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水流年里 作者:斯源

    能放过你！你这狡诈小人！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他便还活着，等自己长大，证明自己的能力，得到他的认可，唤声“父亲”！

    “亏得明将军没有认你！”白泽芝气极，吐出口嘴里憋的血水，“明将军光明磊落，责躬引咎，银沙戈战因失算致五万人丧于漠里，战后便以自裁谢罪。虽亡，却实为铁骨铮铮。若是在天有灵，实不愿见明姓子孙叛国通敌！”

    岳长明被最后四字击得差点不住，却立马抬头吼道：“不是！他才不会！定是你！”岳长明指着白蕴翰颤抖，“是你的奸计，设计了他的败，你才能因此立功封赏！定是这样！对！是这样！” 在他眼里，那个魁梧的男人如此高大，是他心目中唯的英雄！

    “明奎……确实罪不至死，”白蕴翰回想起来还带着息惋惜，撑着口气道，“致……五万人丧命的，实为……天灾。明奎……从未见过沙漠中……的噬洞，自然……未有防范。而战后……死，却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岳长明跪坐到地上。如果这才是事实，那这么年的努力，岂不是笑话！抓俘了自以为是的敌人，将战火引至他曾辛苦守护的国家，这岂不是笑话！他直以为是这个国家负了他心目中的英雄，他直以为眼前的这人设计利用了他心目中的英雄！到头来，却是自己让那人失望了！怕是死了，都不能再去见他了！

    白泽芝看向父亲，想起小时对自己的教诲。父亲看着院落角的天空，对自己道：“要做名将军，不是孔武有力便可。孔武有力的只能是武士。将军引领着数万兵士的性命，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安全。作为将军，除了要熟知军事与战事的经验知识，还需通达天文地理等各类学问。”

    所以，白泽芝的书房里的书，繁到国史律例、人文风土、兵法布阵、天文地理、术算显学、农学医药等等的书册都涉及到了，连奇闻怪志都有。

    “爹……”白泽芝第次喊出这个称谓，亲切而孺慕。他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期望远不止这些。但他不知道，这是第次，却也是最后次喊这称谓。

    白蕴翰淡淡笑着，虽发丝缭乱，血迹斑斑，却依旧风华绝代，傲气自成。

    白泽芝未来得及说出什么，便看到其冽走了进来，冷峻而深邃。

    “朕记得并未许你动他。”其冽看着跪坐在地的岳长明道，眼角瞥过绑在边的白泽芝。

    岳长明还是那么呆坐着。

    其冽看过旁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白蕴翰，身微动，银光闪。只道血飞溅，个头颅滚落到角落。

    白泽芝眼睁，随即晕了过去。

    ☆、第54章

    “将这头颅送给罗那皇帝，建议他挂阵前。”其冽道。

    “是！”身后那人低头答道。将燓厦大将军的头挂罗那阵前，既迁怒，又激战。

    其冽回身，看着晕过去的白泽芝，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岳长明终于有了动静，声音却苍老了许，“臣……请辞……”

    其冽并未转身，只道了个字：“准。”

    岳长明跌了两次，才勉强起身，恍恍惚惚地走出牢室。

    其冽负手在白泽芝面前，看着他脸庞发怔。如果上次在扈地赠笛，是因为惦念那萦绕心间的笛声，那这次听到暗卫禀报就风风火火地赶来，是为了什么？照理说敌国的俘虏到了这边，受这点刑罚还是轻的。自己的第念却是，他肩部受的伤又该加重了，以后怕是不能恢复了。就这样，脚便比脑子快步，奔了过来了。因为爱才吧，其冽找到了个理由。难得遇到个如此足智谋又彪悍的年轻将才，开拓疆土自然是极用得上的。

    其冽这么想之后，心里稍微镇定了些。他伸手解开了白泽芝身上的束缚，将白泽芝小心地搂住。看着白泽芝沾染了血迹的发丝沾粘在脸庞，便伸手探过去拂开，又留恋地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擦着擦着，手便顿住了。

    “把他带回去。”其冽直起身，对身后的人道。

    身后的人上前，接过这个帝皇手里的人，扛在肩上。

    其冽忍了忍，终于没忍住，在那人离开前道：“小心肩胛处的伤，回去马上着人医治。”说完，背过身，看着空下来的刑架。

    身后那人愣了愣，将肩上的人稍微小心地移下，拦腰横抱，随后看了眼背身的帝皇，才离开牢室。

    顾及这肩胛处的伤口，应该是顾及此人以后上阵使刀。身为明君，自然要爱惜自己的将军。其冽这么想，心口里又稍微镇定了些。

    只能是自己的将军。其冽微微惆怅。从两军对垒开始，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存在了国恨，虽然这是他们生而的立场不同。从刀砍下他父亲的头颅，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存在家仇，虽然停止了旁人对他父亲的侮辱。这般国恨家仇之间，他们两人之间便横了座天堑，永无可能。

    自己的将军！其冽愣。这是敌国俘过来的将军！自己心存念想的竟是敌国的将军！其冽个手刀劈向刑架，刑架顿时迸裂四溅。这只能是自己的将军！其冽仰头，深吸了口气。不管花什么代价，定要将他得到手！

    泊古座院落里，薄言从噩梦里惊醒。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失神地看着帐顶。自从那日起，薄言闭上眼都会看到潘越被蛇群缠缚，全身泛黑的样子。

    夜隼现身，拿过桌案边上的水杯，递给薄言。

    薄言稍稍坐起身，接过水杯，看了眼窗下的阴阴阳阳。

    “夜隼，”薄言垂着眼，眼下片青灰，“潘……潘越的……可能带出来安葬？”

    夜隼想了想，他当日悄悄返回去过，可惜潘氏的尸骨已不存，不知道那蛇是什么怪物，连尸身都未留下。虽未拿到尸身，却也是立了衣冠冢。于是，夜隼看着薄言，点了点头。

    “自然是不能安息，否则也不会日日来找我。”薄言掀开被子，推开窗户，默默地看着外面，“她必是怪我了，怪我竟成累赘。”

    夜隼身为暗卫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是默立在薄言身后，只听着他说话，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安慰。

    “想我以前还执意要跟兰煜去战场。兰煜想的是对的，我就会拖累人。”薄言捏过窗台上的枚落花，无奈笑。

    “只待寻回王爷，潘氏便会安息。”夜隼想了半天，想出这么句话来安慰薄言。

    薄言回过头，看着夜隼，视线虚虚扫，喃喃道：“兰煜，你到底在哪里？”

    薄言背后，阳光片明媚，几树葱茏，斑驳光影留在青砖地面上，留在木质窗台上，留在薄言苍白的脸庞上。几只蝴蝶忽闪着雪白的大翅膀，零零落落地翩飞到薄言面前。薄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