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苏以墨也不甘示弱，冷笑道：“董二，自己做下的事儿，自己清楚，还须得老夫说么？”

    “愿请赐教。dm”董策懒洋洋的拱拱手。

    “好，老夫便再说遍！”苏以墨沉声道：“四日前，有土匪洗劫蓑衣渡，而后在回程路上，遭遇了董大人你的家丁队，番激战，土匪败走。其抢掠所得，尽数为你所获。此次老夫，便是来讨还自己那些家财的！”

    他冷笑声：“还需要老夫再说的确切点儿么？你们激战之时，乃是申时末，jié shù 之时，乃是酉时中。”

    董策却不答话，策马到了张寒等人面前，微微笑：“张先生，你做的很好。”

    张寒行了礼：“学生份内。”

    李贵赶紧跪下请罪：“大人，属下无能。”

    “诶，说哪里话来？”董策淡淡道：“起来吧，你这等事儿经的少，慢慢也就好了。”

    李贵已经敏锐的发现了董策的丝不满，不由得心中是后悔。

    董策让两人把其他人驱散，只留下几个家丁，而后策马到了苏以墨近前，摊手：“证据！”

    “证据是么？”苏以墨冷笑：“老夫自然是有证据的！”

    “孙常采，出来！”

    苏以墨回过头，扬声叫道。

    “诶，来了。”个没精打采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走过来个眼珠子乱转的中年人，他看上去有点儿蔫蔫儿的，走到苏以墨身边，抬头看了眼董策，又赶紧低下头。

    他便是当日给苏以墨报信儿的那个行商，今日又被苏以墨叫到府中，还以为有什么事儿呢，结果到了地头儿之后，苏以墨开门见山：跟我去磐石堡，当个证人！若是不去，自己思量思量后果。

    孙常采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不过却也没有得罪苏以墨的胆量，最后寻思了寻思，似乎还是苏大户惹不起，便跟着来了。但是方才这幕幕他冷眼旁观，在边儿瞧着，似乎却是这位年纪轻轻的董大人不好得罪些。

    宁惹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啊！何况这位董大人点儿都不穷，年少得志，定然是火气大得很，怕是会好生收拾自己顿。至于苏大户，肯定是不会管自己的。这会儿孙常采已经寻思着huí qù 之后定要收拾细软，出去好好躲几年再说，幸亏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孙常采，你来说，那日瞧见了什么！”苏以墨瞥了董策眼，冷哼声道。

    董策也是淡淡道：“今儿个风大，说话要小心些。”

    孙常采剧烈的咳嗽起来，好会儿之后，他才低着头，不敢直视董策那逼人的目光，缓缓道：“那日小的运送了批土布到阳和，回来的途中，眼见天色不好，似乎是要下大雪，便加紧赶路。结果路过片小树林的时候，听见远处有厮杀惨叫之声，小人壮着胆子摸过去看，便见在河对岸，两队人正在厮杀，帮看那样子分明是土匪，另外帮，则是，则是……”

    “jiù shì 这些军爷这身打扮。”他指了指董策身边家丁，jì xù 道：“到了后来，那些土匪被杀散，小人瞧得分明，军爷们打扫战场，把那些大包小包的银子，箱箱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有几十辆装满了大包的大车，都给运走了。”

    “听到没？”苏以墨微微扬了扬下巴，面色倨傲道：“董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董策却是脸色不变，只是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孙常采，看的孙常采心里yī zhèn 犯嘀咕。

    “董大人！”苏以墨觉得董策是在故弄玄虚，他的音量也拔高了：“你只需把我苏家的那些拿回来便成，剩下的，老夫概不过问！”

    “哦？”董策道：“看来你还是挺客气。”

    “等到这事儿闹大了，老夫就不那么客气了！”苏以墨觉得自己占理，这件事儿，胜负已分。通常若是过去与人这般争端交锋，到了zhè gè 田地，就该识趣儿退缩了，省的闹得大伙儿都没脸。

    只是他并不知道，董策是什么样的人。

    董策看向孙常采，语气平和的问道：“孙常采，我问你，你是哪里人氏？”

    孙常采听到他叫自己名字，吓得便是个哆嗦，却没想到董策问的是这般简单的个问题。他看了董策眼，见他好像并不发怒，胆气也壮了些，低声道：“小人，小人乃是应州人。”

    “哦，应州！应州何处？”

    “回大人的话，应州五里寨。”孙常采低眉顺眼儿的答道。

    “可是应州城北十三里处的那个五里寨？”

    孙常采怔：“大人也去过应州？”

    “我听人说的。”董策露齿笑：“你说，你姓孙，做土布生意？”

    “是！”

    “那五里寨中，姓孙的，也做土布生意的，除了你，还有几家？”董策问的很细心。

    苏以墨只是在旁边冷笑不语，看他能玩儿出什么花样儿来。

    孙常采加莫名其妙了：“只有小人这家。”

    “那没错儿，jiù shì 你了。”董策叹了口气，忽然声暴喝：“来人，把这建奴奸细给本官抓起来！”

    “是！”

    董策旁边几个家丁大喝声，拥而上，lì kè 便是把孙常采给摁在地上，反剪了双手。

    孙常采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给摁在地上了，他nǎo dài 里只有个声音在回旋：“建奴奸细？建奴奸细？”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建奴奸细可是要杀头的啊！”

    孙常采大声惊叫道：“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啊！”

    “还敢狡辩？掌嘴！”董策寒声吩咐道。

    “是！”家丁们应了句，两个家丁把他架住，另外个抡开架式，个大耳刮子便是狠狠的扇在了孙常采的脸上。这下用劲儿极大，直接把孙常采的牙齿给dǎ duàn 了好几颗，他nǎo dài 往旁边儿歪，几颗带血的牙齿和着几片儿烂肉外加些血唾沫飞溅了出来。那是脸蛋子的内侧撞到牙齿上，把肉都给磕烂了。

    然后又是个反正的大耳刮子。

    孙常采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嘴里漏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以墨这才fǎn yīng 过来，又惊又怒道：“董二，尔敢如此！”

    “我怎么不敢？”董策手中马鞭甩了下，在空中爆出个响亮的鞭花，他的声音寒冷彻骨：“顺便提醒你句，本人姓董名策，字汉臣，副千户。你可以称呼我为董大人，也可以叫我为董千户！董二这两个字，你还不配叫！”

    “好，好！”苏以墨点了点他，脸涨的通红，强自把这口气咽下，指了指还在挨耳光的孙常采，怒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儿？你凭什么抓人？草菅人命，荼毒bǎi xìng ？”

    “方才本官已经说过了，他是建奴奸细。”董策好整以暇道：“本来这事儿乃是机密，不是你个区区乡绅能知晓的，不过么，既然你问了，本官便大发慈悲告诉你。当日黄二虎jiāo dài 了几个他的同党……”

    董策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少游眼，后者顿时脸色白，身子往后缩。

    “其中个同党么，便是姓孙，隐匿在应州五里寨，平素以土布生意为掩护，时常去往阳和城，说是去做生意，实则是和他在阳和城的同伙儿接头，向建奴传递情报！”董策以拳击掌，满脸的痛心疾首：“应州此地，乃是南下太原府的打要害啊！往南便是内长城，不远处jiù shì 胡峪口。”

    “若是建奴得到其中详细情报，则必然纵横三晋，如入无人之地。我大好表里河山，就此沦陷！岂不令人痛哉？之前本官力所不能及，以至于直无法将其抓获，却没想到今日这奸贼竟然送上门来！此等大功，其中也有苏先生你的番辛苦啊！”

    “你，你！”

    苏以墨胡子嘴唇起哆嗦着，手指头颤抖宛如得了羊角风，被董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几乎要气的吐血。

    董策讶然道：“苏先生，你纵然是jī dòng ，也不用如此吧？唉，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土财主，小门小户人家，上不得台面！”

    “你！”苏以墨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辈子何曾被人这般侮辱过？若是换做别人，他早就让家丁拥而上将那不知死活的狂徒给生生打死了，但是面对董策，他却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面对董策的时候，真真是点儿法子都没有！

    而董策的这种手段和fǎn yīng ，是让他心里yī zhèn 阵发冷——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也不遵循些大伙儿约定俗成的规矩。他这么年少得志，身居高位的个人物，理当是心高气傲，容易冲动才是，却是如此的奸猾，会耍弄出这等无赖手段！

    方才那番细致的询问，不jiù shì 为了定死孙常采的罪名，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翻供么？duì fù 这种人，你除非力量比他强，武力足够横，否则真是拿他点儿bàn fǎ 都没有！什么读书人的身份地位？什么文贵武贱？什么规矩？什么乡党势力，同窗同年的guān xì ，在他眼中，屁都不算！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没本事你就被我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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