手推他,但他却抱得好紧,好像生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胤祯,”我迟疑着,终于还是开口,“我有话对你说。”该来的总会来,始终是要面对。

    “我也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他稍稍松开了我一些,凝目看着我,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我微垂了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暗吸口气,低声道:“你让我先说。”让我先说吧,也许听了我的话以后,他的话就不用再说了。

    “好。”他忽然在我额头轻轻一吻,松开了我,嘻嘻一笑,“我先去给皇祖母请安,等会儿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只想三言两语将话说清楚,哪里也不想去,急着开口,“我……”

    “瞧你心急的,”他哈哈大笑着打断我,“我也心急如焚想着见你,连夜赶回来就来这里了,我还谁都没见,第一个就来见你了,这会儿八哥、九哥他们怕是已经来了,我去给太后请了安就来找你。”

    “那你去吧。”我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让我再整理下思路要怎么对他说。

    他转身大步而去,我等了许久他也没有来,往日这个时候请安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走了,我隐隐有些不安,但料想是太后久未见他,或许有许多话要和他聊,所以将他多留了一会儿。我又继续在那等着,等得快有半个时辰,他还是没有来,青鸢却来了,惊讶地看着我,“小陌,你怎么在这里?还以为你在书房抄佛经呢。”

    她来得正好,我急切地问,“十四爷呢?”

    “早走了呀。”她更惊讶地看着我,“被德妃娘娘叫着一起走了。”

    我微微一惊,德妃那个人好像总是不干好事的,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等晚上他来请安了。

    转而回书房抄佛经,伺候太后,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到下午临近酉时,他却来了。总感觉他的笑容有些倦意,眉宇间似有阴云,清澈的眸子里也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阴影。

    “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拉起我的手,手却在微微轻颤。

    “去哪里?”我跟在他身后,发现是往宁寿宫外走去,忽然不安起来,“不是要去永和宫吧?”

    “不是。”他脚下微微一停,又继续往前走,沉默片刻后才问,“你很不喜欢永和宫?”

    “不是,不是。”我慌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哦”了一声,又沉默片刻才道:“那个地方在宫外。”

    “要出宫?”我心中一惊,脚下却有些犹豫。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仍是拉着我往前走,沉声道:“不用担心,我对太后说了。”

    只要是太后应允我又稍稍放心了些,他走得很快,我脚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只得咬着牙忍着痛,紧紧跟在他身后。

    出了宫门,早有人为他备了马,牵了过来。高大矫健的骏马,一身全黑,顺滑的鬃毛在阳光下似闪着光。

    他一脚踩上马蹬,一个漂亮的翻身就上了马,伸出手来拉我,小海子立刻伏在我面前,低垂了头,似要叫我踩着他上去。我犯难地看着胤祯,小海子虽然是个小太监,是这紫禁城里最没身份地位的一类人,但我哪忍心踩在他身上。

    “怎么了?”他皱眉看着我,眉宇间阴云更重。

    “没事。”我摇了摇头,弯腰拍了拍小海子肩头,轻声道:“你起来让一让,我自己上去。”

    我抓住胤祯的手,抬了脚去踩马蹬,另一只手攀在马背上,脚下微一用力,感觉身子一轻,他手上的力气好大,我几乎是被他提上马的。

    “抱紧了。”他声音低低的,总感觉像是有很沉重的心事。

    我刚伸手环抱住他,马蹄就已扬起,骏马驮着我们好似箭一般射了出去。耳边只剩呼呼风声,身边一切都在快速向后退去。

    我对骑马本就很有恐惧感,而今这速度远远超过了我能接受的范围,一上一下心都快要颠出来,难受得想吐,又害怕会掉下去,只紧紧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闭上眼什么也不去看,只用力地呼吸来平复紧张的心情。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我睁开眼,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前方好似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跑马场,旁边一块空地上,很多士兵正在进行各种演练。

    “这是什么地方?”我待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后问道。

    “骁骑营的练武场。”他潇洒地跳下马,举起手来抱我。

    被他抱下地,我那颗心才落下去,只觉得腿有些发软,用力抓着他的手。

    “怎么面无人色的?”他微微一笑,用力回握了一下我的手,“刚才马跑太快了?”

    我点了点头,还有些喘气,“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喜欢来这里骑马。”他又沉默了很久,淡淡说了这一句。

    这时有一中年人走了过来,白净的脸庞,留着几根山羊须,一双眼珠在我面上转了两转,才向他恭声道:“十四爷。”

    他微一点头,“备箭。”

    “是,是。”那人陪着笑,转身走了。

    “陌儿,”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期待,“你要陪我骑马吗?”

    我摇头苦笑,“我不会骑马,还是你去骑吧,我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他眼神一黯,但随即一笑,翻身上了马,凌空扬鞭,好似离弦箭,疾射而去。

    我见过沐晨风骑马,快似光影,飘逸绝尘。这是我第一次见胤祯骑马,雄姿英发,张扬不羁。扬鞭催马的潇洒,驭马纵马的沉稳,勒马转身的灵动,皆显示他不凡的骑术,要论飘逸洒脱,也绝不在沐晨风之下。这一刻,我好似看到了另一个胤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胤祯。

    他自我视线里消失了许久才又出现,疾驰而来,白面中年人已准备了大弓和长箭,站在一边。他经过时略减了速度,俯身接过,将箭套负于背上,又扬鞭加速,向场子一边的箭靶停放处而去。

    百步之外,马速不减,他反手取了一支羽箭,拉弓疾射,马继续向前,他再取了两支长箭,相继射出,调转马头,向我急冲过来。我吓了一跳,快得我都来不及反应,骏马在我面前两米处急急顿住,马身微侧,前蹄扬起,仰头人立,他微微后仰,稳坐马上,凝眸淡笑。

    我蓦然呆住。或许,他的面容还略带稚气,但那坚定的眼神,利索的动作,却已有纵横千军、指点江山的气势。

    那幅画面,在我心中定格永恒。

    他跳下马,那白面人上前陪笑,“十四爷,方才三箭都命中靶心。”

    他微微点头,挥手道:“你下去吧,不用陪着。”

    那人恭恭敬敬告了退,他牵起我的手,沿着跑马场慢慢走着。

    我觉得是时候说清楚了,暗吸口气,开口道:“胤祯……”

    “陌儿,”他打断我的话,握着我的手又轻微颤抖,“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你让我先说吧。”

    我怔了怔,终是不忍连这个要求都拒绝他,点了点头,“好吧,你说吧。”

    他牵着我继续慢慢往前走,“你还记得那晚留在永和宫我们彻夜长谈吗?”

    我微微点头,“记得。”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我的志向么?”

    我又点了点头,“记得,你想像沐将军那样,号令千军,扫荡流寇,平息战乱,让皇上、兄弟都认可你嘛。”

    他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你相信我可以吗?”

    “相信啊。”历史上的大将军王,我怎会不相信?

    “你真的相信?”他喜出望外,这一刻,眉宇间的那抹阴云才渐渐隐散。

    “当然真的相信。”我很肯定地回答他。

    “那日在八哥府上,你斥责沐将军不带兵北伐,我只是很担心你说错话,心里却是很高兴的。”他语气不似先前低沉,轻快了不少。

    我骂沐晨风他很高兴?这什么逻辑?

    “我很高兴陌儿那么深明大义,就是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他接着说道,“那时我真恨不得能接军令,带兵出战。”

    “这个……”我实在没想出来这个话怎么接得下去,还是等他继续说吧。

    “你还记得我将你从太子府背回宁寿宫,太后叫我去训话吗?”

    他这是在考我的记忆力还是怎么着?他当时也没给我说太后训了他什么,只好点头问道:“记得,太后说什么了?”

    “不是她说什么了,是我向她要你,她也没反对。”他看了我一眼,心情似有些激动,声音也随气息起伏,“她让我别想儿女情长的事,应该趁现在有所作为,等时机成熟,她自会让父皇赐婚。”

    我彻底呆住了,原来太后是那么打算的,原来在那个时候她就打算将我许给胤祯。

    “陌儿,我会努力的。”他停下脚站定,认真地看着我,“我不要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会努力成为让你骄傲的人。”

    我又开始心慌起来,德妃真是多此一举,原来太后早就有此打算,不禁想起沐晨风的话来,我根本不可能年限满后就出宫,太后现在还没向皇上提赐婚的事,总有一天会提。那时候怎么办?

    “陌儿……”他微微用力握着我的手,语声难掩激动,“你会等着我吗?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心里顶天立地的人。”

    “胤祯,”我轻叹口气,“你听我说……”

    “我不听!”他声音忽然高了两分,脸也微微涨红,胸膛剧烈起伏,更用力地抓着我的手,“你只要说,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他好像已经知道什么了,都是我作的孽,那现在无论什么后果我都只能承担了,暗叹口气,低声道:“胤祯……对不起,那时候……”

    “你不用说了。”他本来红润的脸一瞬变得惨白,松开了我的手,眼里满是黯淡的阴影,“额娘已经什么都对我说了,原来是真的。直到方才,我都还一直希望那是她骗我的。只要你现在是愿意嫁给我的,从前的事我可以当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他越来越激动,忽然怒吼起来,“你知不知道,给了希望又夺走,远比不给希望更残忍。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跟我在一起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这句话好像前不久才听过,胤禩也说我和他在一起都是假的,我对他们倾尽真心,他们却觉得一切都是假的,真是莫大的讽刺,我做人真是失败到极点。

    “不是假的。”我看着他,心中苦涩酸痛,但还是淡淡开口,“我将你当作弟弟,那份感情不是假的。”

    “弟弟?”他眼里寒光闪现,忽然大笑,“你怎么不说其他什么?弟弟?我可比你大着几岁。”

    “没错,我只是形容那种感觉。我……”

    “够了!你不用再说了。”他眼眶一红,眼里竟有泪光闪动,转过了身,肩头一阵起伏,“我真是傻,你来永和宫那两日,我还以为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你整夜陪我说话,让我抱你亲你,说你会放下八哥和我在一起,我那时好开心,陌儿终于肯嫁给我了。我也下定决定,以后只宠你一个人,宠你一生一世。结果,原来全都是假的,只是因为你要保玉容的命,你就将我骗得那么惨。四哥、八哥全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瞒着我,你们都将我当傻子,是不是?”

    “胤祯,不是的……”

    “你不要叫我胤祯,”他赫然转身,厉声打断我,“我是真心想好好待你一辈子的,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委屈后悔,但是你……但是你……”他的声音忽然哽咽,“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

    他忽然发足狂奔了去,跨上马背,凌空一鞭破风而响。

    “胤祯……”我在后面追着,他却已绝尘而去,转眼消失在视线尽头。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落难

    绝望地走在道上,身边飞扬的尘土,厚重地蒙在心上。

    我果然还是伤害他了,伤害了我很想心疼保护的人。连他都再也不想看到我了,都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好像是身不由己,好像是无可奈何,明明不想那样,最后事情却偏偏变成了那样。

    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辨方向,漫无目的。机械地一直往前走,沮丧、伤心、失落、绝望……不想停下,是麻醉,是惩罚,只想一直走下去,害怕一停下,情绪就会崩溃。

    许久,前方有了岔路,似是一个小村落,看到人影,脚下不由自主地移了过去。

    有那么一刹那,我竟想永远留在这里了,什么皇宫,什么夺嫡,与我无关,我又不是神,能去改变谁的命运。我是多想能过宁静安稳的日子,可是在宫里一年,心力交瘁,最后还一无所有。人生苦短,我怎么就要选择活得那么累?看不到坚持的意义,路就再也走不下去。

    也许,就在这里了,是该停下了。

    过往的路人都带着很淳朴的笑容,这里不是桃源,但也许是我的安身之地。

    收拾好杂乱的心情,准备上前找一个人问问这是哪里,忽然前面乱作一团,路边的小贩像是老鼠见了猫,丢下摊子疯狂逃窜,前面一个声音放肆大笑,“你们这些汉人,骨子里就是贱民。”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旁边一个上了年岁的老翁本已跑了,忽又调转来扯着我衣袖,“姑娘,快跑啊。”

    我不明所以跟着他跑,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住,紧接着两只手被反扣在了身后,那个老翁因为倒回来拉我,跑得慢了一步,也被抓住。

    我拼命挣扎,大叫道:“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人?”

    几名喝得醉醺醺的官员模样的人,脚步虚浮地走到了我面前,半眯着眼,眼神极其邪恶地打量着我,像是凶恶的狼盯着它的猎物。

    一个穿着最华丽的人伸手来摸我的脸,口中狞笑道:“这小姑娘长得不错,带回去大伙儿好好享用。”

    我撇过头躲着他的手,他忽然在我脸上重重一拧,痛得我眼泪都快流出来,所有的人都一阵大笑起来。我已有些预感到即将而来的事,心中恐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那个老人却开口哀求起来,“各位军爷行行好吧,老奴只有这唯一一个孙女儿,你们放过她吧,以后每月奉银一定加倍……”

    “滚开!”离他最近的一人一声轻喝,一脚踢向他,将他踢得翻了一个跟斗。他本已上了年纪,被这一踢,摔伤了筋骨,挣扎了半天也未爬起来。口中呻吟,仍在哀求,“各位军爷……”

    “老东西废话那么多,去死吧!”踢倒他的人忽然抬起手,将手中的长枪直直插进他的背心。

    我一声惊呼,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那个想救我的老人,就那样被钉在地上,口中吐出两口鲜血,瞪圆了眼,再也不动一下。

    我嘶声大叫,“你们怎么可以杀了他?怎么可以随便杀人?你们还有王法吗?”

    “王法?”先前拧我脸的人哈哈大笑,“在这里,爷就是王法。卑贱的汉人,爷想杀多少就杀多少。”

    我心中又悲又气,差点晕过去,没有亲眼所见,我永远想象不出汉人在这里活得有多悲惨,这些人杀一个汉人就和杀猫杀狗一般。

    老人的眼睛瞪得滚圆,我已被带走,只能回头再看一眼,他花白染血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而舞,他却已经长眠。

    悲愤压抑在胸口,像要勃然爆发的火焰,烧得我浑身滚烫,想要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眼前的处境,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一人将我押坐在马上,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摸来摸去,我咬紧牙强忍了恶心,冥思苦想怎么能够脱身。搬出太后来?肯定没人会相信我是宁寿宫的人。搬出胤祯、胤禩?估计更没人相信我这个穷村子里的苦命女能和皇子攀上关系。

    和我一起被抓走的,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她一直哭哭啼啼哀求,却只是惹来一阵一阵的大笑。

    这一哭一笑令我更加心烦,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就这样被带回了骁骑营的大营。

    一路上都有人点头哈腰,抓我的这几人应是较有身份的。途经演武场,空地上满是整齐排列、正在演练的士兵,足有几百人。

    我心念电闪,骁骑营是由各旗旗下的人组成,沐晨风曾说当日有很多跟他的人被分散到下五旗,说不定就有被抽调到骁骑营的,说不定眼前这几百人中就有对他崇敬有加、死心塌地的人,只要有人能放出消息,他一定会来救我。像是找到了一点希望,虽然希望渺茫,但怎么也得试一试了。

    我趁抓着我的青衣汉子一个走神,挣脱他的手,冲入人群,放声大叫:“沐晨风,救我,沐晨风,救我……”

    起初众人还有些没回过神,没人拦我,我跑了很远,叫了很多声,才有人帮着那青衣汉子抓住我。他在我头上重重一敲,“死丫头,还敢跑,瞧爷怎么教训你。”

    我被他这一敲,眼前直冒金星,站立不稳,被他扛在肩上带走了。

    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听到我叫什么了,但这军营里人多口杂,只要有那么几十个人听到也行了。一个被抓来的小丫头冲入骁骑营的演武场,大叫镇国大将军的名字求救,这件事很快就会一传十,十传百,传遍整个骁骑营。我相信沐晨风的余威,相信骁骑营里,一定有他的人。

    那几名军官似还有事,令人将我和另外那名女子关起来就走了。

    屋子不大,很废旧。我被扔在床上,手脚都被绳索绑了个结实,还有两个人一眼不眨地盯着我,一人一脸阴冷,另一人面上却似有些同情之色。

    我四下里打量着屋子,琢磨着等沐晨风来还是不太靠谱,他每次都是慢慢吞吞,让我受尽惊吓,苦法寺那次有林紫寞暗助,没有出大事;格格逃婚,还好格格故意放我生路;这次他要是再来那么晚,我就完了,怎么也得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试着挤出一丝笑容,向看守我的两人道:“二位爷,能不能让奴婢喝一口水啊?”

    年纪稍轻的一人神色和缓,准备向桌边走去,另一人却叫住他,声音冷厉,“小武,不要理她。”

    “何叔,看她挺可怜的,让她喝口水也不打紧吧?”那小武心还不坏,竟帮我求情,“有我们两人守着,她一个弱女子,还能跑了不成?”

    那何叔仍是一脸阴冷,转身倒了一碗茶,端着向我走来,冷冷道:“你老老实实的,别玩什么花样。”

    “奴婢的手被绑着,能玩什么花样啊?”我向他讨好笑道,“麻烦何大叔了。”

    他将茶碗端到我嘴边,我喝了一大口,装作咳嗽全吐在他手上,他比我想象中反应更强烈,急着甩手,茶碗被摔在地上摔成碎片,口中大骂,“死丫头,死丫头……”慌忙掏出手帕擦手,好像我吐在他手上的是硫酸似的。我暗中已观察他许久,他一进屋就紧皱了眉头,挥手乱舞,似极其厌恶这屋中的灰尘,还时不时地弹身上的灰,每下脚走一步都似要用放大镜先看清楚,有一点污渍的地方也不踩上去,哪里也不碰,不坐,绝对是有洁癖。果然擦完手,他将手帕也扔了,忽然一个耳光向我括来,怒喝道:“打死你这臭丫头。”

    我低头躲过,顺势滚下床,急道:“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何叔,算了吧。”小武伸手拦下他,“萨克达大人只是叫我们看着她,没说打她。”

    那何叔重重哼了一声,终是收回了手。

    小武将我抱回床上,我手心中已藏了两片茶碗的碎片,暗中小心地割着手上的绳索。

    “二位爷,奴婢给你们唱首歌吧。”为免他们发现我的小动作,我继续找话说。

    这次那何叔倒没反对,小武更是很好奇地看着我。我随便找了一首歌,一边唱一边割绳索,唱完后他们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又继续唱,这样唱了一首又一首,感觉手腕上一松,那粗麻绳终于被割断了。我心中一喜,也不再聒噪了,静静等机会。

    总算上天待我不薄,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似有人来,何叔去开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竟出门去了,这真是天赐良机。

    我赶紧抓住机会,笑道:“武爷,奴婢坐久了好难受,想起来站一会儿。”

    他点了点头,我下了床,双脚并着跳到了墙边,装作没站稳要摔倒,他果然上前扶我,我满眼惊恐地看着他身后,“何叔,你怎么……”

    他回头看去,我飞快地挣脱手上已松开的绳索,抓起身边台架上的花瓶向他头上砸去,他转过身,摇晃了两下,眼神迷蒙地看着我,一丝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逼不得已打晕你。”我连声道歉。对这个人,我还是很内疚的,我也只是在利用他的心善而已,生死关头,还是我自己性命最重要。

    他按着头,忽然低声开口,“出了院落……往西穿过一条长廊,就是演武场……”然后便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我蓦然呆住了,他竟然放我走?此时也顾不得多想,飞快地解开脚上的绳索。门外已有脚步声响起,我抄起台架边上的矮凳,隐身门后面。

    何叔走了进来,好像愣了一下呆站原地未动,我自他背后冲上去,举起矮凳向他头上重重砸去,对这个人我就没想什么手下留情了,他直直地向前倒下。

    我冲到墙角,替那女孩松了绑,她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我急促地道:“把他们衣帽脱下来穿在外面。”

    “啊?”她愣了愣,还沉浸在震惊之中。

    我也顾不得与她多说,将那何叔的外衣扒了下来穿在身上,戴好帽子。她终于回过神,学我那样,穿上小武的衣服,我拉起她走出屋子。

    此时是在一间小院里,一间一间的屋子紧挨着,想是那些士兵休息的地方,院中有人谈笑,有人切磋武艺,我不敢到处看,埋着头走出院门,顺着左侧的长廊往前走去,迎面走来两个和我们相同装束的人,我一颗心紧张得跳到了嗓子眼,用力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但那女孩却似极为害怕,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抖。

    长廊只容两人并肩,我在距那两人两米处停了下来,侧身而立,让他们先走。那两人本没在意,已经从我面前走过,但与我一起的女孩却太紧张,伸手去遮挡自己的脸,反而惹起了一人注意,转回头仔细看起我们,“咦?面生得很。住这院子的?”

    我心念一闪,这院落看上去也就几十间房舍,肯定住不下整个骁骑营的人,必还有其他住处,当下定了定神,沉了声音道:“不是,我们过来串门儿。”

    “串门儿?”那人紧盯着我,敏锐的目光在我面上扫来扫去,“找谁?”

    “何叔。”我定定看向他的眼睛,从容回答。何叔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在众人之中定是很出名的。

    “管那么多干嘛?”他身边一人催促道,“走了,我还等着赢钱。”

    那人也没再起疑,转身走了,我长长吐出口气,帽子下全是冷汗。这一路再没什么惊险地走到了演武场。空地上人还很多,但没再整齐地操练,而是一堆一堆分散着,有的打拳,有的舞棍。

    只要穿过演武场,就临近大营门口了。

    终于要脱离虎口了,我抑制不了兴奋,向大营门口看去。远远的,只一眼,我却激动得泪湿眼眶。那枣红骏马上的白色身影,不是胤禩是谁?那黑色骏马上的青色人影,不是胤祯是谁?他们来了,他们都来了。

    在他们面前,似乎是抓我来的其中一人,也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与他们说着什么。

    我只要没什么差错地穿过演武场,就可以到他们面前,就可以得救了。

    离大营门口最近的一帮人在练习枪法,我去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了长枪,从容地往营门口走去,谁也没来注意我。虽然很远,但在一点一点靠近了。

    忽然,我发现周围原本都在各自操练的人,此时都惊讶地向我们看来,我扭头一看,心顿时凉透,那女子的帽子与枪头的红缨挂在了一起,她一紧张,竟将帽子扯了下来,散落一头青丝。

    我几乎没有思考,用尽全力,向着营门口放声大喊,“胤禩……”

    只叫出这两个字,就有人从后面捂住了我的嘴,我拼命挣扎,却再也叫不出一个字来。

    他没有听见。

    我绝望了。眼睁睁地看着他和胤祯掉转了马头,出了营,扬长而去。

    第81章 第八十章  血泪

    我又被带走了,这次将我关在了另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空空荡荡,任何可以利用的道具也没有了。手脚仍是被绑起来,比之前绑得更紧。

    门外四个人守着,房门紧闭。

    我脑子里还是那幅画面,胤禩和胤祯调转马头扬长而去的画面。抓我来的那混蛋一定是说没有见过我,但他们怎么就相信了?就那样走了?他们简直比沐晨风还要不靠谱。

    我心里那个气无处发泄,快要抓狂了。

    与我一同被抓的女孩怯怯地看着我,满脸歉疚,“都是我不好……”

    “算了算了。”我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我是没那本事再逃一次了。难道只能等着沐晨风了?

    她面上愧疚之色更重,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紧咬了嘴唇,很委屈难受的样子。

    我看着又有些不忍心,轻叹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秦冰。”她见我肯与她说话,似是一喜,声音虽小,却已不带那丝怯意,“我是长乐村的人,但是好像从来没见过姑娘你。”

    “我叫林芷陌,我是路过的。”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会去那个长乐村,还打算在那安居乐业。长乐,长乐,常年被这附近的八旗官兵欺压,真不知道乐从何来。

    “林姑娘到底是什么人?你一点也不害怕吗?”她又带着那种很震惊的神情看着我。

    我不怕?我怎么可能不怕?我不怕还费尽心思逃走干什么?心中实在是又烦又气又急,躁乱不安,对她也难有什么好的语气,“我也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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