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一夕念(清穿)第10部分阅读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让我玩一玩过过瘾就好了,明日我向太后请赏,她若赏给我,你再重新登记一次就是。”
她怔了怔,立刻也明白了我已领了她的情,而且还不让她有麻烦,看着我的目光中多了一分崇拜感激,笑容也更加亲切了,“那你先看看那边二等品之中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我就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走过去,都是许多小东西,发钗、木梳、项链、耳环、镯子之类的,材质做工也不见得多名贵,二等果然就是比一等差着一个档次呐,我心里痒痒的就想着那支笛子,也没细看,只象征性拿了一把木梳。
小静在一旁帮着整理被我翻乱的东西,忽然“咦”了一声,叫了起来,“小陌姐,你看这对耳环好像你平时戴的那一对。”
我从她手里接过一看,果然几乎是一模一样,吊坠是打磨成细细长长菱形形状的蓝宝石,纯银的耳针,只是坠子与座子接口处的雕花不一样,这个还更漂亮。
小静奇道:“小陌姐,你今日怎没戴那对耳环了?”
我笑道:“掉了一只,找不到了。”那对耳环是林老爷送我的见面礼,我只是觉得还漂亮便整日戴着从未换过,对我倒也没什么特殊意义,掉了就掉了,我也不心疼。
小静乖巧地一笑,“那现在是失而复得了,小陌姐就要这副新的吧。”
我就笑了起来,“看上去是差不多,但毕竟不是从前那对,不能说是失而复得,静儿若是喜欢就拿去吧。”
“不行,不行,”她慌忙摇手道,“这是二等的东西,静儿可不敢要,三等品才是分给我们的。”
我心想这有什么难办的,便对着思雯一笑道:“雯姐,你就记着这对耳环是我要的吧。”然后我再将耳环塞到小静手里,“现在我送给你总成了吧。”
她又惊又喜地看着我,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声说道:“谢谢小陌姐。”
我又对着其他的人道:“你们都过来选吧,让雯姐记我的名字再拿去就好了。”我这是在借花献佛,慷他人之慨,反正我对这些东西兴趣也不大,不如拿来做人情算了,我不想她们像现在这样敬畏我,还是喜欢从前那种平等亲和的氛围。
听我这样一说,那些小宫女别提有多高兴了,纷纷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挑选起来。我自己要了一对玛瑙链坠,是两个嵌套在一起的心,一大一小,可以拆开。我觉得很精致,而且象征了我心里一生一人、一心一意的爱情。
被周围嘻嘻哈哈一阵闹腾,我又有些头晕,让她们自己选,我便出去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前院,这时天都完全黑了,我想着去给太后讲个故事,顺便再提个灯笼出来继续晃荡。
刚要走到正殿门口,便撞上了紫芸,她提着一盏宫灯走出来,旁边站着八阿哥,料想是请过安要准备走了。我忽然又莫名紧张起来。
紫芸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惊叫道:“小陌,你怎起来了?”
我微微笑道:“病好了当然要起来了。”然后我又强装镇定地去给八阿哥行礼。
他语声带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起来吧,晚间风大,别出来久了。”
我“嗯”了一声,心中顿觉暖暖的。
紫芸忽然“哎哟”一声大叫,接着就用手捂着肚子,弯了腰,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吓了一跳,赶紧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我肚子痛,”她仍是捂着肚子,面容也一阵扭曲,向着八阿哥道,“八爷,奴婢肚子好痛,让小陌送你出去吧。”
“啊?”我吃了一惊,“我还是先扶你回屋请大夫,让秋月她们来个人送贝勒爷吧。”
“不用,不用,”她将宫灯硬塞在我手里,忽然向我眨了眨眼,又痛苦地小声叫着,“我去方便一下就好了。”然后她就向八阿哥告了退,一溜烟儿跑了。
我想着她使那眼色,应该是故意装肚子痛的,她不会是以为我与八阿哥有什么,故意给机会让我们单独相处吧?一想到这里,我竟耳根发烫,一颗心跳得飞快。还好天黑他也瞧不见,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奴婢送贝勒爷出去。”
他只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知他有没有怀疑紫芸那蹩脚的表演,更不知他怎么想,我就埋着头在前面走,想着这条路要是能忽然变短一点,再短一点,那该多好。
忽然我觉得肩上一沉,竟多了一件厚厚的披风,一惊之下定住了脚。他已走到我面前,帮我系着领口的丝带。我一抬头便看到他俊美如画的面容,嘴角挂着柔和的浅笑,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温柔。我迷惑了,竟没有退开,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时间好像在此刻停留。
他已帮我系好披风,淡淡道:“你病才刚好,不要再受凉了。”然后他又转身往前走,我回过神来,赶紧跟了去,小声道:“谢贝勒爷关心。”
我想着这一路无语地走出去似乎太冷场了,总要找点话说,但又不知和他说什么,正绞尽脑汁,他忽然开口了,“十四弟今晚已经来给太后请过安了,他本想来看你,但德妃将他叫走了。”
他提起胤祯,我又没办法接得下去话,只得“哦”了一声,表示在听他说。
他又继续道:“他下午被德妃叫去训了一顿,说他整日赖在宁寿宫里影响了太后休息,恐怕最近几日都要被德妃盯着了。”
我还是只能“哦”一声,心里却在奇怪,他对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轻笑道:“你的态度是不是也太冷淡了?”
冷淡?那他希望我怎么个热情法?我就微微一笑道:“奴婢只是觉得道谢这种事也要贝勒爷转告就太没诚意了,十四爷对奴婢的关心,奴婢感怀于心,早已打算见了他时当面道谢。”
他又侧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笑道:“这样最好。”
好什么好?他来提醒我胤祯对我很好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将胤祯这个话题绕开就对了,我就对他笑道:“奴婢也要多谢贝勒爷在太后面前,为奴婢说情。”
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现在想通了?”
我怔了怔,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与上文毫无联系,太跳跃了,我还反应不过来,只好问他,“什么想通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想通是继续作一个奴才,还是做皇妃啊?”
我蓦然一愣,脚下忽然像被钉子钉住,一股恐惧的感觉直窜入我心底,他是怎么知道我内心的动摇和挣扎的?
他也停住了脚,回转身来看着我,失笑道:“怎么一副见鬼的样子?”
我心里慌得要命,虽然他面上眼里全是笑意,我却还是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那种被人看穿的不安全、不踏实的感觉,令我的脑袋完全没法思考,只能像见鬼了般地瞪着他。
他止住了笑,看着我的眼神中竟多了一些怜惜的意味,“皇上早晚两次到宁寿宫请安,只要你愿意,成为他的宠妃绝不是什么难事,你随时都可以改变决定。”
不行了,不能再让他说下去,我暗吸了口气,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奴婢只想尽心服侍好太后,不明白贝勒爷在说什么。”
他深黑的眼眸中忽然亮起了一片星辉,又笑了起来,“那就是想通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快关宫门了,奴婢还是送贝勒爷快些出去。”
他只是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走着。
我琢磨来琢磨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了,“贝勒爷觉得奴婢与你那过世了的十二皇妹很像?”
“不像,”他一点都未迟疑地道,“她没你这般聪明。”
聪明?他是在赞我?还没让我来得及开心,他又轻笑道:“不过我近日才发现一件事,聪明人犯起傻来才尤其可怕,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犯傻,那才是让人措手不及。”
他在挖苦我,我哼了一声,语气也不觉冷淡了下来,“贝勒爷还为一个犯傻的人补救,那不是更犯傻?”
“是啊,”他淡淡一笑,“那日太后让你去给公主赔罪,十四弟就很紧张,叫我想办法,我还说这种小事你完全能解决,叫他不用担心,还拉着他走了,谁也没想到你会那么倔,事后十四弟将我怪上了,我若是不补救,就要少个好兄弟,当然也只能与某人一样犯傻了。”
十四弟,十四弟,又是十四弟,他不提胤祯要死啊?我也不知怎的,忽然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冷冷的一句话脱口而出,“谁要你犯傻了?没你我还活不下去了?”
话刚出口我自己就吓了一跳,我忽然那么生气,我竟然在生他的气?气他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帮我,气他都是看在胤祯的份上才对我好。
他忽然停住了脚,转脸看着我,脸色蓦然变冷淡了两分,眼眸中翻滚着我看不透的风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意识到又闯祸了,便是气也只能憋在心里啊,我怎么能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一声不吭等待着狂风暴雨的降临,他却忽然轻叹了一声,“没我你就活不下去,可别真应了这句话。”他说完又好像没事人一样往前走去。
我紧跟在他旁边,心里要抓狂了。什么意思?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要给我点教训?要让我明白没他帮我,保护我,我的日子就过得惨不忍睹?那他应该是很挑衅很得意的神色,但他又叹个什么气?还是他觉得我真的要靠他才能生存得下去,他怕哪一日他不在了,我就又要回到悲惨世界?他到底有什么深意?他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我不想猜,我要崩溃了,和他走这短短一段路,我脑细胞都要死掉大半。我好像被他完全看透,但我却一点也看不明白他,这太不公平了。我泄气了,我不能再跟他说话了,冷场就冷场吧,反正也快要走出宁寿宫了。
我紧闭了口,低着头跟在他身边。他转过脸看了我一眼,悠悠笑道:“又打算不开口了?”
我心中冷哼,你厉害,反正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说话了。
他忽然轻叹了口气,“后宫之中,我只见过为成为宠妃千方百计争斗竞逐的人,却从未见过为成为宫女千方百计受苦受难的人,你的确是很有趣。”
有趣?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贝勒爷又见没见过寂寞空闺不见君王空垂泪的皇妃?见没见过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惨境?如果贝勒爷没有见过,那自是看什么都觉得有趣的。”
他又笑了起来,“就因为这个原因做宫女?”
我淡淡道:“难道这个原因还不值得?”
他又问,“既是值得,为何会想要放弃?”
他又触到我的伤心处了,我深吸口气才保持了平静,“贝勒爷不是奴婢,自然不会知道其中艰辛。”他怎会知道我觉察到贵妃要除掉我的那一刻有多么恐惧?他怎会知道我被佟佳静璃的翻脸无情折磨得整晚做噩梦是多么难受?
他轻笑道:“所以我就不明白了,既是历尽艰辛才走到这里,若放弃了,前面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
“奴婢也是人,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呀,”我无力地叹道,“贝勒爷还不知道与你说话都是件很累的事吗?”
“是吗?”他忽然站住了,转身定定地看着我,昏暗的光线下,我只觉得他的眼眸变得好深,像是一壑深潭,盛满了我看不明了的柔情,他声音低低地道:“累就别说了。”
我的心怦然一跳,呆呆地看着他,竟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又继续往前走,这一路我们都很沉默,快要出宁寿宫了,他忽然又开口了,“我的确是很多事都没有见过,没见过有人在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哭得肝肠寸断,那要将恐惧和绝望压在心中多深的地方,要多倔强,才能在人前笑若朝阳吧?”
我心头一震,我昏迷的时候哭了么?他见着了么?我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他转过脸温柔地一笑,“想犯傻的时候先说一声,不就不用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了?但要给补救的人一点心理准备,是不是?”
我再一次呆住,他眼眸中的爱怜和宠溺一闪而过,只留下春江般的温柔。
我可不可以以为那就是他会保护我的意思?我好想可以那样以为。
我强压住心潮翻涌,轻声道:“多谢贝勒爷,奴婢有一样东西想送给贝勒爷。”
他好奇地笑道:“是什么?”
我笑道:“你伸出手来闭上眼睛。”
他果然乖乖地摊开右掌,闭上了眼睛。
我将那一对连心玛瑙拿出来,拆成两个,将大的一个心形链坠放在他手心。
他睁开眼,看到手心的链坠忽然呆住了,半晌问:“这是什么?”
“幸运心呀,”我不打算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与之配对可以嵌入它心里面的另一颗心,只是淡淡道:“带在身边可保平安的。”
“是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那的确是好东西。”
我送他出了宁寿宫,伸手去解披风,想要还给他,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笑道:“你还要走回去呢,别着凉了,明日我再来取。”
他的手,好温暖。我忽然在想,如果当日我是以女儿身与江云升见面,那会是怎样?
他松开手,转身走得远了。
我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后院,径直往那间暂存礼品的屋子走去,取了那支笛子出来,对着出宫的方向,吹起了《金枝欲孽》中安茜吹奏的曲子,我并不是只会吹一曲《乱红》,只不过那是唯一一首我能用尽全心全力吹奏的曲子。现在我才发现,并不是不能忘情,不能动情,在这深宫之中,我还是多想有一个孔武,能像与安茜笛音和鸣那样,与我相互慰藉。
胤禩,你能不能听到?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也在某个地方,与我静静地和?
我想着他那一闪而过的宠溺的眼神,想着他为我系上披风时的专注和温柔,想着他光芒四射的半生和惨淡的结局,幸福和心痛的泪水就交织着滑落脸庞。这一曲,也是我尽心尽情吹奏,一曲终了,我听到身后一声沉重的叹息。
我一惊之下回头看去,不远的地方,站着一条人影,看不清面容,只见一双冰冷深沉的寒眸,在黑夜里闪烁。
我慌忙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四贝勒。”
他未说话,竟伸手拉我起来,我抬头正好看到他依然如石刻般冷峻的面容,只是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抹疼惜之色,他抓着我手臂的手忽然滑上我的脸,替我轻擦满面凌乱的泪水。
我慌忙后退了一步,拿袖子在脸上两下抹去泪痕。
他收回手,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笛子,仍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我这才看到不远处青鸢提着宫灯等着他,然后送他出去。
夜里,紫芸和青鸢八卦了我许久,一人说八阿哥,一人说四阿哥,我装睡不去理她们。我将自己留下的那个玛瑙坠子挂在了脖子上。胤禩,不管他是不是像某些史料上所说的那样为夺帝位不折手段,不管他是不是沽名钓誉虚伪凶残,我都想向他靠近,只为他为我系上披风时的一刻温柔,只为他是让我心疼得想要静静守护的人。
第23章 第○二一章 暗示
第二日,我起了个大早,一推开窗子,便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上飘着好大的雪,铺天盖地。我是在南方长大,记忆中只见过一次这么大的雪,那一刻,一些儿时天真烂漫的情怀仿佛被唤醒了,迫不及待就要跑出去玩雪。
紫芸一把拉住我,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不用你出去伺候了,你别再闯祸了。最多八爷要走的时候让鸢儿悄悄通知你,再像昨晚那样,我让你送他出去。”
我一愣,这鬼丫头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她老是这样自作聪明可让人吃不消。我轻叹口气,“好芸姐,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想出去看看雪呢,便是你又病得动不了,我也不替你去伺候那些主子了。”
“看什么雪?外面冷着呢,”她面上又浮起一丝诡笑,“不过若是有人一起赏雪,倒是不觉得冷啰。”
我知她对我从来没个正经,无奈地叹道:“随你怎么说。”
她转脸瞅了我一眼,笑道:“多穿件衣服再出去,你的病还没完全好呢。”
我也没太在意,加了件衣服就出去了,外面果然很冷,但是想要和这记忆中的大雪亲近的浪漫心情立刻战胜了寒冷,一兴奋起来我还觉得心里热烘烘的。
积雪刚刚没过鞋底,踩上去软绵绵的。我先去太后房里给她道早安,她刚刚起床,香芩等四个大宫女在围着她伺候,她笑呵呵地看着我,目中满是慈祥的光芒,“小陌,你气色好像好多了。”
我卖乖笑道:“有太后庇佑,哪还能不好起来?”
“你这孩子,”她笑叹道,“惹人气恼讨人欢心都是这张嘴。”
我慌忙道:“奴婢再也不敢惹太后生气了。”
她看着我和蔼地笑了起来,“对了,昨日太子送了很多东西到宁寿宫,哀家说等你病好了让你挑的,你喜欢什么找思雯要便是。”
我心里惦记着那支笛子,但转念一想,还是低调为好,别让她觉得我有得寸进尺之嫌,笛子嘛,日后要八阿哥的那支也是不错,我就笑道:“谢太后赏赐,奴婢昨晚就向思雯领了几样东西了。”
她点了点头,一边对着镜子看秋月帮她插珠花,一边道:“昨日问思雯,一年下来仓库里都堆满了东西,分也分不完,留着又不知道做什么,哀家想着今年还进了一批秀女,看着要过年了,不如挑选一些礼物送去各宫房,顺便太子那里也回一份。”
我一听这话,免不了就兴奋起来,笑道:“太后对后宫里的人真是关怀备至。”我心里在急切地叫着,送吧,送吧,把这差事交给我吧。
但她却又像有些难办的样子,摇头轻轻叹息,“哀家这宫里就缺人得紧,想做个什么事都找不到人。”
我暗暗苦笑,连上我就是七个大宫女,还有十多个小宫女,六个太监,总共就是二十多个人伺候你一个人,你还嫌人少了。但我还是微笑着道:“太后有什么事可以交给奴婢去办啊,奴婢一定竭尽全力为太后分忧。”
“哀家知道你这孩子能干,又懂事,”她笑了起来,“你办事哀家也放心,这宁寿宫里没几人识字,一有礼单、账务这类的事,就思雯、紫芸两人忙得团团转,其他人又插不上手,你倒是能帮忙,但哀家又想听你讲故事,又想看你抄的经书,不想放你去干别的。”
我还以为她为什么事为难,这个多简单,我可以加班的嘛,而且我们现代人的生活节奏那么快,谁不是多核、多线程、并行作业啊,就她每天这两件事,我觉得是太清闲了。我赶紧道:“奴婢可以夜里抄书,下午给太后讲故事,白天的其他时间就可以和思雯一起将仓库整理了,太后给奴婢三日时间,一定将准备礼品的事办得妥妥当当。”
“三日?”她睁大了眼看着我,“你说三日?”
三日我是保守估计,因为我还一点情况都摸不清楚,我以为她嫌我效率低了,正想着那就改两日吧,她却呵呵大笑了起来,“哀家让思雯在腊月中旬将这事办了,她还一副头疼的样子,你却说只要三日。”
我一听腊月中旬,那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她们这办事效率也太不敢恭维了。我就笑道:“思雯一个人做当然是有些辛苦,但是奴婢想向太后借两个小宫女,两个小太监,另找十个木工师傅,三日之后奴婢若未将事情做好,甘愿受罚。”我心中哀叹,我都立下军令状了,你就把这事交给我吧,天知道我有多想快些见着玉容啊。
“傻孩子,罚什么罚?”她微微皱眉,“这事又不急,你要把自己弄得多劳累啊?”
“不劳累,”一想到有机会见玉容,辛苦这两天有什么关系,我又笑道,“早些办好这事儿,太后也好了一件心事,为太后分忧是奴婢的职责嘛,怎么会累?”
“好吧,”她终于笑着点了头,“你便是将紫芸、青鸢借去都行,但别将自己累着了。”
我心中大喜,立刻道:“谢太后。”
正好这时汪公公来报四阿哥请安来了,太后“嗯”了一声,向他道:“哀家近日想整理一些西院仓房里的东西派礼,你听小陌的吩咐,将这事办一办。”
汪公公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响亮地回答:“是。”
我想着这事要赶紧着手,就向太后告了退,汪公公跟着我退了出去,一脸诧异地问:“小陌打算怎么做?”
我可不想使唤他,一边往前院去找思雯,一边笑道:“劳烦公公找十个木工来宁寿宫,还有小酉子他们谁近日手头事情少一些,请他们帮一点忙。”
汪公公一听不要他亲自干什么重活儿,立刻像是松了一口气,尖声笑道:“那就小酉子和小安子吧。”他顿了顿又陪笑道,“不过木工可能就需多些时日,这还得向工部报告、申请。”
我奇道:“太后要改造一下仓房还得这么麻烦?”
“不麻烦,”他仍是笑着,“肯定是没问题,但这个过程也得走一走,有规矩的嘛。”
看来我将事情想简单了,难怪他们的办事效率提不上去,过去资源都要统一调配,不像我们现代,给点钱,什么木工、漆工、水泥工都找来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得花多少时日?”
他好像还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回答我:“少说也得三日吧。”
我要疯了,就打个招呼这么简单个事他给我说要三天,他怎么不说三个月,三年?我心想那就只能先将送礼的事办了,反正仓库的改造也不是几天能做好的。但我又有些不死心,问道:“就不能再快一些了?”
“也不是不可以,”他有些不耐烦了,一提高声调,声音就又尖了两分,“认识工部的人就好办了。”
我在这深宫之中,连出个宁寿宫的机会都没有,我上哪儿去认识工部的人?但是我忽然想到了胤祯和八阿哥,说不定可以找他们帮忙,刚打定这主意,就听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找工部的人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回转身便看到四阿哥冷峻的脸色,他真是跟鬼魅一样,脚下都没一点声音,何时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我和汪公公赶紧上前行礼,我想着要胤祯他们找工部的人行方便,那就是走后门,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就回答道:“奴婢想请十个木工来将仓房重新规划一下,所以就问汪公公要向工部什么人申请。”我心想我走正规流程,你该没什么要训斥的了。
他深沉的眼眸里还是闪烁着冷冷淡淡的光芒,然后一言不发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向太后请安去了。
被他这一吓,我又觉得心都累了,深吸了口气,还是去后花园赏雪赏梅花放松下心情吧。
梅花已经开了少许,不过大多数还是花苞,幽幽的冷香弥漫在空气中,我尽情地呼吸,顿时就将不顺的事都抛脑后去了。
我踩在软软的雪地上,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走着,走入了梅林深处,冷艳的红梅在我身边静静地绽开,我伸出手,仰起脸,闭上了双眼,任纷纷扬扬的大雪亲吻着眉目,感觉那冰凉的雪花在我掌心融化,我仿佛在那天地无声的静谧之中,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微弱却坚定,低哑却无所畏惧。
我听到了,那堪比绝唱的声音。凌寒独自开。香自苦寒来。我微微笑着,那一刻我明白了,我也想像那样,冲破磨砺地绽放,为我坚持的人生,为我想要守护的人,勇敢地绽放……
我还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感觉手一紧,便被拉进了一人的怀里,我大惊之下,睁眼抬头便看到胤祯一脸惘然却又痴迷地看着我,我心里一慌,用力推着他,叫道:“喂,你想干什么?”
他却一用劲将我抱得更紧了,我的脸紧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都快透不过气来,挣扎完全是徒劳,他低低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别动了好吗?让我抱一抱你。”
我蓦然一呆,他那声音好压抑,但我还是听出了他燥乱不安的情绪,甚至还带着一丝乞求,我的心不禁一软,加上这个时候挣扎也无效,我还是放弃了。
他也将我松开了一些,我终于可以顺畅地呼吸。他低沉的声音轻柔了两分,“方才我看到了一幅世上最美的画面,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我想抱一抱那画中的人。”
画中人?我无奈地苦笑。
他仍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也一直想知道,这样柔弱的身子,怎么装载了那么惊人的勇气?可以一切都不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推他,“那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
他缓缓松开手,我退了一步看着他,他清澈的眼眸忽然变得深邃起来,先前烦躁迷乱的情绪也在一瞬安定了,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微笑,像那寒风中摇曳、欲开未开的花苞,“你病倒那日,我就问过八哥,他说皇祖母的后花园里有一片很漂亮的梅林,让我在大雪之后去看一看就会明白。我现在果然明白了,有些花生来就是盛开在严冬里的,严寒只能磨炼它的意志,让它更美更香,却夺不走它的志节。”
他在将我与那情清志高的寒梅作比,我怎么敢当?装傻笑道:“那是争春争不过,才瞅这个时机独自开啊。”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八哥说,寒梅不与百花争春,不是争不过,只是不屑不愿而已。因为静静看过它在落雪中如火绽放的人就会知道,它的美,又岂是牡丹芍药能够相比的?”
我嘿嘿干笑道:“似乎八爷是很懂花的人了?”我服了这两兄弟了,真是情深似海啊,八阿哥三句不离十四弟,胤祯就句句都是八哥。但是他提八阿哥我却很高兴,胤禩,从前总是带着莫测高深的眼光,不动声色的样子,他还真有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竟是比我自己还先了解我。
但是胤祯今日的举动却令我有些心慌,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我今日都一定要表明清楚,我就先随便找着话题,“你已向太后请过安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定定地看着我,“我来的时候皇祖母还未出来,今日这雪下得这么大,我想着八哥说的话,就先到梅林来看看。”
我笑道:“太后现在该出来了,你快去请安吧,奴婢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他“嗯”了一声,忽然伸出手来,“雪地不好走,我牵着你。”
我怔了怔,看着他那已经恢复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真诚,我又不忍拒绝,只好将手放到他手心,他脸上立刻就绽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来,拉着我慢慢地往回走。
我想着他额娘的担心和教诲他总要理会,就还是从他额娘入手吧,我就笑道:“奴婢听八爷说,德妃娘娘近日将你看得很紧,你是不是闯了祸犯了错呀?”
他脸色一沉看着我,皱眉道:“陌儿,现在只得我们两人,你就别奴婢奴婢地叫了,我听着别扭。”
我笑道:“芷陌就是奴婢啊,谁叫芷陌那么死心眼儿,就只想做一个奴才呀。”
“为什么?”他满眼疑问地看着我,“陌儿,你能告诉我进宫是为什么吗?”
我忽然灵机一动,太直白地拒绝他似乎太伤他面子,那就想办法暗示,让他明白我是不会喜欢上他的那就对了。打定这主意,我就一本正经地道:“芷陌旗籍在身,就算什么也不为,也是要进宫的呀。”
他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苦笑道:“如果只是因为旗籍在身被逼无奈的话,那我曾经劝你落选出宫,你为何又不愿意?”
那么远久的事他都还记得,我暗叹口气,又道:“进宫后觉得宫里很好玩,那就多玩几年再出去了。所以才要做宫女了,不用一辈子呆在在红墙里,年限一到,差不多也玩够了,就可以出去了。”
“宫里有什么好玩?”他睁大了眼看着我,“你就是来玩玩的?”
我嘻嘻笑道:“芷陌没进过宫,当然想来见识一下了。没来怎知没好玩的?”
“我不信,”他摇着头,“当个奴才连命都难以自保,怎会好玩?”
我轻叹口气,看着他笑道:“要成为皇上的宠妃有何难的?难的是独占他的心。要和那么多女人去分享一个夫君,那有夫君跟没夫君有什么区别?寂寞深闺,将青春和幸福都葬送了,连一眼回顾也换不回,做皇妃做到无限风光又如何?反不如做一个奴才,就算地位卑微,人人轻之,只要不自轻,就还是可以活得开心自在,只要不犯错不惹事,也是性命无忧。没身份的人,也不用担心被指婚,将来出宫可以物色个好人嫁了,过点平淡的日子,那样多好。”
他停下了脚,满脸震惊地看着我,我今日要说的话对他平日里接受的思想肯定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我继续笑道:“实话跟你说了吧,芷陌进宫是躲亲事来着,若是落选出宫,父亲马上就要找人家将芷陌嫁了,芷陌却不愿嫁给一个从未谋面毫无感情的人,所以才要进宫躲几年。”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你想在宫里自己找一个夫君?”
“当然不是了,”我立刻断绝他所有念想,脱口说道,“宫里没好男人,全都是三妻四妾。”
他又惊又气地瞪着我,“哪里的男人又不是三妻四妾了?”
“有的,”我一脸肯定地看着他,“芷陌相信这世上一定有这样一个男人,会一心一意只娶一个人。”
他神色一黯,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之色,长叹了口气,“陌儿,你的想法真是奇怪。”
我这想法很正常的吧?在我们现代,谁不是这想法才奇怪了。
我淡淡一笑,“就是奇怪,所以才自讨苦吃了。但是一份完整的爱那么珍贵,当然是要付出代价才可能得到了。”
他低垂了头,一言不发,拉起我继续往前走去。我觉得我终于说清楚了,也像是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顿时觉得轻松了。
这一路他都很沉默,出了花园,他忽然淡淡说了一句,“难怪你喜欢八哥吧。”
我吃了一惊,转脸看到他嘴角一抹自嘲的苦笑,我心想反正八阿哥现在也不在,我一定要将眼前的事彻底解决,永绝后患,我就一本正经地道:“对啊,芷陌就是喜欢八爷那样的人。”
他松开我的手,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去给皇祖母请安了。”说完他就快步走了。
我也不敢跟他说帮忙找木工的事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之中,我才慢慢去找思雯,准备努力忘我地工作,借此就把什么不安、自责都忽略掉。
走过东院石阶,忽然就看到青鸢送四阿哥出来,小静在一边打扫积雪,看到他们就上前行礼,我就瞧着四阿哥一脸阴霾,似乎在问小静什么,小静诚惶诚恐地答着,而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眼神比风雪还冷。
我本还想悄悄溜过,但他却已经看到我了。
第24章 第○二二章 备礼
四阿哥只冷冷看了我一眼,我就觉得全身血液都像是要冻结了,脚也有些僵硬,忐忑不安地上前行礼道:“奴婢见过四爷,四爷吉祥。”
他的眼神凌厉得像要刮破脸颊的寒风,瞪了我许久,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良久,他也没说一句话,冷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杀气啊,好可怕的杀气,他走后许久我都还觉得腿发软,一屁股在石阶上坐下来。小静也吓得不轻,但是比我要好,她也在旁边坐下,深深喘了几口气。
刚才心跳太快了,严重超出了负荷,我觉得心口好痛,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像要把人生吞了。我虚弱地靠在小静身上,轻声问,“四爷方才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小静一脸无辜的样子,“我都快被吓死了。”
我继续问,“他不是和你说了几句话么?都说些什么?”我想从他们的谈话中找点线索出来,不然实在想不通啊,我只是从那里路过,他怎么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怒气?
小静又深吸了口气,“四爷问我戴的这耳环是哪里来的,我就说是小陌姐送的。”她又有些不安地问,“我可以这样说吗?”
“当然可以了,这有什么问题?”我拍着她的手道,“本来就是我送给你的。他连这都要管?”
“就是奇怪啊,”她面上还残留着一丝惊恐之色,“四爷还问你为什么要送给我,我就说你不喜欢,所以送给我了。”
我听着这句话,我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拿来送人,好像是有些别扭,但是也没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应该不至于为这个事就要用目光杀死我吧?问题应该出在后面的话上,我继续问,“然后呢?”
她吐了吐舌头,“然后你就来了。”
我无语了,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我觉得好无力的感觉,坐了许久心情都不得平静。小静继续去扫地了,我还在那坐着。
忽然身后响起胤祯的声音,“你坐这干什么?”
我心头一惊,赫然站起转身,方才被四阿哥那一吓,脑袋严重缺氧,这又站得太急,顿时觉得头晕眼花,就要向石阶下摔去。忽然手腕一紧,我已被他拉进了怀里,他的声音又急又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方才不是都还好好的么?”
我这才看到八阿哥还站在他旁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慌忙推开他,福礼道:“奴婢见过八爷,十四爷。”小静也立刻过来行礼。
八阿哥神色平淡,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紧张之色,胤祯却一脸气闷,一把拉起我,急道:“你怎么了?”
我心想肯定不能说被你哥给气着了,那还是编天冷又病了吧。我正准备开口,小静却小声接了一句,“想是被四爷吓着了吧。”
“胡说什么?”我瞪了小静一眼,赶紧圆她这漏子,“奴婢只是旧病未愈,在外面太久有些受凉。”
“四哥他对你做了什么?”胤祯果然又没信我的话。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四爷只是瞪了奴婢一眼,然后就走了,没什么事。”
胤祯脸色一沉,“你怎么惹着他了?”
我哪有惹他?我只是路过打酱油的,我哪知怎么就触了他的霉头了?我还觉得委屈,忍着气道:“奴婢只是从这里经过而已。”
胤祯还要追问,八阿哥却开口了,“外面天冷,你受了凉就回房休息吧。”他又向送他们出来的紫芸道,“你送她回去。”
紫芸道:“那奴婢去叫秋月来送二位爷出去。”
“不用了,”他向小静看了一眼,淡淡道,“就她送我们好了。”
八爷果然就是要比胤祯精明多了,我心想让小静说还不如我来说,我就轻咳了一声道:“其实是这样的,昨日太子送了一批东西到宁寿宫,太后让奴婢挑几样喜欢的,小静就看上了她此刻戴着的这对耳环,但因为是二等品,所以奴婢就要了来送给她。今日四爷见了就问她耳环哪里来的,她说是奴婢送的,四爷又问她奴婢为什么要送给她,她就回答奴婢不喜欢,所以送给她了。然后奴婢就正好从这里经过了,可能是四爷觉得奴婢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拿来送礼,做人太差劲,所以奴婢去向他行礼时,他就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但是也没怎样就走了。”
胤祯还是不相信地问,“就这样?”
我点头道:“就是这样,青鸢送了四爷就要回来了,十四爷若是不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