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作者:竹下梨

    雪亮的刀锋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晃得苏少游面前花，心里凉。这两个家丁可都是手上见过血的，杀的土匪比苏少游见过的还，此时杀机触动，杀气迸发，真真是让他切实的赶受到了股凶狠和残暴！

    苏少游心中惊，不由得便是勒马后退半步，屁股滑，差点儿从马鞍子上掉了下来。

    “你们这两个刁民，竟敢惊吓了少爷！”他恼羞成怒，回头叫道：“二虎，带着人过来，把这两个刁民给拿下！少爷要活活儿抽死他们！”

    “是！”苏二虎应了声，翻身下马，带着手下们涌了过去。那两个家丁却是怡然不惧，背对背向外，手中哥萨克骑兵刀已经出鞘，雪亮的刀锋森寒无比，宛若冬日的冰雪。

    他们的眼神不断的在苏二虎这些家丁的身上移动着，在寻找他们动作的弱点然后便要刀断之。这种眼神儿让苏二虎他们个个心里都是有些发憷，他们虽然有十来个人，人数是对方的五六倍，但却是围城圈儿不敢动作。他们其实心里都清楚，自己这帮人平素里欺负bǎi xìng 那自然是把好手儿，但是真要是对上这些将官们的精悍家丁，却是差太了。别的不说，就看武器吧，自己这边儿用的都是哨棒，人家是利刀，刀下去，这棍子断了，可就没法儿打了。

    蹭上下，这是要断胳膊断腿儿甚至直接见阎王的啊！他有点儿后悔自己为何方才冲的那么快了，应该抻抻，问问老爷的意思的。

    双方就这么对峙起来。

    苏少游在旁边急得大骂：“他奶奶的，你们可是给老子上啊！”

    “住嘴！”把威严沉稳的声音传来，苏二虎顿时便是松了口气。

    苏以墨在个侍童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上前来。他冲着苏二虎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苏二虎松了口气，向对方示威似地挥了挥手中的哨棒，带着家丁们往后退了退。他本来是想找回些场子，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管这套，左边那个不屑的哼了声，口浓痰直接吐在他衣角上。

    “你！”苏二虎气的脸如猪肝，刚想发作，苏以墨冷冷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苏二虎lì kè 便是缩了huí qù 。

    苏以墨瞧了眼这两个家丁，淡淡笑：“你们二位，是董大人的下属？”

    “是！我们是老爷的家丁！”两人道。

    “你们四日前，可剿灭了股土匪？”苏以墨忽然问道。

    两人对视眼，心里lì kè 警惕起来，想起大人的嘱咐，齐齐道：“绝无此事！”

    苏以墨心里声冷笑，已经预感到，这次要把东西要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候李贵和张寒也过来了，李贵观察了下情况，上前拱拱手，客气道：“敢问这位大人上下？”

    苏以墨向边的苏二虎使了个眼色。

    “我家老爷是蓑衣渡苏大官人。诗书传家门第，最是有名望之族，祖上出仕为官数十年，官至五品通判！”苏二虎昂了昂下巴，满脸倨傲道。

    苏以墨淡淡道：“四日前，伙儿土匪劫了蓑衣渡，寒家也不幸。不过幸赖董副千户骁勇善战，敢为人先，将那些土匪剿灭。至于土匪所抢掠之财物，董大人也便暂时看管。老夫此来，是特意来领回那些东西的！”

    李贵听这般来历，顿时心里有些犯嘀咕，知道这事儿很棘手。

    那些财物的来历，董策只说是剿灭了土匪得来的，没有细说。苏以墨这般说，李贵就知道zuǒ yòu 应该不差。不过董策的行事风格他也是了解的，想要他把到手的东西拿出去，那是千难万难了。苏以墨就这么红口白牙的来要，那是做梦了。但若是不给，眼前这位，可不是好惹的。

    他的胆怯被苏以墨看在眼里，顿时心里有底儿了不少，他矜持笑，傲然道：“这次董大人立下这般功勋，又把所得财物如数归还，便是知县老爷得知，定也是心中gāo xìng。老夫虽然不才，只是个秀才出身，但昔日同窗，现如今也有身居府尊之位。犬子无能，如今只得县学痒生，到时候老夫便让犬子和他县学的那些同仁，起为董大人送个牌匾过来。”

    他虽然是说的客气，却是隐隐点出了自己的guān xì 网，而父子二人都是读书人的身份，也让李贵感觉凭空就低了大半截儿。这读书人，在明朝可是地位最高，最受尊重的群人。李贵对他们，素来也是羡慕外加敬畏，他还向着发达之后给自己的儿子找先生让他读书，以后也考取功名，做官发财，光宗耀祖。

    见李贵在那儿迟疑，张寒忽然想到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他拉过名家丁来，低低吩咐道：“你现在去安乡墩，寻大人过来。”

    “是！”那家丁对他很眼熟，知道他经常跟在大人身边，便答应声，跑去牵马了。

    张寒心思缜密，想了想，又拉过另外个家丁来，让他去十里铺。

    磐石堡距离十里铺和安乡墩都不算很远，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时辰足以到了，拖这半个时辰，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上前步，向苏以墨深深揖，笑道：“学生见过前辈。”

    苏以墨怔，道：“你是？”

    “学生乃是崇祯五年山西都指挥使司，平阳府蒲县秀才。比老先生晚了许年，叫声前辈，正等合该。”张寒含笑道。

    老先生词，既可以在官场上指上司，通常是用于guān xì 比较亲密的上下级。也可以用作对前辈的敬称，张寒用词是很妥贴的。

    其实在zhè gè 年代，‘大人’词，用于父子之间，比用于官场上还要些。

    在读书人中间，不论年龄大小，只论学识高低。所谓学识，其衡量标准jiù shì 你是进士，举人，还是秀才？若是两人地位般，那才论座师是谁，哪年中的，资历如何，排名少这些。所谓达者为师，个七十岁的老秀才面对个弱冠之年的举人，行止尊重甚至几近阿谀都是很正常的。

    俩人都是秀才，在这方面，张寒和苏以墨地位是等同的。

    “哦？崇祯五年的？说起来，确实是比老夫晚了些，老夫是天启四年秀才。”

    面对同样个读书人，苏以墨就不能那么拿大了。他和张寒两人又通了姓名，客气了番。张寒很是健谈，言道自知科举无望，这些年走南闯北去了很是不少地界儿，当下便拉开架势，和苏以墨云山雾绕的番胡侃。

    苏以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思维也那么快了，让他给云山雾绕的说了好yī zhèn 子。赶紧dǎ duàn 道：“老夫此次来……”

    “却是学生失礼了。”张寒赶紧赔罪道：“说了这许，还不知道老先生所为何来？”

    苏以墨只得把来意又说了遍。

    “老先生说笑了。”张寒呲牙笑：“三日前，董大人在安乡墩操练家丁，日哪儿都没去，学生便随在zuǒ yòu ，何曾和土匪交过手？”

    苏以墨听，脸色顿时是冷：“张寒，那也是读书人，却为何为这武将效力？”

    张寒好不动怒，笑嘻嘻道：“为生计耳！”

    于是不知不觉间，话题又给扯开了。

    ……

    董策比张寒预料中来的还要快些。

    大约三盏茶的时间之后，东南方向便是传来了yī zhèn 密集的马蹄声，行骑士策马向这边过来，越来越近，最前面那个骑着枣红马，披着黑色大氅的年轻人，不是董策又是谁人？

    董策见了苏以墨，皱了皱眉，却并不停，直直的便是策马向这边撞过来。来势猛烈，苏以墨心里颤，面色白，不由得便是往后退了几步。苏二虎喊道：“保护老爷！”

    说着便是拎着哨棒在苏以墨面前。

    却没想到，董策在距离他不足两步的距离，忽然勒马，那马高高的扬起前蹄，希律律声爆裂的嘶鸣，蹄子撩起来的尘土扑了苏二虎头脸。

    董策打马个转身，hā hā笑：“你这厮，倒是有几分忠心胆气。”

    苏二虎刚才也是给吓得面色发白，方才那马要是真个撞过来，他可是知道轻则骨折，重则毙命都是可能的。至于去攻击董策，他还真没zhè gè 胆子。

    “不过光有胆子有忠心是没用的。还得有眼色。”董策淡淡道：“你那前任，jiù shì 个没眼色，让本官给打残了，现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苏二虎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苏以墨怒道：“董二，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董策挫了挫牙，皮笑肉不笑道：“你带人欺到本官家门口来，还说本官欺人太甚？天底下哪有这等道理？”

    董策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

    任是谁在鏖战了个时辰泄如注，浑身腿软手软只想昏昏睡去的时候却被人惊醒要顶风冒寒的来处理这档子破事儿，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儿去。就算是董策这等身板儿，现在也有点儿发虚。

    %77%77%77%2e%64%75%30%30%2e%63%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