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32部分阅读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于流俗的人,人性的复杂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他喜欢谢道韫的性子,也喜欢她的聪颖,所以也早已动了那么一丝的收徒之心。可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谢道韫向他借书阅读,这让他欣喜,但她只看了一遍,这又让他失落起来。
可是当他听到谢道韫之后的话语时,他却又立时眼前一亮。
“记住了大概八成,理解的话……”谢道韫苦笑了一下,道:“最多也就三四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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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考研童鞋们那忙忙活活的样子,为虾米影子会有点向往的感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自虐症?)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抱朴子
第五十三章 抱朴子
天才这种生物,的确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从某些方面来说,谢道韫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天才,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过。
前世的训练给她带来了太多好的东西,这些好处又不单单存在于杀人技,还有很大一部分技能,的确也是居家必备的好东西。
比方说一些急救能够用到的医药知识,对于识人观物的微妙技巧,而其中最重要的,也是谢道韫在这一世中最为实用的,便是她前世用近乎疯狂的训练所打造出的记忆力。
和其他的一些能力一样,记忆力除了天生之外,还有很大程度上是可以通过后天的训练而提升的。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记忆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项能力,否则的话,她要如何记得某某任务地点复杂繁复的地图和通风道?又要如何记住任务目标那些极为复杂的人物关系?
总而言之,对于记忆力这一项,谢道韫前世是没有少练习过的。而最终的的结果,就是将记忆力的训练变成了一种本能。
不论是在她读书的时候,还是走路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的进行这种训练。这样日积月累的成效是极为恐怖的,以至于到的如今,她真的可以达到近乎过目不忘的程度。
在外人看来,谢道韫的记忆力可以以“恐怖”二字谓之,但谢道韫自己看来,这却只是极为普通的事情。
“看了一遍,记下了八九成?”葛洪明显有些不相信这个结论,他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谢道韫,却发现后者的神情不似作伪。
更让葛洪无言的是,谢道韫并没有听出葛洪话中的赞叹之意,反而是点了点头,颇有些几分诚恳的道:“晚辈愚钝。”
不是她刻意表现自己,在她的心中,从未认为自己是如何厉害的人物,至于过目不忘这一项……她还很是大方的推己及人,有些想当然的认为,世人大都是如此的吧。
葛洪听了谢道韫的言论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他打开借给谢道韫的两卷书看了看,正是《抱朴子》外篇的开篇,虽然字数不如何多,却也有近两千言,可她谢道韫竟然已经记住了八成?
抱着怀疑的态度,葛洪决定让谢道韫证实她的言论,而方法倒也简单,就是从头到尾通背。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谢道韫对此就是信手拈来,轻松的如同顺水行舟。如遇到记不清楚的地方,葛洪便以一二字作为提醒,谢道韫便又可以滔滔不绝的背下去。
待得谢道韫将两卷书背完,葛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他一面将书卷收起,一面又如同自然自语的道:“天下竟然真的有你这样的天才,如此看来,那日顾府饮宴上的诗句,怕真是你做的了?”
谢道韫顺手牵来的三首诗做早已在市井中流传,虽然有不少人相信那首《将进酒》却是谢道韫所做,但仍有不少人保持怀疑态度,觉得这首诗的意境之高,绝对不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娘子能够写成的。更多的人认为,这诗应该是太守谢奕所做,为的就是假托一双儿女之手,狠狠的落顾炎之的面子,而且还可以顺便捧起谢道韫姐弟二人的名声。如此认为的人中,也包括葛洪一个。
可是今日见证了谢道韫的如此天才,葛洪也不由得推翻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老夫从三岁开始识字,算起来已有一甲子多的时间。其间求学、游学多年,也见过不少风林秀整的人物,但有小丫头你这样天资的,老夫还是第一次看见。”葛洪赞叹着说道。
“前辈谬赞了。”谢道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葛洪微阖了双目,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突兀的开口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老夫的号?”
“知道,前辈号为‘抱朴子’。”谢道韫点头道。
“那你可知道,这‘抱朴子’三字,是何意思?”葛洪正色问道。
谢道韫隐隐知道了葛洪的意思,闻言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脆声道:“《老子》有云:‘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晚辈想,前辈所取的,应该就是这个含义。”
“哦?那‘抱朴’到底又是何意呢?”
“老子也说过,‘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晚辈想,这‘朴’之一字便是道的本质,也是道的特征。不为虚华,不为浮夸,是静,也是根。‘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而‘朴’便是近乎于无了。‘朴’无形、无色、无声,正是那道不可道,名不可名。而所谓‘抱朴’者,自然就是坚守住道心,藏拙、守拙、安于拙,方可近乎于大道。”谢道韫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着。
“大善”葛洪拊掌赞叹,笑道:“那谢无奕是如何生了这么一个聪慧的女儿?他有女如此,就不愁一身才华,无人可承了”
“前辈谬赞了。”谢道韫谦虚道。
“小丫头,”葛洪重新静了下来,面带微笑的看着谢道韫,缓缓开口道:“若是老夫收你为徒……”
“师傅在上,韫儿给您见礼啦”谢道韫早就猜出了葛洪的心思,也不等葛洪说完话,就径直的拜了下去,行了标准的师徒之礼。
葛洪撵须而笑,白白的眉毛都因为他脸上的笑容而微微颤动起来。
他笑着将谢道韫扶起,弯着双目看着这个他临老受的的徒弟,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这一辈子,只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葛洪揉了揉谢道韫的脑袋,温言道:“原本以为自己要孤独终老,谁知却得了上苍的眷顾,给了我一个徒弟来继承门户。”
他牵着谢道韫的手,将她领到书柜旁边,牵起右边的帘子,指着其中一摞摞的书卷道:“这些都是为师的心血之作,或言道之为物,或讲修身养性,或云丹药医术,还有书论文章和儒学要义,你想学什么?”
谢道韫知道葛洪是要倾囊相授了,她略微沉默,开始仔细的思索起来。
葛洪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老怀安慰的微笑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将来必定会青史留名的吧。他在心中如此想着。
谢道韫权衡了半晌,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道:“可不可以……都学?”
其实她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好不容易拜了个师父,当然要学全套的。
葛洪却是没有料到谢道韫如此说法,微微一怔,旋即笑着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贪心,你就不怕贪多嚼不烂,结果把所有东西都只知一二,不知其里么?”
谢道韫想了想,回答道:“可是,韫儿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学啊”
葛洪闻言一怔,忽然间就有种逝者如斯的感慨,是啊,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自己虽然老了,可他们这一辈人还年轻着啊
“好”似乎是受到了谢道韫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骄狂之气的影响,葛洪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心中也扬起了久违的豪情。他笑着拍了拍谢道韫的肩膀,道:“既然你想学,为师当然会教。只希望你,可以在为师离开前,学明白大部分的东西,为师就算是后继有人了。”
谢道韫当然知道葛洪口中的“离开”指的是什么意思,她的神色暗了暗,总觉得心中有些怅怅然。即便经历过生死,但所谓‘一死生’者,果然还是虚诞之言啊
“别担心,”葛洪看出了谢道韫的心思,温柔的笑着道:“你师父我可是会神仙之术、炼丹之法的,没准过几年就得成大道,到时候就真的长生不老了。”
谢道韫当然清楚这些不过是安慰之言,但她也不希望在葛洪面前流露出太多的伤感,笑着点了点头。
其后的第二日便是黄道吉日,谢奕和谢安特意带着谢道韫来到了葛洪所住的陋室,让仆从带来了拜师所需的束脩之礼,算是正式的拜师了。
葛洪先一步听到消息,站在门口相迎,那鹤发童颜,宽袍大袖的气度,的确带着不可逼视的仙人之姿。
而葛洪看着从牛车上跳下来,向自己挥手的谢道韫,也觉得这个徒弟有着不拘礼法的狂放,又有年轻人少有的矜持,越看越是喜欢。
他看着从走近的谢奕和谢安,笑着道:“韫儿说你们两个家伙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却又故作不知,可有此事?”
谢奕朗笑着道:“前辈说我们知道,我们就知道,说我们不知道,我们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谢安也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我说韫儿这油嘴滑舌是与何人学的?却忘了她有你这么个不受礼法的爹爹。”葛洪笑骂了一句。
笑罢,几人鱼贯而入房中,摆案焚香,谢道韫也正是向葛洪行了拜师之礼,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抱朴子葛洪的徒弟了。
“师父,你这房子也太残破了些,咱在精神上‘抱朴’就得了,物质上却也不用如此委屈自己。谢府后院有不少清静的地方,师父不如去搬去那里如何?”谢道韫提议道。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房中术
第五十四章 房中术
谢道韫拜师的当日下午,葛洪就顺了谢道韫的意思,搬到了太守府的后院来住。
其实对于葛洪来说,不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他倒没有大隐隐于市的意思,但读书做学问总要谋求一个清静的地方。
原本晋陵城外五里坡这个地方着实不错,周遭都是一些普通农户,只知道这里有个葛道人做邻居,还听说这位道人不但会治病,还会炼丹之术,长生不老之法。
这里的百姓可真是快要应了老子《道德经》中的进境,端的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整日除了便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外,便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一切可欲之事都不知有之。
对于这样世外桃源般的环境,葛洪还是喜欢的,最起码这里的百姓都把他当做是高人,平素并不来打扰他。只是真的遇到重病难医、迫不得已时,才会游移不定的葛洪的敲一敲院门。
而只要葛洪出手为他们除了病症,他们就会感恩戴德的送上家中的珍藏。虽然这些所谓的珍藏也不过就是肉脯、鱼干一类,在葛洪看来不值钱的东西,但是村民们这样质朴的行动,总是会让他有些莫名的感动。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是有些希望在这里永远的住下去。
但是既然收了谢道韫做徒弟,这两者便有些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味道了,尤其是在谢奕和谢安都坐着牛车跑来拜访自己之后,葛洪就更加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
即便没有人刻意的去宣扬,葛洪在晋陵城外五里坡的消息,传播开来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天。若是葛洪现在不离开,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前来拜访讨教?来扰自己的清静?
但若是搬去谢府的话则不然,最起码,还可以由得谢奕兄弟二人为自己阻挡一阵。这些繁文缛节之类的事情,也就不需要葛洪自己操心了。
再听得谢道韫为自己所做的分析之后,葛洪微笑着答应了谢道韫的提议,手中麈尾一挥,搬家。
“我就说吧,那位道人可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你看,那位贵人都需要向他行礼的”隔壁的二丫出门倒水时看到了外面成群结队的牛车,不由得被眼前的场景骇了一跳,急忙关门躲进自己的院子里,又趴到与葛洪的院子共用的木栅栏旁向里偷看。
“你怎么知道那是贵人?”他的丈夫瞧着有趣,也过来趴着木头缝子看了半晌,有些不解的问道。
“嘿我说你怎么这么笨?”二丫白了他男人一眼,道:“你没看见外面的牛车么?就算是咱们五里坡最有钱的地主,家里也没有这么多的牛车啊”
“哦……”男人闷闷然的应了一声,挠了挠头道:“那也有可能,是借来的牛车啊”
“说你笨你还真笨”二丫恨铁不成钢的道:“刚才我可是听到有人唤‘大人’了看那大人的气度,最起码也是个县丞不是?”
“哦”男人这回相信了,恍然大悟道:“二丫你可真聪明啊”
“那是自然娶了我,你就偷着乐吧”
仿佛回应一般,男人就真的一面挠头,一面憨实的笑了起来。
谢奕当然不知道他一个堂堂太守,竟然被无知百姓当做了小小的县丞。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不管怎么说,他最近的心情很好,特别好。
不单是前些日子整治了顾炎之一顿,如今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被名扬天下的葛稚川收做了关门弟子,这些事迹若是传扬出去,谢家的名声一定会更胜一筹了。
“你也多跟你阿姐学学,就算得不到葛稚川那样名士的倾囊相授,也得给为父弄个二品官人回来”谢奕一面检查着谢玄今日的功课,一面语重心长的说着。
“哦……”对于这样类似的话,谢玄早就听得有些麻木,反正他的心性倒也开朗,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罢了。
“稚川先生如今就在后院,你也多跟你阿姐同去拜会一下,没事向人家请教请教,就算不能让稚川先生一并收做徒弟,做个外门弟子也好。”谢奕继续絮叨着。
“哦……”谢玄在后面偷偷的打了个哈欠,含混不清的应着。
“嗯。”谢奕看着谢玄今日临习的书法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不错。其实玄儿你的资质也是上佳的了,只是你阿姐实在是惊才绝艳了些,才把你显现的有些愚钝。”
谢玄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在后面不住的点头,仿佛小鸡啄米一般。
“嗯,说起来还是为父厉害啊”谢奕说着说着竟然得意的笑了起来,“若不是为父,又怎么能生出你们姐弟二人?嗯说起来也有《淮南子》的功劳,里面的房中术极为实用嘛那里面就说过,房的时候……”
“爹爹你羞也不羞?玄儿还是小孩子那,怎么在他面前说起这些个?”谢道韫刚巧走进了书房,出言打断谢奕的言论。
谢玄眨了眨眼睛,挠了挠头。
谢奕也反应过来,不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笑眯眯的问谢道韫道:“这是从葛师那里回来?”
“是。”谢道韫点了点头。
谢奕不免又勉力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好好珍惜之类的云云。
好不容易听完谢奕的絮叨,谢道韫和谢玄送谢奕出了书房,谢道韫还凑到谢奕的耳边,小声的道:“爹爹若是想要研习房中术,倒不如和葛师一同钻研钻研,女儿看葛师的《抱朴子》内卷里,也是有提及房中术的。”
谢道韫这话完全是用奚落的语气说的,谢奕被说的面红耳赤,半晌才骂了一句:“臭丫头,你爹爹我是那样的人么?你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开口闭口的谈这种东西?嗯?”
“色厉内荏”谢道韫在心中说着,又冲着谢奕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您也知道我年纪小啊?玄儿的年纪更小,您在他面前说这些事情干嘛?”
谢奕被噎的无言,揉了揉鼻子,挥袖便施施然的去了。
谢道韫看着谢奕的背影不由得赞叹了一句:“不愧是自己的老爹,就算是被人奚落的颜面无存,转身而去的时候,竟然还能走的如此潇洒”
谢玄看了看谢奕的背影,又看了看谢道韫,不解的问道:“阿姐,什么叫房中术?”
“大人说话,小屁孩儿一边儿去”谢道韫继续随口打发。
……
……
之后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谢道韫拜师之时的束脩之礼可是交了不少,这东西到像是后世的学费。既然交了那么多的学费,总没有什么都不学的道理,更何况如今葛洪就住在府上,吃穿住用一律由谢府供应着。
即便看在这些花去的银钱的面子上,谢道韫也得潜心向学不是?
右臂的伤已经好得利落,谢道韫便恢复了每天清晨的锻炼。自从她见到了黎奴那晚的手法后,在武道上的修行就更加卖力起来。
正所谓高山仰止,而黎奴这个人对于谢道韫来说,无疑就是一座高的有些恐怖的山川。
而其余的那些护卫们,更是被郗路整的透彻,每日清晨一个时辰的训练结束后,几乎每个人都会直接躺倒在地上喘粗气,半晌才能回过神来。
这也不是郗路看他们不顺眼,实在是因为他很生气。
“花了这么长时间训练你们,是为了什么?嗯?是闲着无聊么?是耍你们有意思么?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自以为自己很能干了是不是?训练的时候都开始偷懒了是不是?”某天清晨,郗路的训斥之声又在操练场上响起,而那些护卫们,都面红耳赤的的低下了头,可眸子里面又带了些不平之气。
郗路继续骂着:“瞧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子,平常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怎么又不行了?要你们这些人,是为了让你们保护小娘子的是要你们当小娘子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你们看看你们做的,做成了什么?还让小娘子受了伤你们竟然让小娘子受了伤真是白养了一群废物”
虽然郗路距离护卫们有一步的距离,但站在前排的几名护卫们,还是能够感觉到郗路喷出来的吐沫,就那样随风飘飘洒洒到了自己的脸上,却没有人敢抬手去擦,更不敢出言说什么。
他们确实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应尽的义务。听着郗路这一声声的谩骂,再想起小娘子风雨无阻的同他们一同训练的身姿,他们的双拳就不由自主的攥了起来。
没有人喜欢被人骂成是废物,也没有人喜欢当废物,尤其是在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面前。每一个护卫都暗暗下定了决心,在心里默默的许下了承诺,绝对不能让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永远不能
“那个,路叔……”谢道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场地之内,她那一身衣襟短打展露着女孩子尚未发育的身材。她的衣服上泛着微灰的颜色,看起来有些脏,却愈加显现出她的纯洁。
她身后站着郗弓,身板儿依旧挺的笔直,只是看向场上被训斥的护卫们的目光,竟是比往昔还冷冽的三分。
谢道韫甜甜的笑了笑,伸手拨弄开额前的碎发,开口道:“路叔,现在再不训练的话,就要过时间啦”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红樱心
第五十五章 红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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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姐,那红豆羹可别都给小娘子拿去,小郎君最喜欢吃了,可得给他多留些”红樱走进伙房,冲着正弯腰忙活的青杏儿道。
“知道了,知道了”青杏儿笑着道:“谁不知你最疼小郎君,小郎君喜欢的吃食天天被你盯着,旁人稍碰那么一点就得听你一阵絮叨”青杏儿指了指刚刚蒸熟的红豆羹,道:“知道小郎君爱吃,所以特意叫厨子多做了些,绝对少不了你家小郎君的,你就甭担心啦”
红樱听出青杏儿话语中那调侃的意味,也不知是被烟熏得还是羞的,脸色开始泛红,手忙脚乱的开始忙活。
青杏儿这边倒是没有亲自动手,只是让那些粗使的小丫鬟精细着弄。她瞧见红樱的动作,不由得道:“你也真是的,只要是小郎君的事情,你就非得亲自动手,倒也不怕累着。这大家族里事物多,哪里能这么忙活?芙蓉都病了快半个月了,这期间都是你自己在值夜?”
“嗯,倒也不怎么累。”红樱一面盛着豆羹,一面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郎君是个省事儿的,又知道心疼下人,在他身边伺候着,怎么也累不着。”
青杏儿虽然听着,心中却全然不信,这值夜本就睡不踏实,半个月下来,她分明看着红樱整整瘦了一圈。
四周人多耳杂,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是随意的就说了两句闲话后,她便和红樱一同拿了食盒,准备往谢道韫和谢玄房里送。
“杏儿姐,红樱姐,这食盒也不轻巧,让我来拿吧”帮青杏儿盛豆羹的小丫鬟是个机灵的丫头,极有眼力价。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这就够麻烦你的了。若是我们真的什么事都使唤你们,那岂不是也成了娘子了?”青杏儿笑着推辞了,便提了食盒,同红樱一同走出了伙房。
“这伙房烟熏火燎的,你倒是受得了,还一天到晚的往这边跑。”出了门,青杏儿不免又旧事重提起来。
“倒也是跑动的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难受。更何况小郎君正是嘴馋的年纪,一天到晚念叨着这些吃食,咱们做下人的,总得顺着主子的意思。”红樱回应着。
青杏儿见四顾无人,不由得凑到红樱身边,低声调侃道:“瞧你这话说的,说到‘下人’两个字的时候,满嘴的酸味儿。”
红樱骇了一跳,红着脸道:“姐姐说什么呢?什么酸不酸的?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青杏儿随口说着,但随即也正了脸色,低声道:“红樱,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姐姐,有些事情就算是不该我说的,我也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红樱知道青杏儿想要说什么,她低了头,微微苦笑了一下,道:“姐姐您说。”
二人此时正在回廊里,青杏儿止了脚步,将食盒放到旁边的石凳上,红樱迟疑了一下,也将食盒放了下来。
“好红樱,我知道你喜欢小郎君。”青杏儿牵起了红樱的双手,毫不遮掩的说着。
红樱咬了咬下唇,面色绯红,声如蚊细的道:“姐姐乱说些什么呢?我是什么身份的人?小郎君又是什么身份的人?”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青杏儿也不予红樱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把小郎君从小带到大,感情深厚的不行。尤其小郎君还生的那样漂亮,性子还温柔,又有几个女子不喜欢的?可是,就像你自己说的,咱们是什么出身?小郎君又是什么出身?就算是你有这个心思又怎样呢?就算小郎君也喜欢你,又能给你什么名分?”
“我……我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让我一直呆在他身边就好。”红樱知道这是事实,有些泫然欲泣,一双本就因为消瘦而显得极大的眼睛,如今更是沾染了一层雾气,惹人怜爱。
青杏儿知道红樱是真的痴了,见她那模样也是没来由的心疼,将她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手心里,似乎是想要将她的心捂热。
“好妹妹,我相信我说的事情你都懂,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你要知道……”相识这么多年,青杏儿是真的把红樱当做妹妹疼的,她咬了咬牙,下了狠心,接着道:“你已经十六了,可小郎君今年才九岁。”
“我可以等啊……”红樱痴痴的说着,眼眶里一直充盈着的泪水却滑落了下来。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极小,估计是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
“你能等?你的爹娘能等么?”青杏儿温柔的为她擦去面颊上的泪水,发现她的面色早已由方才的羞红变得微白,她接着道:“你只比姐姐我小九个月罢了,想来向妹妹你提亲的,也早已将你家的门槛儿踏破了吧。”
这当然是事情,而且红樱自己也早就被父母说的腻烦。她知道自己能陪在小郎君身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小郎君如今还没有长大……
明知道是水中月,镜中花,却在心里留了那么一丝执念,一丝不愿就此放弃的执念。
红樱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反问道:“那姐姐呢?以姐姐的条件,怕是上门提亲的人已经排到前门楼子去了吧?为何姐姐还不成亲?”
青杏儿却没想到红樱将问题反抛了回来,面色微红的道:“我和你怎么能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看得上的人物,索性就先不嫁。”
“除了他,在我眼里,又哪里有看得上的?”红樱含了三分幽怨的说着,暗自咬碎一口银牙。
青杏儿见红樱真是有些执迷不悟了,便想着是不是应当和小娘子说说这件事情,以小娘子的聪敏,应该可以简单的把事情解决掉吧。
“对了,杏儿姐,那个罗福不是对你很好的么?”红樱倒是个活络的性子,这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青杏儿没想到红樱会提到这出,微微尴尬的道:“不过是他自己单方面的心思罢了,我对他倒没什么好感。”
“是么?不过我听芙蓉说,那个罗福可是一见到姐姐你就发呆那。”
“芙蓉那个小丫头,没事儿嚼什么舌头根子你也不管管她”青杏儿皱了皱眉,微恼的道。
“好姐姐别生我气”红樱反手握住了青杏儿的双手,笑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芙蓉那性子,整日里叽叽喳喳的没个清静,若非如此的话,小娘子也不会把她打发到小郎君这里来。说起来小娘子也真是的,自己不喜欢的,倒往弟弟这里送。”
青杏儿瞪了她一眼,啐道:“你也是小娘子的闲话,是咱们能说的?我看那芙蓉就是跟你学的”
红樱急忙住了嘴,吐了吐小舌头。
青杏儿见红樱又有泪痕的脸上转眼带上了笑模样,也不知是该叹息还是该开怀。
“好姐姐,我可听人家说了,那位罗帐房病里的这些日子,姐姐你可是去看过许多次的。”红樱不依不饶的说着。
“那是小娘子吩咐的,我不过就代替小娘子跑个腿罢了。”青杏儿的面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只是声音还清冷着,听不出什么感情。
红樱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青杏儿看,继续道:“我还听说,罗帐房原本是想要参加今年的中正选评的,结果如今断了双腿,怕是去不成了。”
青杏儿心中一颤,嘴上却淡淡的道:“是么。”
“什么是么不是么”红樱有些不高兴的道:“我看杏儿姐在小娘子身边旁的没学会,就这小娘子的脾气倒是学了个八九分”
“又胡说些什么?”青杏儿瞪了红樱一眼。
“本来说的就是实话”红樱撅着嘴道:“小娘子就是这样,明明心中记挂着,却非要在嘴上说的漠不关心,暗地又出手相帮。这么个奇怪的性子,却是被杏儿姐也学了去。”
青杏儿闻言语滞,觉得小娘子还真的就是这么个脾性。闷闷然了半晌,她走到一旁拿起了食盒,一面向前走一面开口道:“他去不去雅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好姐姐,当然有关系了,罗帐房是为了姐姐你才去的啊”红樱也拿起了自己的食盒,快跑两步追了上去。
青杏儿闻言一怔,喃喃道:“你胡说什么呢?”
“难道姐姐你不知道?”红樱的嘴张得有些夸张,“罗帐房是为了让自己配得上姐姐你,才要去雅集,希望谋得一个官身的啊”
听着这句话,青杏儿觉得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撼动了一下,她的脚步微微一滞,却又在一瞬间恢复了正常,有些清冷的道:“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再说了,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配得上什么官老爷?男人出仕是正道,和咱们女人有什么关系?他喜欢去雅集便去,也没有必要拿我做幌子……”
“杏儿姑娘……”青杏儿的话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青杏儿一怔,寻声望去,却见罗福坐在一个带着轮子的古怪椅子上,目光幽怨的看着自己。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借钱的
第五十六章 借钱的
谢道韫最近的生活是即幸福也忙碌,粮帮的事情基本上不需要她管,自有郗路在那里帮忙坐镇。
而且走私这种东西总不是随心所欲的事情,并非是想做一票就做上一票,总要有行动、有策划、有组织不是?这样算下来,一年能往北边走私上两趟便不错了。
走私的利润其实是七三开,粮帮占其七,毕竟人家是出钱又出力,风险什么的也都在他们那里担着,而谢道韫只不过是跑去分一杯羹罢了。
说得直白一点,粮帮的走私就好比一个项目,而谢道韫能够给予的,就是这个项目的启动资金。核心技术都在人家手里,谢道韫能拿得出手,只不过是钱罢了。
不过这个项目的利润来的倒是轻松,而且数额还极大。这南北走一趟得来的利润,却要比普通百姓一辈子的收入还要多上许多了。
就是苦了一直呆在粮帮的李兴,他身为代理人,因为不能暴露谢道韫这个主家的缘故,他无论如何也回不了家,无法见自己的妻儿一面。只有在偶尔和这边的人接头的时候,才会跟他说上几句家中的近况。
“人家都说你走了大运,如今不用再像我们这样天天在田地里耕作,就能享福啊”
月余之前,林裹儿本在带着思儿和自己的儿子在房间中耍玩,却忽然听得有人来传话,说是后院的李大娘求见,便让丫鬟先带着两个小的玩,自己出门迎客去了。
李大娘一见面就把林裹儿一顿好夸,说的后者愈加迷糊,只是矜持的应着,又问李大娘到底有什么事情。
“是这么回事……”李大娘在后院的专职工作就是媒婆,说起来,李兴和林裹儿这一对儿,还是她撮合到一起去的,所以林裹儿待她倒也客气。但毕竟林裹儿如今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倒是也不敢拿大,只是在这里东一句西一句,没头没脑的说着,转了半天弯儿却也没到正题。
李大娘张口欲言,却又先行叹了一口气,牵了林裹儿的手,道:“裹儿你说,当年大娘给你安排这个亲事怎么样?”
没来由的提起这个,林裹儿的脸色不免微红了一下,又想起了好久不曾见过面的夫君,随意的点了点头,道了句:“挺好的。”
“可不是挺好嘛这些日子在后院,我们这些老太婆没事儿就凑到一起念叨,说来说去,都觉得裹儿你过得算是最好的。且不说自己成了小娘子的奶娘,就连你男人都在外面攥着大钱。”李大娘不愧是做媒婆的人物,巧舌如簧。
对此,林裹儿到也没有什么可以否认的,只是提到李兴时,她不由得神思暗了暗,便只答了一声“嗯”。
李大娘爽朗的笑了笑,又道:“虽然你们这一对儿是老太婆我撮合的,但老太婆也不敢居功,只是看着你们小日子过得滋润,我眼里瞧着也欢喜不是?”
话都说到了如此程度,林裹儿又怎能不明白,她开口道:“我和他成亲的时候,家里不怎么宽裕,所以谢媒礼就少了些。如今家境也算殷实了,大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提。”
一听这话,李大娘那一张脸就笑成了菊花,她害怕林裹儿反悔,急忙道:“大娘近些日子家里事儿多,用钱的地方总也少不了,所以才想着卖卖这张厚脸皮的面子……”
没有等她说完,林裹儿就高声唤来了丫头,让她取十贯钱来。
那小丫头想也是认识李大娘的,闻言便踌躇了一下,还是被林裹儿瞪了一眼,才乖乖的取了钱来。
拿到钱之后,李大娘自然是笑声不绝的告了辞,一口的好话都要把林裹儿夸到天上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框子绊倒。
待得李大娘走得远了,伺候林裹儿的丫鬟才开口道:“林姐姐你也真是的,咱们原来也都是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她李大娘是个什么模样?她借走的钱,怕是下辈子也还不了,姐姐你理会她做什么?”
“人家既然开口了,不给也不好。”林裹儿随口说着。
“就知道姐姐是个心善的。”那丫鬟摇了摇头,道:“且等着吧她今日借到了钱,过两日就肯定还得再来,到时候怎么办?”
“借了这一次,就算是把人情都做足了,若是她真的以后再来,我也不会再借她钱的。”林裹儿答道。
小丫头努了努嘴,道:“就怕姐姐你日后又禁不起她的磨叨,到时候还得再借给她。”
仿佛是为了映证小丫鬟的话一般,不过半个月过去,李大娘就又满面春风的来了。
林裹儿虽然对李大娘客气,伺候她的这位小丫头可没有什么好脸色,看着扭着水桶腰的李大娘走了进来,她便拐着弯儿的用鼻音道:“呦这不是李大娘么?怕是有半个月不见了吧怎么?十贯钱这么快就用完了?又来借钱了?”
李大娘纵横婚介场多年,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自然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的几句冷嘲热讽就败下阵来。她虽然脸色黑了一下,但也立刻就转成了笑模样,笑着道:“我说是谁这么牙尖嘴利的,原来是晴儿你哎晴儿你转过年也有十五了吧,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了。你且跟大娘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大娘帮你好生物色物色。”
晴儿毕竟是小丫头,一听到这嫁娶之类的事情难免害羞。她啐了一句,哼道:“不劳您费心”
李大娘瞧她那小模样,就知道她一段时间内丧失了战斗力,又随意打趣了两句就往里面走去。
在屋里和林裹儿饶了半天的弯子,说到底果然还是来借钱的。还没等林裹儿摇头,李大娘见事不对就急忙将话头绕到了远处,又开始乱七八糟的磨叨起来。
这一聊就是整整一个时辰,林裹儿如今看着李大娘那一张一合的一双嘴唇都觉得晕乎,至于从那嘴唇里说出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耳朵里全都是嗡嗡的声音,她只不过是偶尔应上两句都觉得口干,天知道这个李大娘怎么可以这么能说。
“林姐姐,主母要来了,是不是准备准备?”晴儿终于跑了进来,有些突兀的插了这么一句话。
从李大娘嘴里流出的文字也暂停了一下,林裹儿忙起了身,准备做些事情。
本以为李大娘会立即离开,谁知她却反倒起身拉了林裹儿的衣袖,摆出了一副不给钱就缠死你的架势。
林裹儿有些心焦,皱眉道:“李大娘,主母就要来了,这些事情,咱们明日再说成么?”
李大娘却抵死不从,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林裹儿的衣袖。
“你这人有完没完?”晴儿急的直跳脚,恨不得动手打那老太婆一顿。
被她缠的没辙,林裹儿只好让晴儿取了五贯钱交给她,李大娘这才将银钱揣在怀里,笑呵呵的离去了。
走到门口的郗氏刚好瞧见李大娘的背影,觉得有些面生,便问道:“那人是谁啊?以前似乎没见过。”
出来相迎的晴儿刚想说实话,让主母帮着说说话,却听林裹儿抢先说道:“原先的邻居,随便来坐坐,聊聊天。”
郗氏闻言哦了一声,便也不再多问,只是道:“有些相熟的人来聊聊也好,剩着你一天到晚对着两个小的,也实在是没意思。”
林裹儿不由得苦笑,心想她宁愿一天到晚对着五六个小的,也不愿意面对李大娘那一个大的。
李大娘既然得了甜头,总没有这么轻松就放下的道理,不过十天的功夫,她便又来了两趟。
晴儿如今一看到李大娘就恨得牙根儿痒痒,可偏偏林裹儿还非要讲个什么息事宁人,随手一贯两贯的打发了,却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
“林姐姐,我知道你心思软,可是就算是随手洒钱,也没有这么个洒法”待得李大娘第四次离去后,晴儿终于忍不住了?br /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