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且闲第3部分阅读
美姬妖且闲 作者:rouwenwu
爷,我看素儿面色苍白,大抵是不舒服,不如改日再说?”
姬妾之间的争斗更加汹涌,她不开口还好,一旦开口便有不对盘的人落井下石,坐在末尾的桃红色深裙的艳丽美姬,咯咯笑道,“珞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素女的生身母亲呢,怎么着,就你心疼她,大夫人就不心疼她么?咱们这些婢妾都不心疼她么?不过是几句已经写好的诗词,念完了,便回去好生休息。”
原来,黄衫的珞姬并不是白素的生母,想来,她的母亲早已经不在了吧。
珞姬俏脸一白,“桃姬,你,你休要曲解我的意思。”
白老爷仿佛没有听见她们的针锋相对,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等着。
白苏看这架势,便知今天是混不过去了,心中也早已定好要念的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白苏淡淡的,还带着点沙哑的声音竟出乎意料的有穿透力。厅中所有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草包,听得第一句,便均在心中暗暗叫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白苏早在《雍记》中看见有巫山这个地方,并且与前世一样,是难得的胜景之地,“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曾经到临过沧海,别处的水就不足为顾;若除了巫山,别处的云便不称其为云。漫不经心地由花丛中走过,懒得回头顾盼;这缘由,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你。
白苏沙哑的声音,似有还无的带着些淡淡的惆怅。仿佛令人看见那个漫不经心从花丛中走过的人,她眉宇间尽是得道人的坦然与平静。
前一句“取次花丛懒回顾”还觉得她已经将那人忘记了,可是最后一句,又说一半是因为修道人的清心寡欲,一半是因为你。可这一半,终究是全部吧!
字字珠玑,句句精辟。
当所有人还在震惊之中,却听白老爷抚掌大笑道,“好!凭着这首诗,你便能与尚京六公子拼上一拼!”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曾经沧海难为水,这句话倒是精辟入里,只是有时候你看见的可能并不是沧海,而是湖泊。”
白苏心中一喜,其实她选这首诗,也有些试探的意思,如今听白老爷这么说,便知他并不打算把她献给陆少卿。
这首是名义上是写给陆少卿的,她将陆少卿比作沧海,比作巫山的云,可白老爷却告诉她,此沧海并非沧海是说她眼界太小,没见过世面,见到大湖就以为是海。
可白老爷理想中的沧海又是谁?
白絮虽然深深折服在这首诗的意境中,但也因此心中十分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嫁给柳家大少爷做嫡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听着白老爷的意思,竟然隐隐说素女眼界窄,理想太小。
同样都是现在意识到,素女却还有机会,可是她没有机会了,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个商贾的妻子!这不公平!
越想,白絮看着白苏的眼神就越发的嫉恨。
她白絮是白家嫡出贵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花艺歌舞样样拔尖,从小所吃的苦更是非常人能想象,这样优秀的她都不能成为人上人,素女她凭什么!
“三妹真是惊艳才绝啊,不负父亲苦心调教!”白絮掩去一切的不快,宛若真心的夸赞道。
白苏扯扯嘴角,心道:这可是唐代诗人元稹悼念亡妻之作,跟你家老头可没半点关系。
珍女终于松了口气,她抚着心口,嘟嘴道,“你可吓坏我了,不过这首诗倒是不枉我心惊胆战。”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九章 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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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的十分憋屈,又耗尽心力,白苏回到成妆院时,连披风都不曾脱下,便直接躺在塌上睡着了,几个侍婢帮她解下狐裘,也没有醒过来。
这一觉直睡晚饭前后才醒,浑身依旧脱力一般,丝毫提不起力气,甚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小姐,大夫人派人送了一盆蝴蝶兰,大夫人院子里的侍婢已经等候多时了。”十三见白苏醒了,立刻通传。
白苏倦意正浓,一句话也不想说,便对十三点点头。
十三扬声道,“请人进来。”
寝房的门缓缓打开,来人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丫头,一袭米色麻布粗衣,脸庞白净,五官倒也周正,一双眼低垂着,看不出神情,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奴婢十七见过素女。”小丫头稳稳的跪在地上,将手中一盆紫色的蝴蝶兰高高的举过头顶,“此乃滇西蝴蝶兰,夫人得了两盆,听说素女近日对花草颇感兴趣,便遣奴婢送来一盆。”
白苏半眯着眼,盯着蝴蝶兰纤细的枝干,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摇晃,宛如一阵微风便能将其折断。
“放下吧。”白苏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便急急喘上几口气,才又道,“代我谢谢母亲。”
十三见白苏面色苍白,气力不济,便接口道,“十七,小姐身子不适,请多担待。”
这个十七并不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然而毕竟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若是回话的时候含沙射影的说素女什么不是,大夫人怕会不高兴了。
“奴婢不敢,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回话去了。夫人还说了,此花乃是老爷最爱,请素女务必照看好,下个月夫人会来成妆院赏花。”十七恭敬的行礼,将那盆蝴蝶兰交给十三手里。
“素女”迟蓉怜惜的看着白苏。
迟蓉和香蓉服侍白老爷五年,对于大夫人的脾气十分清楚。大夫人最看不得有谁比白絮强,虽说白絮是前夫人所生,却是一直在她膝下抚养。她明明知道素女不擅园艺,身体又弱,偏偏给了这么个差事,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可素女是素女,如今在这躯壳里的确是一个园林工程学硕士,白苏虽然不如素女能赋诗作词,却是十分擅长园艺的。
“这花儿如此纤细,必然娇弱的很,素女身子弱,便回了夫人吧?”迟蓉建议道。这也确实是个办法,总比到时候养死了,被大夫人责骂的好。
白苏抿嘴浅笑,她不仅会养花,而且是十分会养。只不过,她现在身体太差了,连稍微紧张一会便浑身虚脱,哪里有闲暇去养花供一个闲得发慌的贵妇赏。
“无碍,放在那儿吧,待我明日料理它”白苏说着说着,眼皮又开始打架。
迟蓉几人面面相觑。十三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眼见素女如此,难道真如医女所说,命不久矣?如果白苏真的殒命了,等待她和十一、十二的,是再次被买卖的命运。
经过小半个月的相处,她也多多少少的摸清了白苏的脾气,虽然有时要求古怪,又有些懒散,但白苏对待下人十分宽厚,像她们这样的奴隶能遇上这种好脾气的主子,实在是莫大的福分。
不行,素女一定不能有事!
天还刚刚擦黑,十三匆匆的朝后山跑去。
被暮色笼罩的后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远远的能看见半山腰上那一盏豆大的灯火,随着着轻风忽明忽灭。那里是白府医女的住所,那位医女也是个奴隶,因为身怀医术,所以被允许单独居住。她厌烦与人打交道,便就选择住在半山腰上茅屋小院里,宁愿与毒蛇猛兽朝夕相对,也不愿与人相交。
春日草木开始复苏,医女又不常下山,所以上山的路几乎被埋在新长出的草丛中。十三咬咬牙,顺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路向山上攀爬。
暮色沉沉,道路崎岖,十三走的十分吃力,但所幸一路上没有遇见野兽毒虫。
等到半山的茅屋前时,天色已黑,灯火剪影中,一个女子秀美的侧影正准备吹灯。
“医女!”十三踉跄着奔到院子门口,急急的拍门。
屋里的女子轻轻“咦”了一声,推门出来。
十三便看见了一袭白色麻布深衣的秀丽女子,她长至腿弯的乌发只在背后松松结起,脸盘消瘦,纵然天色很暗,十三依旧能够瞧见她如繁星璀璨的眸子,在暮色里熠熠生辉。
“何事?”女子清冷的声音犹如山间的凉风,让十三禁不住哆嗦一下。
十三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医女,小姐近日一直昏睡,不知”
“哼。”
女子冷冷打断十三的话,“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十三怔了一下,心中虽然不满医女这种冷傲的态度,却也不敢将她惹恼了,只低声求道,“医女,小姐她身子弱,十三心中不安,还请医女垂怜赐药。”
“你倒是个不错的丫头。”女子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十三的头顶。
十三不做声,虔诚的将前额贴在冰冷的岩石上。
医女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素女心机深沉,所费心力比普通人多数倍。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无用的。”
“是否静心养病便好?”十三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坚毅。
医女怔了一下,冷笑道,“你要一个聪明人少想、少费心,比让她变的蠢一些还难,那个素女目光宛如雾,捉摸不定,一见便知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如此,我当日说她五年之内殒命还是多的。”
如果白苏听到医女这番话,非冤的吐血不可。她前世被保护的很好,纵使张了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无忧无虑,可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一切真相云山雾罩,她又没有素女的记忆,白苏敢肯定,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如果她不想,不费心,用不了五年,有可能只是五个月,甚至五天,她这辈子就完了。
“十三告辞。”既然不需药,还是快些会成妆院服侍的好。
医女望着暮色里匆匆离去的单薄身影,抿抿嘴,十三是个聪明的女子,也许有了她,素女真能省去很多心力也不一定。
“谁也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医女垂眸,掩住眼中的忧伤,转身进屋去。
此时言语笃定,可是她没有想到,在不久以后,自己竟会为那个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子,耗尽毕生心血。
翌日清晨,在迟蓉耐心的呼唤下,白苏终于醒了。
“素女,用完早膳再睡吧?”迟蓉笑盈盈的道。
白苏点点头,任由婢女服侍起床。
洁面漱口之后,便看见十三端着一盅药汤进来。
“小姐,这是高丽参乌鸡汤,小姐先少用一些。”盖子掀开,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
早餐也是肉食为主,白苏看着恶心,只吃了半碗栗米粥。
“小姐,我见院子里栽种的小树有好些已经抽芽了呢,这么快就成活了!”十三喜滋滋的道。她见白苏曾对那些小树很是上心,便想说出来哄她开心。
白苏一听,果然很高兴。正想出去看看时,忽然想到昨日大夫人派人送了一株滇西蝴蝶兰。
这种蝴蝶兰放在现代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可是在交通并不便利的古代,从南方运来这花,是要费很大心力的。
“还是先解决那株蝴蝶兰吧。”
白苏苍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看得十三一个激灵。而当她转脸面对迟蓉和香蓉时,已经是一脸柔弱的微笑。
“拿剪刀来。”白苏捧着那盆花,思虑从何处下手,身后的人却是被吓得呆住了。
白苏伸出纤纤素手,拨动花瓣,大多都是新开的,这株蝴蝶兰开的正盛,并没有败落的迹象。她兴奋的回过头,看见傻站在原处的几个人,“快去呀!”
“啊,是,是。”十三虽然暗暗担心,却还是顺从的去找来剪刀。
白苏将蝴蝶兰放在桌上,张开剪刀,打算从根部一寸处开始剪。
“素女,万万不可,不如将这花退还给夫人吧!”
十三一把抓住白苏正要下剪刀的手,却不慎用力过猛,“咔嚓”一声,一枝艳丽的花掉落在桌子上。
迟蓉惊叫一声。
白苏趁着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剩余的四枝全部剪掉。切口整齐,枝长适中。
“放心吧,我自由办法。”白苏笑道。
十三绝望的看着那几支花,心里想着一会就去大夫人院中请罪,说是自己把花给毁了,希望素女能记得她的好,多多关照她同在白府的妹妹。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十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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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成妆院有个阁楼?”白苏进出的次数有限,隐隐记得有看见过阁楼。
“是西侧书房上面有个绣花阁。”十三道。
绣花阁?白苏猜测应该是闺中女子平日里绣花的地方。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阁中摆放一幅巨大的绣架,架子上白色锦缎为底,上面是绣了一半的雄鹰。针脚细密,雄鹰活灵活现,仿佛振翅欲飞,直冲云霄。
白苏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光滑的锦缎,心中猛然剧痛,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看见一袭白袍的残影隐没在桃花林里。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白苏死撑着没有倒下,回忆的画面一幕幕涌出来。
一个面目模糊的白衣男子站在桃花树下,白苏看不清他面容,然而,她能感觉到他在微笑,如水般清澈,夹带着桃花瓣的轻风扬起他片片青丝,有种魅惑般的动人心魄。
美好的画面一转。
是那天的桃花林里,青衫少女的尸体被吊在桃花树上,裙角毫无生命的随风飘扬
视线是从上而下,似乎是素女本人的视角,有些晃动,可是她却没有挣扎,似乎只在咽气的最后一刻。
等等!裙角裙角!少女的脚下离地面还有五六尺的距离,可是下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上吊踏足之物!
那么她是怎样上吊的?
只有一种可能,素女不是自杀,而是被杀!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借助凳子之类的踏足之物,而把自己吊在离地面如此之高的桃树横枝上面。
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心口疼痛,白苏回过神来时,汗水已经浸透中衣。
“小姐可是不适?”十三看着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担忧道。
“把窗子打开通风,有些闷。”白苏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又道,“我如今也没有心力绣这副绣品了,将它收起来吧。”便是有心力,她也不会绣啊!从小到大,别说绣花针了,白苏连大头钉都没摸过一个。
阁楼虽小,通风却不错,正是白苏理想的地方。
她走至窗前,阁楼的镂花窗很低矮,白苏站着正好能够到上面的横梁。
白苏拿过十三手里的蝴蝶兰,把事先准备好的线绑在枝干尾部,然后再将花倒着固定在窗子横梁上,花头朝下。
“咦?原来这里隔着不远便是白府外面啊!”白苏固定好一只花,一眼便看见府外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真热闹!”
隔着大约两三百米的距离,白苏依旧能清楚的感受到那处浓郁的生活气息。
“您好好养身子,等好些了,便可出府去。”迟蓉笑着帮白苏递过一支花。
白苏诧异道,“可以随意出府?”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淡淡的又补了一句,“大夫人定不会乐意我在外面出风头吧。”
迟蓉没有起疑,反倒很有同感,“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也不能将您锁在成妆院里。”
白苏再次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身体养好,否则,怎么对得起这种难得的机会。
“速速退避!速速退避!”
正当白苏准备挂上第二支花的时候,前面街道猛然炸开了锅,人群慌乱的躲避,婴儿的哭声、妇人的惊叫声、汉子的怒吼声混作一团。
马蹄声清脆,在这种吵杂的声音里竟然出奇的突出。
白苏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原处五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冲向这条街道。等到稍稍近了一些,才看清,四名骑马黑衣剑客紧跟在一人一骑身后。为首的枣红色骏马上是一个身着浅青色锦袍的男子,身姿挺拔,青丝在身后飞舞,宽大的袖口和衣袍在风中飘荡出优美的弧线,显得不羁而清俊。
那男子头顶低低的带着一个斗笠,白苏隐约只能看见他如玉般的下颚和脖颈。
“呀!”白苏惊叫一声,只顾着看热闹,手中一松,还未曾固定的一支蝴蝶兰从窗子掉下去。
马蹄声猛的顿了一下,几声惊天的嘶鸣后,又缓缓响了起来。
白苏心中奇怪,离那么远的距离,她这么叫一声应该惊不到马吧!抬头看过去,只见为首的男子抬起斗笠,正向这边看来。
一对黑如墨玉的眸子瞬间便掳住了白苏的视线,好看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一个魅人心魄的浅笑。
白苏紧了紧身上的狐狸裘,心中暗暗觉得自己想象力实在丰富的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能看见他笑便已经很不得了了,竟然还兀自揣测出那么多小细节。
她虽这么想着,可是那双墨玉似的眸子却在脑海里清晰无比,白苏忽然想起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纵使没有看仔细长相,她也能确定那个人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果然俊美啊,若我能近看他一回,便不枉此生了!”迟蓉呆呆的叹道。
白苏怔住,原来迟蓉也觉得他好看啊!一个人的气场居然能够覆盖的这么大的面积,委实惊人了。
“这人是谁?”白苏忽然来了兴致。
“呃”迟蓉面露尴尬,白净的俏脸一红,“他必然是尚京六公子中的一位,可是奴婢也不知道他是哪一个。”
白苏直勾勾的盯着她,樱口张了半晌,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实在无语了,这迟蓉竟然对着一个还不知身份,甚至没有看清其面孔的男子犯花痴。不知道究竟是冲着那个人,还是冲着“尚京六公子”的名头。
眼见白苏如此,迟蓉俏脸越发红了。
十三下楼去捡花回来,看见迟蓉的窘状,不禁偷笑。迟蓉连忙转移话题,“这花儿还未曾摔坏呢。”
“是啊,下面有厚厚的枯草,虽然未散掉,却有几片被划伤了。”十三把花拿给白苏看。
紫色蝴蝶兰的背面果然有几道明显的划痕,淡淡的汁液渗了出来,在花瓣表层结成一颗颗细小的水珠。
白苏是要制作干花,虽然花瓣伤了会有些影响,但等水分晾干之后花瓣的纤维会收缩,到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清楚。
五支蝴蝶兰被白苏牢牢的倒挂在窗上,窗子朝东,每日不会有太阳暴晒,春日的东风不疾不徐的吹拂着花瓣,颤颤巍巍的晃着,宛如振翅欲飞的紫蝴蝶。
大雍地理位置偏北,气候干燥,在没有干燥剂的情况下,制作干花的成功率比较高。
白苏盯着紫色花,心情愉快,笑着露出一口细白的贝齿。大夫人不是要赏花吗?那就做个不会一年半载不会凋谢的花让她日日观赏。而蝴蝶兰的根未死,以白苏手艺,稍微费心护养一番便能再次抽芽,说不定拿出去还能卖个好价钱。
这边,白苏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正在发生怎样的转变。
前院的书房里,白絮跪坐在席上,姿态优雅的煮茶。
一袭白衣胜雪,整件衣服上用金丝线细细绣着繁复的牡丹花纹,素净却不失贵气,一举一动之间的风情,都是难以名状的温婉娴雅,袅袅水汽映着那张精致绝伦的娇颜,宛如水中绽开的莲花,令观者赏心悦目。
“令嫒果真如传言那般,乃是万中挑一的好女,文泽能娶到她,是天大的福分啊!”一名老者抚着花白的胡须赞道。
白老爷笑道,“柳公过奖了,小女自幼娇惯,日后嫁到柳家,还望柳公多多包涵。”
柳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今天是文定之日,纳采、问名之类的都免除,双方直接交换庚帖,然后请大巫卜卦,得个好日子下纳征下聘,再定下吉日迎娶。
柳家和白家都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世家,白絮才名在外,柳家是因近期手中握有白家商路命脉,才能够娶到白絮,自然是尽快的把人抬回家里,而且此时谈条件白家必然不敢不依。
至于婚期,当然也是越快越好,万一事过境迁,白家又悔婚又当如何?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十一章 谁是陪嫁媵妾
“上月我亲自去找大巫占卜,六月十六,大吉,宜嫁娶。”柳公从袖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羊皮,放在白老爷面前的桌上。
白絮抓着壶柄的手微微一抖,几滴茶水溅到桌上。六月十六啊,现在马上就要出三月,也就是说,离她嫁去柳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了。
她不愿意,可是婚嫁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能让她亲自听两家谈话,已是不容易,哪里还轮得到她说话呢!
高傲如她,终究也有有苦难言的时候。只不过,当初是她红口白牙的请父亲把她嫁去柳家,纵然现在后悔也难有回旋余地。
“是否太过仓促?”白老爷拈起质地细腻的羊皮,上面朱笔清清楚楚的写明日期,而且是尚京城著名的大巫所卜。
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白絮垂眸,恭敬的将盛在白瓷盏中的茶水放到两位长者面前。低垂的青丝掩着雪白如玉的肌肤,举止端庄合度,柳公是越看越满意。
“既然是大巫卜得吉日,老夫也没有意见。”白老爷终于放下手中写着日子的羊皮。
大雍崇尚巫,大巫得之言不可违背,便是连当今圣上也是如此,纵然白老爷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点头应了。
“如此甚好!”柳公踟蹰片刻,又道,“不知您选的陪嫁媵妾是哪位小姐?”
白老爷喉头一梗,满腔怒气冲的他几乎想掀翻案几,最终却还是硬生生咬牙忍住。
按照大雍婚嫁习俗,一般有名望的家族嫡女出嫁都有陪嫁的姐妹,也就是自家的庶出女儿,除非家中没有适龄的庶出女儿,才会让贴身侍婢代替。
然而白家,光是适龄的庶女便有两个——珍女和素女。
“絮儿出嫁,拙荆心中不舍,欲选庶出女儿在膝下抚养几年,以慰伤怀。”白老爷堆上满面笑容,心中却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得寸进尺的小人活刮了。
柳公自然是看得出白老爷虚与委蛇,打定主意装傻充愣,非要再弄走他家一个闺女,“哎呀,白兄,千万莫怪我直言,其实我也是为了絮女的颜面着想。白兄请想,絮女乃是尚京首屈一指的才女,若是她出嫁之时却连个陪嫁姐妹都没有,岂不让整个尚京人笑话?”
“这”这倒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可是,他这几个女儿都是难得的美人,又得他竭力栽培,个个色艺俱佳,嫁一个絮女,他已经心疼的要命,要是再白送一个
柳公见他面色犹疑,立刻又道,“况且尊夫人爱女心切,定不会反对此事。而据我所知,珍女和素女都快要及笄,便是寄在亲家母膝下也留不得几年了,不如索性领一个年幼些的,倒是能多处些年。”
白老爷眸中暗潮汹涌,他垂眸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那依柳公看来,选谁做媵妾合适呢?”
白絮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帕子,如果让她选,一定是素女无疑,她要素女一辈子都高不过她!想到自己十里红妆,而素女只能作为一件附属品被送去柳家,她心里便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无论如何,必要促成此事!
“素女原与我柳家有婚约,虽然她咳咳,她年少不知事,呃惹下了不好的名声,可是我柳家也绝不是不仁不义之辈,断不会因此将她拒之门外。”柳公一副“我都是为了你白家考虑”的大善人模样,看的白老爷只想抽出佩剑,将他刺个千疮百孔犹不解恨。
素女诗词冠绝尚京,昨日作的一首《离思》堪堪将尚京六公子都比了下去,纵使她从前真的与宁温公子有染,日后也绝对能得贵人另眼相待。
而珍女,天真活泼,尤其通歌舞音律,身段美好,虽然她在尚京城的才名不如素女和絮女响亮,但胜在纯洁无暇,童真未泯,七分清纯三分媚,这样的女子再过几年必然最是能虏获男人的心。
这叫他怎么选?
“亦无不可。”白老爷面无表情的道。
柳公和白絮心中均是暗喜,可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珍女自是不必说,风华公子曾在言语间暗示老夫,欲纳珍女。至于素女柳家不嫌弃她自是她的福分,可惜素女福薄,自从退亲之后整日缠绵病榻,如今形容萧索,不堪入眼老夫心中怜她,便想多留她几年,还请柳公成全”至于珍女之事,不过是他胡编乱造,柳公总不能跑去问风华公子吧!
白老爷起身向柳公深深一揖,顷刻间已经泣不成声。
扬起宽袖挡住失态的面容,脸上瞬间哪还有半分凄楚!白老爷唇角扯出一个冷笑:哼!充傻装楞谁不会!也不看看你柳家是何身份,竟然妄想觊觎我白氏两个女儿!
“呣待我回府后,便请烛武大巫为素女诊治,必然能诸邪不侵。”柳公哪里能容他推脱。
你不是说素女有病吗?烛武是上古十二祖巫之烛九阴的后代,乃是雍国最受人尊敬的大巫。
“若是能请烛武大巫亲临,白氏不胜感激!”白老爷又十分虔诚的做了个揖。
烛武岂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烛武大巫平素只受皇室供奉,几十年来为王侯公卿施卦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何况柳家不过是商贾。
两人互相推诿,到最终也没能将此事定下来。白老爷不着急,最好能耗着,耗到絮女也不用嫁最好!
用过午膳,白苏倚在榻上睡了一会,醒来时觉得有些气闷,便领着几人出去走走。
春暖花开,白苏一直惦念着后山是否还有她需要的花草,于是命人拎着两个大背篓去后山附近摘花。打算回来自己动手做一些香囊、花草茶之类的东西。
贴近大自然的感觉令白苏虚浮的身子也舒适起来,面对眼前大片的草木,白苏深深的吸了口气,空气中浓而不腻的花香夹杂着青草香气,令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前几日过来时还不似这般葱茏呢!”十三摘了一朵黄|色的小野菊,嬉笑道。
是啊,不过几日功夫,原本寂寥的山林开始展现出它的勃勃生机了。望着红、白、黄、紫一簇簇的野花和油绿的青草,白苏忽然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它们挨过了整个寒冬,已经迎来新生,而她白苏也重生了,仿佛只要冲破春寒料峭,便也能如山花烂漫!
“十一,十二,你们一起采摘方才十三摘的那种小黄花。”白苏平日低迷的声音终于有了些少女的朝气。在场的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儿,很容易便被这种气氛感染,连沉默的香蓉也忙不迭的要帮忙采摘,而迟蓉和十三早就动起手来了。
“迟蓉,十三,你们急什么啊!快帮忙摘这些红花。”白苏笑道。
十三和迟蓉瞧着那红色的小花一球一球的,宛如红色的小灯笼,比黄|色野菊更加讨喜,立刻就转了阵地,欢喜的去采小红花。
白苏不由得感叹,没有被污染过的土地真好,前世那些只能养在园圃里的花草,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
就如这红色的红巧梅,加入蜂蜜用来泡茶,味道酸甜可口,更有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美容功效。
白苏叹了口气,躬身随手拔了一叶草,心形的叶片中心脉络隐隐泛紫,叶片背面整片都是紫色,状似更加圆润的薄荷叶。
“是紫苏”白苏一下子湿润了眼眶。
前世,爷爷是有名的园艺师,她还记得小时候在爷爷的园圃中看到这种不起眼的植物。
“爷爷,为什么花圃里别的花都那么美丽,只有它这么丑?”
“它叫紫苏,也有个别名叫白苏。”
“和我是一样的名字呢!”
白苏一滴泪打在手中的叶子上,爷爷当日的话语言犹在耳,“白苏的花语是平凡,爷爷给你取名白苏的时候,只想让你如它一样,平平凡凡的一辈子,让爷爷能看见你结婚、生子然后长命百岁。”
而这,不过是爷爷美好的希望而已,白苏从出生就注定了要在盛放的年纪凋落。后来白苏大学报考了园艺专业,那时才知道,这不起眼的小草居然能治疗很多疾病。
“香蓉。”白苏轻声唤道,“你来找这种草吧,往土壤湿润之处找。”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十二章 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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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嬉笑玩闹一边摘花,到太阳快要下山之时,白苏她们已经送将装满鲜花的篓子送回去好几次了。
白苏掏出手帕抹着额上渗出的汗珠,望着一大片原本盛放的花,现在被洗劫一空,竟然有种劳作充实感。她前世虽然学了园艺,但是因为心脏病的缘故,一些需要体力劳动的课程,她基本都是站在一边旁观,连弯个腰也要被辅导员啰嗦半天。
香蓉看着白苏满面自豪的神情,抽了抽嘴角:亏得这三小姐身子弱,否则遭殃的便不是山脚下这一点花了。
往成妆院回去的路上,十三和迟蓉依旧兴奋的紧。迟蓉毕竟是在白府呆的久了,又是白老爷身边之人,纵使高兴也不至于忘形,而十三却是叽叽喳喳的不停,看得香蓉一个劲的皱眉。
白苏却也不拦着,她从小便学习让自己怎样心如止水,到后来时情绪起伏都不甚大了,其实她也很羡慕十三这种性格——精明,却也容易冲动。
香蓉终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十三才悻悻的闭了嘴。
“十三原来还是活泼性子呢!”白苏调笑道,平素看她一板一眼的,做事井井有条,可是说到底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孩子罢了。
十三脸颊微红,她一个下人在小姐面前如此放肆,确实是逾越了,可她也不过想让小姐高兴起来。素女才十三岁,整日里便看破红尘一样,把自己藏的那么深。如果真如医女所说
白苏尴尬的咧咧嘴,她开的玩笑有这么冷吗?怎么一个个全闭嘴了。
正要拐弯的时候,树丛后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子声音,“什么!那医者失踪?!”
白苏一怔,是婆主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记忆最深刻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医者?白苏心里咯噔一下,在婆主事还没有继续说第二句话之前,稳住声音道,“你们几个先行将竹篓带回去,十三留下,我还想再走走。”
“是”。
树丛后安静下来,迟蓉和香蓉走后不久,婆主事从树后绕了出来,她抬手拨开枝叶的动作都是那般优雅端庄,白苏朝她欠了欠身。
随后树丛中又挤出一名身形魁梧的大汉,白苏觉得自己的个头只到他心口处,一身粗布麻衣,有些脏乱,头上的发髻也像是几日没有梳了,不过手中的青铜剑却是被擦拭的十分干净。白苏一眼便认出他是那日在桃花林里看见的第一个人,似乎叫“婆七”的。只不过他此时费力的扒开繁茂的树叶的姿态,就宛如一头从林子里钻出来的熊,笨拙可笑,同之前的冷酷形象截然相反。
白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婆七似也不在乎白苏的身份,恶狠狠的瞪着她。
“十三。”婆主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精心挑选的婢女,‘忠’之一字与你共存亡,可明白?”
十三肃然道,“奴婢绝不敢忘!”
婆主事做了个请的手势,“素女,请借一步说话。”
白苏随着她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竹林前,四周都没有可以隐身之处,婆七和十三在不远处守着。
“那日的医者逃脱了。”婆主事直奔主题,也不等白苏答话,又道,“据说有其他剑客出手救了他,尚京能有此实力从婆七手下救人的剑客屈指可数,那些人都是公卿门客,你日后要小心了。”
白苏心脏倏地一紧,她到不是怕自杀之事被人知道,而是她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那医者看见她醒过来后,吓的面无人色,那个人之前必然确实素女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她死而还生的事情被泄露出去,这个崇尚大巫的国度会不会把她当成妖孽处置?
“此事是素儿自己惹下的祸端,理应承担。”白苏撑住发虚的身子,还算得体的答道。
婆主事满意的点点头,不忍她担忧,转而道,“此事我会令婆七继续追查,直到灭口为止。你眼下还是好好准备两日后的考校吧。”
白苏这心脏水深火热的,一会松口气,一会儿又悬起来。
考校?居然还有两天就考校!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音律歌舞,针线刺绣严格算来,白苏就只会画,而且她很久以来都只画工程平面图,什么水墨、工笔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抓回来的。
“主事我”白苏口中发苦,她会种花,会园艺,会园林设计,懂风水布局可是她从来没摸过围棋这种东西,更没见过古琴,唱歌跑掉,四肢僵硬
两日后的考试,她只能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不出丑,至于一鸣惊人什么的,恐怕是“没有金钻,揽不了瓷器活”了。
婆主事轻轻笑道,“你往日考校与絮女总是不相上下,而在我看来,你光是诗词便胜她一筹。你近日作的《离思》,真真让我惊讶呢!”
白苏牵强的扯扯嘴角,一个人撒谎的时候会庆幸因为这个谎言而瞒天过海,可是这个谎一旦撒大了,日后每每被人提起,心中总是发虚,纵然白苏也清楚的知道,这个时空大约永远不会出现《离思》这首诗。
白苏从婆主事的话里行间能感觉到,她十分欣赏素女的才华。可是此素女已经非彼素女啊!
白苏这厢还未调整好心态,婆主事立刻又抛出一颗天雷,“我将你身边婢女灭口之事,我想老爷已经知晓,只是他向来尊重我的行事,不曾过问,但他是不会放弃知道事情真想的。”
白苏镇子晃了晃,“所以,你主动告诉他了?”
“不错,说了一些。素女,听我一句劝,忘记宁温公子吧!”婆主事难得露出关心的神色。
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原来素女真的和宁温公子有点关系!白苏哭笑不得,这具身子才十三岁啊!这古代的女子心智成熟的忒早了些,她十三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看什么幼稚的动画片呢!
“素女,那日我救你心切,未曾注意到细节,心中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我又回桃林查看,那里根本没有垫脚之物,是有人将你吊在树上?”婆主事疑惑道,但她也并未打算刨根问底,只道,“既然有人想对你不利,处处小心为好。”
白苏脑子有点发懵,婆主事连番的丢炸弹,已经令她脑子僵住,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眼前景物不断扭曲,蜿蜒
最后看见婆主事不断的说这什么,似乎是在叫她名字。
不知昏睡了多久,白苏一睁眼便看见鹅黄|色的帐子,知道自己已经回到成妆院了。她气恼的叹了口气,有心脏病那会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都能晕倒啊!
正兀自想事情,忽然有一只微凉的手搭上她的手腕。白苏一惊,迅速抽回手,并歪头看过去。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白色麻布深裙的秀丽少女,眉宇间冷淡非常,白苏抽开手后,她也没有再附上来。
是上次那个医女,白苏对此女印象深刻。
医女从药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