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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一夕念(清穿)第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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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夕念(清穿) 作者:rourouwu

    的一声脆响,得月已经一个耳光括在小丹脸上,小丹立刻哭喊道:“小主饶命,奴婢知错了。”

    “现在知错了?”董佳丽姝又是一个耳光括了过去,小丹捂着脸拼命磕头求饶,但那几人还是不放过她,越来越多的目光向我看来,目中有鄙视的,有憎恶的,我却不为所动,只是紧拉了玉容的手。

    马佳樱秀一边扯着小丹的头发,一边冷笑道:“你为她出头,她可不见得理你,这人呐,可是胆小怕事的。”

    就这片刻小丹已经又挨了十几个耳光,我早已环顾了四周,李嬷嬷和王公公这些人都不见了,显然故意躲起来了,今日她们羞辱我的目的达不到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看样子真要打死小丹也是有可能的。

    我暗叹一声,松开玉容的手,去旁边茶房端了一碗茶出来,缓缓走上前去,到了得月面前,双手递向她,轻声道:“得月小主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丹这一次吧,相信她真是无心之失。”

    得月向着众跟班得意地一笑,“贱民就是贱民,就算见了太子,麻雀也不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点头轻笑,“得月小主说得对,各位小主也完全不必将一只麻雀当做一回事,还有什么黄莺、百灵也是如此,在凤凰面前,一切皆是凡鸟。”

    得月还不明白自己就是那黄莺百灵之类的凡鸟,还以为我说她是凤凰,满意地笑了笑,就要伸手接过我递上的茶,忽然身后不知谁推了我一下,我向前一扑,茶就倒了她一身,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眼里嗖地燃起一团火焰,挥手便向我脸上抓来。

    我急忙伸手去挡,死巫婆,好长的指甲,我只感到手背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再一看便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玉容疯了一般推开我周围的人,拿丝绢按着我的伤口,拉起我就往房间里走,得月那些人还在骂骂咧咧,但是也不敢再来拦我们。我知道她其实也有些慌,我与秋丹不一样,我到底是八旗秀女,真弄伤了我,将事情搞大,她也揽不下来。

    我们刚回房,小丹就跟来了,满脸都是手指印,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红着双眼,哽咽道:“芷陌小主为奴婢弄伤了手,奴婢怎担当得起?这是宫里的百花膏,对伤口愈合很有效果。”她急切地来看我的伤口,一边打开盖子,一边就要往我手上敷。

    我拿丝帕辗着伤口,向她笑了笑,“小丹,你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想先清洗一下伤口。”

    她闻言点点头,立刻走出门去了。

    我让玉容从箱子里找到我从家里带来的金创药,她看着我手背上长长的伤口,一边替我上药,一边就哭了出来,“太过分了,竟然抓得这样狠,要是抓在脸上,可怎么办?”

    我替她轻轻擦去眼泪,伤口倒不是很痛,比从前那几十棍子的家法好多了,但是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她帮我缠上纱布,忽然说了一句将我吓得不轻的话来。

    第9章 第○○七章 受伤

    玉容定定看着我,说道:“我一定要选中,我要当妃子,当贵妃,我不会再让这帮人欺负你。”

    那一刻,我拼命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势如决堤,我的玉容,我何德何能,竟让你愿意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来保护我?

    我紧紧抱着她,轻声道:“傻姑娘,我只要你平安,我会保护你,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

    她怔怔地看着我,轻叹了口气,“我们进到这里,不就是最傻的事吗?”

    我为她的去处已经有所打算,只是现在还不是长谈的时机,只淡淡一句带过,“别担心,事情总会有转机。”

    她相信我这么说总有道理,也不再多说。我从秋丹拿来的那百花膏中挖去一块,包在纸里扔了。

    玉容惊讶地看着我,正要问,秋丹已经端着一盆水到了门口,她瞧着我已经缠上纱布的手,目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小主还没洗伤口上药,怎就包扎了呀?”

    我指着身边那百花膏淡淡一笑,“方才伤口疼得厉害,容姐就帮我涂了这百花膏了,让你白走一趟打水来,真是过意不去。”

    她拿起百花膏看了一眼,慌忙说:“小主千万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

    我微微点了点头,她又试探着问:“小主上了药之后,感觉怎样?”

    我皱了皱眉,按着纱布下的伤口,“有些痒痒的,麻麻的,又有些痛,说不上来,很奇怪的感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感觉,只好痒痛酸麻全都说上,总有一个中的,实在不中,那就是我神经受损,感觉失灵了。

    她脸色变了变,随即又乖巧地一笑,“这就表示伤口在愈合了,小主也不必太勤换药,坚持三日一换,很快就会好了。”

    我本想看着她微笑一下,再感谢她的关心,但是实在有些笑不出来,只淡淡说了一句,“劳烦你给李嬷嬷说一声,我不舒服,今日的训练就不再去了。”我都已经光荣负伤了,要追究起来,这些嬷嬷公公也脱不了干系,她们这时候应该也不敢再来找事。

    打发走了小丹,我让玉容出去训练,她不放心我,坚持要陪着我,我费了半天唇舌,她才终于乖乖走了。

    我一个人留在房间里,这种难得清静的感觉很好,我静如止水的心已经被搅得巨浪滔天,再不压制可能会发生海啸。我现在急需一个人静一静。

    拿出文房四宝来放到桌上,缓缓研着墨,将进宫后所有事一件一件仔细想了,仍是没什么决断,我又开始写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写这样大气磅礴一点的词,心胸也容易开朗起来。写完后一看,这字实在写得太丑,书法最戒浮躁,我想通过写字来让自己平静下来,却反而透过这字更看到了自己心乱如麻。

    有些生气地将那张纸一团,扔在地上,然后又开始写辛弃疾有名的《破阵子》,写完破阵子,又写岳飞的《满江红》,再写范仲淹的《渔家傲》,转瞬已经写了十多篇词,越写心中越乱,地上已经被我扔满了纸团。我长长叹了口气,叶赫那拉得月,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影响到我的心情了。

    索性放下笔,去床上小睡一会儿,当然也是不可能睡得着的,从前在现代,我最有效的减压方式就是写小说,不管有多不开心多难受,只要躲入自己的世界,那就什么都能忘了,虽是有一些逃避的意味,不过适时的逃避是为了不疯狂,不冲动做错事,冷静下来脑子才好使。深宫中往后这样的事不知还有多少呢,看来真是十分有必要构思一部小说。

    我就开始幻想起来,大致有了一个思路,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正要提笔而书,忽然发现一个问题,用毛笔写小说,那可要写几屋子还写不完了,再一想,还是写剧本吧,一来节约纸张,二来也顺便提升一下我写戏剧的水平。

    我就改换了体裁,开始写第一场,故事的时间背景定在我最深爱的大唐,上场的男主角叫仇诺,女主角叫孟清。习惯了林芷陌这个名字和身份后,我反而觉得孟清、仇诺开始变得虚无起来,似乎那只是还停在我思想里的两个虚幻的人。仇诺,那一世无缘,可知我有多少彷徨失措,多少无奈挣扎,都留待这一部名为《因缘劫》的戏剧,画上我们永远不能亲自完成的句点吧。

    我慢慢写着,渐渐地心情就平静下来。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叩门声,我放下笔去开门,竟是佟佳静璃站在门外。

    自从秀女初选那天在城墙外与她聊过几句,之后进宫来这十多天,我们再也未说过话,她忽然来找我,倒令我猜不出她的来意。

    将她让进屋,又将桌上的纸笔收到一边,准备倒茶招待她,顺便也等着她说来意。她看着我忙这忙那,微微一笑,捡起地上一个纸团,展开细细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赞叹:“芷陌姐姐的字写得真好,揉烂了未免可惜。”

    我也不知她是真心还是随口找话,请她坐下,给她倒了茶,终是忍不住问道:“静璃小主来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她浅尝了一口清茶,放下茶杯,看着我的手,轻声说:“来看看姐姐手上的伤,应是不碍事吧?”

    她几时关心起我来的?我满脑子狐疑,还是笑着,“不碍事,不碍事,劳小主挂心了。”

    她又拿起桌子上秋丹留下的百花膏,打开盒子放到鼻前闻了闻,然后放下,看着我笑起来,“姐姐应该没用这东西的哦?”

    我头皮发麻,始终猜不出她到底想干嘛,只好装傻微笑。她又看着那一地纸团,捡了两个来看,“姐姐原本的字应当比这写得更好,只是急躁了些,失了水准。”

    好好好,你是大书法家,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仍是在那不急不慢地欣赏我写的字,我终于忍不住了,佟佳静璃,大家都是明白人,那说话应该很简单才对,我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芷陌自知人缘淡薄,不敢与静璃小主攀交情,小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她温柔地一笑,深黑的眸子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静璃就只是想与姐姐攀交情来着,姐姐一句话将人挡在门外,那教静璃还怎么说下去?”

    我微微苦笑,“承蒙静璃小主看得起,芷陌愧不敢当。”我想了想,又说,“况且芷陌正招惹了祸事……”

    “姐姐是说叶赫那拉得月么?”她嘴角微微上扬,浮起一丝轻嘲的笑容,“我可还没将她放在眼里,姐姐要是不高兴见着她,当也有办法让她滚得远远的,是么?”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答,我一笑带过,“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皇上英明,一定会为每个人的去留作出公正的决定的。”

    她也看出了我的谨慎,淡淡笑了笑,“静璃当然也知道话不能乱说,只是为了向姐姐证明诚意,静璃敢说这样的话,就不信姐姐会去告发我。”

    我当然不会去告发你,我自己的稀饭都吹不冷,我还会再去找些麻烦上身么。我叹了口气,“你为何要找到我?”

    “感觉与姐姐志趣相投吧,”她轻声一笑,“小妹这一生最佩服有侠义心肠的人了。”

    这个我好像已经听她说过一次,那时她是以侯晓攸的身份说的,但是这个侠义心肠好像也和我没有关系,当日真正救她的人是江云升,是八贝勒。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孟清诺,林芷陌于她完全谈不上“侠义”二字。我有些惭愧地说:“芷陌只懂明哲保身,不会行侠仗义,与静璃小主实无相投的志趣。”

    她扑哧一笑,“芷陌姐姐真会谦虚,今日不是才为了个宫女挺身而出,还弄伤了手么?”

    我脸色暗了下来,声音也有些冷淡,“不是应该说我冷血无情,见死不救么?真是没想到还能冠以侠义的美名。”

    “换作是我,我就不会挺身而出,打死她也是她活该,”她眼眸中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森冷的寒气,“但姐姐对想害自己的人还能出手相救,姐姐的气量心胸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我心中暗叹,佟佳静璃,你果然有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那我承认还是否认都显得多余了。

    她看着我笑了笑,“姐姐一直都知道秋丹是得月她们的人吧?”

    我笑着叹了口气,“我内心还没有那么灰暗,还不至于一开始就将人往坏处想,也是第一日被李嬷嬷借训练为名找麻烦,才想到的。”

    “那倒也是,”她微微一笑,“姐姐进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对人也温和有礼,忽然多了一些敌人,自然应该仔细想一想。却不知姐姐是怎么怀疑秋丹的?”

    我心中暗想,佟佳静璃,你这么厉害的人,当然也不屑和得月那帮小丑为伍,我也不用担心你玩无间道吧。我就笑了笑,“诚如静璃小主所言,芷陌一向循规蹈矩,论姿色也不及小主那样令人妒忌,但第一天就让人来了个下马威,思来想去,只有一句话出了差错,就是我对秋丹说不必理会那些刁难的小主,她们也未必能留下来。我本是一番好意对她,而且也没有针对任何人。”

    “但她却将这话告诉了得月她们,而且她们还对号入了座。”她哈哈一笑,“好人难做,这句话果然不假,姐姐可真冤。”

    “倒也不冤,”我淡淡一笑,“早些见识世道人心险恶,那是好事。我就在奇怪,这后宫向来只有权术争斗,人心谋算,哪能容得下纯洁无暇的人留下,秋丹几次在我面前说得月她们不是,无非也是想套出我对她们的看法,但却也让我对她起了疑,若是这种处世之道,她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哪可能在宫里两年还平安无事。”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姐姐还没有猜到全部,往日买通李嬷嬷为难姐姐的确是言语上的误会,但今日她们利用小丹上演一出苦肉计想羞辱姐姐,却是因为太子的缘故。若非姐姐受了一点小伤吓着了她们,今日这一关也不容易过的。”

    这样说来,我还应当庆幸手上留下了一个狗爪子印。太子?!这些不都是争皇帝的人么?我只是见了一下太子,不至于就跟我有深仇大恨了吧。

    她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疑问,笑了笑,“姐姐有所不知,马佳樱秀的目标正是太子,姐姐见了太子,她当然是要将姐姐视为死敌了。”

    “不是吧?”我大吃一惊,“她的目标不是皇上吗?”

    她喝了口茶,继续笑道:“她那条件,能被皇上看上吗?她那样巴结得月,也是因为得月许诺她,让姑姑荣妃帮忙,想办法将她弄去太子府。想来她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丑陋粗鄙,所以姐姐当日说有人留不下来,她才会觉得是在说她。”

    我的天,还有这样的内幕。马佳樱秀,你要跟我的容儿竞争太子府的上岗名额么?那说不得只好对不住你了。

    我呵呵一笑,“那可糟了,我的目标也是太子,那怎么办好?”

    她看着我会心一笑,也未再说什么,只垂了眸子喝茶。这个冰雪聪明的静璃,忽然来找我的意图仍是不甚明朗,但她透露给我的这个消息还是很有价值的,我心中暗谢过了。

    谈话到这里好像就差不多了,她目光落在我那刚开始写的剧本上,一边看一边笑道:“姐姐真是多才多艺,不单写得一手好字,还会写戏剧。”

    我浅浅一笑,正要谦虚几句,忽然她两眼一直,像是被雷击中,惊叫道:“你认识孟清诺?”

    我心中着实吓了一跳,立刻强作镇定装傻,“谁是孟清诺?我不认识啊?”

    她这时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勉强笑了笑,目光还是停在我写的剧本上,半晌嗫嗫道:“你这剧中的主角,一个叫孟清,一个叫仇诺,我立刻想起一个人来,他叫孟清诺,正好是这两名儿合在一起,想是有些巧合吧。”

    “是吗?”我当初取名孟清诺的由来竟被她看了出来,心中苦笑,面上却大惊道,“那真是太巧了。”她还记得孟清诺,于我于她,那究竟是好还是坏?

    她本来一直波澜不惊的神情这时却变得有些激动,半晌后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认识他?或许他认识你呢?或许他看过你写的东西,才用了那名字呢?”

    “啊?”我惊讶地看着她,“我这剧本今日才刚开始写。”

    她淡淡一笑,黑亮的眸子竟里闪过一丝酸楚,“算了,那也未必就是他的真名,也许那是他随意取的,也许他还将心爱之人的名字用在其中,也许……”

    她真是想象力丰富,一说到孟清诺,我就心惊胆战,看来撒谎也是件难受的事,还好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心神还是有些恍惚,起身道:“小妹心情欠佳,有些语无伦次,姐姐勿怪,小妹先回房了,姐姐也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送她到门口,这时训练还没有结束,她也是找了个借口偷懒。送走她,我又继续回到桌前,准备继续写剧本,但老是想着她提到孟清诺时慌乱沮丧的神情,千思万绪,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只好小心收进箱子,又写起李清照的词来。

    一训练完玉容就来找我了,晚上又陪着我到深夜才回自己的房间,我其实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但在这个地方却一句也无法说,还不说隔墙有耳,这里的人似乎生就千里眼顺风耳,我无法多说,只是问她愿不愿意在宫中做宫女,她点头同意,还很高兴的样子,我就完全放心了。

    曾经我也想过,点选那日,给她化妆化得丑些,自然就落选遣送回家了,但是这样她马上就要嫁给完全不爱的表哥,我是现代人的思想,始终觉得十四五岁嫁人还是难以接受的,我想她在宫中做个宫女,二十五岁出宫,那时候嫁人正合适,而且我隐约觉得她喜欢上那个沐晨风了,既然那日他与八贝勒在一起,只要从八爷那里入手,一定还有再见的机会。若他是八爷府上的人,日后再想办法调出宫去八贝勒府,总之一步一步来,目前第一步就是先摆脱皇帝的魔掌。

    后宫妃嫔之间争斗竞逐杀人无形,今日得势明日失势,太刺激了不适合她,更怕她被连累,我虽是历史系的,但我的清史知识相当匮乏。现在就只空降了一个太子,是唯一可以把握的机会,我也只能朝这方面努力。反正太子还有几年才被废掉,现在至少是安全的。如果去太子府当宫女的把握不大,我就只得启动落选方案,宁可让她出宫去嫁她表哥,也不要她做皇帝的女人,独守宫闺,寂寞终老。而我,呆在康熙身边太危险,太后那里是我最好的去处。

    有了目标,就没了那种漂浮无力的感觉。有万无一失的后备方案——落选,也是我一直没有生死攸关那种压力的原因。

    接下来几日,佟佳静璃也没再找过我,我看到她时常与得月、樱秀那帮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与她往日冷淡清高的样子完全不同。

    到储秀宫过去半个多月,除了那一日太子和众阿哥来过,我也未在这里见过其他的人,日子还是枯燥乏味地过,小丹仍是跟前跟后,她要主动伺候我,我也不可能赶她走,只是她要帮我换药的时候,我就找借口将她支开,她回来瞧着百花膏有减少,也没有起疑。其实我手上的伤已经快要好了,我想着这是个偷懒的绝佳理由,也就始终不拆纱布,还说越来越严重。想是那百花膏真有古怪,她们也觉得我的伤该是更严重才对,由着我在屋子里偷懒。

    这日写了半场剧本,正觉得有些闷,佟佳静璃却来找我了。

    第10章 第○○八章 忆君

    我们去了那日遇见太子等人的林子。那里应是整个储秀宫最清净的地方了,有一个人工的小湖泊,迂回曲折的回廊尽头是一座极具造型的小亭子,在那里正好可以看见清澈的水波、劲秀的竹林、蔚蓝的天空,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她靠在亭子的支柱上,看着远处出神,我也不知道可以和她说什么,见她似有心事的样子,也不去打扰她,只尽情地呼吸这清新的空气,欣赏这如画的风景。

    她仍是看着远处,眼眸中有一丝迷离的幽光,“姐姐这一生,有过最开心的时候吗?”

    “当然有了,”我笑了,“每个人都有吧。”

    她又接着问,“那是什么时候?”

    我愣住了,我开心到时候真蛮多的,我还从来未想过最开心的是什么事。但是那都是在现代的时候,我穿越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一来就受一顿毒打,此后进宫又被人暗算,想来真没什么美好的记忆,除了那日以孟清诺的身份做了一天自己,还算开心吧,但是这我也不能说。

    她看了我一眼,轻声问:“姐姐不愿与静璃分享么?”

    我轻咳一声,心想还是编吧,反正我编的故事已经够多了,也不介意再多这一个,我就笑了笑,“应是和我表哥一起放风筝的时候吧。”是和仇诺一起放风筝,是我生日的时候,他叫我去学校外的海滩,我就看到半空中一个极大的风筝,上面是我和他的照片,真的是一大惊喜,他说双宿双飞的甜言蜜语至今都还回响在我耳边,温柔如春风。

    我适当加工,仇诺成了我表哥,海滩改在家中后山,照片改为画像,一个浪漫温馨的故事就诞生了。

    她羡慕地说了一句,“你和你表哥感情一定很好,若你选不中,或许是好事。”

    “那可不是好事,”我笑道,“我若选不中,那就要随便十阿哥怎样了。”

    她抿着嘴微微一笑,“姐姐真会说笑,又有怎样的事比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更重要呢?”

    我有些纳闷了,“妹妹既觉得选不中是好事,以妹妹的聪明,要想落选出宫也不难吧?”

    “我与姐姐不一样,”她淡淡一笑,眼眸中满是令人心疼的忧伤,“宫外没有等候我的人,而且我的家族也不允许我选不中,我来到这里,就只有一条路,就是做皇妃,荣显加身,光宗耀祖。”

    我心中一惊,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何要羡慕红拂,终于明白了那日我说她梦想会成真时她眼里为何会有迷茫和绝望。她有红拂的眼光,却没有红拂的命,她就算遇到了李靖,也不能夜奔投他,因为她是要做皇妃的人,她只能成为皇帝的女人。她带着家族的使命,不能违抗,那就是她的命。我也理解了她这么高贵的身份为何会在大街上卖艺,为何会与我们喝得烂醉,因为这是她进宫前唯一一次叛逆放纵的机会,她只能以这样微弱的方式反抗自己的命运。然后她就要走入红墙,为家族的荣耀舍弃自己的幸福。

    她静静地看着我,轻声一笑,“姐姐不用同情我,其实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了,我最羡慕的人——红拂,虽然我不能像她那样勇敢,可以和心爱的人携手白头,但是我遇到了我的李靖,有他的记忆,也可以伴我一生。”

    “是吗?”我心想那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有些好奇地问,“那就是你这一生最开心的事?”

    她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幸福的笑容,眼眸中也荡起温柔的水波,“那一日是选秀前不久,我初到京城,和仆人走丢了,又被小偷偷光了身上的钱,当时我身边只有一把消遣解闷的琵琶,我想着传奇小说里的情节,想着要是能在进宫前遇到一个顶天立地的侠士,也不虚此生了,我就走上街头去卖艺。”

    我听她说着,额头冷汗都渗了出来,她最开心的那一天,竟然就是我们相遇的那一天。那她口中的李靖,会是八阿哥吗?如果是的话,她嫁给胤禩,她的家族也该可以接受吧?

    她继续往下说:“他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谦谦有礼的君子,正直勇敢,谈吐风流,英俊潇洒,风姿卓绝,器宇不凡。”

    我额头的冷汗继续不停冒着,难怪那日她会那样满眼恋慕地看着江云升,原来是情动心动了,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胤禩长得是很帅,但是也不至于一句话就用了六七个褒义词来形容他吧,好词儿全给了他,那叫我们这些当日陪衬他的人情何以堪?

    她像是正在回忆那日的情景,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带着一丝迷醉的光芒,“他学识渊博,政治、文学、音律、书法,样样皆精,若非上天厚爱,怎会让我遇到那样光芒四射的人来?”

    我愣住了,她说的是八阿哥吗?那日他是问了几个针对时弊的问题,也可说他政治觉悟高吧,音律、书法,他画舫上有笛子,有文房四宝,也应是有此特长吧,但文学,还真没见他展现出这方面的造诣来。

    她忽然向我走过来,展开手中的丝帕,满脸欢喜地道:“姐姐看他写的词,可是很好?”

    我心中已有些发慌,正装作若无其事地喝茶,看了一眼她那丝帕,直吓得我将一口茶呛入鼻腔,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丝帕上整齐地绣着那几句词:

    当时歌行,风流云散无人见

    来路长,前尘湮

    待从头拨断琴弦

    赫然正是当日我借用小楼的词写出来的,她念念不忘的人,竟然就是我扮演的孟清诺?

    我顾不得被呛着了难受,连连点头,“写得好,写得好。”借此来掩盖我内心的惊慌。

    她轻拍着我的背,开心地笑着,“好词吧?姐姐见着了也这般激动。”

    我不是激动,我是被吓着了。心想这下完了,她若是喜欢八阿哥,我还可以尽量想办法撮合,但她看上的竟是孟清诺,一个再也不能出现的人,那我真是爱莫能助了。我心中又是不解又是内疚,那日我可真的只见她向胤禩巧笑传情来着,她看着我的时候,目光那么复杂,却也没有一点恋慕之色啊,我怎么就莫名其妙欠了一笔感情债?而且还是欠一个女人的。

    我一颗心怦怦乱跳,脑子也迟钝了,半天运转不起来。只听她幽幽道:“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我最难过的一天。”

    我心中更是惶恐,话也说不清楚了,“为……为什么?”

    她的目光又移向远处,语声也轻了两分,“我本以为就要走入这道高墙,终此一生都无法得见我心目中的男子,没想到就在我进宫前,让我遇到了,我从来都没有那样开心过。”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我却深深知道,只可以仰慕他的才华,不可以爱上他,更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就算动了心,也不能流露半分,我又觉得从未有过的难受。”

    我明白了,明白了她的目光为什么会那么复杂,因为包含了太多的矛盾和挣扎,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唱到那一句“曲终人不见”时,怔怔地看着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我还明白了她最后为什么一言不发地喝酒,只求一醉。

    都是因为我闯了这样大一个祸。

    我不安地说:“那又怎么样呢?你已经到了这里了。”

    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微微一笑,“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心中是很明白的,在我走入这里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那一夜只是一段最美的回忆,他是我永远收藏在心底的人,我只是用一生来想他,不会作出任何伤害到自己和家族的事来。”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这到底是怀着希望还是充满绝望?我若说出真相,是不是令她更加绝望?

    她松开我的手,轻声道:“姐姐不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心中苦笑,傻妹子,他就是我呀。我还是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是谁?”

    她微微一笑,“他就是那日我向姐姐提过的孟清诺,我的结拜二哥。”

    结拜二哥?我什么时候和她结拜了?难道是那日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嗫嗫地道,“你们那日是第一次见面?就结拜了?”

    她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那日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出和他结拜来,可能我太难过了,想着天一亮,就要和他分道扬镳,就要成为没有一点关系的人,我心里就很难过很难过,我想今世不能成为他的妻子,还可以做他一日妹妹,我不想他将我忘了,我想他永远都记得这世上还有我这样一个妹妹。我又怕他觉得尴尬,还拉着另一人一起结拜,那人叫江云升,是我们的大哥,是这京中一家当铺的老板。”

    胤禩是我的结拜大哥?这都是什么荒唐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看来那日真是醉得不轻。我暗暗叹息,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问她:“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用假的身份和名字骗了你,你会不会恨他?”

    她又看着远处淡淡一笑,“我知道是假的,像他那样一个惊才风逸,举世无双的人,又怎可能是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他是我想爱却不能爱的人,是真正懂得疼惜女子的人,他将来的妻子一定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也会祝福她。”

    我额头上又开始冒冷汗,心中苦笑,他不会有妻子,你可以祝福一下他找个好丈夫。我还是很不安,有些心虚地问:“若他骗了你的感情,你也不生气?你不会后悔遇见他?”

    她摇了摇头,看着我淡淡一笑,“庆幸我遇到了他,虽然不能有结果,是很遗憾,但我还可以想着他,若连这一个念想也没有了,我不就真的成为行尸走肉了吗?”

    原来她这么想得开,我心中的罪孽感稍稍减轻了些,也开始越来越佩服她,可以那样坦然地说爱一个人,想一个人,多少现代人也要汗颜呐。

    她又看着丝帕上绣的词,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些话在我心里憋着好难受,今日终于说出来,舒服多了。”

    我还正在想她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来,她已经接着说道:“静璃在这里没有朋友,对所有的人也都信不过,平日观察姐姐,觉得姐姐是知情重情之人,应是能懂静璃。可惜姐姐也是对谁都难以轻信的人,在这种地方,我们终是不能成为朋友。”

    我叹了口气,她确实将我说中了,在这里,除了玉容,我谁也不会相信。我就笑了笑,不愿再纠结于这个话题,“静璃小主冰雪聪明,根本不必寻求同盟,也可以心想事成。而且芷陌与小主各走各的路,根本也没机会同行。”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淡淡问道:“是为太子么?那静璃多谢姐姐承让了。”

    我想着老是说这些尖锐的话题挺累人的,还是应换一些轻松的,就看着她笑了笑,“之前听小主说最羡慕红拂了,那小主应是看过《虬髯客传》了?”

    她一听我说到她最爱的书,立刻双眸放光,来了兴趣,终于转换了话题。

    就这样闲聊了一会儿,忽听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男子的声音轻笑道:“我说吧,果然在这儿。”

    我回头一看,竟是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缓步走了来,说话的正是十四阿哥,那个看上去还有些稚气的少年。八阿哥的脸还是那样俊朗清逸,宁静平和,眼眸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11章 第○○九章 好感

    我赶紧起身上前施礼,“八爷吉祥,十四爷吉祥。”

    静璃未见过这两皇子,也跟着我垂了头行礼,八阿哥让我们起来,静璃一抬头,我就发现他二人都呆住了。八阿哥显然未想到自己那结拜三妹侯晓攸就是待选的秀女佟佳静璃,静璃显然也想不到自己那结拜大哥江云升就是当今的八贝勒。瞅着他们这重逢的样子,我心中要笑死了。这下好了,一个个大骗子些,当日编谎话编得过瘾吧,这下看你们怎么收场。我竟有些幸灾乐祸起来,未想到我才是那最大的骗子。大哥,三妹,这还真像是一场戏剧。

    八阿哥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震惊的表情只在他面上一闪而过,停都未停一下,他就又露出温柔如春风的笑容来。我想着还是应该给他二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就知情识趣地微微笑道:“奴婢为两位爷沏壶热茶来。”

    八阿哥点点头,目光却一直停在静璃面上,我就提着茶壶沿湖上的回廊走去。

    前脚一走,十四阿哥也跟了上来,“喂,你又偷懒啊?别的秀女都在训练。”

    我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那别的阿哥又在干什么呢?”我对他的感觉还是不坏,他也就十六七岁,跟个大孩子似的,对着这样的大孩子,纵然他调皮一些,也可以接受,而且他和我在现代那个小堂弟还真有些像,不觉对他生出一丝亲切的感觉来。

    “其他的阿哥?”他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你在特指哪一位?”

    “我没特指啊,”我无辜地看着他,“太子、四爷、五爷、七爷、九爷、十三爷这些人,十四爷你挨着说吧。”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为何独独不问十哥?”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我淡淡一笑,“既得十四爷提醒,那我也问候他一声吧。”说完我又继续往前走,他仍是跟了上来。走到前面回廊拐角,离静璃他们已经很远了,我还是不习惯这高跷鞋子,穿着走不了几步路脚就痛,我就停下来,坐在回廊边的围栏上歇息。

    他也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又仔细地打量起我来,我将茶壶放在一边,自己给自己捶起腿来。他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你不是要去倒茶么?”

    倒茶要走回茶水房去了,我才没打算走那么远,我就只想在这坐一会儿,等静璃他们说完话再回去,我拎着茶壶在他面前晃动,“你口渴了?这里面还有。”

    他睁大了眼瞪着我,“没杯子怎么喝?”

    “谁说了没杯子就不能喝水了?”我真有些怀疑康熙是怎么开发他儿子的智商的,“我示范给你看吧。”我举起茶壶,微微仰了头,调整了下茶壶的高度和位置,张开口,手腕一斜,一股清凉的茶水就从壶嘴呈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我口中,因为是表演秀,我还故意将手抬得老高,这也是我无聊时练就的绝技。

    他目中的惊奇之色更重了,我立刻意识到这确实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举止,但是做已经做了,总不可能让时光倒流,干脆将茶壶递到他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看到了吧?就这么容易。”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忽然大笑起来,“你这个人真的有些意思。”

    我心中嘀咕,我有什么意思了?小孩子没见识。

    他接过茶壶,摆好了架势,也准备学我方才那样,我心里忽然起了很想作弄他的念头,将他的手往上抬了抬,还一个劲儿地说:“再高点,再高点。”

    他果然将手举得老高,手腕一斜,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就落在他脸上,茶水四溅。新手就是新手,果然在意料之中,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他也不擦脸上的水,狠狠瞪着我,那目光凶得像是想杀人。我立刻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虽然年龄是小了点,至少比我在现代活的岁数少,但他也总是皇帝的儿子啊,我只觉得他很亲切将他当作了我弟弟,倒忘了他的身份可以随便秒杀我了。我慌忙站起来,就拿手上的丝绢去拭他脸上的茶水。

    他还是一脸怒容,只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我心想完了,是不是又哪里不对了,迟疑着就要将手收回来。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一沉,“你的手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原来他是看到了我手上缠着的纱布,我却怔住了,他眼神中是关心?是紧张?我还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对我有这种神情,只呆呆地杵在那里。

    “说话呀。”他冲我大叫着,“你傻了?”

    我回过神来,一边抽手,一边笑着说:“回十四爷话,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真的?”他一副显然不信的神色,仍是抓着我的手不放,“让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严重,”我用力抽回手来,后退了一步,“真的不严重。”

    不知是不是我这举动太过夸张,他紧皱了眉头看着我,眼中竟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我又有些于心不忍,向他招了招手,笑着说:“过来,告诉你个秘密。”

    他上前一步,脸色还是臭臭的,声音也比之前冷淡了两分,“什么秘密?”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其实我的手没事,这都是假装的,就是为了可以偷懒呀。”

    他愣了一愣,转过头看着我,半晌面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我紧接着又加上一句,“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你可不能去告发我。”

    他点了点头,忽然轻叹了口气,“那日你连十哥也顶撞,我就知道你这受不得气的脾气一定会惹来祸事,今日周围这些都还只是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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