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晋显风流第39部分阅读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司马道福安静了下来,将自己的上半身往王凝之那边凑了凑,道:“道福有件事情想找凝之哥你帮忙。”

    这丫头,只有在求人的时候才会变得小猫一样的乖巧。王凝之摇头叹气,笑道:“什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

    司马道福思付了一下,开口问道:“凝之哥你和那个谢家姐姐很熟么?”

    王凝之指着自己的脸回答道:“若是熟的话,我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了。从小到大见过几次,只能说是认识吧。只是长辈们的关系还不错,王谢两家也是世交。”说到这里,王凝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道:“郡主你又想做什么?这回有些事情可要说在前头,郡主你可千万别为了之前的事情去找谢家斗气。你也应当知道,你二哥和安石公的女儿就快定亲了,两家的关系正在发展中,若是这时候被你搅和一下子,王爷非要大怒不可。”

    正文 第十一章 从来妃嫔不寻常

    加更啦持刀抢劫推荐、订阅、粉红

    ——

    “玄儿,你还记不记得一件事情。好久以前咱们跟着长辈们去王家吃酒,席上无聊的要命,咱们姐弟两个就偷跑了出去,你姐姐我还给你偷鸡腿儿吃来着。”

    谢道韫右手持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拨弄着自己面前的吃食,百无聊赖的跟身旁的谢玄低声说着闲话。

    谢玄面色一红,急忙摇了摇头道:“阿姐,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就不记得了。不过……”他歪着头想了想,微蹙了眉头,凑到谢道韫耳边,道:“我好像记得阿姐以前总喜欢跑到王家院子里偷东西的,还美其名曰帮王家检查一下防备部署如何……”

    这回轮到谢道韫尴尬,她偷偷的在谢玄的后腰上掐了一下,翻了个白眼道:“臭小子,敢揭你阿姐的老底”

    “哎呀阿姐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谢玄急忙躲闪着讨饶,但碍于四周都是宾客,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所以还是结结实实的被掐了一下。

    王府的酒宴正热闹着,仍旧是分了男宾与女眷的席面,至于谢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还是跟在女眷这里。

    按照以往的习惯,郗氏连同谢道韫姐弟二人仍是找了不显眼的地方坐下,偶尔与旁边的人说上几句毫无营养的话,微笑着敬上两杯酒,这无聊的一夜便也如此过去了。

    但如今这个情形,却是无法让谢道韫几人得清闲的。缘何?即便略去王府与谢家就要结成亲家,王妃亲自满面春风的握了刘氏、郗氏的手谈笑的事情不提,只单说谢道韫与谢玄如今的名声,以及一些关于他们二人传扬在外的趣事,也是让宴上的众人一阵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看着样子传言非虚了,谢家是真要攀上会稽王这个高枝了。”

    见刘氏、郗氏在一旁与会稽王的王妃谈笑,席间的妇人们虽然面上仍如旧的笑着,但却开始与身旁要好之人谈论起这些她们关心的琐事来。

    “瞧姐姐你说的,谢家攀高枝?呵这话若是真的说清楚,却不知是谁攀了谁的高枝那。”

    “怎么?会稽王这么多年来虽然无心政事,但毕竟是皇室。而且二世子如今也很有可能继承王位,不论怎么说,都是谢家占了便宜。”

    “谢家是什么人?那可是与王家相比也不遑多让的大家说起来,他们也与咱们江东的陆家、顾家一般,是平分秋色的。再说了,咱们士族人家,哪一家跟皇族不是沾亲带故的?说到底,是咱们借了皇族这个好听的名头,而他们司马家也得依靠着咱们的扶持才站的起来。早就不是那秦皇汉武的时候,皇上说句话,天下都要抖上三抖。如今司马家的势力,还不都是被士族大家攥在手里,说白了,已经与傀儡无异了……”

    “妹妹休得乱说话,这里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听去就不好了。”

    “其实这些事情,大家都是明白的,也是多说无意。不过姐姐你也莫要担心,这话即便被司马家的人听了去,他们又敢做些什么呢?不过是夜半生生闷气罢了。却是说的远了些,不过就是因为这一点,妹妹我才说是司马家高攀的。人家谢家毕竟是北方数一数二的高门,况且如今朝堂上的风评都是北怆把持着……”

    “妹妹啊,你如今这话可比方才那句严重多了。”妇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可别北怆北怆的,万一被谢家人听去了……”

    “哟可不是我却把这件事儿忘了”那嘴快的妇人掩了嘴笑,双眸往旁边一扫,瞧到角落中的谢道韫后,低声道:“姐姐,瞧见那个女孩儿没?是原来晋陵太守谢无奕的女儿,听说从小就喜欢与人打斗,比咱们会稽那位出了名的郡主还要离谱那哦对了听人说,他们谢府里还专门有一块儿地方,是这位小女子每天习武用的。一个女孩子,整日舞刀弄枪的也罢了,还要和护卫们对打。姐姐你想啊,这种事情难免有些肢体触碰的,她倒也不怕毁了自己的清名,以后找不到婆家。还有件事儿,说给姐姐你听,可不要乱传啊。从我舅母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这位道韫小娘子幼时被人掳劫过,却是过了很久才找回来的。那几个月里到底发生过什么,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带了不少余韵的话刚说完,那妇人就开始掩嘴笑了起来,眉眼间那股嘲弄的意味十分明显。她见听者那一副惊愕的模样,更是来了兴致,准备再把故事添点油加点醋。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喝口水,润润喉咙。

    “喂臭女人,你说够没有?”就在这名妇人刚刚端起自己茶盏的时候,就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娇叱。

    那妇人猛地一怔,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半杯出去。她也是士族出身,虽然不及王谢、顾陆这种上等门阀,但也是从小就高人一等,又哪里听过别人用那三个字说她。可这声怒斥却分明对着她而来,她有些愤怒的转身去瞧,这一看却是让她的身子再次抖了一下,手中茶盏落地。

    骂人的人自然不是谢道韫,依谢道韫的性子,面对这种事情,她是懒得费口舌的。若是心情好,索性便当自己没有听到。若是心情不好,自然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惹出太大的乱子,但背地里还是可以弄上一弄的。

    “郡、郡主?您怎么在这里?”这妇人的夫君在王府上当清客,虽然背地里敢说些没上没下的话,但在皇家面前,又哪里敢不守礼呢?

    “这是本郡主的家,本郡主想在哪里就在哪里”骂人的竟是司马道福,只见她气哼哼的站在那里,狠狠的瞪着那名妇人。

    “郡主,我……妾方才说的并不是郡主您啊”司马道福这一嗓子把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这名方才还侃侃而谈的妇人,立马手忙脚乱起来。

    “本郡主知道你说的不是我你说的是我谢家姐姐,对不对?”司马道福的声音极冷,根本就没有因为她人小而使声音丧失威慑力。

    谢道韫远远的看着,不由得偏了身子对谢玄道:“你看看,所谓王霸之气王霸之气,果然是日夜浸y出来的,远不是一般小字辈能够模仿的了的啊”

    谢玄挠了挠头,明显不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大人又在感慨些什么,只是眨了眨眼睛,道:“阿姐,你别当热闹看啊,好像是说你的。”

    谢道韫自然也听到了司马道福口中的那句“谢家姐姐”,但她自然不会自我感觉良好的往自己身上想,毕竟自己在不久前还让司马道福吃了个大亏,而且,她也不觉得那名与自己从未谋面的妇人,会在背后说自己什么。

    “妾……妾身……”那名妇人如此被抓个正着,早就已经慌乱无措了。

    “福儿,又胡闹些什么?这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是怎么与长辈说话的?”一旁的王妃终于皱了皱眉头,平心静气的数落着。

    “娘亲,福儿听说,咱们府上今日请来的都是俊杰人物对吧。”司马道福没有接王妃的话,而是在原地福了一福后,便问起这么一句话来。

    王妃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打的什么算盘,便实话实说道:“那是自然。今日咱们府上请来的,莫不是人中龙凤,不论是德行、学识,都是值得福儿你学习的。”

    不愧是一府的女主人,王妃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竟是将在场的客人都赞扬了一番,还自然而然不着痕迹。

    “哦”司马道福如同纯洁的孩童般点了点头,却又立即皱了眉,问道:“可是娘亲,打小您就教育福儿,说君子不在背后臧否人物、说人是非的,这话可对?”

    王妃何等心性?联系着之前司马道福喊出的几句话,如今已然清楚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她看了一眼那名在一旁弯腰低头,不安的搓动着双手的妇人,忽然想起,王爷似乎之前提过,对这名妇人的夫君不是很满意。而且,她之前说的,似乎是谢家……

    心念一动,不过瞬间而已。王妃微微笑了笑,用有些温柔的口吻道:“福儿所言不错,不单单是君子,即便是咱们这些女子,只要有些教养的,也不该在背后说人坏话的。”

    司马道福闻言眼睛一亮,仿佛一下子抓到了宝。她有些兴奋的伸手一指那名妇人,道:“娘亲,福儿方才就听见这个女人在传扬谢家姐姐的坏话那也不知道安得什么居心”

    “什么‘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福儿你一个女孩子,不要总学那些名士放浪形骸的举动,也不怕被长辈们耻笑。”王妃这话随口而来,却暗暗将司马道福那张狂的举动,说成是她刻意的模仿名士。如此一来,不论旁人信或是不信,这面子上却是过得去了。

    谢道韫在角落中旁观着,此时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有些好奇的打量起这位不知姓名的王妃来。

    ——

    (写了删,删了写的,似乎还是不怎么尽如人意。晚上那更时间照旧,影子我努力去了嗯,晚上那章的情节应该会挺有意思。)

    正文 第十二章 被自杀

    自打重生以来每到节庆的日子,谢道韫都难免会感慨一番。不为物是人非事事休,只是感慨古人平素真真没有什么休闲娱乐的活动,所以这些年节、上元什么的,就成了古人们极为重视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捉襟见肘的小户人家,整日忙着农耕,只到得正月里才算是得了清闲,能过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坦日子。而到了这种节庆之时,就算是再怎么穷困潦倒的人家,也都会一咬牙一跺脚买上几块肉脯,然后再弄上几根竹子,回家自制爆竹。

    这时候的爆竹还是很简单的,说白了不过是一节干竹子,用火烤着了之后,便会打出劈劈啪啪的声响。当然,这声响比现代的爆竹小得多,但多少是为这节庆填个热闹劲儿。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上元夜必然是个好日子,热闹的灯会,难得的酒肉,吆喝的小贩,在这样的境况下,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去处的确不怎么容易。

    这世间有好就有坏,所谓阴阳相成便也是这个道理。

    如今会稽王府西南角的一个院子里,就有一个妇人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酒宴,失了魂儿一般不知所措。

    先贤傅玄有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如今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明白这个道理了。就因为自己心中嫉妒着谢家的风光,一时嘴快,如今却是当着那么多熟人的面,被王妃从酒宴上“请”了出来。

    她以后要如何见人?她的夫君以后要如何在王府上混下去?隆昌郡主气成那样,会不会再来找自己的麻烦?谢家人知道自己说他家的坏话,又会不会落井下石?

    一时间,她的头脑中全都是混乱的猜想,直将自己的思绪引向最为黑暗的结局。

    被“请”出来之后,她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应当是就此归家,还是应该找人求求情,说说软话。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来找寻自己的丈夫,可是绕到了举行着宴席的正门外,她却犹豫了。

    若是自己真的将此事说了,自己的夫君会如何作想?他会不会大发雷霆?会不会一怒之下将她休了?

    仍旧是越想越害怕,妇人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有些胆怯,又有些无助的推到了墙边的阴影处,无力划的了下去。

    她的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挽回,她恨自己,但更恨王府和谢家,心想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士族,你们不过是比我高了那么一点点,怎么就能如此嚣张么?她此时却忘了,自己平素在寒门子弟面前,又是如何的张狂。

    狠狠的咬了咬牙根儿,妇人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察觉起自己的处境,便感觉到今夜的寒冷来。她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远远的看着正前方的热闹,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寒意完全吞噬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海当家,这么小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小的们跑一趟就是。”

    妇人被吓了一跳,差点惊呼出声。但毕竟是士族出身的女子,讲的便是一个风姿气度,她不想刚刚出丑之后,还让旁人发现自己躲在墙角偷偷的哭,便急忙抬手捂了自己的嘴巴,没让自己发出分毫的声音。

    她心想,就这样躲着吧,等一会儿这人离开了,她再走。

    “这不是小事,帮主吩咐下来的,我说什么也得亲自去看看。”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从声音来分辨,这个人明显要年龄大一些,“你也机灵着点,不要把今晚的事情告诉旁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一直在帮主身边,没有离开。”

    “放心吧,海当家小的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那年轻男子道:“不过当家的您要小心些,这几天咱们也派出过几个人手,去探测他们谢家的虚实。跟别人家里不大一样,他们府上有几个护卫,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也机警的很。咱们的人扮成偷东西的小贼,竟是连墙都没翻过去,就被人抓了……”

    “所以这件事情更需要我去。”黑暗里有些稀稀拉拉的声响,像是一些铁器轻微碰撞的声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那两个小子都跟着谢家人来了王府,谢府的防卫会差上许多的。”

    “当家的,您总说‘那两个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小的认识么?”

    “臭小子,不该你知道的就别乱问”年长的男子将声音放得冷了些,黑暗中寂静了片刻,又听他道:“这就动手,外面接应的事儿,就安排给你了。”

    “当家的放心,一应准备早就布置好了,即便他们谢家在会稽的人手全部出动,也不可能跟海当家您有任何的照面”

    ‘海当家’笑了笑,听声音似乎是拍了拍那年轻男子的肩膀。

    一直蹲在黑暗中的妇人瞪大了双目,捂在嘴上的双手按的死死的,甚至连正常的呼吸都不敢了。

    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妇人虽然不能得知太多的目的和细节,但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阴晦的东西,有关王府,有关谢家……

    还没等妇人细细的思索这段对话,就听那‘海当家’阴测测的道:“你跟我这么多年,知道每次办事儿之前,最忌讳的是什么么?”

    这句话虽是问句,但‘海当家’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直接道:“最忌讳的,就是在做事之前,就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去”字还未结束,妇人就看到一道利刃向自己的面门袭来。她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双腿一软,瘫坐到了湿冷的地上,浑身颤抖着看着黑暗中极为扎眼的刀锋。

    “竟然是个女的。”出刀之人微微诧异了一下,如同山峰一样走到妇人面前,将前方的一片灯火完全挡住。

    妇人惊恐的缩了缩身子,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刀锋上的凉意,以及上面蔓延出的淡淡的血腥气。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却已经无可奈何。

    “看来只是碰巧。”‘海当家’看着眼前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华服女子,开口说着自己判断出的结论。他的话语里没有什么威严和冷冽,这让妇人心中一动,认为自己抓住了一线生机。

    “壮士饶命”妇人不敢高声呼救,而是极为小意的,用颤抖的声线道:“妾身与谢家也是有仇的。”

    她说道倒不是假话,正是因为谢家的缘故,她才丢了那么大的面子,说是有仇有些夸张,但有怨却是必然的。

    “海当家”闻言“哦”了一声,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只是将刀锋向后撤了撤。

    妇人以为对方被自己说动了,正想着再说些什么,联合对方把谢家弄上一弄,却听那名男子转身道:“交给你了,最好做成自杀的样子,剩着多事。”

    妇人猛地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男子话中的意思。什么自杀?谁要自杀?

    回答她心中疑问的,是那年轻男子的一个“是”字,以及后者的一记手刀。

    妇人就此晕厥,怕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

    明月当空,竟是照的天空一片澄澈,就连天边那极为柔软的云都看的清晰。

    没有了绿叶的空枝有些突兀的立在院子里,被月光一照,影子投射到地面上,成了斑驳错落的摇曳,宁静中带着一丝无奈的怅然。

    走在王府青石路上的,只有谢道韫姐弟以及司马道福三人。

    因为王府摆宴的缘故,大部分的婢女、下人们都被弄到前面去伺候,王府后面的院落便这样清静下来。

    王府虽然很大,但装饰的并不如何的华美。天下间的大部分钱财还是在士族手中仅仅把持着,皇家即便名义上拥有天下,但撕掉这层华贵的外衣之后,便什么都不再拥有。

    如今三人走的这条路有些偏僻,而领路人自然是司马道福,问起缘由,只说是谢道韫姐弟二人头一次来,要领他们逛逛院子。

    正月夜里逛园子,单就这几个字摆到一起,就足以让人打个冷颤。

    那位王妃也不知道藏着怎样的心思,听司马道福说要带着谢道韫姐弟去自己院子里玩儿后,竟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谢玄一眼,点了点头。

    谢道韫看了看谢玄,又看了看司马道福,又想起前几天刚刚看到的小屁孩儿王献之,挠了挠头。

    出来便出来吧,反正在酒宴上也是无聊之极,而且谢道韫也觉得,依谢玄的性子,应该不会不声不响的被这个小丫头吃了吧……

    原本说是去司马道福的院子里坐坐,如今却变成了夜半游园。司马道福走在前面,一张小嘴一直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谢道韫百无聊赖的四处扫视着,心想今夜游园惊梦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毕竟女鬼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批量生产的,更不要说是那些极为漂亮的女鬼。

    再者,女鬼们想要重生,玩的也是采阳补阴之术,似乎跟自己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至于小谢玄……这臭小子将将十岁,哪里有女鬼这么不长眼睛的?

    只是……谢道韫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司马道福,微微眯了眯双目,这小丫头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呢?

    正文 第十三章 师傅师傅

    老子教人无为,教人模仿天下之至柔的水。这话看起来柔弱且避让,但细细品咂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因为“无为”后面跟了一句“无不为”,“至柔”之后跟着一句“驰骋天下之至坚”。世人说老子是阴谋家,其思想中的阴谋所在,便在这里了。

    听起来好像很玄乎,但说白了,不过就是让人学着忍让。但这忍让也并非一味的隐忍,而是示敌以弱,趁敌方轻视自己的时候,偷偷的发展自己的能力。等到自己的势力大成,便找准时机迅速反扑,让敌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是一滴露水,在无依无靠的时候由着周遭的事物引着它走,丝毫不做反抗。但慢慢的,它会闷声发起大财来,增强自己,壮大同盟,化身成一泓清泉,一弯山涧,一条大江,甚至是整片大海。到得这个时候,这至柔之物就化作了至坚,无人能敌,无物能抗。

    士族子弟打会说话起,就开始会背《道德经》了。这种阴阳互化的观念深深的根植在他们的心思里,不会有任何意外。换句话说,其实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ak47,但会不会用,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司马道福虽然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但她跟普通的士族子弟们一样,一直在充斥着玄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虽然如今并不是那个火红的年代,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本儿《语录》,但相比之下,此时玄学对世人的影响要更加的彻底和久远。

    总而言之,谢道韫不相信司马道福这个小丫头会有什么容人之量,但也不相信她为了找自己出气,会傻傻的、理直气壮的走到自己面前,给自己一记直拳。

    如今的路上很清静,没有什么人,甚至连鬼都嫌这里人迹罕至,懒得在这附近晃荡。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作案了些。

    走在后面的谢道韫撇了撇嘴,丝毫不担心自己和小谢玄的安全问题。自己如今虽然不是什么内家高手,但凭借着前世的知识,以及这辈子的努力,半个天下都去的。

    更何况,谢道韫自信自己对危险的敏感,同时也相信司马道福没有蠢笨到只知出气的,完全不顾后果的地步。

    “阿姐,说起来那人也只不过是说了两句不大好听的话而已,就这样被王妃撵出去,是不是过分了些……”夜里的确是很凉,谢玄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并没有像谢道韫一样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那是你没有听到那女人说的话有多难听”还未等谢道韫答话,走在前面的司马道福已经抢先回头道:“她说的可是道韫姐姐,绝对不能原谅她”

    之前在偏厅中,大家就将那妇人所调侃的人物身份说了个通透,面对着众人复杂的目光,谢道韫倒是毫不在意的。

    司马道福的话让谢玄无法反驳,后者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那人到底说阿姐什么了呢?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再说了,我阿姐之前不是欺负过你,你为何又反过来帮我们?若说你毫无居心,又有谁能相信?”

    谢玄这番话说的倒是痛快,竟是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的全部抛了出来。

    司马道福回头看了谢道韫一眼,道:“反正是很难听的话就对了,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至于居心……”七岁的小女孩嫣然一笑,有些调皮的冲着谢玄吐了吐舌头,道:“居心自然是有的,到了地方就会知道。你又着急个什么劲儿?”

    “我……”谢玄一时语滞,悻悻然的道:“你倒是说的痛快,连隐瞒都不必么?是自己打不过我阿姐,就想要找帮手了么?早就听人说你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难道你就不怕惊动了王爷、王妃么?”

    谢道韫侧头看了谢玄一眼,微笑着想到:“这小子也是个人精儿,几句话倒是示强与威胁皆有,怨不得日后能领兵淝水,立下那不世之功。”

    “你就乱猜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谢玄自然认为自己的话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谁知司马道福却只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连辩解都懒得辩。

    又跟在司马道福身后拐了七八个弯儿,众人终于在一个有挡风厚帘的亭子前停下。亭边有人背月踩风微笑而立,不是王凝之是谁?

    “凝之贤兄好兴致,嫌弃酒宴俗乱,便偷偷的在这里吃独食么?”谢道韫先行见了礼,冲着王凝之微微一福。

    “韫儿妹子莫要笑我。”王凝之双手一摊,十分无奈的苦笑道:“为兄不是装什么清高,只是如今这张脸实在是无法见人,若此时出去,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借着月光和周遭的灯火看清了王凝之的脸,谢道韫也不由得莞尔一笑,面上露出几丝“抱歉”的表情来。

    “兄长这是在怪我。”谢道韫是忍不住笑,一旁的谢玄却是呲牙裂嘴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的极为难受。

    王凝之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之前在安石叔父那里就辩过,是为兄有错在先。正向妹子你之前说的,为兄那么做,的确是混蛋的很。”

    之前在大街上,王凝之在马上向地上洒钱,其实倒也不是为了炫富,只是见自己前面的司马道福撞伤了人,所以想给那伤者一些汤药费罢了。只是王凝之怕司马道福会趁机跑的没了影儿,便不敢下马多谈,只能随手将钱一扔,不再多做解释。

    可是谁知道,事情到后来会发展成那副模样。原本的汤药费变成了众人哄抢的对象,而那个被司马道福撞伤的人到底有没有拿到些许的银钱,就不是他们能够知晓的了。

    当时,谢道韫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在谢安面前将他辩了个体无完肤。

    “我已经麻烦了府上的护卫去寻人,若是能够将那伤者找到,凝之必定登门道歉。”王凝之说的倒也诚恳,不像是随口的应付。

    司马道福此时插言道:“凝之哥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说到底也是我纵马撞伤了人,总要去说上一句‘抱歉’。”

    谢道韫微挑了眉毛,看了司马道福一眼。

    “道韫姐姐怎么这样看我?”司马道福揉了揉鼻子,道:“我司马道福也是讲理的,之前的事情确实有些胡闹了,如今承认错误还不行嘛?再说了,我要是不做出些什么来,道韫姐姐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谢道韫虽然诧异于司马道福的“讲道理”,但还是微微一福,淡淡的道:“郡主有心了。”

    谁知司马道福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小丫头撅着嘴,气鼓鼓的道:“道韫姐姐怎么还一口一个郡主的叫着?真的有这么看不起福儿么?”更糟糕的是,这声音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哭腔,仔细看去,果然有晶莹的液体在司马道福的眼眶里打转。

    这回轮到谢道韫不明所以,微蹙了眉头问道:“郡主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称呼罢了,和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不是看不起福儿么?”司马道福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哪里还有那个霸道小三儿的模样。

    谢道韫被小孩子家家的阵势弄得无奈,只得点头。

    “其实之前在街上,道韫姐姐做的没错。福儿的确是玩儿的过分了,若不是被姐姐你从马上揪下来,还不知要撞伤多少人。”司马道福说的极为诚恳,“福儿知道错了,姐姐你原谅福儿好不好。”

    谢道韫觉得自己的头愈加大了,有些弄不明白如今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戏。她之前敢抬手教训纨绔,就是不怕这些纨绔们的反扑。可是看如今这架势,怎么纨绔们都变得如此的乖巧可人,不但没有什么怨言,反而还一个个的抢着认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玄更觉纳闷,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做些什么。

    皱了皱眉头,谢道韫看向司马道福,微笑着问道:“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需要我帮忙?”

    “呃……”司马道福一怔,有种被人揭穿老底的感觉,她急忙回头,向王凝之那里寻找支援。于是乎,谢道韫与谢玄的目光,自然也投射到王凝之身上。

    见几人都看着自己,王凝之想起自己如今的那张滑稽的脸,不免有些脸红。不过这脸红都被那红肿掩盖住了,倒也看不出来。

    “那个,韫儿妹子,”王凝之吸了一口气,收敛了方才的不安,郑重的道:“郡主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请您来,其实是想要拜你为师的。只要你同意,我和玄儿就是这件事情的见证人。”

    古人拜师可是大事,怨不得司马道福一路上每次与谢道韫对视都会有些紧张,原来是在心中暗暗的打着这个主意。

    “拜师?”谢道韫哑然失笑,道:“郡主是想学武?那郡主可知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么?豪不清楚就来拜师,就不怕吃了大亏么?”

    “不怕的不怕的”司马道福摇头摆手的忙道:“之前在街上看到姐姐你的身手,福儿就知道你是高手啦最重要的是姐姐……哦不对,是师傅师傅你也是女子,而且还是士族出身。要是师傅您肯当我师傅,其他人也就不敢在因为我习武而嚼什么舌头根子啦”

    正文 第十四章 谁见幽人独住来

    若是一天到晚被人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总会产生一种“贫僧玄奘”的错觉。谢道韫自认为身上的肉没有那么的香,所以也不想收一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小猴子在身边晃荡。看着眼晕不说,主要是这个猴子的身份,实在是来头太大了些。

    只是看着司马道福那充满希望的\如同希望工程的孩子们的澄澈的眼神,若是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谢道韫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也跟着郡主胡闹么?”谢道韫转移战线,微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了看了王凝之一眼。

    王凝之原以为自己说出郡主的目的后,他就可以完全沦为看热闹的人。可是如今被谢道韫这样的眼神一剜,竟是全身都僵了僵,心中立时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怅然。

    他忽然有些发懵,不知道这种淡淡的心酸是从何而来。而谢道韫的这句话,便如呢喃一般轻轻的萦绕在他的耳边,那话语里亲近的味道,就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愈加明显。王凝之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与谢道韫早已相识相知,而不是面上的疏落、平常。

    冷月枯枝倚孤亭,这本该是清冷至极的景状,如今落入王凝之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旁的味道。

    其实王凝之的感觉倒也不假,谢道韫的确是熟悉王凝之的。毕竟在前世就知晓他的一些事迹,而重生之后,对于这个有可能的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当然也会或多或少的关注起来。

    但随着重生后年龄的增长,谢道韫却对王凝之的关注便慢慢淡了。一是因为她搬离建康后,与王家人的接触日渐稀疏。二是因为她发现,不论是父亲还是娘亲,如今似乎都已经习惯于自己的自主独立,即便以后真的涉及到婚配的问题,自己也应该不会面临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更改的地步。至于今夜街头的“误打误撞”,谢道韫到没有什么擦出火花的觉悟。

    但没有觉悟是她的事情,跟事实相不相符,那就另谈了。

    “师傅是真的不肯收福儿么?”霸道的小萝莉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到底福儿是哪里不好呢?福儿改还不成么?”

    谢道韫不说话。

    “难道说,不论福儿做什么,师傅都不会收下我么?”司马道福揉着衣角,还哪里有之前街面上策马的风采。

    “嗯。”谢道韫伸手向耳后拢了拢自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嗯了一声。

    四人至此陷入沉默,只有夜莺经过,被有些寒意的风惊动,轻啼一声便远去了。

    其实经过之前的事,谢道韫对司马道福的厌恶感已经去了很多,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收徒的兴致。再说,若是真的将司马道福收做了自己的徒弟,以这个小丫头跳脱的性子,非要整天缠着自己不可。可是自己正在做的许多事情太过阴晦,也有很多事情,不能被旁人知晓,甚至还有一些事情,不能被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晓。比方说,她如今腰间的那枚玉佩。

    左邻右舍都说过,过了上元节,医馆就会开张。也就是说,只要谢道韫想,明天,她就可以知道好多自己关心的事情了。

    世界很美好,何必多担上一个与己无关的包袱?

    “什么人?”就在谢道韫思绪纷飞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十分熹微的脚步声。她的表情一寒,看向自己前方十点的方向。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如今谢道韫全身神经完全绷紧,右臂状似自然的垂下,右腿微微抬离地面。这些极为细小的动作,可以保证她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暴起,也可以让她立刻拔出一直藏在右小腿的军刺,完全投入战斗。

    有的时候,谢道韫都很佩服自己,为何这么多年了,她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虽然碍于如今的这副小身子,身手达不到原来巅峰时的状态,但如今面对危险的警觉与冷静,似乎要比前一世还要更胜一筹。

    “啊对不住。”随着一声极为好听的回话,从那侧的黑暗中款款走出一个人影来。

    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子,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仍是能看出她那曼妙的身段来。很难想象,如今是躲在厚重的冬衣中,这位女子的身姿仍能如此迷人,若是换做轻薄的春衫,又当迷倒多少男子?更要命的是那副嗓子,不过是未经雕琢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竟是空灵中带了那么一股子的妩媚之意,却又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谢道韫微微蹙了蹙眉头,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变,目光依旧的冷漠。

    这个女子的身上的确没有分毫敌意,甚至远远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清爽,觉得放松。但谢道韫却从这个女子的身上看出些许不寻常来,凭借着她观察力,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子是歌ji出身。正是因为所有声音、姿态的训练都融入了她的骨子里,所以她举手投足间才会有那股媚意。但这名女子似乎从良许久了,身上媚意渐去,那落落出尘的气息便开始涌现出来。

    既然是歌ji从良,说到身份,那必定是某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姬妾。姬妾二字,只会让人联想到风月之事,似乎与危险无关,与威胁无关。可偏偏谢道韫就嗅到一股别的味道来,她沉默的思考着。

    今夜请来的宾客莫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大部分也都是携妻同来。即便是没有娶妻的男子,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小妾前来赴宴吧。若说这女子是王府上的歌姬,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如今酒宴正值最酣时,前面的人手都极为不足,王府上的歌ji不去表演、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若是按照正常的思路去想,便难免还有另一种猜测。就是这名歌姬正在偷人,或者说,有人把这名歌姬偷来了。

    但谢道韫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如今这个天气,这个温度,就算是再气血方刚的人物也该意兴阑珊了。

    第二,就像之前观察到的那样,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从了良。

    第三,也是让谢道韫十分疑惑的一点,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右手上,正提着一个竹篮。

    如今这个季节没有蘑菇,即便有,这么黑的夜里也不可能有人来采蘑菇。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就知道这名女子并不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虽然看不清,但谢道韫可以从女子右臂的弯曲程度断定,竹篮很轻,所以里面没有东西。

    夜半孤园,一个提着空篮子的美丽女子。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气氛,只是将这几个字摆在这里,就会有玄妙的触感扑面而来。

    思考的似乎很复杂,但在谢道韫,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罢了。所以她没有动,身体依旧警觉。

    女子终于走到了近处,烛火映照出她的容颜,让王凝之很不自然的吸了口凉气,让司马道福惊呼出声,让小谢玄目瞪口呆,让谢道韫表情一动。

    很美。太美。除了美字之外,便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谢道韫自问,这样的容颜她只见过两次。此时是一次,上一次,便是在几月前晋陵的雅集上,那位轰动一时此时又消失无踪的梅三郎。

    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容颜的赞叹,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来,只是见到四人中有三名都是不大的孩子,却是微微怔了怔。

    这一怔落在谢道韫眼中,让她?br /gt;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