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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五好家庭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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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朝五好家庭 作者:rouwenwu

    ,晚上就有人来说亲。薛教授怕这个不成才的儿子把银子花费了,忙忙的就下了定,赶着腊月里就成亲,却也是雷厉风行。只有这个三弟媳妇王氏,成了亲方知道不是股东,不过是大姑子白送的银钱,只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没有后悔药可吃,更兼着薛教授老两口不苟言笑的压在上头,只得暂将这口气吞了下去,安份过日。

    狄希陈扬眉吐气,便要热闹过个大年,心时盘算做些新鲜玩意给儿子玩。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过年(上)

    只是狄希陈又能有什么稀奇的好玩意儿?他青春年少的那个时代,中国人过年不过吃个饭放个烟花看春节联欢会而已,重头戏是打麻将。狄希陈坐在书房里热茶喝了几大杯,皱着眉以动脑筋之名转圈圈消食,早上素姐下厨烙的饼,吃多了。

    小全哥知道爹要带他玩好玩的,屁颠屁颠跟在后边学着转圈圈,听到他爹在那自言自语:“吃年夜饭,放烟花,联欢会,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

    他便问:“爹,什么叫是联欢会呀?好吃不?”

    冷不防小人儿问了这么一句,狄希陈便下意识的答道:“不是吃的,就是一堆人一起唱歌跳舞玩儿游戏。”

    小全哥转过年将有六岁了,家里小翅膀小呢,妹妹更小,没人陪他玩,听得有一堆人一起玩,就拍着巴掌喜道:“爹爹,我要联欢会。”

    狄希陈听了眉着皱得更紧了,人中央台春节晚会,灯光布景传说都上千万,他可办不来,再说了这时代哪请歌星去呀。

    回想春节五一国庆长假,公园里办游园会,那些他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游戏,大人小孩却围得一堆一堆的,特别是丢圈套东西,各种版本都有,总是人头攒动,争着去给摊主送钱。他便突发奇想,也要办这么一个狄家庄游园会,召来休年假的不言不语,问他们过年玩什么?

    这两位如今都有十六七岁了,虽然在作坊里头板着脸装大人,心里头玩心还是很重,见主人问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要去赶庙会,因这几年年成不怎么好,听说要办个大大的社祭,好好热闹几天,求满天神佛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狄希陈一听,这不是古代版的游园会么,搞半天还是没我什么事儿呀。可是低了头看儿子睁着晶晶亮的大眼睛看他,等着他想出什么好玩的带他玩儿,还真不好放弃得。只好抱了他道:“走,咱们去看你娘做什么呢。”

    素姐和调羹正领了家里的媳妇们在厨下忙碌。厨房里烟雾一片,众人进进出出忙碌的脚都不沾地。突然见儿子来了,就问他:“你妹妹呢?睡醒了没有?”

    小全哥跳到他母亲跟前,笑道:“我们来时还睡着呢。娘,你不是说要做糖给我吃,做好了没有?”

    素姐指了指摆在院子外头地上几只团匾里那渐渐发白的东西道:“再有半日,怕就好了。”

    又摸儿子手并不冰冷,就放了心,问狄希陈道:“他们并不会做花生糖芝麻糖呢,你若是得闲,亲手做一两样儿教教他们罢。”

    狄希陈便点头,他也还是小时候见爷爷做过这些东西,等到长大了,机器生产的糖果大行其道,这些手工的花生糖之类的东西就很少有人亲自动手,菜市场虽有得卖,只是那些拿来卖的,哪有自己家里亲自动手做的好吃呢?

    他看有炒好的黑芝麻跟花生米放在那里,便挽了袖子,拿铲铲了几锅铲还没有凝固的糖团进锅里,下边素素亲自看了小火。狄希陈一边拿了双长筷子搅,一边倒芝麻。等到芝麻都跟糖团搅拌均匀,成了一大团,就揭起那口锅来,将糖团倾在桌上洗净的一块木板上。用木板尽力拍结实了,趁热就拿菜刀切成一条一条,再切成薄片摊开放凉。那些媳妇子倒是一看就会的,就是力气也比狄希陈大许多,忙忙的替了他们两口子,不多时,花生糖也切好了。素姐各盛了一盘子命人送到上房去给不能动的狄婆子吃。因厨房里忙乱,便又拿了个小盒子,各样吃食都撮了些递给儿子,赶他们父子出去。

    狄希陈看素姐忙碌的样子,脸上略有点汗,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亲自动手氽鱼圆子,头也不抬一下,随口打发媳妇子们的问题,偶尔微微一笑显得又自信又美丽。他心里便十分的喜欢,知道素姐不比他在外边时日多。穿越到明朝五六年,时时刻刻面对知根知底的人提心吊胆生怕露了马脚被揭穿。这两年总算都打点好了,可以安生过日子。他便对着百忙中冲他瞪了一眼的妻子笑了一笑,拉着舍不得走的儿子去上房寻狄婆子闲话。

    上房里前几日方除了尘,糊了雪白的纸,因窗子上都新镶了几块玻璃,门窗都关得严实也并不昏暗。一进门,一股热气扑来,就觉得身上燥热起来。

    狄婆子正半靠在炕上,狄员外喂她吃那芝麻糖,见到儿子孙子进来,忙叫他们脱了外边的衣裳。

    狄希陈帮小全哥脱了皮袄,看儿子跳上炕去,方自己慢慢脱了袄子。倒了一钟温茶递到狄婆子面前道:“才出锅的,有些火气,娘喝口茶罢。”

    狄员外接下道:“你娘才喝过的,我喝了罢。”又看了看小全哥手里的盒子,笑道:“今年你们倒高兴,小陈哥哪里学来这么多新花样儿,也不怕媳妇累着。”

    狄希陈心想,我能告诉你我是穿越来的么?面上赔着笑道:“是儿子相与的南边一个官儿,他家厨子想的花样儿,我因新鲜就问了作法,今年也做些吃着玩。”

    狄婆子就叹气道:“这几年年成不好,咱们翻着花样吃,只怕外边粥都喝不上呢。”

    狄员外便说她:“咱家不是糟蹋粮食,孩子们高兴罢了。做了这些吃食,新年里送些各亲戚家,也省得另买礼物。”

    狄婆子方笑了,去逗小全哥说话儿,叫他背诗作耍。听得孙子背了两首唐诗,狄希陈说背得好,没有错字儿,她就笑道:“比你小时候上了三四年学不认得字强多了。”又对着狄员外道:“我看小翅膀也有三四岁了,就没有小全哥那么机灵。”

    狄希陈看老娘这话,老爹跟自己怎么说,传出去别人心里都打结,忙道:“我在京里看人家门上挂的琉璃宫灯,听说都是咱山东造的,心里就想着也造几个家里挂,叫不言不语烧去了,也不知道得了没有,儿子去看看。”就问小全哥可要去看,小全哥哪舍得跟爹爹分开,丢了吃食便跳下来,慌得狄员外拉住他,亲手给他把袄子穿上,才让他出门。

    彼时狄家作坊里都放了假过年,因外边转着半圈儿都是新建的庄子,倒有半数工人不肯回家守着宿舍过年,也不怕有人进来偷东西,门房都家去过年了,门大开着。

    作坊外边,是运货的大车压的深深的车辙,天冷,都冻得硬邦邦的踩着硌脚。进了门,靠墙的一排仓库门都上了锁,走了好一会方到车间,看不言不语并一个烧炉子的在那里忙活。打扫得极干净的地上靠墙有几块玻璃板。

    见主人进来,不言爱说话些,便道:“大哥,这里头夹进花样儿总是不好,跟外边卖得差不多,若是这么着,不如买人家的了。”

    孩子差点掉到床底下的分割线,哄了一个小时:(

    狄希陈虽然会烧几个杯盘,到底是半瓶醋,再要叫他玻璃里头烧画儿,他哪里会得?看看面前摆着做样子的一个琉璃灯,觉得不言那话说得过于自信了,其实还不如人家的清楚呢。便道:“那换个法子,你们就烧透明的灯罩子罢。吹个大长圆球,越薄越轻巧越好,再把上下两头比着烛台大小去掉一块儿。”

    两个小伙子如今也算是技术人员,便照着他说的去吹,试了几次,便吹了几个灯罩,又找来一个灯笼,去掉壳换上去,映着光倒也新鲜,只是手脚重些就碎了。因天阴阴的怕是要下雪,素姐早使人来送了烧的滚热的酒酿来与他们祛寒,又接走了小全哥好让他们安心做活。

    狄希陈猜是太薄了些,又慢慢试着加厚,忙到天黑,总算制了几个小些厚些不容易碎的。装了几个灯笼,果然十分的雪亮,照得远看得清。不语便叹气道:“若不是那么容易碎,咱改烧这个,不比他们琉璃灯卖得多?”

    狄希陈倒觉得十分满意,笑道:“天底下的钱总不能让咱一家子挣了。”这话看则谦虚实则骄傲,不言不语两个都笑了称是,不言不似不语老实,便也有些骄傲的意思,对主人说:“不如咱们多烧些这个罢,送了亲戚又新鲜又好玩,大哥脸上也光彩。”

    狄希陈也觉得不错,说起来,就是人工值些钱么,便命他们这几天再烧些镇纸笔洗笔架笔筒之类的小东西,要过年送人。

    狄希陈拿了新灯笼回家,倒是人人都说好,素姐调羹都喜欢它吊在厨房里比红纸糊的亮堂。

    狄员外道走夜路有这个又防风又轻巧。小全哥却喜欢他亮晶晶的好玩,谁知他不留神失手就跌碎了个。

    狄婆子本来也满心欢喜以为这个可以卖得大钱,哪里晓得这么容易就碎了。心里不快活,便对着素姐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好金贵东西,随手就递给孩子?”

    素姐知道老太太是心疼银子,并不接话。狄希陈看老婆脸色不好便道:“碎了就碎了,媳妇子也不知道扫了出去,扎了孩子手怎么着?”

    狄婆子知道儿子是嗔着她说素姐了,想必早让素姐收伏了的。只是对着唯一的儿子没脾气,反笑道:“小全哥没割着手罢?”

    调羹赶紧上来拉着小全哥到灯下给奶奶看,狄婆子觉得这新灯罩果然亮堂,看得孩子手上一线红丝儿都没有,就叹气:“这个玻璃灯罩要是扎实些就好了。”

    素姐便笑道:“慢慢试了去,总能烧出扎实来的,小陈哥不是见了人家烧个杯子,自己来家试了两个来月便也会了么。”

    狄员外也点头,就劝狄婆子:“总教孩子们慢慢试去,哪能一天就好了呢。”

    正好春香过来找素姐,说是女儿哭了找妈妈,素姐便拿了个灯笼也不等狄希陈跟儿子,先去了。狄婆子忙叫调羹送了小全哥过去,又调开了伺候的媳妇们,说狄希陈道:“你这媳妇越来越不像话了,你还护着她。”

    狄希陈倒不觉得素姐有什么不好,反而因素姐近来焕发自信,行动说话都爽利痛快,心里觉得十分开心,听狄婆子这话就有些刺耳,只是不好说得母亲。

    狄员外看儿子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也道:“这几年素姐不像才嫁过来那半年吵闹打骂的,我还以为她改好了呢。如今反倒张狂了。”

    狄希陈也知道跟老头老太太没有道理可讲。素姐吃亏是个庶出,娘家本来又平常,这几年虽然好些也比不得狄家,狄婆子就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凡事总想压她一头儿。素姐越不跟她计较,老太太越当一回事,若不是巧姐当初闹了一回,素姐跟调羹合起来给她脸色看,怕是口舌更多。老婆天天面对婆婆刁难,一不哭二不闹,算是极好的了,若是换了连家小姐,怕是说不到三句就坐轿子回娘家去了。便笑道:“我看倒比连氏好。”

    狄婆子便叹气道:“连氏总是大家闺秀,到底尊贵些。”又道:“我瞧薛家老大就比你有福气,人家早选了官了。这半年听说挣了不少银子。”

    狄希陈就有些生气,那薛如卞当初无钱进京,想当了连氏的嫁妆,连氏不肯,他家田产因收成不好也卖不掉,单将铺子卖了不够,被逼得到处借钱,龙氏偷偷来寻素姐,素姐因用不着的嫁妆都换了银子建作坊,除了头了一根金簪,耳朵上一双耳坠,首饰都让龙氏偷偷拿小食盒装了回去当当。他这半年也没往家里捎几两银子。薛家这几年庄上不是涝就是旱,本就不太好过,又要还债。不然素姐吃饱了撑得要给娘家银子么?

    狄员外也约略晓得消息,笑道:“连氏现放着千金的嫁妆不与丈夫活动,倒叫他去外边借钱铺子的高利贷,总是大户人家女儿,不晓得事。”

    狄婆子却是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原来素姐跟调羹都是不喜欢说人家长短的,巧姐来了家也不好说得嫂子不好,龙氏倒是常来,她却是不敢说,薛婆子更是不好扬得家丑。便细细问了缘故,末了笑道:“那连氏果然小气,只是小气得过了些。”对着儿子道:“做人家还是小气些好,素姐就是大手大脚,怕是守不住财。”

    狄希陈暗笑,素姐看得那八千两黄金可紧,自己都不知道她藏在哪里,怎么会守不住财?不过明面上的银子大家眼睛都盯着,这玻璃作坊这几年挣的银子多怕人眼红她才花的大方。再过几年,利息慢慢少了,只怕她就要关了作坊另寻挣钱的路子。素素是谁?穿越前买几个萝卜都要顺人家几棵葱的人呢。

    狄婆子见儿子刀枪不入,晓得这个家,素姐是把定了的,细思量素姐除了有些偏着娘家外,也没什么不好,世间妇人不向着娘家的也少,便息了挑拨的心思,不想着再打压素姐。面上就堆起笑来,转说这些零嘴新鲜,叫多做些,装了盒子各家都送去,也叫亲戚们尝尝。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过年(中)

    狄希陈到家,素姐正坐在炕边洗脚。春香见他进门,忙另寻了一只木盆来,倾上热水,又蹲下来,要给他脱鞋袜,狄希陈忙道:“我自己来,你先下去罢。”

    素姐就笑了一笑,道:“怎么不让她伺候你了?”

    狄希陈板着脸道:“若是狄周也还罢了。小姑娘,我总有些不好意思。”

    素姐也道:“我其实也不习惯的。只是这个小脚,恨不能一刀跺了它,哪有心情缠?”

    又问他:“你爹娘留下你这半天,跟你都说了什么好话?”

    狄希陈但笑不语,老两口也是背后说两声吧,谁家老人过日子不节约呢?若是自己传来传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素姐看他笑的得意,便拿脚伸到他脚盆里来跺他,一边跺一边笑骂:“我就知道是告了半天状,不然你笑什么?”

    狄希陈任她踩在自己脚上,道:“就是有的没的说一大车,你会当真么?”

    素姐想了半天,果然没有什么好当真的,说到底,除了狄希陈跟儿子女儿,别人总是外人,说几句话罢了,还不敢当面说,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便弯了腰替狄希陈擦脚,不再追问。

    狄希陈等她擦完了,接过来替她擦,想起孩子便问,“小全哥跟紫萱都睡了?”

    素姐点头,扬声叫春香进来帮着缠脚,秋香就将两盆架在一起,转到后院去倒了,又过来掌着灯跟春香一起关了门,回她们耳房歇息。

    此时夜深人静,偶尔远远的传来狗吠,便一声递一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到远。素姐披了头发,坐在被窝里,感叹道:“从前快过年的时候咱们在做什么?”

    “在镇上的小网吧里包夜。”狄希陈搂了素姐的肩道:“你聊qq,我砍魔兽。百忙里还要抽空啵你一下。又没有钱出去玩,回家过年无聊到死。”

    素姐轻笑道:“其实也没那么无聊的,最少还有电视看,有网上。就是不能逛街买东西。”

    又叹了一口气:“现在别说薯片了,给块烤白薯也好啊。还有可口可乐,小全哥一定喜欢。”

    狄希陈怕素姐伤心,手里略一使劲,将她推倒,轻轻吻了上去。良久,只听得窗外有雪珠扑到窗纸上的沙沙声。

    第二日清早起来,阶上已是积了两三寸厚的雪,空中仍然扯絮一般绵绵不绝。狄员外便十分的喜欢,道是来年麦子一定丰收,烫了两斤花雕,与儿子都喝得脸红红的,方吃了粥,与狄希陈一起去自家的小作坊看不言不语几个做活。

    狄婆子却担心下大雪赶不了二十七的大集,过年的东西没有齐备,与素姐并调羹细细的对帐,除送人的年礼那几样挡眼的东西还要作坊去烧外,家里自用的都备办的十分丰盛,她记着昨晚的事,便问素姐:“你大兄弟可捎信回家?”素姐笑答怕是还在路上。狄婆子便道:“你家的,不如早些送去罢。也省得过几天忙忘了。”素姐便当着她的面,将送娘家的东西装了抬盒。不过是几盒糖并点心,还有狄希陈京里带来的各样尺头,并笔墨等物。等第二日又加上几只玻璃灯笼并镇纸笔架都拿盒子装了,狄希陈亲自送了去,中午吃了酒方才回来。

    第三日雪化了,龙氏便送了年礼来,也是应景的几样点心,还有给小全哥,小紫萱做的小棉鞋小衣裳。又有一盒说是给素姐补身子的阿胶,亲自拎了递给素姐。

    素姐知道龙氏脾气,支开了人方笑道:“我哪里就要这样补起来?妈也太惯我了呢。”

    龙氏掀起棉门帘看看外头无人,就揭开盒盖道:“老大前日使人送了一千两银子来家,这就把你首饰赎回来,你过年好带。”

    素姐便道:“我不爱这些东西,带不带都无人说我,急什么呢,赎了它,家里用什么?”

    龙氏便笑道:“总要各家走走,只有你头上光光的也不像样?若是让你婆婆知道了,更不快活,不免又添了病症。”

    又坐下来对了素姐说薛如卞跟连氏到华亭,那连氏寻了缘故将妾打了个半死,就与薛如卞赌气,所以大半年都没人送东西回家。如今两人又好了。因松江府摘了印,暂委了他,所以还要各处打点,送回家的银子就少些,倒是各样松江的特产不少。只是年下忙,等理清了再捡好吃的好玩的拿来。

    素姐就想起来,当初上海的同学,过完年带来的特产,就有肉松,忙问:“有没有肉松?”

    龙氏笑道:“怎么没有,我尝了是甜的,怕你不爱吃。”

    素姐忙道:“那个给孩子下粥最好。”龙氏连声道:“我家里就使人都送了来。”

    素姐拦她:“多了也不好,有一点就够了,放长了怕霉坏了。”又想了想道:“其实,咱们也能做的,下次使人送东西给他们,带个口信儿叫他们抄了作法来。”

    龙氏便一一记下,坐在炕边逗外孙和外孙女玩,狄婆子命调羹来请她吃饭,她也守礼不肯吃,说怕天晚路上不好走,去打了个招面就要回家。

    素姐送了她出门,自己也有些诧异,龙氏如今行事怎么好起来,猜了半日也不知道底细,只得丢开手去忙家务。

    因明水镇正月要办庙会,便有所谓的耆老之流顶着风雪上各家来收份子。狄员外原本就是热心的人,慨然出了五十两,又要留几个老人家吃饭,狄希陈哪里耐烦跟这些人一处喝酒吃饭,借口吹了风头疼,自己坐在书房里抱着女儿,要教小全哥识字。

    调羹寻素姐说请客要开库房拿几坛酒,素姐就好奇要办什么庙会公公居然舍得出这么些银子。只是那躲在屏风后听人家说话的事她也做不来,便移了步回来问狄希陈。

    进了她们院子的东厢房,只见小全哥脱了袄子,执了笔,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他爹,小紫萱也抓了只笔趴在书案一角。那个狄希陈,也脱了外边的大衣裳,穿着素姐替他织的纱衣纱裤,若不是头上顶着帽子,倒很像从前住出租房的时候,半夜从被窝里跳到厨房煮宵夜的样子。

    再看他皱着眉在那,用极细的笔打了大大的田字格,在画和尚。素姐便站定了看了半日,原来这个不良老爸在画乌龙院。虽然那大小胖瘦四个和尚画得丑了些,台词倒大差不差。小全哥见娘来了,便表功道:“爹爹画了好几张呢。”丢了笔从几上寻了那几张纸给素姐看。素姐十分好笑,人家穿越么,也偷几首诗词,再不济的还有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可以借用,也能骗个才子当当。他倒好,偷了人家漫画哄孩子玩,随手扔到桌上,儿子当个宝一样捡起来折好了又放回那个几上。

    狄希陈本来等着素姐夸他,谁料素姐只是盯着他笑,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解释:“妹妹说识字不好玩,我想着,画猪头没文化,还是漫画吧,怎么说我初中也是美术课代表呢,一定要让我的美术基因在儿子女儿身上体现。”

    小全哥眼巴巴等老子画完了,神气活现的念给妹妹听,又自作聪明的告诉妹妹那是什么意思。虽然说得不通,狄希陈跟素姐两口子都觉得儿子何等的聪明,女儿何等的可爱,两人相视而笑。却不防小全哥扯着狄希陈的袖子要他再画。

    小紫萱毕竟小,见母亲来了半日也不抱她,就从书案上边要站起来,慌得素姐一边抱她一边说狄希陈:“把她放桌上做什么?跌坏了大年下哪里找郎中来?”

    狄希陈忙笑道:“她自己非要站在上边呢,说是跟着我学画。”

    小全哥也说:“画和尚,我也会画和尚。”生怕素姐不看他,忙忙的寻了张纸画了个大圈,顶上点了六点,下边点了三点。小紫萱脾气就有些像素姐,忙挣脱母亲,又趴到书案上也沾了墨在那张纸上画圈,谁知道她人小,圈画的没有哥哥的大,也不够圆,急得就哭起来。狄希陈忙哄她道:“哥哥画的是大师兄,你画的是小师弟。都好都好。”

    正哄着,谁知奶子抱着小翅膀来寻他们兄妹玩。素姐看他,外边穿着小皮袄,揭开了看里边有三四层,都是纱线织的毛衣,伸手摸摸,也是温暖的,再看他脚上却穿着双小皮靴,立定了站在那里,肉呼呼的倒有五分像那个胖师父,小全哥就先笑了,拉他过来叫他看那画。

    小孩子懂得什么好不好,见画得有些像他,也十分快活,就捉了只笔,跟小全哥三个人一起乱画起来。素姐跟狄希陈都不拦他们。倒是那奶子先吓了一跳要拦,看两口子满面是笑放方缩了手,笑道:“这宣纸都是论两买来的,怕叫孩子们糟蹋了可惜。”

    素姐懒得跟村妇讲道理,自去了。狄希陈忙着披外衣,也没理她。那奶子看他反倒在边上研了墨,将上等的笔舔了墨一一递给孩子乱画着玩,不时的说这个画的圆,那个画得像,仔细一见,居然都在那里画和尚老爷,心里念了无数声的阿弥陀佛。

    素姐出去转了个圈,看自家的陈嫂来寻他们三个去上房吃茶消食,方又寻狄希陈问缘故。狄希陈就说了那庙会就跟游园会一样,有钱人凑了份子,请戏班,扎彩灯,做小生意的到时摆小摊,想来也是热闹无比。就约素姐道:“亲爱的,咱们约个会吧,到时我背你去看灯。”

    素姐又好气又好笑,这可是明朝,哪个好人家的媳妇姑娘满大街乱跑,敢去抛头露面的,不是贱也是娼。便笑道:“你想瞧热闹,带小全哥一起去罢,我这个小脚哪里走得动?”

    狄希陈想着素姐从来没出过门,还要她去,她也感动,就答应有了空闲,一起去庙里烧个香,这个庙会,仍然不肯去。

    谁知这雪下下停停,到了大年三十,居然成了鹅毛大雪。家里那些有家有口的管家媳妇们自去小家过年,那些小厮们却多是无精打采,都齐聚在门房里说些闲话吃酒取乐。狄家一家人,穿了新衣齐聚在上房狄婆子身边守岁,素姐跟调羹坐在桌边包素馅的饺子,狄希陈跟狄员外在炕外边坐着吃些松子说些京里趣闻,小翅膀跟小紫萱都倒在狄婆子脚头睡着了。小全哥到底大些,趴在父亲身边的炕桌上画猪头,到底,狄希陈怕两位老人家说他教儿子不学好,还是教了儿子画猪头,又教他:“爷爷奶奶问起来,就说是猪羊满栏,五谷丰登的意思。”

    果然狄婆子问他,这般说了,老太太喜欢他说话吉利,便不说他糟蹋字纸儿,由得他画了一张又一张,还说他画得好,倒叫素姐见了十分好笑。

    待过了子时,便唤守在外边的春秋二香进来端了饺子去厨房煮了。其实厨房里早包好了无数的饺子,等过了子时一锅锅煮熟了散与众家人吃。唯有素姐跟调羹包的这几十个,另拿小锅煮好了,并调料一起端进上房,让他们几口儿自吃。

    素姐却是包的时候包进去一枚小小金钱,做好了表记儿,要给婆婆吃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过年(下)

    调羹便先把孩子拍醒,又在狄婆子身后加了床被,把她扶起来半靠在上边。狄希陈把炕桌移近到她旁边,素姐已是拿只小碗,盛了几只饺儿并镶银的箸儿端过来,又先给狄员外盛了,方给孩子们每人盛了几只。原来山东风俗,初一要吃素馅的饺子,取其素素净净,平平安安之意。

    狄希陈便给调羹使眼色,意思叫她上来给狄婆子喂,调羹便端了只调好醋和蒜的小碟儿送上来,拣了那只做了记号的饺子喂老太太。

    狄婆子咬了一口,吐出那枚钱,叫调羹放在灯下看,金灿灿的,比寻常铜钱倒小了三分之一,一面是吉祥如意四个字,一面是一圈万字纹的花样儿,四角还有四只蝙蝠,十分的精致,端的是好彩头。就问:“是金的吧?”

    调羹忙笑回:“是金的。娘没咯到牙罢?”

    狄婆子就看向儿子,眉开眼笑,“小陈哥哪里寻来的?”

    狄希陈忙道:“是素姐前几日寻人打的。花样儿也是她画的。”

    狄婆子的脸就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拿去小全哥玩罢。”

    素姐忙道:“他们都有了。”在袖内取出三个绣着兰花纹的荷包,先递了一个给小翅膀,就取了一个拉开抽绳,倒出里边的各样金银锞子来,有一个小小的金钱,样子差不多,只是跟调羹手里的比还要小一圈儿,其他都是银子的,都是些花生,茄子并豆荚之类都拿一条红绳打着花结拴在一处。

    狄员外看了,就先笑道:“这个可新鲜,从来没有见过的,又是极好的彩头。”

    调羹也笑道:“我从前在京里,也见过一两样儿,都是些寻常花样,没有大嫂这个彩头好呢。”

    狄婆子又看了看,忙道:“快给小全哥罢,看他急得直跳。”

    素姐方又将这些小物件儿又一一放回去,拉紧了带子,给小全哥系在衣带上。狄希陈早就给女儿系上了。

    调羹便寻了根红绳儿现打了结将那个小金钱系在狄婆子手腕上。又对素素道了谢,方给他儿子系上。

    狄婆子想起来,就问:“就打了这么些儿?”

    狄希陈笑道:“也不还有些,不过都是银的,预备好了正月娘送人的。还有十来串呢。”

    狄婆子方点头对着素姐笑了笑:“难为大嫂有心了,这个新鲜又好玩,暑天系了身上还凉快。”

    素姐便端了烫得温温的黄酒劝婆婆喝了一口。此时春香已是又捧了一盘热饺子上来,各人都吃了一两个,便放下了。素姐亲自回房,半日拿了只小盒子过来,打开盖子开给婆婆看,里边十二串银子打的各样蔬果,都使红绳拴了,排在那里十分的好看。狄婆子心里知道这是素姐要让她正月有面子,方想得这花样,是示好的意思,便叫给她系一串儿在袖上玩。素姐也道婆婆是承了她情了,便高兴的给她系上,将盒子搁在窗沿上。

    这里狄希陈见她二人演了一场间接和好戏,也就安心,穿了大皮袄,拎了灯笼去前边叫了几个小厮巡庄子去了。这边狄员外也撑不住了,倒在狄婆子身边和衣卧下。素姐牵着小全哥,抱着紫萱便回家,调羹又将小翅膀送了她这边来,好自己守着两个老人家端茶送水。

    因五更要祭祖,素姐替孩子们脱了大衣裳,都叫他们和衣在炕上睡下,秋香便取了条薄被盖上,也打着呵欠倒在炕边。

    素姐又叫了春香一起去厨下整治早上的吃食,烧了大锅姜汤等狄希陈回来散与众守夜的人喝。

    还不到五更,狄家庄上已是一片灯火通明,狄希陈回家叫醒了孩子们,与素姐领着到上房。当中院子里媳妇子们早摆好了祭桌。两边各摆着加了玻璃罩的烛台,两只大红烛在雪地里光芒四射,映得院子里头雪亮。地上因雪厚也不曾扫,铺上了大红的地毯。狄家本不是大户人家,虽然儿子做了官,也没有那许多讲究,便有,人少也做不来。当下狄员外在前,狄希陈小翅膀在中间,素姐领着两个孩子在后,都跪下磕了头上香,调羹便取了三柱香,代狄婆子磕头过了,方自己磕头。

    回到屋内素姐与狄希陈便先与狄员外狄婆子磕头,待小翅膀行过了礼,叫儿子女儿与祖父母行礼拜年,两位老人家欢喜受了,狄员外就感慨家里人少,不似他小时候过年热闹。

    却说狄家美满幸福,仍有不足之叹,那京里童奶奶家,过年却实在有些凄凉。因为狄希陈回家,她家那小院儿便另招了个举子,为人不如狄希陈大方。又因年下大雪,哪里寻得来稀罕的鲜花果子?不好到处走动得,在家里坐吃山空,到了年底,就艰难起来。童奶奶无法,当了自己与女儿现有的几样首饰,方打点了娘家的年礼。那骆校尉也晓得妹子的苦处,有心助忙,只是自家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饭,又叫他娘子拦住了道:“见放着天仙似个女儿,不寻个财主嫁了,也卖几十两银子与小虎哥做个小生意。藏在家里等天上吊银子么?”便不许他送银子。还是骆老头道当初女儿富贵着实大方,硬使人挑了五斗白面,二斗大米,另一头放了两只鸡,一条鱼,还有一方肉,亲自送了女儿家去。老人家只道自己说了痛快,便将儿媳妇的话一一说了,也不吃茶,气呼呼自去了。寄姐等外公出门,方哭出声来,骂她舅母道:“好模样儿天生的,就长在你女儿身上,还是个宫女儿,做不得贵妃娘娘。凭什么我就是嫁老财主的命”

    童奶奶也是无奈,心里明白嫂子说的虽不好听却是大实话,只得劝女儿:“你那表姐死了都两年了,说她做什么?我去看看外头可还有卖葱的,去买一个大钱的来,咱们包饺子吃罢。”

    小寄姐擦了泪道:“今日早上你去门,弟弟回家过,说是主人赏得几样东西,还在厨下要了些菜,怕是有葱的。这么大雪,妈还是别出门罢。”

    童奶奶去厨房,见灶下摆着一筐菜,里边果然有葱,心道儿子懂事,一个钱半个钱的东西都拿了来家,更是心酸,一边坐在门首择菜,一边落下泪来。寄姐走到井边洗净了鱼跟肉,手早就冻得红通通的,忍耐不得,拎着篮子进了家门,便奔到灶前烤手,身上的雪都花了水也顾不上拭。童奶奶见着这么个花容玉貌的女儿,从小儿娇生惯养,如今跟着她受苦受穷,更是伤心,丢了菜取汗巾替她擦。母子两个就抱着头痛哭起来。

    隔壁院子里那个房客,叫了两个唱的在那边吃酒唱曲的正是热闹,猛听得这边哭得凄惨,便都放了筷子细听。听了半日也没见得打闹,倒是那两个表子听得勾起了伤心事,也都哭了。又怕主人着恼,忙忙的擦了装出笑脸来劝酒。那举人扫了兴,就使管家过来说:“大年下人都要图个吉利,有这么哭着过年的么?”

    童奶奶只得吞声,擦了泪,挽起袖子和面。寄姐便将肉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狠狠跺了去,心里发狠,将来必要出这一口恶气。

    与寄姐相与的那个小秋姐,家里也有个院子住了个姓蒋的举人,却相处得主人家极好。那位举人家本是致仕的显宦,在京里也有几处宅院,他不去住,却寻了小户人家的租房,本来就安着要猎艳的主意。小秋姐日日与寄姐一处做活,他不是寻个事故过来要个茶,就是隔着墙说几句话。寄姐因母亲说了那些话,对做妾就很有些害怕,更看不上他长得又丑。任他说些疯话,只当听不见,若是送了东西,也就淡淡的半推半就收下。她越是这此,那位公子就越是心热。倒是小秋姐,一哄就上手,她娘老子本就存了心要将她换些银子,乐得先取些利,都装做看不见。

    这一日远远的听见童家有哭声,蒋公子心里料得是个好机会,忙忙的寻了几匹尺头,又将些吃食装了两盒子,分了两份,亲自先送了一份与秋姐,哄她道:“过了年还要打扰,心里过意不去,备了礼怕人笑话,所以不好单与你一人,这盘是与和你相好的寄姐的,且挡别人眼罢。”

    小秋姐恨不能都收下,又有些吃醋,细细看了寄姐那分,都是些不值钱的嚣段子,就被哄住了,笑盈盈捧了踏雪送去。

    寄姐收惯了人家的东西,不过道个谢字,扔了在炕上,要请秋姐吃茶。秋姐忙着回去也不肯坐,要家去翻看那些礼物。等人去了,童奶奶就问有个什么缘故儿人家好好送东西来,寄姐冷笑着说:“小秋姐道是那蒋举人谢我。”

    童奶奶也猜是与小秋姐有私,借寄姐挡人眼,便笑道:“虽然不值几钱银子,总比没有强,你不是正想着做个小袄儿与我穿么,就是它罢。”将一匹紫花布一抖,一角居然系着一个荷包儿,解开一看,里边居然是两个五两的银裸子,还有对一点油的金丁香。

    童奶奶就唬了一跳,再翻翻,并没有什么同心结,相思扣之类的物件儿,忙问:“难道小秋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体来,要买你?”

    寄姐看见银子,就笑了一笑道:“这人倒大方,其实小秋姐是跟她爹娘说过了的,存了心要挖他几两银子使。”

    童奶奶忙道:“他家是他家,以后你休去他家,若是有什么口舌,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自己算了半日,这银子并东西若还了回去,怕那蒋举人恼怒会坏了小秋姐的财路,也乐得装不知道悄悄儿收下。趁着还有几天过年,赎了那几样不值钱的首饰过年还要带,又将剩下的银子都置了柴米。母子二人就将这些布料赶着要做起衣裳来,正月里好穿,日日都关着门,做那针线活。

    蒋举人见寄姐收了礼物,等了几日过了小年,都不曾来谢他,心里会错了意,以为她有意与自己,看那小秋姐就不顺眼起来,只是新人不能一把抓来,还要旧人取个乐儿。就盘算着过了年,要想法子搬了寄姐家去,也这般近水楼台先偷月,比那行院里追逐调笑,要得趣许多。

    寄姐虽然跟母亲这样说,心里约略晓得那人是在打她主意,只是家无半粒余粮,收了他的银子,心里又有几分屈辱。

    待得年三十弟弟小虎回家,见了家里还过得,却有三分喜欢,将主人家的赏银交与母亲收了。又见姐姐手里做着一件背心,料得是他的,更是十分高兴,哪里料得姐姐心里酸楚。因寄姐平时喜欢,便拣她喜欢的说些主人家里的衣裳吃食,替她解闷耍子。童奶奶愁生计,小寄姐有心事,这个年,也只有小虎哥一人过得开心罢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元宵节(修)

    明水镇上正月里请了戏班,扎了彩灯,准备过元宵佳节,因敬狄员外是出了银子的财主,早早的下了贴子,那一日要请他并十几位乡里的长者吃酒看灯。虽然也下了贴子请狄希陈,狄希陈却不好和父亲坐一席,便推有事。能有什么事?找了家里一个会做木工活的管家,跟几个好热闹的小厮一起,忙着打灯笼架,要做新花样儿的琉璃灯。因素姐执意不肯去庙会抛头露面,他便打算自造些新鲜精巧的灯挂了家里自赏。

    狄婆子见儿子有兴致,便做兴起来,定了那一日请了薛亲家与崔姨妈两家的女眷来赏灯吃酒。调羹本来年轻,她倒是很想出去走走,只是上边狄婆子是个不能动弹的人,素姐又不肯出门,只有息了那一日出门的心思。如今家里有得灯赏,不只是她,上上下下不能出门的人们都十分的欢喜,依着老人家的话把这件事当做正经事做起来。

    狄希陈与素姐两个,关了门在书房里回忆从小到大见过的灯笼,拣那些喜庆易做的都画了样子。素姐又想起满大街的灯箱,若是将灯笼做成屏风倒也新奇有趣,便道:“咱们拿彩色玻璃做成屏风样的灯箱,摆在院子里,怎么样?”

    狄希陈也叫他提醒了,又想起来风景点晚上那些地灯,若是自家庄外林子里也挂上百十盏灯,映着疏林白雪,与明月争辉,再牵着亲亲老婆大人的手走一两圈,也是一件浪漫的事,就笑着说:“那个不能多做,一个屏风尽够了。倒是不如做上百十盏小小的灯笼挂在门口的树林子里。”

    素姐笑骂他:“你且数数要花多少银子,头一个我就不依。有那些银子,够咱们吃个把月了。”倒说得狄希陈不好意思起来,的确庄外挂这么些灯,除非他们两口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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