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情郎第10部分阅读
雪域情郎 作者:yuwangwen
如让给我吧。 ”
巴特尔阴沉着脸,“奥洛夫大人,请您不要玩笑。”
渥魃希薄唇边浅浅勾起,“我等你半日,终于等到了你。”
奥洛夫半靠着车门,双手抱肩,“我是俄罗斯人,我不该来的,为了你的计划,你也该放任我被流放的。”
“如果要放任你在宫中的话,我又何必特意满足那个人的,让他接替你呢?”渥魃希眼中光芒闪过,“花费那么多精力,不就是为了让你出来吗?”
“可是这样,你就少了一枚重要的棋子。”奥洛夫叹气,“您会辜负敦多可达什汗的期望。”
“真正的男儿,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掌控一切的吗?”渥魃希目光投射远方,悠然看着浮云,“如果靠你牺牲一生,只为做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代价太大。”
“可你让我从此有家归不得了。”奥洛夫摇摇手,蓝色的双瞳中尽是无奈,“说不定,我这枚棋子还能坐上王夫的位置呢,现在却成了流亡叛逃一族。”
“那你是想回去做王夫,还是想随我去土尔扈特部呢?”渥魃希伸出手,虚停在空中。
“奥洛夫这个名字不适合我,我决定从今天起,叫坞恩崎。”奥洛夫始终微笑,慢慢伸出手,与渥魃希空中的手紧握。
“忠诚?”渥魃希的沉吟了下,“去掉崎字吧,坞恩更好些。”
“真实吗?”奥洛夫垂下眼皮,意味深长的叹了声。
他们轻松的交谈着,唯有叶灵绯瞪着好奇的大眼,目光不住在两人之间游移。
史书上,没有对奥洛夫的去处做过记载,竟是因为这样的结局吗?
如今想来,似乎历史并未改变过……
马车碌碌,在星光之下行进着,浅浅的车轧痕迹印下,一阵风吹来,尘沙落地,将所有的痕迹掩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三更啊,三更啊,三更啊……我更完了!!
求撒花,求爱抚……
☆、她怎么就成了奴仆了
春日草长,鹰飞盘旋,风吹见牛羊。
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深深的吸一口气,满心满肺都是青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久久不散。
星空下,低低的黑幕上缀着无数的钻石,闪闪的就在头顶上方,扯一根野草,躺在柔柔微风中,让丝丝草尖擦着身体,仰望头顶一轮明月,沉醉在天边金色中。
“今人也曾见古月,古月亦是照今人。”她叹着,悠悠然的闭上眼睛,漫天的星光陪伴月色,撒落一地的晕辉。
谁说秦时明月汉时关只能想象,谁说今人不见古时月,她不但见了古时候的月亮,还被丢到了这个时空不能回去了。
“你是大清的人?”身边不远处,月下的身影轻轻坐下,长袍擦过草堆,唰唰的响。
是他?
叶灵绯叼着嘴里的草,懒懒的抬了下眼皮,笑了下,“很惊奇?”
“有一点。”他流利的蒙古语在清朗的嗓音中流淌,犹如此刻月华满地的水滑,“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再是意料之外,都及不上你给我的惊诧。”她拿下嘴里衔着的草,拈在手中绕圈打结。
远处,篝火簇簇,在空旷无际的草原上跳跃着红色,暖暖的格外显眼。几名亲卫在忙活着搭建晚上歇脚的帐篷。
本来,她是十分好奇怎么搭帐篷,以为不过是野外露营那般简单。为了研究帐篷顶是不是支架型的特地爬上去看,结果压塌了帐篷,好悬把一干侍卫埋在了下面。
再后来,好奇中的某人研究如何烧烤食物,想象着天苍苍野茫茫,草原上面烤牛羊的bbq惬意,结果焦黑了羊腿,里面还流着血丝。想要放回去重烤,踩着了旁边的木柴,差一点整个人都栽进火堆里做了烤全人,被渥魃希揪出去丢的远远的,责令不准靠近火堆,这才有了现在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无聊。
“我是前任汗王自小收养的孤儿,所以一点也不惊奇。”他弯了弯唇角,眼睛也是弯弯的,随意的一倒,也是懒懒的躺在草地间,“相比起来,土尔扈特部和大清之间已是几十年未有往来,所以……”
“我的来历更奇怪是吧?”叶灵绯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望天。
就算她肯说,别人也未必肯信啊。
“那你是想回去,还是想……”冲她挤挤眼睛,瞟了瞟不远处的火堆。
月白长衫,犹如临世谪仙,站在篝火旁,火堆明灭了那容颜,让她忽然想起一句诗。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巴尔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不时警惕的看看她的方向,找着有用没用的借口缠着渥魃希。
想笑,却笑不出来。
“怕是……”仰首明月,冷照大地,“回不去了吧?”
“为什么?”
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揪着地上的草,苦笑了下,“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记忆中可能带我回去的地方,是蒙古草原上的巴音布鲁克。”
既然来时的温泉不能让她回去,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从自己落水的湖泊中再去试试,可是那湖泊,远在千里之外。
“大清境内?”对面的人皱了下眉头,“为什么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没、没听过?
她差点被这个打击劈成两半,抽搐着脸,“是吗?”
是她认知中的地方和古地名有误?
“没关系。”某人的手揉上她短短的发丝,笑容在月光中和煦温暖,“我也回不去了,与你作伴好了。”
她扬起笑容,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来对他,是有一肚子的疑问,一肚子的不解,却在这笑容中全部咽回了腹中。
“我该叫你什么?”她挠了挠头,“坞恩,还是坞恩崎?”
“都随你。”
“崎大哥,那你可以教我骑马吗?”她渴求的眼睛放着光,亮闪闪的盯着眼前的人,“我很想感受策马扬鞭,塞外绝尘的豪迈。”
“可以。”看来对这个称呼甚是满意,他指指闲庭信步吃着草的马儿,“现在就行,不然回了土尔扈特部,只怕你就没这么清闲了。”
有了女皇的诏书,有了沙俄的命令,那个人真的能一帆风顺的收回自己的权利,得到属于他的一切吗?
她跳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朝着马儿的方向跑了过去,大声的笑着,发出呜呜的嚷声。
低头吃草的马儿抬起头,耳朵抖了抖,清澈的大眼睛看看眼前疯疯癫癫的人,又垂下去继续自己悠闲的动作。
“傻瓜,不是这么叫的。”坞恩崎扯着马蚤动的手,牵起马缰,“你那像狼嚎。”
手指着月亮,她笑容灿烂,“满月,狼嚎是对的。”
失笑着,他帅气的拍拍马鞍,“上去,我带你遛遛,你现在坐都坐不稳,还想策马扬鞭?”
“好!”双手巴拉着马鞍,用力一跳。
“滋溜……”爬到一半的人影挂在马身边,撅着屁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半晌之后像一只被拍扁在墙上的老鼠,滑了下来。手臂擦着光滑的马鞍,发出古怪的声音。
土尔扈特部的大汉们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大笑,就连地上的篝火也配合着发出噼啪的炸裂,一阵一阵的。
“不是这么上的。”他的大掌轻拍了下她的腰,“挺直。”
深吸一口气,她抱着马鞍,再度用力一跳。
这一次,某人总算是半个身体伏在了马背上,却不是坐着,而是犹如一个麻袋般挂着,脑袋在马身的右边,腿在马身的左边,坚硬的马鞍顶在前胸,好悬把最后的小笼包压成了面饼。
狂笑声再起,她挣扎着想要抬起身,奈何滑溜溜的马鞍地方面积太小,手臂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量,一只脚勾着马镫,脑袋艰难的抬着,扭曲着表情,“救……命……”
手,推上她的小屁股,总算把她蠕动的身体给推上了马背,“走。”
马蹄缓缓,马背上的人一上一下的颠着,没有肉的屁股敲着硬邦邦的马鞍,别说风流潇洒豪迈威武了,简直是半分姿态也无。
前面一个人牵着,她在上面晃悠悠的坐着,这和在公园里骑马有什么差别?
才不过两分钟,她就无聊了,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刚才的兴奋。
“崎大哥,能带我骑快马吗?”她捂着发疼的屁股,央求着。
“快马?”某人的眼睛回望着人群的方向,唇角藏着一缕深笑,“那我骑,你抱好我。”
叶灵绯忙不迭的点头,“行!”
潇洒的飞身上马,脱去了军装的他,穿着蒙古长袍,别有一种俊朗颀长的姿态。双手从她的肋下穿过,一抖马缰,马儿撒开四蹄,飞驰而起。
叶灵绯一声尖叫,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腰身,惯性的扑在了他的胸前。
马踏月色,风掠过。仿佛是在追逐天边的星辰,一骑绝尘而去。
初始的不适应过后,她开始欣赏眼前的美景,双手不自觉的放开,大声的笑着,银铃的清脆很快就被风吹开,四散而开。
“是要这种感觉吗?”他的声音在耳边,醇厚平稳。
兴奋的点着头,忍不住的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天空,风中清幽的草香,远处的篝火冉冉,都成了她眼中最美的风景。
远离了篝火边,夜风更加的幽冷,她忍不住的一个大喷嚏,响亮清澈。
马速顿减,恢复了一溜小跑的状态,“回去吧。”
“和我说说策伯尔吧?”她回首,声音低低的,“我好奇。”
他垂目,眼神藏在眼睑的阴影中,目光中的锋利却是瞒不过她的感知,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
她笑了下,迎上他探索的目光,“你阴暗了,女人干政未必是坏事,何况我并不想干政,我只是需要知道未知的危险,保身而已。”
“只是保身吗?”坞恩崎笑容隐隐,只是初始迫人的气势却已消失不见,“不想保他人?”
意兴阑珊的扯了抹笑意,“救人救己,尽力而为,你我都一样。”
“策伯尔掌权二十年,久经沙场政坛,若没有些许能力,怎会博得当年伊莉莎白女皇的信任?”他手指敲了下她的小脑袋,“更不要说土尔扈特部中的几大部落和他们手中的兵权,几乎全部都听从策伯尔的调度。纵然渥魃希名正言顺的成为汗王,是否能调度这些兵马还是未知数。”
心情,因为这话而变得压抑。轻轻的叹了口气。
“记住,土尔扈特部中要与策伯尔抗衡,巴木巴尔、达什敦的力量不容小觑,他们手中的人马都有与渥魃希想抗衡的能力。”他微微一笑,“更主要的是另外一个人……”
“谁?”
脸上的神情神秘而诡异,凑在她的耳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个人才是真正左右斗争结局的人。”
左右斗争结局……
什么人会有如此的实力?
她忽然听到了一声轻笑。抬头时,他的手掌再度揉上她的脑袋,“还说不在意,看你的脸色,真难看。”
“你故意的。”她翻了个白眼,瘪了瘪嘴巴,“拿话吓我。”
“开开玩笑嘛。”脸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调转马头奔袭而回。
就在马匹靠近篝火营地的时候,他不但没有勒住马缰,反而一夹马腹,马蹄飞踏,朝着篝火狂奔而去。
她眼见着速度越来越快,即将撞上篝火堆,手中紧紧的揪着坞恩崎的衣服,埋头在他的怀中蜷缩成一团。
“啊……”尖利的叫声划破天际,在马身一跃而起的时候戛然而止。
马落地,男子爽朗的笑声扬起,散落在她耳际。
她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
跳下马,他绅士的伸出手,含笑相对,“圣洁的孔雀翎,需要我抱您下马吗?”
他这该死的记性,也太好了吧?连她都快忘记的随口称呼,他居然牢牢的记得。
“我记得绅士的行为,是以身为蹬让我踩着下马的。”她高傲的抬起头,挑衅的回嘴。
“呃……”蓝色的双瞳笑眯眯的,居然放开缰绳,转身而行,“我不是绅士。”
可怜的她,就这么孤零零的被抛弃在了马背上。
“别走啊。”刚抬起身体,马儿不安的动了动,她又赶紧坐了回去,一动不敢动,可怜兮兮的呜咽着,“回来啊。”
如果可以,她真想扑出去,狠狠的咬他一口。
俄罗斯宫廷里的奥洛夫虽然莽撞讨人厌,但是绝对没有此刻那种让人欲哭无泪的嬉笑随意,让她恨的牙痒痒。
脚步站定,他噙笑回首,“名义上来说,我是渥魃希的安达,而你是侍卫,扶你下来可以,今夜你伺候我。”
玛丽隔壁的,她伺候他?
书上的穿越都是呼风唤雨称王为帝的,为什么她就是个做奴仆的命?就连他都要欺负她么?
“坞恩安达。”巴特尔高大的身影从远处行来,对着他弯腰行礼,“他是侍卫,理应和侍卫同帐篷,您是主子,可不能主从不分。”
弹了弹手指,他不满意的皱了下眉头,“我喜欢叫坞恩崎。”
巴特尔硬邦邦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坞恩安达,羊肉已经烤好了,请您入席。”
坞恩崎幽幽的叹了口气,“你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巴特尔一眼不发,只是用一双铜铃大眼望着他,执意着。
就在两人僵持的片刻间,马车的阴影中行出一道飘逸身形,在火光中渐渐明亮,清雅的手指伸到马鞍边,“过来,给我更衣。”
借着他的手一跃而下,她屁颠屁颠跟在渥魃希的身后,耳边依稀听到一声咕哝,“她是侍卫,应该和你们同帐篷,你怎么不和你家主子去说?”
回答的话,还是冷冰冰的没有语调,“他是汗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更文,嗷嗷嗷~~昨天给了台湾《冤家衣解布一截》的繁体版特典,6k字的肉菜啊,我2年没放开写肉啦~哈哈哈
☆、左右命运的人
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暖暖的春风吹在脸颊上,熏的她直打瞌睡,手撑在脸颊边,小脑袋随着车行颠颠的,舒服的享受着阳光伴着清风的感觉。
发丝,搔在耳边,她无意识的伸手抓了抓脸蛋,咕哝着呓语,继续酣睡着。
“下去玩吗?”诱惑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拉扯着她好梦的神经,“带你去走走。”
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她不耐的转了个方向,含糊的皱皱眉头,“不去……”
有什么好玩的?
再是新鲜的风景,在看了半个月之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了。经过了上次的腰酸屁股疼之后,她也不稀罕策马扬鞭的潇洒了。驾车、扎营、所有能好奇的都好奇过了,再也没什么能引起她兴趣的东西了。
更何况,侍卫说去狩猎时她想去,被某人以保护他安全为由留了下来。
侍卫说去远处采水她想去,又被某人以动作慢耽误大家为由抓了下来。
同样,巴特尔数次要求将她调到和侍卫一起起居饮食,也被他以自己需要人伺候留在了身边。偶尔凑到侍卫身边想要说话,不过三两句的时间,他不是更衣就是喝水,又把她喊了回来。
他没有宣布自己女子的身份,甚至好像根本看不懂侍卫的抗议般,悠哉的窝在马车中使唤她。
她决定再不理他,也不听他指挥,总之一句话,他说向左她就向右,以表达对某人强烈的不满。
“想睡就躺着,坐着睡不好。”讨人厌的声音依旧徘徊在耳边,将她最后一点瞌睡虫都赶跑了。
猛的睁开眼,怒瞪眼前人,“我就是不躺,我就是喜欢坐着睡。”
话音未落,马车忽然急停,猝不及防的她一声尖叫,朝着门外滚了出去。
身旁的手适时的推了,滚动的身体顿时换了方向,朝着一旁的被褥堆栽了进去。
两只脚在空中晃着,被褥中的人发出呜呜的挣扎声,艰难的拔出了自己的脑袋。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要停车?”她揉着自己的脑门,愤愤开口。
手中的酒杯轻晃,他启唇轻抿了口,半眯着眼睛品味着,“我叫了你。”
他那算叫吗?明知道她最近和他对着干,分明就是故意想看她的笑话。
掰掰手指头,捏的骨节喀喇喀喇响,她咬着牙,“你这几天欠修理。”
“你想怎么修理我?”渥魃希老神在在的抿了口酒,眼神瞥了眼门外,“小心动作大了,巴特尔又掀车门了。”
这段日子,每当马车中有异响,或者她声音过大,又或者是车身不正常的摇晃,巴特尔就立即掀开车帘查看,再有礼有节的禀报两句有的没的话,那神态,和抓j没什么两眼。
渥魃希不解释,她也装傻,只为了每天看看巴特尔神经兮兮表情。
挤出诡笑,她猛扑而上,狠狠地压在渥魃希的身上,嘴巴贴着他的耳边,“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牙齿很痒。”
他看着骑在自己腰间的小野猫,仰首饮尽杯中最后的酒,白皙的颈项修直秀美,喉结轻滑,不但没有躲闪,反而有送上门的嫌疑。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闪烁在她眼底的却是无边的魅力,他眼底流过的光华,一勾一挑,都仿佛无声的诱惑,吸引着她靠近。
罂粟花!
她的心中掠过这三个字。
以无害的神情吸引着他人,背后却藏着致命的杀伤力。可是即便知道它的危险,也心甘情愿的沦陷在那优雅的风情中。
她重重的咽了下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那颈项,犹豫着是咬一口满足自己心底的,还是离这个人远远的保持自己的矜持。
笑容,似无形的手,拉着她的目光盯在他的脸上。
想也不想,她双手一推他的肩头,某人极度配合的懒靠在车壁上,看着她张扬着的脸贴近自己,悠悠然的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似是迎合。
她的唇,贴上他的肌肤,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心中叹息,张开了嘴巴。
就在她得瑟的咬下时,耳边忽然听到了车帘被掀开的声音,伴随着刚毅生硬的语调,“汗王,到地方了,请您下车。”
嘴巴,硬生生的顿在了空中,好悬被这一嗓子惊到下巴脱臼。
“好。”他平静的点头。
肌肤,从她的齿缝中掠过,留给她的只有车外空气吹入的冰冷。
到嘴的鸭子飞了!
她终于切身感受了下这句话的含义。
渥魃希的手,揽上她的腰,“走吧。”
舔了舔牙齿,还能砸吧出点他的味,她吸吸鼻子,闷闷的跳下了车。月白长衫在前方飘荡,她举步跟了上去。
轻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巴特尔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不赞同的盯着她,“小主子,您也自重些。”
她,她自重?
她指着前方的人影,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
“汗王若对您不规矩,您大可不必与汗王亲近,可您与汗王同居一帐,同乘一车,刚才还主动亲密。”巴特尔的表情严肃,声音僵硬,“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她默默的走着,脸拉的老长,不住的白眼飞向天空,而身边另外一个颀长身影手捂在唇边,目光远远的眺望,但是不住抖动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一个恶趣味,一个看好戏,她都碰上了些什么人!
“我才不是你想的那个身份……”她张开嘴,想索性和巴特尔说清楚,不然那审视和鄙夷的目光,将始终跟随自己左右。
胳膊,从旁边搂了过来,强大的力量直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嗯,他不是渥魃希的人,是我的。”
“不……”
挣扎着的她才发出一个音,就被那手捂上了口,一溜烟的拖跑。
“哩……伸……莫……意……希……”某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水灵灵的眼睛瞪的溜圆,恨不能眼睛里飞出两把刀,戳上他。
“说你是我的人,巴特尔才不会盯那么严实,你会舒服点。”坞恩崎眯着眼睛,满脸不正经,“快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为什么要谢你?”好不容易从他的巴掌中解脱出来,她大口的呼吸着,脚下忍不住的踢向他,却被他飞快的闪身躲开,手指还顺势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
她已经被人认为是惑主媚上的人了,现在又多一个讳乱之罪,再不澄清她就要被护卫们鄙视成肉泥了,“我大不了说清楚自己是女……”
人字没出口,她就一股大力拉入他的怀抱,到了嘴边的话活活被他坚硬的胸膛拍回了口腔里,顺带拍扁了本就不算挺的鼻子。
“如果你想从此以后被隔离在他身边之外,就勇敢的承认自己是个女人。”坞恩崎的声音回荡在她的头顶,“到了土尔扈特部之后,若是女子必然将远远的住开,从此不能与他同进同出,甚至见一面也艰难。也不能干预政事进入军帐中,你确定要公开自己是女子?”
她在他的怀中僵硬了表情,心思刹那冷静。
渥魃希回去后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谁都不知道,相比起来男子的身份能带给她的方便肯定超越女子。
保守她身份最好的方法,就是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隐瞒住,所以那个人才选择坚持不透漏。
她从容的扬起平静的表情,“我不会让人知道我的身份。”
宽广的草原一望无际,风中摇摆的草尖擦过衣衫的声音也分外的轻柔,天空犹如浅蓝的玻璃嵌镶在头顶,剔透着金色的阳光,远方羊儿欢跑,传来嫩嫩的叫声。
她没有去过西藏,想像不出那种天空干净到圣洁的剔透,但就眼前的风景,对她来说已是圣洁无比。
远处寺庙的梵钟一声,沉静了心灵,空气中散发着平和安宁的气息。
不闻暮鼓经文,不见香火之烟,却依然有种顶礼膜拜的感觉,从心头涌动起。
阳光落在金色的殿顶上,反射着光晕,令人不敢逼视。红色的院墙上,金色的法轮图腾庄严闪烁。回廊下的风铃清脆,经筒早不知被多少人摩挲过,锃亮光滑。
庙算不上宏伟广阔,精细处却让人惊诧,石柱上的雕刻,殿顶上的鎏金造像,经筒上的花纹,无一不体现着心意之巧,手工之美。
手推动,经筒在力量下碌碌的滚着,一个接一个,她慢慢的行着,仿佛推动着自己的命运,转动……
廊下的鸟儿飞起,盘旋在大殿的上方,几回盘旋后又悄然的落了下来。经幢在风中飘荡,为这草原上的圣洁又添了几分飘逸。
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字眼。
没有诵经声,没有钵罄的敲击,仅仅这份静,就让身体与灵魂融入在这一方天地间,被慈航洗涤。
她随着渥魃希走着,眼睛盯着前方闭合的小们,没注意身后的坞恩崎和巴特尔远远的站在寺外不曾跟随。
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遥远的草原中,看到藏传佛教的信仰。
她推着经筒,不自居的快了手中的动作,在刚刚推上身前那个经筒时,触碰上了他抽回的手指。
两个人的手,转动的经筒,冰凉的指尖,静谧的寺院。
她耳边忽然回想起了一首诗。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日,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出自仓央嘉措诗)
念着这宿命般的诗,望着前方站定的人影,心头百念如电,交织缠绕。
这一次的相逢,是否为了寻找他的气息?这一世的相见,是否命运的交缠?她,傻傻的跟随,是否就是为了佑他的安康?她离开时的唯一牵挂,是否是对他的眷恋?
站在门口,他的手指轻轻扣上门板。
没有回答,没有应声,她凝神听了听,也听不到任何起身的响动。
渥魃希再度伸手,推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带着阳光,沉重的打开,浮尘随着阳光的散落飘荡着,凝停在一个背影上。
浅蓝色的藏袍和天空的颜色一样,干净纯洁,披散在蒲团之后,悬垂的发丝落在衣袍上,温柔的伏在地面。阳光打在他的身上,仿佛穿越了身体,风轻轻的掬起一捧发丝,又悄然的放下。
他手中的念珠拨动,指尖粉色中带着透明的珠光色,面对着身前的神像,气息已与这庄严融为一体。
如果说渥魃希是飘逸,那么眼前人瞬间带给叶灵绯的震撼就是超然。
和这方灵净之地一样的超然,令人瞬间心意平静的脱俗。
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个礼,渥魃希默默的踏进了门中,叶灵绯迟疑了下,顺着他的脚步也行了进去。
那人始终不曾回首,也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连手中念珠拨过的频率也不曾乱上半分,他的下首,放着两个蒲团,渥魃希在他身边轻轻坐下,也是同样一言不发。
她张了张唇,想要开口,却又不忍打扰这房中的宁和,最终选择在渥魃希的身边坐下,睁着好奇的眼打量。
房间不大,装饰更是简单平常,一尊佛像,几缕檀香便已是全部,可是这房间中充斥着让她身心放松的气息,柔柔的笼罩了全身,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旅游过不少城市,也走过很多寺庙,纵然有庄严肃穆之感,却绝没有这种沁透灵魂的涤荡。
这,是怎么回事?
渥魃希闭目,似也沉醉在这种安宁的气氛中,平静端坐。
“想问我什么?”在长久的平静后,背对着他们的人终于启唇,依旧未转身。
缓顺的语调,明润的嗓音,让叶灵绯震惊。
她原以为,面前的人能有如此的气场,纵然不是年老的得道高僧,至少也步入中年,不想竟是这样年轻的嗓音。
渥魃希一贯轻松的表情上也多了几分凝重,缓缓吐出几个字,“时机到了吗?”
手指在宽大的衣袍下浅露半分,拨着手中的念珠,“忍耐。”
渥魃希的眉头皱了下,平静起身,“我知道了。”
再没有迟疑,他朝着大门外走去,让坐了半晌只听到这么没头没尾几个字的叶灵绯措手不及。
急急站起身追去,长久的坐姿之后血液的突然流通让她脚下一麻,忍不住的倒抽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房间里最后一点细碎的碰击声消失了,念珠从指间滑落手腕,顿在空中。
她揉了揉腿,酸麻的感觉冲击着神经,很难受。
门前的身影停下,转身间脸上是无奈的表情,朝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温暖的掌心,贴上她的小腿,按了按,酸麻的感觉顿时消失。
她抬起头,“谢了,渥魃……”
声音顿住,她望着眼前人,咽回了口中最后一个字。
白皙冰透的肌肤,让她忽然想到了雪山之巅的白莲,深邃的容颜悠远如山巅之月,明明近在眼前,却只能瞻仰遥望。
双目掩藏在眼睑之后,只有两弯睫毛,在脸上勾勒着阴影。
贴在她|岤道上的手掌心抽回,那暖热的触感消失在垂下的袖下,只余容颜的隽俊在她头顶的上方。
原以为渥魃希是她见过气质最为独特的人,此刻方知眼前还有与他并立的人。长发落在身后几近地面,如水如瀑。圣洁端庄,遥立于红尘之外,万物存于心的慈悲之态中多了些玉树春风秀姿。
终于明白,进入这房间后那涤荡心灵的气息,竟是来自眼前人的身上。
“呃,谢谢。”初始的惊讶之后,她很快的恢复从容,扬起笑容道谢,站起了身。
“你会起身相送,真让我意外。”渥魃希的手握上她的掌心,将她的身体掩在自己之后,无害的表情下,黑色的眼瞳流转着深沉,停在蓝衣男子的身上,“书洛。”
直起身,发丝微飘,缓缓归于小腿。仍是那闭目微阖之态,对于渥魃希的话恍若未闻,而是袖袍轻抬。
手指的动作明明是那么缓慢,朝着她的方向伸出,下一秒自己的掌心已落入他的手中。
温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擦划着。
“你……”她刚想问出口,竟发现对方手指描绘的,是自己的掌心纹路。
都说修行高僧能看人命运,莫非他要给自己算命?
“穿越时空的魂魄,只为归属自己的宿命;圣洁的神明呼唤,传送回远方的精灵。”他的脸迎向太阳光芒的照射,剔透的容颜绽放着极浅的笑,喟叹低吟。
心头如有电击,脚下不自觉的退了两步,想要抽回被他握着的手。
何止是算命,他压根就是一语道破了她的来处,她的身份,她最为神秘的地方。
在她的惊愕中,对方的唇轻启,“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叶灵绯再度被震撼,她独自一人喃喃自语的东西,对方居然能听的一清二楚,而且一字不差的背诵了下来。
她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怪物?
她呵呵傻笑着,“我以为这个人的诗在藏传佛教中是个禁忌,没想到你也知道。”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脸颊转向了渥魃希的方向,“我想与这姑娘单独谈谈。”
太多的惊讶,让她已经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即使他轻易的揭穿她的性别。
“好。”颔首中,渥魃希深深的凝望她一眼,松开了牵着她的手,优雅的行出门外。
房中,只留下她和蓝衣人,静静的站立。
“六世洛桑大喇嘛曾对我说过,每一个民族都将由它宿命的引领者带向命运的归处,圣明自会送来接引的人。”他的手指摩挲着她掌心的纹路,“或许,渥魃希不用再等待了。”
那双微阖的眼,缓缓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今天字好多,可是留言越来越少,蹲墙角哭……
☆、调戏修行之人
褐色的双瞳,安详透彻,蕴含着慈悲与宽容,目光停凝间瞬息穿透心灵的防备,将所有的隐藏看穿无遗。
在这样的眼神下,谁也无法再有黑暗的心思,犹如被佛光普度照耀了般。亦是同样再无法起半分反抗之心。
若说有人仅仅靠一双眼睛就能压制对方,换做从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但是现在她不仅相信,甚至从心底衍生了膜拜之意。
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眼睛……
“你说我的到来是早有人算到的?”她的脸色和声音一样,沉如水,深无底。
“先师六世洛桑大喇嘛。”他平静的回答,“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她不知道是该继续自己对他洞察力的钦佩,还是对他此刻话语的不屑,或者当他胡言乱语。
“你是喇嘛?”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忆中的喇嘛,不应该是光着脑袋,披着红色披单,露出半边胳膊的么?这书洛,虽然全身上下弥漫着佛香,可是这长发,这蓝袍,哪有半分喇嘛的样子。
“我想知道你的来历。”那双眼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芒,“虽然知道你不属于这里,却无法探知你的来处,或许是我修为还不够吧。”
“你想知道什么?”她耸耸肩膀,弯腰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懒懒的架着脑袋。
那双眼中的神采稍悸动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它的温和。书洛的垂下目光,轻轻阖上了眼,亦是同样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手中的念珠又恢复了开始的节奏,一粒一粒的在他手中转动。
她不明白眼前人这忽然的举动,想探知,却又不问。
她本没有打算隐瞒,甚至做了好了全盘托出的准备,这些秘密对于他人而言是无法想象,但是他……应该能理解吧。
在许久的沉静之后,他轻声一叹,“世间幻象,无法堪破的太多,我不该动了好奇心。”
叶灵绯无聊的瘪瘪嘴巴,“别把我抬的太高,我不是什么神的旨意,也不是圣明的指引,我只是个时空行者中无意走失的一个人,没有特殊的能力,没有高贵的地位,就是个普通人。”
不就是个迷路的人么,她可没有什么尊贵的自觉,想要在异时空创造什么辉煌,了不起就想赚点钱而已。
她不想用鬼神的学说来迷惑世人,她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天算一天。
“但是你来了,能说不是命运的安排吗?”他抬起头,面对着眼前的神像,仿佛是迷茫,仿佛又似是解答。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也同样的迷茫,同样的疑惑,同样的找不到理由。
“我虽然看不穿你的来处,却能读懂你的掌纹。”他侧脸浅然一笑,顿时有如春风扑面,和煦三月之感,“你注定不会是个平凡的人,所以才说你是神明的选择,无论你承认不承认,这是命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我不信宿命。”她嗤笑了下,小心的掩藏起心头瞬间错漏的悸跳。
信与不信,她都是命运那只无形的手中随意摆弄的蝼蚁,由不得她反抗,由不得她左右。
“信也好,不信也罢,都不重要。”他倒像是想通了,脸上一派轻松淡定,“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走到了那一步,那就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好吗?”
她低头沉吟着,谁也无法看懂此刻那平静的容颜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抽了抽鼻子,她发现房间里的檀香味更浓了些。
“你很期待我的回答?”她抬了抬眼皮,深深的吸了口气,“刚才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檀香味似乎来自你的身上。莫非紧张让你体温升高,所以味道才浓烈了些?”
“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否认她的猜测,而是颔首承认。
“对不起,我不答应。”叶灵绯弹了弹手指,懒懒的摇了下头,“不要把什么所谓的希望丢给我让我背负,我承担不起。我没兴趣去当什么偶像派,我不是明星那块料。”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她的话,她自顾自的打了个呵欠,“你是大师也好,是半仙也好,你要寻找救世主寻找万人景仰的神,我不合适。”
“有时候,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回荡在她耳边,一语谶言震响,那笑容中的笃定更是预示着什么。
“那就等到了时候再说。”叶灵绯很是随意,“如果你留我下来,只是想和我说这个的话,如今该说的也已经说完,我是否能离开了?”
温文点头,发丝垂在身体,蜿蜒盘旋,也是同样的温柔如水。
她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才迈步,又忽然停了下来,转身望着他端坐的背影,“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背影挺直飘渺,“什么?”
“我如何才能回去?”她轻灵的声音传达着一个事实,坚持而决绝的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不知道。”这个答案回答的很快,也很冷静。
不出她的意料,叶灵绯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神祗之意太深奥,非我能读懂。”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书洛声音轻吐,“佛家不许妄言,我自没必要骗你。”
他停了停,在她几已绝望的时候,再度开口,“如果朝着东方而去,寻找到你来时的路,或许你就能回去了。”
东方,寻找来时的路……
难道她当初的判断没错,她果然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