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15部分阅读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快说吧。”我要是知道这件隐秘的事,八阿哥想不到是被他出卖的才奇了。
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低声道:“告诉你吧,裕亲王府、珍格格、茗珍、珍儿,这些字眼在八哥面前可都是禁语,九哥、十哥和我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提的,你倒好,竟然还问他珍格格和沐将军的亲事,他不生气才怪了。”
“为什么啊?”我还是没听到原因,迫不及待地问,“真的和八爷有关系?”
他微微笑道:“珍格格和八哥同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青梅竹马,感情很好,皇叔也很喜欢八哥,本来他两人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知八哥十岁那年父皇赐婚,就与安亲王的外孙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八嫂订婚了,但是到八哥十七岁与八嫂大婚之时,格格都还一直喜欢着八哥,皇叔几次要将她许配他人,她就绝食、上吊,以死相挟,除了做八哥的侧福晋,她谁都不嫁,这些事儿也只得少数人知道,不让乱传的。”
我轻叹道:“格格还真是个贞烈执著的人。”
“是啊,”他也点了点头,继续道,“格格二十岁的时候都还没有嫁人,皇叔就急了,只好请父皇赐婚,让格格嫁给八哥做侧室,但是八哥却跪求了父皇几日,最后拒婚了。”
“八爷为什么要拒婚?”我吃惊地问,“他不喜欢格格吗?”
他苦笑了一下,“怕是太喜欢了吧,让格格做侧福晋太委屈了啊。不过这是我猜的,谁敢去问他啊。”他顿了顿接着道,“后来皇叔就将格格许给了沐将军,这次格格倒没什么过激的举动了,哪知沐将军又一病不起,差一点就死了,幸得一位得道高僧指点,说沐将军有此大劫,是中了降,五行缺水、火、木,四象少风,所以改了沐晨风的名字,才保住性命,在床上躺了三年,几个月前才有所好转,现在皇叔虽然不在了,但是父皇也要督促着他们完婚。”
我一边听他说,一边脑子转得飞快,原来沐晨风的名字还有这由来,他还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不假了。订了亲就病了三年,他会不会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想逃婚?这个格格真是命苦,作为一个古人,二十四岁还没嫁人,可以归为珍稀物种了。
胤祯还在继续说:“现在朝里朝外都在说沐将军的亲事,八哥已经很烦了,你别再去问他了。”
“他烦什么啊?”我百思不得其解,“是他拒婚在先,难道格格还真该为他误其一生啊?”
“陌儿——”他忽然沉着脸看着我,“你不能这样说八哥,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的原因?我忽然想到了,沐晨风是镇国将军,手握兵权,一病三年醒来还能再次成为他和太子争夺的重点,想来在朝中影响绝对不小,是他夺嫡必须拉拢的人,他又说沐晨风很喜欢格格,那他当然要拒婚成全沐晨风了,天下永远是第一位,这才是真正的八爷吧?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疼痛,越了解我就越害怕,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也成为他玩弄股掌的一粒棋子?成为他政治上的交易品,或是牺牲品?
我还要再靠近吗?
卷二:情深缘浅(宫廷篇)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格格
我躺在床上,迎来了盛世繁华的康熙四十五年,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闻着刺鼻的药酒味道,默默数着新年的钟声。这是我在古代的第一个新年,所有的人都去看戏了,之后还要放烟花守岁,太后不想我去人多的场合,叫我在床上养伤。可能还是怕我又惹祸,我好像是被衰神附体了,我不惹事,事情也要来惹我。回想来到这个时空的上一年,以挨顿毒打开始,又以挨顿毒打结束,无奈苦笑,我这都是什么人品啊?
几日后的一天清早,太后忽然叫我出去伺候,说是有重要的事交给我。我心想无非就是什么仓库管理、财务管理这类总管需要做的事,也没太在意,穿戴整齐就出去了。然后,我就在那个大雪化尽天色初晴的早晨,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珍格格。
她就像那初晴的天光,温暖柔和。笑容清淡,却又让人如沐春风。
她向太后请了安,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太后问她家里的事,她就浅笑答着。但她们的对话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像是着了她的魔,只是贪婪地盯着她看。她的美不惊心动魄,但却似那汩汩清泉,带着一丝恬淡的诱惑。我心中感叹,好温柔优雅的女子,举手抬足,一颦一笑,都令人心醉。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她与八阿哥都简直是绝配。我要是八阿哥,也会觉得遗憾了。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向八阿哥看去,他面无表情地垂了眼喝茶,始终未向格格看一眼。我一转眼又看到胤祯笑嘻嘻地看着我,他倒是三天两头都来探我的伤,但不是隔着那屏风听我凄厉的惨叫,就是坐在床头看着我熟睡,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我能走能笑,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一脸喜色了。
“小陌,”太后低声唤道,“格格专门进宫来陪哀家解闷,要在宁寿宫里住一段时间,她的起居住行,就由你照看吧。”
“啊?”我吃了一惊,有些没回过神来,这个珍格格,也算是我的情敌吧,怎么叫我去伺候她?这不是折磨我嘛。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太后沉着脸,又道,“可是伤还没有好?”
我赶紧摇头,“奴婢的伤已经好了。”转眼便看到八阿哥的眼眸中似是闪过一道冷光,他肯定是不想我去伺候格格八卦他的事了,我本来也是不想啊,但是太后的意思我难道能不从啊?我忽然又觉得这格格进宫的事有些奇怪,从前也没听说她进宫长住过,而且她现在是准新娘,不准备嫁人的事反往宫里跑,也不合情理,我直觉这件事不简单。
我就在那绞尽脑汁地猜想事件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格格已经开口轻笑道:“茗珍在家里一切都从简,太后随便安排一个小宫女就行了,不用太麻烦了。”
“怎么能随便?”太后和蔼地笑道,“哀家让你进宫来陪哀家,当然要将你照顾周到了,小陌很机灵,你也会喜欢她的。”
我看着八阿哥冷淡的脸色,心中叫苦不已,太后这句夸赞令我出了一头冷汗,我忽然心念一闪,这格格从前绝食上吊要自杀的事太后是知道的吧?现在她大婚在即,裕亲王又不在了,怕王府里没人能看住她又要做傻事,所以太后才要招她进宫吧,而且要我看着她,看着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那我不是责任重大了?她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会不会以失职论处啊?我越想越心惊,冷汗也像擦不完似地不停地冒。
太后又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今后格格的一切事情都要照看好了,你明白了吧?”
我感觉她这话又是别有深意的,如果只是生活起居上的事,是个奴才都知道要服侍好主子,不存在什么明不明白,她专门让我去照顾格格,还特地问这一句,那就是提醒我不是寻常的照看了,看来我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了。我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硬着头皮道:“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尽心服侍好格格。”
八阿哥忽然看了我一眼,面上浮现一丝拭目以待看好戏的轻嘲,然后又垂了眼喝茶。半晌放下茶碗,起身向太后道:“皇祖母,胤禩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太后点了点头,又向我看了一眼,“小陌,你送八阿哥出去。”
我苦着脸陪他出去。他不急不慢地走着,目光落在前面很远的地方,淡淡道:“想知道什么来问我,不要去马蚤扰格格。”
他还真是怕被我八卦出他的事,我忍不住笑道:“上次八爷才警告了奴婢不要对什么事都好奇,奴婢不敢再问。”
“不敢?”他语带嘲讽,“问十四弟就敢了?”
我满脑黑线,胤祯既出卖了他,又出卖了我,简直是精英谍中谍。我正想着要说什么把这事圆过去,他忽然轻叹了一声,“你真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吧?”不待我再问他确认一下,他又接着道,“你这鬼机灵,肯定是明白了。既应了太后的事,那就自求多福,小心些吧。”
我忽然恍然大悟了,大骂自己反应迟钝,格格的自杀史他不可能不知道啊,他不想我答应太后去照顾格格,不是怕我刨他根底,是怕我照顾不好格格惹祸上身吧?他不要我去马蚤扰格格,也是怕我刺激了她,万一惹得她又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我也要倒大霉。这么说,他都还是在为我好了?我就这样自我感觉良好地想着,忍不住高兴得笑出声来。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在偷着乐什么?”
“不告诉你,”我眨眼笑道,“八爷会读心术,自己想去吧。”我那些自恋的想法,他想得到才怪。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转过头去。
我故意苦着脸叫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奴婢再怎么自求多福也是无用,八爷不肯帮奴婢,奴婢这次肯定凶多吉少了。”
“没你想得那么凶险,”他失笑道,“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多事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这个格格要是这么简单,那裕亲王怎么到死都没把她搞定?现在太后还要把这个热山芋丢给我,我上辈子欠了她家?
想这些好像对眼前的事也没什么作用,我赶紧收回心神,暗吸一口气问道:“八爷喜欢格格吗?或者曾经喜欢过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和脸色忽然变得好冷,然后他就一句话也不说地往前走。我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但直到出了宁寿宫,他也没对我说一个字。看这情形应该是喜欢的,但是对他又不能以常理揣度之,我还是放弃研究他吧,脑细胞死完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每日我都提心吊胆地伺候着格格,但她却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主子了,说话总是轻言细语,带着淡淡的微笑,从不苛刻为难人。我怕她,是怕她做傻事,和她说话要深思熟虑,避开和“八”有关的一切词语,夜里我就睡在她外间的屋里,而且不敢睡太沉了,时刻留意里面的动静,几日下来,她没什么事,我反要神经衰弱了。
转眼到了元宵节,她往年都是要去赏花灯的。太后本就很喜欢她,加上她爹裕亲王已经不在了,就更心疼她,只好答应放她出宫去玩。我多日紧张的情绪这才放松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哪知没高兴到半日,傍晚的时候,太后又将我叫了去,“晚上你陪格格去赏花灯。”
我吃了一惊,苦笑道:“奴婢不能出宫吧?”
“哀家许你出去陪着格格,”她很有深意地笑了笑,“早些回来就是了,格格在外面,哀家总是不放心,还是要有你照看着。”
她这样一说,更坚定了我之前的猜想,在宫里我都担惊受怕的,这下出去了,我怎么看得住她?我苦着脸问道:“就奴婢一个人陪着格格出去?”
太后皱了皱眉,“你要出宫都是不合规矩的,你说还要带多少人出去?”
我踌躇道:“市井龙蛇混杂,奴婢怕保护不了格格。”
“自有裕亲王府的人在周围保护格格安全,”太后笑道,“你就在她身边陪着她说说话,解解闷就好了。”
我一听有裕亲王府的人跟着,那又放心多了,帮格格收拾打扮了一下就随她出宫了。
我还从来不知道古代的元宵节有那么热闹,家家户户都挂满了灯,还有对灯联、猜灯谜、舞狮、杂耍这些活动,大街小巷满是人,拥挤不堪。我在现代过元宵节也只是吃顿汤圆而已,很多传统的节日都淡化了。
格格心情很好,看什么都很开心地带着笑。我本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人实在是太多了,终于还是被挤散了。我心中焦急,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惦着脚尖张望,却再也未看到她。我顿时慌了,大叫她的名字:“茗珍,茗珍。”但却无人答应,我心中冒出一个绝望的念头,她是故意甩开我的。
这一着慌,心下也没什么主意了,她不会要捡这么好的日子寻短见吧?我越想越怕,猜想她肯定是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去死了,免得被救了,我就朝着人少的巷子找去。一个时辰过去,这京城里偏僻的小巷子几乎都要被我找遍了,也未看到她,就在我脚都要走断了,异常绝望的时候,忽然觉察到有几个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走他们就走,我停他们就停,我赶紧往人多的地方跑去,他们竟也加快了步伐跟了来。
格格丢了,我又被人跟踪,这真是什么倒霉事都碰到一起了,翻了年,附在我身上的衰神还未离我而去。我心里又惊又怕,就在人群之中乱钻,想甩掉那些人,但却怎么也甩不掉,而他们的队伍还似在扩大。
我不时回头去看那些暗中跟着我的人,忽然手腕一紧,就被一人拉进了怀里。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赏灯
一个低沉带笑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你到处跑个什么?”
八阿哥的声音!我就像碰到救星一般,面上一喜,随即又带着一丝悲哀之色看着他,小声道:“格格不见了。”
“她在我府上,”他淡淡笑道,“有十四弟在那陪着她,你可以放心了。”
“她去你那里了?”我吃了一惊,“那你怎不在家陪着她?”
“那谁来找你?”他嘴角又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在宁寿宫里都会迷路的人,将你放在这大街上,不知会有什么笑话。”
我轻哼了一声,挣开他的手,“那八爷看笑话不就得了,还来找奴婢做什么?”
“今天不想看你的笑话。”他笑了笑,柔声道,“今天只想和你看花灯。”
我微微一怔,他眼里闪现的那一抹温柔令我的心狂跳不已,慌忙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看向别处。
这时,先前跟着我的人中忽然有一人走了过来,我无意识地往他身后躲了躲。那人上前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八爷”。
八阿哥看了我一眼,又向他道:“人已经找到了,你们退下吧。”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先前跟踪我的那些人都是他府上的侍卫家丁,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又不报下身份,我还以为是坏人。那人低声道:“十爷将东街最大的花灯场子包下来了,五爷、九爷也在那里。”
他转头看着我,笑问道:“去看吗?”
我一听有十阿哥在那里,慌忙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知道我的反应,向那人道:“那不去了。”
那人还在迟疑,“可是这街上人太多,恐怕……”
“不会有什么事,”他挥了挥手,淡淡道,“退下吧。”
那人仍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但还是没说什么地走了,其他那些侍卫家丁转瞬也去得远了。我笑道:“八爷出门在外,身边没个随从跟着,似乎有些奇怪。”
他轻笑道:“身边不是还有你吗?”
“奴婢又保护不了你,”我转身走着,淡淡道,“万一人多发生什么暴乱,奴婢肯定是自个儿先逃生,顾不到你了。”
他跟上来,哈哈笑了起来,“我府上那些人没见过你,我只让他们留意在小巷子里找人的人,然后通知我来,你又一直到处乱跑,他们想向你报身份也没机会是不是?你不会还为这事使性子吧?”
又被他看穿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八爷说得对,是奴婢小心眼儿了。”看他说得也在理,好像被吓到了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了。我又道:“不过八爷身份娇贵,万不能有什么闪失,这种场合不适合八爷,八爷定要凑热闹,也该留几个人保护。”
他淡淡一笑,满街耀目的灯光映照上他俊美绝伦的脸,他的目光比灯光更柔和,“如果你不觉得不自在,我无所谓的。”
我一颗心不禁又怦怦乱跳起来,他将所有的人都遣退了,还说今天只想和我赏花灯,那这算是我们第一次单独正式的约会吧?想着我又觉得很兴奋,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他柔声问,“笑什么?”
“没笑什么,高兴不行啊?”我转过脸,继续往前走。
我从未见过古代过重大节日的情形,看什么都觉得很新奇,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只顾着自己凑热闹,也不去管他了。他就像我方才跟着格格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忽然笑道:“你牵着我吧。”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牵着你?”
他淡淡道:“这里人多,怕你走丢了。”
“那八爷不会牵着奴婢啊?”我微微一怔,虽然我是个现代人,但还是觉得男的应该主动。
他将手伸了过来,目光闪动,笑道:“我不知道你对什么有兴趣,你牵着我,你想去哪里我都跟着,也不怕你走丢了。”
听着他温柔的语声,我顿觉很温馨,轻轻抓过他的手,笑道:“那去看舞狮好不好?”
他点了点头。我拉着他往人群缝隙里挤,心想他放着十阿哥包下的场子不去,跟我在这体验生活,真是活受罪。好在他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耐烦,我也安心了些。我在现代还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舞狮,这时瞧着近在眼前的现场版表演,感觉比电视上精彩多了。那两只大狮子,眨着铜铃大眼,时而腾空飞跃,时而就地横翻,一人将绣球高高抛起,足有几米高,一只狮子凌空一跃,在半空中张口衔住了绣球,接着喷出一团火焰,稳稳落地,场下掌声雷动。我暗暗心惊,竟然能跳那么高,原来古代真的有会轻功的武林高人啊,我松开他的手,也使劲鼓起掌来。
他的手自然地搂上了我的腰,看着我笑问,“好看吗?”
我就势往他身边靠了靠,点头道:“好看。”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好想向他靠近。
他的神情虽是淡淡的,但深沉的眼眸中却溢满了温柔的笑意,似水情深,我不觉瞧得痴了。他又将我搂得紧了些,笑道:“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不禁有些脸红,忙微微垂了头,低声道:“没什么,我们去看其他的吧。”
他“嗯”了一声,又将手交到我手里。我想着他那一刻的眼神,好似一道以血为祭的蛊惑,令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拉着他乱走了半晌,什么也没看进去。
他忽然轻笑道:“你就在这巴掌大块地方乱转什么呢?这也能迷路?”
“是啊,”我顺着他的话道,“认路不是奴婢的强项。”和他说了一句话,好像没之前那么心潮澎湃了,我继续找话说,“八爷是不是觉得今晚看的东西很无趣?”不待他回答,我又立刻补了一句,“要说实话。”
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有趣有行了。”
“那就是觉得无趣了,”我轻叹了一声,“就知道你不会喜欢这些事。”他志在天下,又怎会对这些无聊取乐的东西看得上眼?我随即又暗骂自己,本是浪漫温馨的约会,我去想那么沉重的问题干什么,他那么好的涵养,不是也没表现出不耐烦嘛,我就当回鸵鸟,相信他也玩得很尽兴怎么不好了?
“扫了你的兴?”他眼里的笑淡了几分,“可能年年都是这些,瞧多了就不觉得新奇了,难得你还有这么大的热情。”
对啊,我年年看春晚,不也觉得越来越没意思嘛?我又想多了,慌忙道:“瞧是瞧得多了,八爷有没有亲自玩过?”
他失笑道:“你是说让我也去舞狮子?”
“那也未必是舞狮,”我拉着他去找另外的娱乐节目,“这灯会上还有很多好玩的啊。”
胡乱走到一个面人摊前,一个六旬老翁正在专心致志地捏着一个提灯笼的少女,在他面前的架子上,插着一排已经捏好的面人,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我心里暗赞,这老师傅手艺真够好的。我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民间的手工艺品,那是心灵手巧的结晶。我就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捏,心想能偷偷师也是好的。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落回手里的面人上,呵呵笑道:“小姑娘,和情郎出来赏花灯的?”
我吓了一跳,这老人家怎么这么奔放?我这个现代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丢掉八阿哥的手,急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老翁忽然将手里的面人递向我,嘿嘿笑道:“看看,像不像你?”
我伸手接过,只见那少女的面容、服饰都琢磨得好精致,神态淡然,又透着几分机灵,我将那面人递到八阿哥面前,笑问道:“像吗?”
他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将‘你’买下来吧。”
我瞪了他一眼,那老翁已哈哈大笑起来,“不用买,送给这位小姑娘的。”
我又惊又喜,连声道谢,这古代的老百姓真是好啊,我站这偷师,他还送我东西。八阿哥指着那面人,淡淡笑道:“将‘你’送给我行不行?”
我还没想到他会对面人这种东西看得上眼,难得逛了一晚上,竟有他想要的,我一点也未犹豫将面人交到他手里,笑道:“好啊,送给你,你要好好保管。”
他的笑容隐隐多了一层深意,“嗯,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看到那老翁老狐狸般的笑容,这才回想起他上一句话,心里惨叫,陷阱啊,我怎么把‘我’送给他了?我这靠嘴混饭吃的人,怎么让他口头上占了我便宜?
他见我哭丧着脸,笑道:“走吧。”
我瞪了他一眼,抬脚就走,暗下决心,和他说话一定要保持小心谨慎,最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看到前面有个场子之前一直围了很多人,现在人却渐渐散了一些,就拉着他走过去,原来是猜灯谜,而且猜对多少个还有奖品。一等奖是一只玉簪子,我又忘了要对他保持沉默,兴奋地问:“好不好看?”
他懒懒答道:“很普通。”
我轻哼了一声,“八爷以为这是在哪里?老百姓只是玩个乐子,没你那么高的眼光。”
“你喜欢?”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笑了起来,“那我买下来。”
“这不是卖的,”我又好气又好笑,“八爷以为什么都能用银子买到吗?”
他微微扬眉,轻声一笑,“那试试能不能买到?”说着就要向那个主持猜灯谜的人走去。
我急忙拉住他,无奈叹息,他怎么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胤祯才会做的。他转头看我,我也挑了挑眉,笑道:“买是能买到,但八爷不觉得要自己赢来的东西才有意思吗?”
“人也是吗?”他淡淡微笑,笑容中却又似有着某种深意,“人也要赢到手的才有意思吗?”
我听不懂他那话中深意,岔开话题,“猜灯谜,八爷没问题的哦?看谁先猜出二十五个。”
“这就是你说的要亲自玩吗?”他还是一副懒懒倦倦的样子,“那就猜吧。”
我和他就各自向着挂有谜面的灯笼看去,对于打一什么物品的谜语我就直接回避了,我对古代的东西也不熟,即使知道是什么,叫法也未必对,那不是我的强项,我就找着字谜和猜成语的谜面去,简单的都被人猜了,剩下这些全是要动一番脑筋的,我在那绞尽脑汁猜了半天,才猜了十多个出来,他却已经笑吟吟地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叠写满谜底的字条,轻笑道:“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差多少?”
“九个,”我有些泄气,看来我以后真不应该再有现代人的优越感了。
“那应是够五十个了,”他将手里一叠谜底交给我,笑道,“去换吧。”
那个穿着吉服矮矮胖胖的中年人接过我手里的纸条,将答案仔细对过,又清点了数目,笑呵呵地道:“小姑娘真是厉害,全对了。”
这句夸奖真是令我很不好意思,忍不住向八阿哥看去,他神色淡淡地看着我,眼中却是无限温柔。
那个中年人转身取来玉簪,不给我却递给他,呵呵笑道:“公子给这位小娘子戴上吧。”
“什么小娘子?”我立刻叫起来,他却将我轻轻一拉,眨眼笑道,“小娘子,过来。”
我又看到了他眼眸里令我迷失的蛊惑,微微一怔,他已将簪子插到我头上,我忍不住问道:“好看吗?”
他仔细看了几眼,淡淡道:“不怎么好看。”
说句好看要死啊?我又心情激愤了,转身就走,真不要再和他说话了。他轻轻牵过我的手,清淡却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簪子是不怎么好看,不过人很好看。”
我蓦然一呆,他的话还真是好听。
他牵着我走在那灯火通明的长街上,远处绵延的灯光,像是摇摇欲坠的流火,盛世的喧嚣,仿佛渐渐远去,我心里静得只听得到他的呼吸。我想这条路没有尽头,就那样一直走下去。
他沉默了很久以后忽然开口,“很晚了,你还要回宫,十四弟也要回去,我让他送你和格格。”
我“嗯”了一声,却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他淡淡一笑,“玩尽兴了吗?”
“尽兴了怎样?”我笑道,“没尽兴又怎样?”
“玩尽兴了,我有话对你说,”他的笑容忽然淡了,“听了我的话,你或许就没这么好的兴致了,所以等你玩够了再说。”
我心里忽然一下紧张起来,他要对我说什么?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逼问
马车稳稳地行驶在道上,应该是往贝勒府而去。我和他并肩坐着,等着他开口,心中又有丝莫名的忐忑,沉闷的气氛让我觉得很不安,心跳不觉又加快了。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说道:“上次你问我的孟清,我是真想不起来这个人,不如你先告诉我她是谁?”
那个问题?当时他是说两日后给我答复,但紧接着我就挨了顿毒打,天天躺床上养伤,门都未出,这一个多月他只来看过我两次,而且每次都是在紫芸给我换药的时候,他就隔那屏风后面静静看会儿我抄的佛经,然后就走了,这个问题就一直没有回答,我都忘了这事了,他忽然又这么郑重地说起,其实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也完全没有把他当作仇诺的感觉,后来我仔细想了几次,也觉得他不会是仇诺,我当时真是一时冲动疯了,去纠结那些事。
我想了想道:“是奴婢弄错了,八爷也不用再想这个问题,孟清是什么人,奴婢也忘了。”
他“嗯”了一声,忽然看着我,笑道:“令兄还好吗?”
“啊?”我吃了一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问谁。
“你不会是连自己大哥也忘了吧?”他面上还是带着淡淡微笑,但眼神却极具压迫感,“孟清诺,或者林清诺,他回京了吗?”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想保持平静,却怎么也平静不了,我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此刻一定是面无人色,满脸惊恐的样子。不敢看他那慑人的眼眸,慌忙低垂了头,看着脚尖,猜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知道那个亲哥哥是我编的吗?他知道我就是孟清诺了吗?
“很难答吗?”他清淡的语气中还带着两分戏谑的意味,“要不要给你两日时间考虑怎么答啊?”
我暗吸一口气,管他知道多少,就算他全知道了,我还是要赖上一赖。我就强掩了心慌,低声道:“奴婢进宫以后与世隔绝,怎会知道哥哥的事?便是从前,奴婢对他的行踪也是全无了解,奴婢也不知道他回京了没有。”
“看过这个之后——”他拉长了声音,从衣袋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我,笑道,“会不会就知道了?”
我努力让手不要颤抖地接过信,那是叶氏进宫来和我相见的时候,我写的第一封信,让她回苏州寄来宫中,不知为何竟到了他手里。我不拆信,反问他:“信怎会在八爷这里?”
他淡淡一笑,“你还是秀女的时候认识的好姐妹静璃交给我的,她说在宫里不方便与你来往,所以托我转交。”
好姐妹?果然是好姐妹!又杀我个措手不及。她竟然一直收买人监视我的书信,那他们肯定也查过信确实是从苏州寄来,我为什么要怕呢?我就一口咬定信是我大哥林清诺所写所寄,他们能说不是?
“不看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清淡,“这可不是收到一个远方亲人来信应有的反应,或者是——你早就知道信里的内容?”
心虚是心虚,害怕归害怕,但我现在更多的是生气,冷哼了一声,“有人盗取了奴婢的私信,再由八爷交给奴婢,奴婢问一句八爷从何得来,就是不正常的反应了?”我两三下拆了信,装作认真地看了一遍,其实我也没在信上写什么,那时已经搞定了贵妃,可以肯定自己是当个宫女了,所以信上就只是写听说我去宁寿宫做了宫女,让我安分守己之类的话。我本想哪日收到信后找个机会给佟佳静璃看,让林清诺的存在更加逼真,不料她却先截了我的信,还告诉了八阿哥我是孟清诺的妹妹,让他帮着查探。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不过想来也没什么破绽,我又定下神来,将信递向他道:“八爷想知道什么,自己看吧。”
他推开我的手,淡淡一笑,“上面肯定也不会有我想知道的事情,是么?”
好可怕,每句话都那么可怕,八爷真是天底下最难应付的人。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强装镇定地问:“那八爷想知道什么?”
“他在哪里?”他嘴角带笑,眼眸却深沉得掩盖了一切,“你怎么和他联系?”
我已经许久未见他这种飘渺的笑容了,在这狭小的车厢内,他却又似离得远了。我现在精神高度紧张,只觉得每说一句话都那么艰难,前一刻灯市上那些浪漫温馨的感觉早已消失殆尽。我垂了头,有些无力地道:“奴婢真不知道。”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找他吗?”他语声带笑,但那笑在我听来却更像是嘲讽。
想诈我知不知道他和孟清诺的结拜关系?无人对我说过,我当然不知道,我仍是垂着头道:“奴婢不敢对八爷的事有所好奇。”
“我却对你们很好奇,”他还是带着那种嘲弄的轻笑,“果然是亲兄妹,从小没在一起长大,说话跟性子都那么相似。不过怎么看林老爷也不像是能生出这样一双儿女的人。”
我心头猛地一震,他不止是怀疑孟清诺的存在,他更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我手心全是冷汗,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怎么辩解了。
他还在不急不缓地接着道:“令兄对宫里朝堂的事都了如指掌,一定也知道皇上赐你六品女官的事了,下一封信里是会对你祝贺,还是叫你收敛呢?”
我当日写第二封信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弄个什么六品官当,信里当然不会说这件事,他到底看穿了多少?他这完全是在精神上对我实施酷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看着他沉声道:“八爷问的话,奴婢一句也答不了,八爷就直接说到底想怎么样吧。”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他笑了起来,“只是想见见你大哥,你有办法的?”
“有啊,八爷也会有办法的。”我有些赌气地道,“反正奴婢在宫里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奴才,八爷随便弄个什么事,将奴婢拉出午门处斩,一定就可以见到奴婢那大哥了。”
“那可惜了,”他眼里多了一分笑意,淡淡道,“我对你比对你大哥有兴趣多了,舍不得你死。”
好迷茫,好迷惑,好无力的感觉,我还是选择在沉默中灭亡吧。
他见我紧咬嘴唇,又笑了笑,“在宁寿宫我吹的那支曲子,就是从你大哥那里听来,你也听过的吧?”
我还是闭紧了口不说话。
他淡淡接着道:“静璃和我都十分挂念他。”
我心中一惊,他还在试探我?我本想装惊奇,但在他强大的压力之下实在装不到位,只是强掩了心虚道:“静璃是很挂念大哥,但不知和八爷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我心里又是猛地一震,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有把握就揭穿我好了,这么折磨人干什么?
这一刻,再不见他的温柔,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先前的那些都是假的吗?那算什么?利用前的收买吗?我不想再装下去,我心里好难受,为什么在我觉得梦很美很温馨的时候,又要忽然打碎它?那我宁愿不要给我这一场美梦,我此刻也不会感到痛苦了。我觉得鼻子好酸,垂了眼紧咬着嘴唇忍着眼泪。
他一直静静地看着我,忽然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我用力抽出手来,看着他冷冷道:“八爷耐着性子和奴婢瞎逛了一晚上,就只是为了这一刻,为了问奴婢那大哥在哪里是吗?”我不想问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可能听他亲口说一句利用我,能让我彻底死心,连死前的那段挣扎都省了。
他还是神色平静地看着我,也不回答,半晌柔声道:“逛累了么?”
累?是很累,不过是被他折磨得累了。我转过脸,虚弱无力地道:“如果八爷允许,奴婢不想再说话了。”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轻叹了一声,“累就别说了,睡一觉吧,到了我叫你。”
我也不想再挣扎,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眼泪终于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他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抚过,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像冰雪融化后的阳光,虽然冷淡,却又带着一丝暖意,“你的事,我等着你自己对我说。”
我有什么要对他说?他想听什么?他想找的孟清诺,我真的交不出来,我对他承认这都是我编造的谎言?佟佳静璃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也未必会放过我。不是我想一错再错,但是我却无奈一错再错,已经没办法回头了。从我假扮孟清诺认识了他们,从我由小红摇身变成林芷陌,从我撒了这个弥天大谎踏入红墙,我就再没有退路了。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上一刻的那些温存都是假的,他是为了拉拢孟清诺助他夺天下,才刻意带着目的接近我。很可惜我还是没说孟清诺在哪里,他一定很失望,我也很失望。
此刻我靠在他身边,明明那么近,终于那么近,他却好像离得更远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弈棋
还是宁寿宫中舒服,仿佛山中不知岁月长,日子就那样毫无波澜地过去,我已经决定和他保持距离,我可以什么都不求地守护他帮他,但我希望那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想被他利用,也不能容忍被他利用。
这十多天早晚请安的时候我都没出去伺候,不见着他我心情就很平静。
元宵灯会上格格故意甩掉我跑去八爷府上的事我也没敢告诉太后,只是更加小心谨慎地陪着她,还好她从八爷府上回来也没什么异样,那晚八阿哥在外面和我瞎逛,八福晋在十阿哥包的场子玩,八爷府上就只得她和陪着她的胤祯,可能没任何人刺激到她,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待人接物都温柔有礼。
多日相处,只要不把她和自杀联想在一起,她真的是一个精致完美的女子,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而且她可以那么执著地喜欢一个人,喜欢十多年,为他一次又一次反抗自己的命运,虽然方式不提倡,但还是让我相当折服。
太后的意思,要我看着她的同时开导她,劝说她安安心心做将军夫人,且不说还有着玉容这一层私心,单是她,也让我隐隐心疼,对着她,我也根本说不出劝她放弃的话来。太后那里我只能尽量应付,好在太后还很信任我,也不常过问。
这日天气还好,午后有一点暖暖的阳光,太后找我问了几句格格的事,便午睡去了。我想着这么好的天气可以拉格格到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