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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1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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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家三千钱,让奴家好生照料着,奴家自然不敢负路爷所托。”李兴家的依旧用那软腻的吴侬软语回答着,恭敬的不敢去看谢道韫一眼。

    谢道韫微微点头,又问道:“你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李兴家的虽然不理解小娘子为何要问自己,但也如实答道:“织布、绣花,到了开春时节还可以养养蚕,若是农忙的话,便也下田帮男人干上两日农活。”

    “这样下来的话,一年能给家中增添多少家用?”谢道韫又问。

    “平均下来,千八百钱倒是有的。”

    魏晋时,一千钱的购买力大概与谢道韫前世两千人民币差不多,这忙活一年才赚上两千块钱,实在是不能称之多。

    谢道韫略微沉吟,道:“我问你,你去我家中当个奶娘,你自己的孩子也可以带过去。我每月给你一千钱,吃穿用度一应包了,你可愿去?”

    (路过图书馆,看到一个稍高的男生,搂着一个稍矮男生的腰,两人穿的还是相同的t恤……影子我揉眼睛……绕到后面再瞧,果然是在搂着腰……影子变成了星星眼~~可惜小攻不够帅,小受不够漂亮……哎哎……影子什么都木有说xx)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二章 似金玉其外

    第三十二章 似金玉其外

    感谢笑语晏晏和萝卜文(这个名字影子喜欢)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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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供一千钱,而且吃穿用度全包,便可以当做是每月一千钱的纯收入了。

    李兴家的闻言愣了半晌,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等到郗路笑眯眯的开口去唤,李兴家的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应下,便又要叩首谢恩。

    待到这个消息在谢家佃户中传开,这七里八邻不免连连咋舌赞叹,一说李兴家的好福气,二埋怨自己怎么就没有那样的命数。更有那好事者,将话头引向了那个刚刚出生三个月的娃娃身上,说那娃娃极有可能是无奕公的私生女。原是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于是便假借了这么个身份,才给弄到主院中将养。

    但这话说出去,相信的人还真不多。一是因为大家都清楚无奕公,也就是谢道韫父亲的性子,虽然好饮酒作乐,但却从未听说是爱好女色的。再一个,当日北市的那场大火,早就流传开来,大家都知晓着孩子的母亲是在大火中丧生的。若不是路爷骁勇,这小丫头的性命也是救不下的。听说这女娃的母亲被救出来的时候神智还清明着,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馆,医生连脉都没来得及把就断气了,那个惨啊……

    “私生女?这是谁想出来的?这么好的脑筋,怎么不去编书?”谢道韫听到郗路的话后扑哧一笑,又示意青杏儿给郗路拿一个垫子坐下,不必拘礼。

    郗路也呵呵一笑,抱拳告罪后跪坐到谢道韫对面,笑道:“谁说不是那,不过这话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好在不会影响到郎主的清名。”

    谢道韫从青杏儿手中接过暖茶,笑着道:“路叔这话说得,我就从未听过士族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会影响清名,否则的话,我那安石叔父有事儿没事儿的携ji悠游,岂不是要被世人骂死?”

    话说到这里,郗路作为男人未免尴尬,又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小女孩,哪里知晓那“携ji悠游”四字的真正内涵,只好哈哈一笑带过,不做详谈。

    “路爷,请用茶”青杏儿又倒了一盏暖茶,双手奉到郗路身前。

    郗路连称不敢,双手接过,轻轻的啜了一口,这才笑道:“小娘子,您从北边回来舟车劳顿,小的本是不该来叨扰的,只是……您也看见了,主母忧心几位小主子的安危,这才弄出那么几个贴身护卫来。可是,他们几个小子在我手下训了八九日,却是一点长进也无……”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道:“这事儿本不该来麻烦小娘子您的,只是您那日和小的对战,其中所用的身法实在是小的从未见过的。简单、直接,这可是要比小的那套好上许多啊”

    “路叔谬赞了。”谢道韫微微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身本事被自家人学去,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若是真的能够培养出十个八个的、具有自己前世水平的护卫,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十分嚣张的带着他们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最开心的是,这一切踢馆的体力劳动,还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一念至此,谢道韫便实话实说道:“不瞒路叔,我这套身法,入门或许简单,但要是想要精通,那就不单单是勤奋的事儿,更重要的是看这人有没有天分。教自然是可以的,但既然要练,就没有必要厚此薄彼。嗯……这样吧,路叔,咱们院子里的护卫一共有多少人?”

    “六十八人。”郗路下意识的答道,但话出口后,他又立即意识到其中的不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道:“小娘子,您也知道,这六十八人是明面上的数。其中有些有特殊情况的人,平时也就……也就不怎么值勤,所以……”

    谢道韫微微一笑,道:“路叔你就说吧,实际上能有多少护卫?”

    “四十人怎么也是有的”

    谢道韫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这谢氏终归是大族,难免出现这种机构臃肿的事情,尾大不掉啊娘亲虽然管着家中的账务支出,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平素又不怎么放在心上,以至于家中近些年显露出捉襟见肘来。而路叔虽然对家里忠心耿耿,但毕竟是个男子,心粗了些,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账目上的事情。更不用说那酒鬼爹爹,一天到晚的除了喝酒就是哄老婆孩子,哪里操心过家中的收入和支出?这么下去,家中早晚得玩出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

    虽然知晓问题的症结在何处,但谢道韫也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万一弄的急了,则有可能涌现出新的问题来。

    老子不是说么,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治家其实也差不多。

    先将这事归入档案,谢道韫收敛了心思,开口道:“路叔,我有个主意,您看看成不。”

    “小娘子请说”

    “之前便说过,我那套身法是要挑人的,既然想要从这些护卫里培养厉害的角色来,那倒不如广泛培养,重点选拔。呃,这词用的……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大家都来学学,等学的差不多了,再选择身手好的,那岂不是更好么?”

    “这……”原以为,这个主意郗路会十分轻松的答应,谁知郗路却皱着眉头,措辞了好半天,才道:“小娘子,您不知道,这些个护卫,其实都带着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关系,谁也不愿意挨累的。我先前挑出去的那十二名小子,都是肯吃苦的,若是按您的方法来办,怕是会有一大半都不乐意……”

    谢道韫闻言眉毛一挑,好嘛现在是什么时代,连招个护卫都要在裙带关系里面找?还不愿意挨累?这是养护卫还是养大爷?

    郗路见谢道韫面色,便知道她是着了脑的,便想要开口去劝,却被谢道韫伸手挡下。

    “得路叔不用多说了,这种事情我明白绝对没有让你出面得罪人的道理。他们懒得练,说实话,我还懒得要那十二个就十二个,少点也不怕权当是试点工程了明天我就亲自去教他们,咱们什么都用不着带,只要带好手脚便是路叔你不必劝我什么,我这些年也是懈怠了,本以为可以就这样混吃等死,却忘了这终归是个乱世,若是没有一身功夫,自保都是问题,何提保护他人呢?而且,路叔你放心,这件事情,族中长辈定是不会说什么的。经过上次的事情,不论是叔父还是爹爹,都对我宠溺的不行,尤其是在这种问题上,不会逆我的意的。”

    郗路与谢道韫商量好明日的安排后,便害怕打扰小娘子休息,躬身退了出去。谢道韫将手中的茶饮尽后,见身旁的青杏儿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不免好奇的问了问。

    “小娘子勿怪”青杏儿很是恭敬的跪了下来,道:“方才路叔所言不错,这家中的护卫里头的确是有好些滥竽充数的。奴婢的堂兄,便是其中的一个。”

    谢道韫微觉诧异,道:“我又没打算对他们做什么,青杏儿姐姐你起来说话。”

    青杏儿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道:“我那堂兄仗着我在小娘子身边做事,便从路爷那里硬要来这么一个职务,这也是奴婢前些时候才知晓的。他平素也不当什么差,却是白拿着每月两千钱的月钱……奴婢在小娘子身边做事,知晓小娘子您每月的用例也不过如此……您……您还是发句话,将我那堂兄从护卫中辞退了吧”

    谢道韫闻言不由得微眯了双目。一个护卫的月钱便是两千钱,而方才听郗路说,向青杏儿堂兄这样白吃白拿的人便有近三十人,这可就是六万钱啊虽说对于自家这样的大族来说,这不过是九牛一毛之数,但是谢道韫却知道,这种事情若是不想办法制止,这个向外流钱的口子只能是越来越大。而且,这样的地方必定不止一处,既然护卫这里能够有白饭吃,其他的地方自然也有类似的状况。

    这算是怎么一档子事儿?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当米虫的。可是环顾四周却发现,原来自己身边的米虫也不少,而且还和自己盯着同一个粮仓那要怎么办?利益均分?想得美

    只是,自己这只米虫的身材实在是太小了些,手上又没有相应的势力,又如何能斗得过他们那样的利益集团呢?

    谢道韫挥手阻止了青杏儿的劝说,开口道:“我还太小,这种事情,过两年再说。过两年再说。”

    青杏儿只好止了言语,心想着要如何劝说一下自己的堂兄,让他趁着年轻力壮做些实事,不要再虚耗光阴。只是,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他能听么?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郗路有走了回来。他对谢道韫施了一礼,脸上带了些似笑非笑的味道,轻声道:“小娘子,刚刚得来的消息,说是谢柳之出门了。”

    谢道韫眉毛一挑,旋即平淡的吩咐道:“招呼下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三章 鳖已入瓮也

    第三十三章 鳖已入瓮也

    感谢不请自到童鞋的打赏

    ——

    “阿嚏娘的,是谁在念叨小爷我?”刚刚走出谢家大门的谢柳之打了个喷嚏,想着方才自家兄弟谢朗的话语,心中就觉得不是个滋味。

    “去给谢道韫赔礼道歉?怎么可能?我才是兄长好不好?你们谁听说过,身为兄长的要向妹妹道歉的么?”谢柳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对自己身边的仆从们说道。

    仆从们自然是满脸堆笑的点头,连说谢柳之的话语有理。

    或许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的就是溜须拍马的人,虽然谢安将谢柳之身边的那几个仆从都撵走了,但是这眨眼的时间过去,便有新一批的马屁精投入了谢柳之的怀抱。他们就如同传说中,某个居住在星宿海的老怪物的下属一般,每天就靠着一张嘴活着,溜须拍马、四处逢迎,保证可以忽悠的你腰不酸,腿不痛,上楼下楼都有劲儿……

    说起来,自谢道韫被掳走之后,这谢柳之还真是胆战心惊了好几天,生怕族人知道了自己与这件事情的关系,将自己踢出宗族。要知道,这个时代,人们最大的依附便是宗族,若是连宗族都不再容纳自己的话,那就真的如同丧家之犬,无路可去了。

    三魂没了七魄,谢柳之只好去抱自家弟弟的大腿。谢朗知晓自己兄长的德行,也知道此事若是自己不来担当的话,兄长真的会陷入十分糟糕的困境。没有办法,谢朗只好去谢安那里自承罪过,想要一力承当。谁知,谢安却是早已弄清了此事的前因后果,只是对谢朗进行了一番宽慰后,便将他送了回去。

    可谢朗却终是不安心,因为他不清楚谢安有没有日后再找自家兄长算账的意思,无奈之下,他只好一咬牙一跺脚跑去跪宗祠。这个行为的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要告诉族人,这件事情,其实是他的所为,与谢柳之没有分毫的关系。

    谢朗不是笨人,他知道自己兄长的风评如何,若是真的让族人知晓这件事情与兄长有关的话,那谢柳之极有可能会被开出宗族。但他谢朗不一样,他可以算作是族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仅凭这一点,即使日后事发,族中对他的惩罚也会轻的多。尤其是谢安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又见谢朗为兄代罪的行为,自然会生出回护之情,到时候,所谓的惩处应当只是几个月的禁闭,亦或抄书之类的罢了。

    因为谢朗莫名其妙去跪宗祠的行径,流言飞语传破了天,可是族中长辈没有表态,便没有人敢直接说谢朗的不是。而后又逢谢道韫平安归来,众人本想看看谢道韫对谢朗这个“罪魁祸首”的态度,结果却是平平淡淡,什么都没有等到。或许有人听说谢道韫亲去宗祠接回谢朗的事情,但听闻之后只是更加弄不清其中的复杂含义,旋即便也抛之了脑后。

    就在众人都以为此事已经不了了之的时候,谢柳之这个当事人,便也屁颠屁颠的向自己阔别了快要半个月的烟柳巷陌,伸出了一双臂膀。

    说起来,这个谢柳之也是个极品,别人以为这件事结束也就罢了,他身为一个知晓此事前因后果的人,竟然也如此认为三清道尊在上,若是不给这种人一个教训,情何以堪啊

    所以,谢道韫发话了:“要给安石叔父和父亲大人一个面子,不要在明面上来,但暗地里,我们可以弄上一弄。性命就罢了,毕竟我还好好的活着,但是他害得我娘亲病了一场,你们就让他也好好的病上一场”

    于是乎,郗路心领神会的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就等着谢柳之来自投罗网。

    身为谢家的仆人,按理来说,郗路是不该对谢柳之动什么心思的。毕竟谢柳之姓谢,当着他的面,郗路还要躬身唤上一句“郎君”。只可惜,郗路不姓谢,姓郗。

    即便是来到谢家近十载,他仍是习惯性的将自己当做是郗家人,而他一直敬奉的,也只是自家的主母、郎主以及两位小主子罢了。至于谢家的其他人……对仁祖公、安石公那样的长辈自然要恭恭敬敬,而对于其他的小郎君,表面上差不多也就是了。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既然韫儿小娘子说他谢柳之是主谋,此仇若是不报,如何对得起卧病在床的主母,和受了近半月惊吓的韫儿小娘子?

    郗路微微冷笑了一下,右手一挥,带着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像往常一样,谢柳之出门头一站就来到了城西的一个大赌坊。赌坊中的小厮自然认得他这位大主顾,点头哈腰的上前请安后,就偷偷的伏在谢柳之耳边,指着中间的一桌低声道:“那桌坐庄的,听口音是南边来的人,已经派人打听了,没什么背景。那庄家手气背着,十局能输上八九局”

    这毕竟是京城之内,首善之地,谁知道街上走着的看似普通的百姓,是不是那个朝廷大员的表舅亲戚?谁又知道那个看起来只是普通佃户的主家,会不会是王谢那样的高门大族?没有人愿意得罪人,可很要命的一点是,赌场就是一得罪人的地方。于是乎,这种毫无背景的外乡人,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肥羊。

    谢柳之闻言眉毛一挑,差点笑歪了嘴,自己“大病初愈”后头一回出来,竟然就遇到了这等好事,若是不好生把握,岂不是对不起三官帝君?

    随手赏了那小厮半吊钱,谢柳之一掳袖子,一抖衣袍,在众仆从开路后,径直的闯到了那桌赌局的面前。

    在赌局上钓鱼向来是有说道的,要是钓大鱼,自然没有上来就大杀四方的道理。这一个“诱”字,便是此间的至理了。

    先让对方赢上一些小钱,等对方眉开眼笑的以为今日手气冲天的时候,再反扑过来杀他个丢盔弃甲最高的境界,自然是让对方连内裤都输掉……呃,当然了,这个时代还真没有内裤……

    谢柳之很幸运或很不幸的,成为了今晚的大鱼,只是以他的脑袋,直到身上已经身无分文的时候,他才想明白了这一点。

    “那个,这个……”谢柳之傻呵呵的抱拳笑着,轻声细语的商量道:“小弟今日带的银钱有些不够,几位看能不能打下欠条,明日必定派家仆双手奉上”

    带着谢柳之来到这桌赌局的赌场小厮,早就看出了势头的不妙,此时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叫谢柳之在心中一顿好骂。

    与谢柳之对赌的是三个彪形大汉,看那一个个的精壮模样,再看他们腰间的佩刀,就知道必定是练家子。

    那三人互视一眼,为首那人皱眉道:“我们兄弟明日就要离开了,再来建康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欠下的银钱今日若是不还,我们三兄弟上何处讨要去?”

    “大胆我们家郎君可是姓谢的焉有不还钱的道理?”还未待谢柳之再说些软话,他身后的一个仆从就已经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了起来。

    “呵”为首那人闻言冷笑一声,道:“姓谢的?在南边曾有个姓顾的欠了你爷爷我八百贯,他那小子也曾想仗着姓氏不还钱,却被我和我兄弟打折了两条腿最终闹到顾家那里,那个小郎君还被开出了宗族怎么,这位谢小郎君也想玩这么一回?”

    北方士族是王谢为首,而南方士族也自有顾陆朱张四个大姓。这男子口口声声的顾家,自然是南方士族中的顶梁大姓。

    谢柳之闻言不由得心下一凛,心道:“这人说的不无道理啊若是族中的长辈知道我在外赌博,输了这么多的钱财不说,还想要仗着家族的权势不还钱的话,那必定是饶不了我的而且听朗儿说,安石公似乎已经知道谢道韫那个小丫头被掳,是和我有关的……若是两件事情放到一起,我绝没有侥幸的道理啊”想到这里,谢柳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奶奶的,真是给脸我要脸我们谢家能和那些貉子比么?”这样的当口,星宿海一脉的嫡传弟子们又开始招摇起来。

    对方一听,其中一人眉毛一挑,二话不说便直接动手。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之后,谢柳之身后的那名叫嚣的仆从,已然被掰断了右臂。

    赌场中这种事情实在是常见的很,那掌柜的一看是谢柳之这个家伙在吃瘪,当然也有些害怕,急忙唤来了一个小厮,让他立时往乌衣巷报信去了。

    只可惜,这个小厮刚刚嘟嘟囔囔的跑出赌坊百米远,就被人干脆利落的敲了一闷棍,直接扔到了马厩中去了。

    “路爷,咱还有什么活计?”

    “没了剩下的,就是看热闹”

    夜色中,隐隐传来这么两句对话。

    赌场中的谢柳之擦了擦额上的汗,干咽了一口吐沫,得得瑟瑟的问道:“这位……这位壮士小弟今日实在是囊中羞涩,您们看,能不能另想一个法子?”

    “这位谢郎君,这可是整整三百贯,绝没有一笔勾销的道理啊”为首的男子冷冷一笑,接着道:“当然了,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咱们这位谢郎君敢不敢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四章 行散秦淮畔

    第三十四章 行散秦淮畔

    感谢阎王之女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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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规矩,四百贯就是一条腿。之前也说过,那顾家的郎君欠了八百贯,所以我们兄弟断了他一双腿。”

    赌坊内,那三个吞吐着南方口音的男子摆弄着手中的色子,如同看到手的猎物一般看着谢柳之。为首的男子阴测测的笑着道:“谢家郎君欠了三百贯,当然是用不着断腿的。”

    “啊是啊是啊用不着用不着”谢柳之觉得自己双腿发软,还不停的颤着。他一面满脸带笑的顺着对方说话,一面在心中腹诽那个被自己派回找弟弟谢朗的仆从,为什么还没回来。

    他哪里知道,他的那个仆从在奔出赌坊后,也步了那个赌坊小厮的后尘,一个闷棍后,直接与周公会晤去了。

    那三兄弟对视一眼,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按老规矩办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谢家郎君既然想不还钱,便要拿点彩头出来放心,我们不断手也不断脚,只是想要这位郎君身上的衣服”

    ……

    正是月朗星稀时节,朔风吹着几片零零星星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入冰封了一半的秦淮河中。

    若是在春夏之交,这秦淮河畔可是个好去处,杨花榆荚的曼妙,春莺掠水的灵动,自是可以让人忘却烦恼的好景致。可若是换做隆冬之时,寒风凛冽,再在秦淮河畔漫步可就不是好事情了,尤其是当身上不着寸缕的时候……

    “喏看见没,那是我就是谢家郎君,正在行散,体验天人合一之感,你们不要乱去打扰”郗路交给值夜的卫兵长官一贯钱,拍着对方的肩膀笑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的们自去别处巡夜,哪里敢打搅郎君那”那卫兵长官点头哈腰的应下,在谢家的仆从面前,他们这些毫无背景的皇家苦力,也只有顺从的份儿。什么宵禁不宵禁的,没听到这几位是谢家的人么?什么国法,什么晋律,怎么用也用不到这些士族的身上那卫兵长官是个上道儿的人,笑意吟吟的收下银钱后,大手一挥,带着手下九人转身往别处去了。

    “头行散是个什么东西?”待得这路卫兵行的远了,一个年轻的卫兵好奇的问道。

    “小子刚从乡下出来的吧连行散都不知道”那卫兵长官眉开眼笑的将一贯钱仔细收好,道:“五石散听过没?就是寒食散听说是可以益寿延年的仙药也就那些个士族大家的子弟能够吃得起吃完那仙药想要发挥药效,就要走路行散”

    “哦那行散就行散呗,这大冷天儿的脱得赤条条,就不怕冻着”那小卫兵接着问。

    “臭小子懂什么要不说怎么是仙药咧听说吃完可以不惧寒暑的,你听说过那个神仙是畏寒的么?”

    听得长官语气不善,那小卫兵只好唯唯应下,心中却不由得想着,自己穿着这么厚的铠甲还觉着有些冷,那人一丝不挂真的会感觉不到冷么?

    那正在“行散”的人,自然就是谢柳之了。他可没有什么服了五石散的快感,反而一张脸冻的煞白,不住的打着哆嗦。

    他在心中不住的骂着那三个赌徒,怎么能想出这么个折磨人的招数不就是三百贯钱么?竟然让小爷遭这么大的罪他一面又想,还好这是在黑天,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若是换做白天,这岂不是要丢死人了么?

    可是,黑天他也冷啊

    谢柳之又狠狠的打了个寒颤,再也顾不上什么有没有人看得到,撒丫子就开始往乌衣巷跑去。

    他丝毫没有发现,就在他之前经过的地方,传出一阵无法抑制的笑声……

    “路爷小的不明白,之前跟着柳之小郎君的那几个仆从呢?他们都跑哪去了?”

    郗路强忍着笑意,捂着笑的有些抽筋儿的肚子,道:“都被胡大他们三个扣下了,只说是赌桌上的规矩。”

    “小的们跟在路爷身边这么久,似乎没有见过那位胡爷。”

    “嗯。”郗路敛了笑容,隐藏在黑夜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从南边来的几位朋友,我也是许久不见了。”

    ——

    谢柳之赤条条奔走而回的消息,在第二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谢府。谢道韫从弄梅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逗弄郗氏怀中的小丫头。

    “柳之?他这是做什么去了?这么大冷天的怎么还裸……咳万一病了怎么办?那些下人是怎么做事的?”郗氏就坐在谢道韫的对面,她的病情已经好了不少,所以今日才来看看这个从火中被救下的小丫头。

    谢道韫想象着谢柳之冬日裸奔的情形,忍不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郗氏的确是个心慈的人,小辈人的情状都惦念在心上,她也没有注意到谢道韫脸上的笑意,只是接着问弄梅道:“可找医生去看过了么?若是有什么药材不足的,咱们院子里有的,就着人给送过去他和谢朗两个从小就没了爹娘,若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不帮衬些,那得多可怜”

    谢道韫闻言瞥了瞥嘴,心道:“这是您不知道谢柳之在女儿被掳的事情中,充当了个什么角色。否则的话,别说是药材了,泻药、砒霜您怕是都能送过去”

    虽然如此腹诽,但谢道韫并没有告诉郗氏的打算。郗氏身体不好是一方面,这种事情一旦挑明,伤的是整个谢家的脸面,对谁都不好。反正背地里已经给了谢柳之这么大的一个教训,也不算吃亏。

    弄梅低身应了,便出去吩咐着。房中便只余下了李兴家的在旁伺候。

    相比昨日,李兴家的已然换了一身不错的衣裳,但想来是第一次见郗氏的缘故,眉目间明显有些紧张。

    “这小丫头长得怪伶俐的,真是可爱。就是瘦弱了些,跟韫儿你小时候一个样”郗氏笑着逗弄怀中的小丫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还没起名字吧她母亲可说过她叫什么了么?”

    谢道韫微微摇头,道:“听路叔说,那孩子母亲只来得及说了这孩子的生辰,又说这孩子没了父亲,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郗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拍着怀中的孩子,柔声道:“真是可怜那,刚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先唤作‘思儿’吧,权当是思念她的爹娘。”

    像是应和这个名字一般,襁褓中的孩子吧嗒吧嗒小嘴,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瞧瞧瞧瞧多可爱啊”郗氏温柔的笑着,低头轻握着思儿的手。

    想是被郗氏垂下的几缕头发弄的痒了,思儿“嗯嗯”的表示着反抗,小拳头挥也挥不起来,只能轻轻的晃着。

    郗氏笑着将前额的发向耳后拢了拢,对谢道韫道:“若按我的意思,既然这孩子被郗路救下,又送到咱么家来,那便是和咱家有缘的。等有时间问一问你父亲,干脆给思儿入了宗籍,当做是养女便是。”

    谢道韫微笑着应道:“就知道母亲心善,所以韫儿才将思儿抱到内院来,这个提议好,想来父亲也是不会反对的。”

    郗氏点了点头,又对谢道韫道:“以后就把思儿当做是你的妹妹,好生疼惜着,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咦韫儿你不想抱抱她么?”

    前半句话,谢道韫还是点头应下,听得后半句,再看着襁褓中的孩童,谢道韫就有些心里发虚了。

    说起来,这男人咱抱过,匕首军刺咱抱过,手枪狙击枪咱也抱过,前世最凶悍的时候,就连小型的火箭弹都在自己怀中走过,可是这孩子……

    实话实说,要是拧拧她的小脸蛋,拍拍她的小屁股,这也就罢了。可若是真的抱她……谢道韫总觉得,自己也许会一个不注意用力过大,把她那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给捏断。

    “娘亲,你看思儿妹妹总张着嘴,是不是饿了啊”谢道韫心思一动,急忙转移话题。

    “你懂什么奶妈刚给喂过奶,那这么容易饿。”郗氏这才想起李兴家的就在身边,笑着问道:“是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总不能向郗路似的‘李兴家的’唤着,实在是太累。”

    李兴家的像是没想到郗氏会跟自己说话,惊慌着答道:“回主母的话,奴叫林裹儿,您唤奴裹儿便是”

    “裹儿,你男人是咱家的佃户?”郗氏将怀中的思儿交到了林裹儿怀中,拿出了一家主母的派头,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觉。

    “是奴男人从父辈就是主家的佃户,奴的男人也是。”林裹儿明显紧张着,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这也怪不得她,要知道,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不过就是每年前去收租的祥爷。那路爷抱着孩子来找她的时候,祥爷还要口口声声的管路爷叫爷,而如今自己面对着的主母和小娘子,又是路爷的主子。这要是算起来,这郗氏便是自己主子的主子的主子……也难怪林裹儿紧张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五章 大雪何所似

    第三十五章 大雪何所似

    感谢子一明、安然恬淡的打赏拱手拱手~~~

    ——

    “韫儿许过你的那些银钱,我这都知晓,你放心,既然是给思儿当奶娘,这银钱上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郗氏和声细语但又颇有庄严的道:“我这里只是要吩咐你,要把思儿当成是小娘子来看待,决不可因为她是抱养的,就不用心照顾。我看你也是个安守本分的,这样,你跟你男人说说,若是他乐意,就让他也在院子里担个什么职务,也省着你们小两口整日见不到面。”

    林裹儿闻言一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郗氏要抬举自家男人的意思,急忙叩首以谢。

    而后,郗氏又回头对谢道韫道:“帮我记着,回头让她们把我隔壁的那间卧房收拾出来,就让思儿住在我旁边。”

    谢道韫眉头一皱,劝阻道:“娘亲,思儿正是爱哭闹的年纪,若是住在娘亲隔壁,会吵到您休息的。”

    郗氏笑着道:“你们姐弟两个刚出生的时候,不也是哭闹着过来的?我什么时候烦过?既然要将思儿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就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可是……”谢道韫本想说郗氏有头疾,最忌讳休息不好,但话到嘴边,又转念道:“娘亲,您不厚此薄彼,难道就想要思儿的奶娘厚此薄彼么?”

    “这话怎么说?”郗氏不解的问道。

    “娘亲别忘了,林嫂子自己也是有儿子的您把林嫂子交到内院来照顾思儿,却不让她照顾自己的儿子,这不是厚此薄彼是什么?”

    林裹儿听谢道韫称呼自己为林嫂子,慌乱的不行,一时间不知所措。

    郗氏闻言沉吟了一下,道:“韫儿说的有理,是我考虑的不周了。嗯,放到裹儿那里也好,等思儿长大些,他们两个奶姐弟倒是一对儿玩伴。这样吧,一会儿让郗路在后院理出一间舒服的屋子来,就让你妹妹和奶娘一家住在那里”说到这里,郗氏却是自嘲的一笑,拊掌道:“瞧我这记性过些日子咱们就要随你父亲到晋陵去了,在这里也住不了几日,何必如此折腾”

    谢道韫瞧见郗氏在说去晋陵时,脸上流露出的淡淡的喜色,心中不由得微微叹息。夫妻之间的感情毕竟是别物无法取代的,自己再怎么彩衣娱亲,也不如父亲全家搬去晋陵的一个主意。

    想到这里,谢道韫不觉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等什么时候,一定要好生对父亲进行一番思想教育,让他知道该如何的心疼母亲谢道韫如是想到。

    最后的决定,还是让思儿先在林裹儿家中住几日。反正已然定下七日后启程去往晋陵,这边也就不必再忙活什么。

    陪着郗氏用过饭后,郗氏便打发谢道韫自去休息。谢道韫唯唯应下,回房半躺在卧榻上,看着青杏儿前前后后的拾掇着东西。

    “用得着带那么多东西么?晋陵又不是没有。”看着青杏儿恨不得将整个房子都搬去,谢道韫眨着眼睛说道。

    “这有好些东西,都是小娘子您用惯的,不带不成啊”青杏儿一面将夏日用的竹席卷起放入箱中,一面回话。

    谢道韫无奈的耸了耸肩,也懒得再管,只在边上颇有闲情逸致的瞧着。

    忽而想起青杏儿昨日说过的关于他堂兄的话,谢道韫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小丫头几眼。不过是近半个月不见,这小丫头瘦了一圈,却是愈发的水灵了。下巴尖了些,眼睛大了些,纤腰窄了些,看人的眼神总是水汪汪的,一笑的时候总是会弯成两弘月牙泉。总之一句话,若自己是个男人,这小丫头必定逃不过自己的魔爪。

    青杏儿如今十三岁,也快要到嫁人的年纪了啊

    就在谢道韫胡思乱想的时候,菡萏叩门而入,怯生生的对谢道韫福了一福,红着脸道:“小娘子,安石公院里来人传话了,说是明日中午在雅园的听雪亭中讲经义,让小娘子和两位小郎君都去。”

    雅园便是族学旁的那处庭院,专做赏玩之用。

    谢道韫暗自算了一下,明日应当正好是族学的休沐日,所以安石叔父才有这个时间。她微微想了想,问道:“是只唤我们三人去了,还是也唤了别人?”

    “啊”菡萏脸色更红,有些手足无措的道:“奴婢……那传话的应该还没有走远,奴婢去问问”说罢就要往外跑。

    谢道韫自然是止了菡萏的动作,宽慰了几句,让她帮着青杏儿一同收拾东西去了。

    到底是要讲什么经义,不在族学中讲,非要跑到雅园中去讲?

    这种事情自然不必想得太多,因为第二日,谢道韫便有了答案。

    早先便说过,雅园是谢府中一个极好的去处,清丽雅致不说,四季之景还颇为不同。造园的人必定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这才想出这么个有趣的主意。他们将雅园分成了四个小院落,分别以春夏秋冬为题,春之流水,夏之百花,秋之红叶,冬之落雪,都被造园者巧妙的分割开来。游雅园就要一整年才能游完,因为春院只有在春日才能看出旖旎的曼妙,夏院在夏日才有争艳的绚烂,秋冬自也如此。

    冬日赏景自然要在冬院了,这听雪亭便是其中一处好景致。

    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朗,谢道韫终于明白了谢安此举的意思。

    此时谢安还未到。长辈自然要有长辈的架子,谢道韫几个小辈也没有让长辈等待的道理,所以早早的便来到了听雪亭。

    听雪亭其实是两个相连的亭子,一大一小,中间相隔着十余步的勾栏。小的亭子傍水而建,是个观赏雪景的绝妙位置,而大些的亭子的四周却是都用厚重的帘子密封着,外间的风雪都被阻拦在外,透不进分毫冰寒。

    在小亭中吟咏赋诗,在大亭里化雪煮茶,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了这绝好的主意。

    如今,谢道韫几人就跪坐在厚厚软软的垫子上,大眼瞪小眼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兄长,听人家说,我柳之哥哥昨天晚上没穿衣服就跑到外面去玩,真的假的?”小谢玄的问话实在是太过直接,差点让谢朗口中的茶水喷出。

    谢朗放下茶盏,又看到谢道韫和郗超那同样好奇的眸子,面色微红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完全无视谢玄在那边啧啧的赞叹,谢朗意味深长的看了谢道韫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兄长往日做了些错事,吃了这个苦头之后,也应当有所醒悟了。”

    谢道韫淡淡一笑,开口道:“兄长是聪明人。兄长也毕竟是兄长。”

    两个半句话,听者却已经听得明白。前半句的意思,自然是说:只要你们放聪明些,我就会收手。而后半句话说的是:毕竟是自己的兄长,自己当然不会下太狠的手了,所以才小施手段略微惩戒一番。这也是在告诉谢朗,这些真的只是小手段罢了,至于大手段……客官若是想要的,自然可以奉上。

    听者这么云里雾里的两句话,小谢玄眨着眼睛挠头,郗超淡淡微笑的眸子里,却是闪过意思了悟的神色。

    说好了是在午时相聚,如今已经午时二刻,谢安却是还没有露面,只留几个似有矛盾的小辈在这里闲聊,其中的意味当然是不言自明的了。

    谢朗听到谢道韫温柔中带了几分冷意的话后,微涩的笑了笑。他端起面前的茶盏,遥敬道:“以前的事情,是朗骄纵过了。好在韫儿妹妹和玄弟雅量非常,这才没有怪罪为兄。为兄这里就以茶代酒,代自己,也代我兄长,向二位赔罪了。”

    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是关系闹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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