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第2部分阅读
美姬妖且闲 作者:rouwenwu
修筑了一米多高的石台,显得比其他屋子高,屋角飞扬,两尊精雕细琢的螭吻静静俯视院子。
正门处青石铺就石阶,石阶前平铺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上面人工雕刻一尊貔貅。
作为装饰的貔貅和螭吻,显得狰狞而神秘。眼前的一切古朴而粗犷,令白苏立刻想到了秦汉时期的建筑。
传说貔貅守财,食而不吐,是商人常常喜好供在家中的神兽,而螭吻,用作镇邪之物以避火。
白苏绕过貔貅,拾级而上。
大堂内已经聚集很多人,白苏收起目光,垂首盯着自己前面的地板,迈着细碎的步子前行。大约是这身体原本的习惯,这动作竟做的十分熟顺。
镂花的青铜香炉里燃着浓郁的香料,白苏凭着感觉,绕过香炉之后就止住脚步,微微抬眼看首座上的中年男人。
长相一般,没有想想中的气场,也没有铜臭的俗气之感,仿佛千千万的路人甲,只是那一双黑沉的眼睛显得十分黯淡,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白苏连忙埋首,低低唤了一声,“父亲。”
白老爷应了一声,转头对一旁的剑客道,“把人带上来。”
剑客领命下去。
白老爷端起手边的茶水,用杯盖撇着茶水中漂浮的茶叶,淡淡道,“说罢,你是如何结识陆扬?他又如何会闯入我白府行凶?”
白苏的手在袖中握拳,指甲陷进掌心。该怎样解释?虽然坐在堂上的是父亲,但依着眼下情形,若是自己没有合理的解释,后果不妙。
心中千回百转时,剑客已将一个被捆缚的男人带上来。
白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是个长相英俊的男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腮边有些肉肉的,稚气未消。
“素儿,为父想听你说说,怎么会认识陆扬?”白老爷道。
白苏即使没有抬头,也感受到了他看过来的凌厉目光。
大厅里一片静谧,似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她的回答。白苏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反而不太紧张了。
“我不认识他。”
白苏略带嘶哑的声音淡淡的飘荡在大厅里,带着无比的从容和坦然,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在撒谎。事实上,也许原来的白素认识陆扬,可现在的白苏确确没有见过他。
白老爷转向陆扬,“你可听清了,素儿说并不认识你。陆扬,你今入我白府行凶,最好能有个交代,否则纵然令兄位高权重,老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白老爷语气依旧缓慢而平静,听不出一丝怒气。
白苏眼角余光瞥见陆扬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歉疚和决然。一个激灵,心知他可能为了保住珍女,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他若是说和自己有私情,那就麻烦大了!
她也不怨陆扬,毕竟是先见死不救在先,不过若是让陆扬说出口,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白苏见他张嘴正欲说话,急道,“父亲。”
声音急切响亮,白老爷和陆扬同时怔住。
白苏不敢给陆扬开口的机会,忙道,“父亲,女儿不认识陆扬但我的贴身侍婢曾见过陆公子,便要她替我约陆公子相见。因为因为女儿仰慕陆少卿,写了一封书信,请陆公子代传未曾想”
之前听珍女说,陆扬的哥哥是卫尉少卿,大小算个官吧!白老爷悉心教养女儿,不过是为了讨好权贵,与陆扬有私情或许会下场凄惨,但他哥哥可是卫尉少卿,白老爷指不定还会高兴呢。
至于以前的贴身侍婢,已经被婆主事灭口了,就算想追查,也是死无对证。
白苏本就一副容貌本来就娇弱,加上说那番话时刻意的表演,一时间宛若梨花沾露般惹人怜惜。
白老爷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声音也洪亮不少,“书信何在?”
“回禀父亲”白苏努力的措辞造句,力求文雅一些,“女儿听闻陆扬惹了事,怕父亲责备,慌乱之下将信焚了。但那书信花费了女儿很多心血,字字句句都铭记在心,若是父亲想听,女儿可以背给您听。”
事实上,白苏此举正中了白老爷的心事,他近来欲结交连州公子,苦于没有门道,陆少卿执掌宫廷护卫,又与尚京城几位公子交好,攀上这个交情,那是百利无一害。
白老爷摆摆手,示意不需要背诵,转而问陆扬,“陆二少爷?素儿所说属实?”话语间称呼一转,已经变成了陆二少爷。
白苏暗暗松了口气,她说背诵书信只是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还真怕白老爷心血来潮,让她背情书。
陆扬微微蹙眉,看了白苏一眼,却还是很合作的道,“正是。”
“哈哈哈!”白老爷猛然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吩咐剑客道,“快给陆二少爷松绑,儿女情长之事,今后大可不必如此!”
“是。”白苏无语,她不认为自己一面之辞就能让白老爷消除疑心,他不追究此事,恐怕只是想让陆家欠下一个人情!
白苏叹气,白老爷果然中意陆扬的哥哥。
引火烧身呐!但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把珍女卖了吧。
“陆二少爷,请先到偏厅稍作休息后再离开。”白老爷心中欢喜,若是没有陆扬这事,哪能如此容易的就见到卫尉少卿大人。
白老爷说着,也不顾别人愿不愿意,扬声道,“来人,取一套干净的衣袍给陆二公子。”
“是!”大厅外有婢女应道。
“在下告退。”陆扬只得随着婢女出去。
白苏眼见事情已经暂时解决,于是道,“父亲,女儿也先告退了。”
白老爷点点头,看着白苏离开的背影,招过来一名剑客,“你现在就去陆府,告诉陆少卿,他的弟弟陆扬私自闯入我白府,惊扰女眷,并且杀了素女的侍婢。”
卫尉少卿陆离白老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早就打听过了,陆离从小父母双亡,只有陆扬一个弟弟。陆离比陆扬大七岁,亦兄亦父的将陆扬拉扯成|人。
素女究竟是倾慕陆少卿,还是与陆扬有私情,还很难说。不过,纵使要去拉拢陆扬,他也不打算牺牲一个女儿。白家五姐妹,配一等公卿侯爵,才不会辜负他尽心调教。
想及此,白老爷心底的怒火就蹭蹭上窜。本来给素女定下柳家婚事,柳家却因一些风言风语就要退亲。柳家便是家业再大,也不过是低贱的商贾,最终竟然要他赔上了白絮。
白絮可是白家唯一正经嫡出的贵女!而且是五姐妹中最为优秀的一个。
若不是近来生意上颇为不顺,他便是任由柳家悔婚,也绝不会答应由白絮嫁过去。
不过,素女倒是很有潜力,之前风传她与宁温公子有染,虽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但现在与陆少卿之事,却是个大好时机。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五章 被监视
白苏出了大厅,正准备向回走时,看见陆扬站在偏厅前的走廊上,身上沾着血迹和泥土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
白苏猜测以前的白素是认识陆扬的,便不欲与他多说,垂首装作没看见。
可陆扬偏偏不让她如意,径自走过来,“素女。”
既然人家已经靠过来说话,总不能还装没看见,她停了脚步,抬头看他,“何事?”
“你你怎么能说仰慕我哥哥!”陆扬神色恼怒急躁。
白苏愣了一下,想不明白她只是说仰慕陆少卿,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不这么说,难道让你告诉我父亲,说你和我有私情?”白苏反问。
陆扬脸色一白,他刚才确实起了这样的心思,没想到白苏竟然一句戳破,他又是愧疚又是着急,“你可以说,约我帮你做别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说是仰慕我哥哥!”
做别的事情?无论做什么事情,是个人都会联想他们的关系,与其让白老爷误会,还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然而,令白苏疑惑的是陆扬的态度,“为什么不能?”
陆扬无奈道,“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万一白老爷真的要把你许给我哥哥哥哥他,他对女人从来不屑一顾,府里的姬妾都拉去充当军妓了。”
白苏皱皱眉,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陆公子先梳洗回府吧。”白苏朝他欠了欠身,转身朝后院走去。
陆扬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离去,今日拉她下水,实属逼不得已,而且他总觉得现在的白素与从前不一样了。
“小姐。”十三静立在通往后院的路口,神色焦急。看见白苏,飞快迎了上来,“方才十一来过,说珍女非要到前院来,恐怕这会已经在路上了。”
白苏正欲走,忽听身后有人叫道,“素女且留步!”
回头一看,来人竟是之前那四名婢女的其中两位。如果她猜的没错,她们应该是白老爷身边的人。
白苏低声对十三道,“你快回去,拦住珍女,告诉她陆扬无事,已经回府。”
十三反应极快,也不多问,垂首飞快的离开。
“奴婢迟蓉,见过素女!”
“奴婢香蓉,见过素女!”
两人齐齐朝白苏躬身行礼。
“素女的侍婢匆匆离去,可是有要紧事?”迟蓉笑意盈盈的问道。
两个婢女约莫十七八岁,迟蓉身材略胖,笑起来一脸和气,看上去很有亲和力,如果她不问这句话,白苏很容易就会被她无害的笑容蒙过去。香蓉长相秀气,身材也很娇小,静静的不说话,很容易被人忽略。
白苏身边的婢女都是没有名字的,这两人却是均有个好听的名字,想来级别要高的多,难保不是白老爷派来监视她的。
白苏忽然觉得疲乏,她穿越过来以后,才修养了不到十天,身体没好利索,日子就开始不安生,此刻也没有心情跟她们敷衍,“院中有事,你们找我有事吗?”
迟蓉依旧笑容满面,“老爷听说成妆院最近新换一批奴婢,怕有什么照顾不周,特吩咐奴婢二人照顾您”
白苏听着慢声细语,耳边忽然嗡的一声,眼前景物开始模糊,迟蓉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见,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虚,额上冷汗细细密密的冒,脸色苍白的吓人。
迟蓉和香蓉也察觉到白苏的异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把素女扶回去,你快去叫医。”迟蓉对香蓉道。
白苏想拒绝,可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黑暗里不安的挣扎了很久,白苏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失去知觉,不能失去知觉,可是神志依旧渐渐的被黑暗吞没。
这一觉睡的极不安稳,只觉得处处都是危险,令人无法安心。
白苏醒来时,看见逆光而坐的婆主事,不知为什么,心底的不安渐渐被抚平。而这个婆主事,明明是个不苟言笑且精明狠厉之人。
“三小姐先天不足,而且心脉曾经受损严重,注意日常不要太过操劳,要怡心养性,否则五年之内必然殒命。”一个冷冰冰的女声淡淡道。
白苏这才发现榻前还有一个人。她跪坐在榻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案几上,“这是我自己配的养心丸,每日用我方才开的药方送服,用完再命人到我处去取。”
一般医生不都是会出言安慰病患么?或者多半会避开病患,和家属沟通,白苏敢肯定,她知道自己醒了,却依旧若无其事的下了一张病危通知。
她说完话,朝婆主事欠了欠身,起身背起药箱便走。
从始至终,白苏只看见一个侧脸,鼻子挺翘,长长的睫毛下半掩着一双宛若幽潭的眸子,一看便知她是个理智的女人。
婆主事见白苏盯着医女的背影看,以为她担心上吊的事情被人知道,“无妨,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真是厉害的女子。”有些人就是会散发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从侧面来看,那女子长得算是好看,只是一双清冷的眼睛令人望而却步。
婆主事听着白苏有点赌气的话,轻轻一笑,“三小姐是指她医术厉害,还是性子厉害?她由贵女沦落到奴隶,性情孤僻也是正常的。”
白苏怔了一下,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婆主事这么笑。前些天婆主事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容,却不如今日明朗。
婆主事脸盘瘦长,颧骨很高,很容易给人尖刻的感觉,没想到她笑起来时也十分好看。
“三小姐,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脉受损?”婆主事敛了笑容,问道。
白苏摇摇头,心中感慨:这具身子竟然比上一世还要破!又是先天不足,又是心脉受损,能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
婆主事起身走到榻前,仔细端详她脖颈上的勒痕,“再修养半月就不会看见痕迹了,你现如今身体不好,学习书法之事便推迟到半月以后,眼下要好好养病才是。”
白苏对婆主事的话很有认同感,不管怎样,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考虑其他事情。她也下定决心要好好养身体,毕竟心脉受损和心脏病是不一样,还是有养好的可能。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六章 才智惊人
白苏昨晚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早上起床时,刻意避开迟蓉香蓉,由十三服侍着,穿了一件能遮住脖子的宽袍。
用完早饭,白苏正百无聊赖的翻着《雍记》,侍女禀报,珍女来了。
珍女一进屋便看见了迟蓉和香蓉,实际上她昨晚就听说此事,不过面上还是不得不故作惊讶道,“迟蓉、香蓉,你们怎么在成妆院?”
迟蓉浅笑着答道,“回禀珍女,昨日老爷遣我二人过来照顾素女养病。”
珍女装模作样的寒暄几句,才到白苏榻前,明汪汪的大眼中压抑着涌动的泪水,“三妹,听说你昨天昏倒了?现在可好些了?”
白苏听得出她话语中的真心关切和感激,淡淡笑道,“无碍,只不过最近身子虚,多补补就好。”
珍女听得这话,才稍稍放下心来。珍女一向与这个妹妹关系要好,昨天白苏不负所望,没有出卖她,而且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父亲放了陆扬,使得她从心底对白苏又亲近了几分。
“我正无聊呢,正好你就来了。”白苏笑着将手中的《雍记》塞到她怀里,“你昨天答应要念给我听的,可不许耍赖。”
珍女被白苏这么一闹,顿时将烦恼抛却脑后,拿手敲敲白苏光洁的额头,佯怒道,“没大没小,也不叫一句姐姐,什么你啊我啊的。”
在一旁伺候的迟蓉和香蓉看着姐妹俩的小动作,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白苏倒是挺喜欢珍女的,可是她实际年龄都二十六了,实在不好意思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姐姐,不过也不能永远不叫吧,于是甜甜的唤了一声,“姐。”
珍女心满意足的道,“嗯,这么叫倒是更亲了些,不如你以后就别叫我二姐,直接叫姐姐罢!”
“是是,亲姐姐,快读吧。”白苏一边散漫的靠在塌上一边懒洋洋的催促道。
珍女无奈的翻开书册,从头念起。
白苏躺在塌上,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宛如涓涓溪流从心上流过,即便念的是拗口的古文,她听着也不由得舒坦的眯着眼睛。
念了小半个时辰,珍女念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水猛喝一气,这才瞧见白苏竟然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她把厚厚的书册使劲一合,气呼呼的瞪着白苏,“你可有认真听!”
正等着她继续念的白苏吓了一跳,呆呆的点了点头。
珍女看着她这傻乎乎的样子,翻翻白眼,显然不信她说的话,“那你说说,刚才都读了什么,你若是说不出来,我可就不念了。”
迟蓉早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在一旁伺候茶水的香蓉也忍不住掩嘴偷笑。
白苏眨眨眼,从头开始背起,“孝公元后卒,继室以声子,生武公。武公生而有文在其臂,曰:盛雍。孝公薨,立武公,年号‘永盛’。武公尚武”
珍女越听眼睛睁得越大,忙翻着书册对照。
迟蓉和香蓉也是识字的,尤其是香蓉,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也不差,此刻听见白苏竟然只听了一遍就将内容背了下来,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言喻。
《雍记》中对雍国的历史记载详细,甚至连一些野史也都囊括其中。听起来也不算枯燥乏味。白苏要珍女读给她听,一来可以了解历史,二来也可以帮助她识字。前世白苏体弱,很多方面都不能尽心尽力去做,可是偏偏生了一副聪明的脑子,珍女读过以后,她便可以基本背下来,然后再对照书上的字一一对照。
她不愿意当出头鸟,可如今白老爷有意把她献给陆少卿那种视女人如草芥的家伙,白苏可不愿意拿自己珍贵的生命去赌博。
白苏眯着漂亮的眼睛,目光淡淡扫过面前的两名婢女,她要让白老爷知道,以她白苏的才能,献给陆少卿做姬妾实在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离谱。
“其实我之前也看过两遍,会背也不奇怪啊!”虽然是要露才,也不能太夸张,毕竟这身躯才十三岁。事实上,她也确实看过两遍,只不过不识字,根本不知道也的什么内容,所以看了跟没看一样。
珍女咽了咽口水,“看了两遍,又听一遍,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这已经很骇人了!”
迟蓉、香蓉这时也回过神来,不住的打量这个赖在塌上、面色苍白的三小姐。她们在白府时日不短,对府中五位小姐也都了解一些。素女以前便有些才名,不然柳家也不可能接受她一个庶出的小姐做正妻,但她只喜欢诗词歌赋,并不喜欢看这些枯燥的史书。
那么她说把《雍记》看了两遍,就有可能是真的只看了两遍。
“素女这种过目不忘能力,整个大雍怕也只有连州公子可比呢!”迟蓉叹道。
珍女认同的点点头,“连州公子可是太子少师,才华惊人,据说有过目不忘之能。你原不爱看文史,我倒没发现你竟有这种才能。”
白苏笑而不答,前世记忆力好,是老天爷对她的垂怜,而这一世又摊上这么个病怏怏的身子,不知道这次究竟是可怜她,还是赏饭吃。
门外十三的声音传来,“小姐,您要的花已经都挖过来了,要如何处置?”
十三说的“花”,实际是白苏昨日要挖的白芽奇兰,是茶树而非花,十三还以为白苏要她们费劲力气去挖的东西,必然是难得的奇花。
白苏一听,陡然来了精神,拉着珍女的手道,“跟我一起去看看,我弄了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竟让你宝贝成这样?”珍女也很是好奇,却还没忘记嘱咐迟蓉,“去把妹妹的狐裘拿过来。”
珍女亲自给白苏系好狐裘,这才与她一起出去。
出了主厅,一眼便望见院子里摆着大大小小的茶树,有些已然从枯黄的枝叶中抽出嫩嫩的芽稍。
珍女走近仔细查看,椭圆带锯齿的叶片,看上去普通的很,也没发现有任何出奇之处。珍女疑惑道,“这小树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个啊”白苏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拂过白芽奇兰新发的嫩叶,“且容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一定第一个叫姐姐来看!”
白苏没有发现,她一句“姐姐”竟然叫的极顺口了,再没什么不好意思。
珍女扁扁嘴,按压住好奇心,点点头,又问,“这东西要种在院子里吗?”
十三她们一共挖了四五十棵,如果种在院子里,几乎占了大半个院子。
白苏不以为意,她宁愿把院子毫无章法的种满植物,也不要这样空荡荡的。便就转身文迟蓉道,“你可能去找几个小厮过来?”
毕竟,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人挖茶树已经很辛苦了,白苏也狠不下心去压榨人她们再给种上。
迟蓉道,“找小厮倒是不难,只是若让他们进小姐的院子,恐怕不妥。不如奴婢去找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来?”
白苏点头同意。因上次听珍女连说“男女欢好”之事也说的坦荡,她还以为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男女大防呢,原来只是思想奔放罢了。
迟蓉去了不到一刻,便领回来五个体格粗壮的婆子,白苏叮嘱几个注意事项,便让她们开工了。不过,见婆子们粗手粗脚的拎着茶树,白苏揪着小心肝,硬是忍着头晕没有回屋,一会让那个轻点,一会又让那个土盖得松点。
几十棵茶树种完的时候,白苏还要亲自去察看,硬是给珍女拖进房里才作罢。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七章 初见絮女
白苏监工一下午,午饭没有好好吃,晚饭又是胡乱扒拉几口便准备回塌休息。
十三满面愁容的看着白苏,“小姐,您身子不好,不能这般胡来,还是多吃些吧?”
白苏半眯着眼睛,强忍住瞌睡,道,“晚饭吃多了不好。”
听白苏这么一说,十三面上浮起职业侍婢的笑容,不知从哪端来一个瓷罐,放在白苏面前,“这个是人参鹿茸炖龟汤,养气血的,得好好补补才行,既然吃多不好,那便多喝点吧。”
十三见白苏犹豫,又补充道,“这个汤是十一用上好的人参鹿茸,用了三个时辰小火慢熬才成的,小姐若是不吃,倒掉岂不可惜?”
人参鹿茸倒也罢了,白苏从前没少吃,十一一番心意却是不好辜负的。白苏想想,自己如今的身体太差,真得好生滋补调养,她受够了不能跑不能跳的日子,这次既然有机会补回来,说什么都要认真对待。
这么一想,白苏也没说什么,接过十三盛出来的汤,便喝了起来。
强撑着快要耷拉下来的眼皮,一勺一勺的喝汤,味道倒是不错,只是喝下去胃里暖洋洋的,令人更加犯困。
正当她困意要淹没意识时,院中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白苏猛的睁开眼睛——是有人在茶树丛中!
十三和十二正要把白苏抬到塌上,见她猛的睁开眼睛,两人都吓了一跳。十二正欲出言询问,十三见白苏面色凝重,忙制止她。
白苏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看去,外面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眼睛稍微适应了一下,只见一道人影从刚刚种下的茶树丛中跃出,朝这边看了几眼,犹豫一下却没有过来,而是飞身离开。
“小姐,怎么了?”十三见白苏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问道。
白苏摇摇头,径自思索着,向卧室走去。
躺在塌上,白苏方才的睡意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她反复猜测是什么人会来夜探成妆院,又是为了什么?那人竟然掉进茶树丛里,说明他可能不是白府之人,白府虽大,但白苏风风火火挖树种树,这么大的动作,身为白府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但是,这人必定常常来成妆院,否则,他怎么会知道院中原本是什么也没有的呢?若不是他对成妆院太熟悉,也不至于粗心到连地形也不观察一下。
白苏心浮气躁的揉着太阳|岤,慢慢念起《静心经》。这《静心经》是道家经文,因以前白苏又心脏病,情绪不可起伏太大,她的主治医生便推荐她时常看这一类的经文,倒是颇有成效。
念了一会,果然慢慢平静下来,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困意。
第二天快到晌午时,前院来人通传,老爷有请。
白苏扯扯嘴角,她昨天那一番作为,白老爷果然知道了吧。
这次没让人带路,白苏轻车熟路的便到了前院。前院的饭厅设在离主厅不远的地方,早就有侍婢在候在那里。
“三妹!”珍女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苏顿住脚步等她,只见珍女一袭鹅黄|色的深裙,宛如一只黄鹂鸟般蹦蹦跳跳的朝她跑过来。
看见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白苏面上不由自如的绽开一朵笑靥,纯净苍白,飘渺的令人想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珍女笑的更欢快了,“三妹,你这般容颜,令我心如揣鹿,真真是美极了!”
她说白苏美丽的令人心里怦怦乱跳。白苏嗤笑道,“在你眼里,我便是再美,哪里又比得上俊美如玉的男子?”
白苏意有所指的将“俊美如玉”咬字清晰,那陆扬,倒也勉强当的上这几个字。
珍女正要再调侃她几句,忽听身后有人道,“三妹之容,绝世而独立,哪里是一般俗物可比。”
虽是夸奖的话,但语气中的鄙夷与嘲讽太过尖锐,白苏不由得回头去看说话那人。
三层阶梯之上站着一名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女,肌如凝脂,唇似红樱,腰若约素,这样居高临下的站着便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欺霜傲雪之姿。
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大概就是那个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大姐吧!想到这个,白苏心中便对她提不起多大兴致,纵使这个女子确实美的倾国倾城。
见白苏这么直直的盯着她看,白絮心中略感诧异,探究的看着白苏双眸,而往日那一双写满胆怯的剪水秋瞳,如今却似一汪温泉,烟雾氤氲,看不清深浅。
“见过大姐。”白苏先朝她欠了欠身便不再看她,提步向厅内走去。
珍女瞪大一双杏核眼,抓着白苏的袖子,“干嘛对她这么客气,有些人不知廉耻的抢了自己妹夫都理直气壮,你倒是同她客气的紧!”
白苏瞟了一眼脸色倏然一变的白絮,对珍女淡淡道,“吃饭吧,不可让父亲久等。”
珍女虽还不甘心,却是忍了下来,随白苏一起往屋里走。
“二妹,听父亲说,有意将三妹送与陆少卿呢!”白絮在背后轻笑道,“听父亲说,三妹仰慕陆少卿,约了陆扬做鸿雁送情书”
珍女猛的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絮,又转向白苏,“三妹,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就是头脑再简单,也能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白苏竟然为了救她而把自己搭进去!那卫尉寺少卿——陆离,对女人如对牲口一般,在尚京城里是出了名的,即便他如今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也没有一个女子愿意嫁给他。
白苏心中苦笑,看着珍女欲哭还忍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她可没那种舍己为人的气度。
“还有,你自己与别的男人有染,为了赔礼,却要我这个嫡出的姐姐嫁过去父亲到现在还火着呢,你最好小心点。”白絮盯着白苏阴阳怪气的说道。
字字句句如针扎似的刺进白苏心里,胸口闷痛的厉害。以她身体的反应来看,这件事似乎也不是空|岤来风。
白苏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原委,也不想与她过多争论,便拉着珍女进厅去了。
白苏一进屋,一股浓浓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咳嗽起来。她抬起宽袖稍稍遮掩鼻子,感觉好受一些了,才抬眼看过去。
饭厅内的摆设简单,最显眼的便是一张很大的饭桌,桌子低矮,所有人都是跪坐在锦缎棉垫上。
主位上坐的是白老爷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衣着华丽,面上涂的煞白,却依旧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右手下方,是三个男子,其中两个约莫已有二十岁左右,身姿端坐,仪态得体,而另一个却只是七八岁的孩子。三人眉宇间与白老爷有六七分相像,白苏猜测那是自己的兄长和弟弟。
白苏转头看向脂粉气最浓的左侧,竟是七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或明艳、或柔媚,各有千秋。
“父亲、母亲。”珍女朝主座上的白老爷和白夫人行了个半蹲礼。
白苏也有样学样。她身为妹妹,落后姐姐一步行礼是应当的,是以她的迟疑并没有惹人怀疑。
行礼后,珍女并没有急于入座,白苏也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两个十岁出头的女孩,两个女孩也朝白苏和珍女行礼,“二姐,三姐。”
直到白絮进来行礼后,姐妹几个才依次序坐好。
白苏发现这里十分注重礼节,长幼有序,所以接下来便不敢乱动,珍女做一步,她便跟着做一步。
所有人都坐定以后,侍女才将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来。这个时代以肉食为主,一桌子菜上齐以后,竟然没有一道菜是单独的素食。
用餐时除了不可以说话,并没有特别的礼节,但笨重的筷箸和油腻的肉,再夹杂浓重的脂粉香气,对白苏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饭厅里落针可闻,这些人吃饭连咀嚼的声音都没有。
直到白老爷搁下筷子后,所有人都立刻将筷子放了下来。
白苏松了口气,总算熬到头了。
白老爷接过侍女递来的水和绢帕,漱了口,拭了嘴,这才看向这边,“五日后便是考校之期,你们学业如何?子邵,你身为兄长,先说说吧。”
白老爷话落,为首的青年男子叉手道,“回父亲,儿下月便可出师,欲投连州公子。以儿的才学,必然能成为连州公子门客。”
闻得此言,白老爷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雍国谁人不知,顾连州乃是太子少师,成为少师府的门客,也就等于投靠了太子。那等地方,一般才学是进不去的,白子邵敢如此肯定,必然是很有才华了。
“子渠呢?”白老爷摸着美须,笑眯眯的问道。
“儿儿如今学的是《孟子》。”白子渠声音怯懦,虽然一样行叉手礼,却不敢像哥哥那样直视着父亲。
四书五经是学子必学,虽然有很多人到老都还在研究四书五经,可研究和学习可不一样!白老爷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显然对他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白子邵瞥了弟弟一眼,唇角轻蔑的笑意一闪即逝。却恰好被白苏捕获,不过她也并没有多惊讶,同是二十岁,一个才华横溢,一个却只学到《孟子》,任谁都会轻看后者。
白老爷淡淡的瞥了最小的男孩一眼,那孩子一哆嗦,忙有模有样的行礼答道,“回父亲,子荇最近通读《周易》,颇有顿悟。”
白苏心中愕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能看得懂周易吗?四书五经中,当数《周易》最为晦涩,古人用它来预测未来、决策国家大事、反映当前现象,上测天,下测地,中测人事。可见人人都可以看这本书,可真正能看懂的人却寥寥无几。
白老爷面色稍霁,看向白絮道,“絮儿向来是最省我心的,三个月后便出嫁了,为父特许你五日后旁观。”
白絮神色复杂,欣喜的表象之下失落暗生,柳家虽然富甲天下,她嫁过去做柳家未来的主母必然是锦衣玉食,但无论如何都只是商贾的身份。而白家地位低下,想要进王侯贵胄的门,必然只能是姬妾。
总算是喜忧搀半了。
“素儿,你呢?”白苏正忙着在心中理清这一大家子的关系,忽听白老爷点到她的名字。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八章 素女之才
新书求票,求点击,求收藏~~~大伙都来围观我吧~~~觉得本书还可以的话,请点击收藏哦,你们每一点支持都是某袖码字的动力!票票狠狠砸过来吧!看官们休要手下留情,有砖头的话,咱也笑纳!(对手指砖头的话,就轻点砸吧!)
——————————————————————————————————————
白苏一惊,没想到白老爷会直接跳过珍女提问她。脑中有片刻的空白,不过只是一瞬,便又稳住了,她最近做了些什么,想必白老爷都一清二楚,于是据实答道,“女儿近来只读了《雍记》。”
白絮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就如同白子邵对白子渠的那种鄙视,她十岁便通读《雍记》,也确实有资格鄙视白苏。
“父亲,四妹五妹怕也都读过雍记了吧。”白絮淡淡道。
白苏倒是不介意她挑刺,珍女却炸毛了,冷哼了一声道,“三妹向来都不爱读文史,这点父亲也是早就知道了的,但凭诗词歌赋,尚京又有几位贵女能与她比肩?”
白苏没想到素女竟然如此有才华,在古代,能赋诗作词的女子实在不多见,素女也算是个奇女子了。
提到这个,白老爷果然开心起来,一扫面上的阴云,“珍儿,你妹妹文史读的如何了?”
白苏偷偷在桌下扯扯珍女的衣袖,希望她不要说的太过,可珍女一心想压一压大姐的傲气,根本没有将白苏的示意放在心上,“三妹聪慧,可比连州。”
白苏心中哀叹,珍女果然很夸张。顾连州十二岁便中了状元,传说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今又是雍国史上最年轻的太子少师。
“哦?”白老爷虽然昨天听了迟蓉的描述,却依旧兴味盎然。
珍女瞄着絮女满脸不信的表情,无不得意的道,“昨日女儿念《雍记》给三妹听,她只听了一遍,便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这下,连白子邵都满脸惊愕。七名姬妾更是神色各异,有人高兴,有人不信,有人等着看好戏。白苏将她们的神色一一收入眼底。令她诧异的是,七名姬妾中有一个身着黄衣的美姬最是开心,那是种发自内心的高兴,而不是幸灾乐祸。
白苏心中疑惑,面上却不由自主的冲她轻轻一笑。
白絮轻哼一声,“三妹有这种才能固然好,但我如今却也背得出来,若我不说自己读过《雍记》,谁又知道呢?”
“三妹不过是为人处事低调。不像尚京城里现在的那些贵女,仗着自己嫡出身份,一旦被人冠上才女之名,便对自家姐妹不屑一顾了。”白珍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
珍女这反讽的话,说的太过直白,白絮俏脸一黑,冷冷道,“有你这么同长姐说话的么!”
珍女到底是有些怕她这个大姐的,而且又是当着父亲母亲的面,不好太过,只得扁扁嘴,嘟囔两句,却是没有胆子再顶嘴了。
这时,白子邵忽然插嘴道,“絮儿说的有道理,父亲,儿也迫不及待的想一睹三妹才智了!”
白苏目光浅浅的扫过白子邵脸上,他亲昵的叫白絮为“絮儿”,却只是唤自己三妹,关系亲疏一比可知,而他们两人很有可能是同母所出。
“不急。”白老爷抬手制止他们继续起哄,转而对白苏道,“据说素儿前些日竭尽心力的写了一首诗,素儿的诗词乃是尚京城中翘楚,为父倒是很有兴趣听一听。”
他将“竭尽心力”四个字说的别有意味,似是在警告白苏不要耍小心机。
白苏小心肝一颤,白老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一封情书,说他安了好心,白苏再死一次也不信。至于他为什么觉得她写的一定是情诗,估计是与白素有关。那个诗词拔尖的少女,若是写情书,必然是用诗词罢!
她脑子里关于情诗的存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现在,得看白老爷什么意思了。他当真要把自己的亲女儿送给那个视女人如敝履的陆少卿?
白苏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为生存的剽窃不可耻”,一边从所知诗词里挑选合适的。
“无需多虑,不过是一首诗词罢了!”白老爷语气中略有些不耐。
静默了一会,白絮见白苏依旧没有答话的意思,斜斜瞟了她一眼,“三妹不是一场风寒,将一腔才情也烧没了吧?”白絮丰润的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是开玩笑的道。
气氛却未因为这个玩笑松弛,反而越发的凝重起来。
珍女咬牙切齿的瞪着白絮,瞪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又忙转头来,一脸担忧的看着白苏。
坐在主位旁边一直没有说的夫人,依旧表情淡淡,可是白苏却不经意的从她眼中抓住了一丝捉摸不定的情绪,似是欢喜,似是狠厉,又似是一种报复后的快感。
那名黄衫美姬终于第一个忍不住,开口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