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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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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雪,一早上就嚷嚷着让我陪他去后院玩,所以……”

    郗超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谢道韫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觉得心中愈加没有底气了。

    “说呀接着说呀”谢道韫笑吟吟的道:“却不知,表哥口中的雪在何处呢?”

    接连半个月都没有下过雪,地上是干干的一片,哪里有雪。

    郗超的脸色更红,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道韫的好奇心反而被激了起来,见二人不答,索性就自己往后院走去。郗超和谢玄互视一眼,估计觉得这事儿早晚都瞒不了她,便也跟在了谢道韫后面,只是面色都有些讪讪的发红。

    仍是他们几人曾经练太极的那片空旷之地,此时却多了不少的东西和人……

    郗路正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对着场上的几人吆五喝六。他身边还站了一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男子,因为背对着谢道韫,所以她看的不是很清明。谢道韫下意识的查了一下,不大的场上共有十二人,看起来都是二十岁上下的精壮男子,其中六人手持弓箭正在向远处的靶子射击,剩下的六人正分成了三组,有模有样的练着类似于后世徒手格斗的东西。不过说起来,这格斗是在是太古朴了些,谢道韫打量着他们的身手,觉得自己只要再大上一两岁,一两招之内,绝对可以随意的撂倒其中一人。而那些射箭的……虽然谢道韫不懂射箭,可是咱会看靶子啊在他们六人射了一轮过后,那六个靶子上只有三个留下了箭枝,还都在外沿……

    站在一旁的郗路面色不善,似乎肩膀都因为愤怒而轻抖着。他身旁的那名男子却是无动于衷,反正从背影来看,的确是无动于衷。

    “练了七八天,你们还一点长进都没有真不知道该骂你们什么了猪都比你们聪明”郗路忍无可忍的叫停的场上的动作,一句句的怒斥夹杂着吐沫星子就冲着那十二个人,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那些人瞧起来都是普通的护卫模样,任凭郗路怒骂也不敢还嘴,要么低头看脚尖,要么挠着头憨笑。

    “交过你们多少遍,一切招式的前提就是下盘要稳固只有下盘稳固了,才会不容易被敌人绊倒……”郗路浑厚的声音不断的在场中乍响,同时又在自己做着一些招式动作,为那场上的几人演示。

    “这是做什么?”谢道韫瞧得云里雾里,扭头问郗超道。

    “姑母的主意。”郗超苦笑着答道:“自表妹你被掳,姑母就觉得家中的警戒之力太过薄弱,吩咐郗路有时间就从护卫中找来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好生的调教一番后,就把他们安排在几个小辈身边,寸步不离,权当贴身护卫了。”

    谢道韫闻言不由得微微感慨,郗氏如此做,定是因为自己的被掳而受了太大的刺激,这才开始担心起这些小辈的安危来。经此一事,以后自己想要单独出门的可能性是不大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谢道韫疑惑的问道:“他们习武,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怎么一个个弄得满头大汗的?”

    “这……”郗超面露尴尬,踌躇不言。

    “玄儿,你说。”谢道韫笑吟吟的看着谢玄,什么威逼利诱都在眼角,根本用不着言语来体现。

    谢玄可是从小被其姐的y威给整怕了,见状缩了缩脖子,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道:“是超表哥说的,他觉得若是自己会些武艺的话,阿姐你也不会被坏人掳走了”

    别看谢玄人小,这一通话却是说的飞快。郗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后,就急忙伸手要去捂谢玄的嘴,可惜他的动作慢了半拍,等他的手到达谢玄嘴边的时候,这一番坦白从宽的交待已然落入了谢道韫耳中。

    谢道韫从未想过郗超会因为此事而自责,闻言心弦一动,低眸沉默了一会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放在前世执行任务之时,谢清必定会逢场作戏、假意逢迎了,要么斜睨着娇嗔一句,要么热情如火的拥抱他一回。可是如今,他并不是什么任务目标,也不是那些巧言令色的花花公子,只是一个真的在因为自己遭受伤害,而深深自责的人。面对这样的人,谢道韫有些不知所措了。

    士族讲究的是风流气度,哪里有人肯大汗淋漓的去习武?那是庸鄙之人的行状。可他却卖力的学了,是自责也好,是为了宽慰自己也罢,只是这一身湿衣薄汗却是实实在在的。

    郗超见谢道韫不言语,也摸不清后者在想些什么,顿时没了主意。搔首踟蹰了半晌,却只换得冬日的冷风,引出一个喷嚏来。

    这一个喷嚏却是引起了场上之人的注意,原本正在给他们演示招数动作的郗路身体一滞,回头瞧见谢道韫后,便急忙上前见礼。而一直清冷的立在一旁的男子也回过头来,冲着谢道韫躬身一揖。谢道韫这才认出这人的面容,竟是一直在谢奕身边伺候着的郗弓。

    “弓二叔,原来你也回来了,昨日却没有看到你。”谢道韫笑着扶起郗弓,这个身材修长瘦削的男子。

    郗弓面色清冷的道:“昨日去为置办弓箭了。”

    郗路怕谢道韫听不明白,便上前补充道:“小娘子,郗弓昨日去市集为这几个小子买弓箭。您也知道郗弓的脾气,若是挑不到上好的,他就不肯回来,忙了一整天,入夜后才回。所以才没有去接小娘子,还望小娘子不要怪罪。”

    谢道韫也早就知晓郗弓清冷的性子,闻言便笑道:“瞧路叔这话说得,我是那样的人么?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随意看看。”

    “哎好”郗路应了,又对郗弓道:“我这面的都训完话,你呢?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郗弓歪着头微微想了想,没有说话,而是上前随手拿起一副弓,又取出三枝羽箭,在之前那六人训练的横线处站定了,引弓后片刻不停,连瞄准都不必,唰唰唰便是三支羽箭的连射。

    等众人回过神来去看靶子,只见三支羽箭不偏不倚,正中圆心。

    郗弓此时已经放下弓箭重新走了回来,轻声道:“完了。”

    完了的意思是说,他的训话已经完毕了。

    郗路面露尴尬,与郗弓的一言不发,只用三枝羽箭震慑全场相比,自己方才的大呼小叫实在是太过粗鲁了些。

    被训练的几名护卫得了解散的命令,向着三位小主子告罪后便退了下去。几人聊着闲话,只有郗弓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若是说起来,郗弓其实更像是一枝利箭,不论是站在哪里,都笔直笔直的。他的面容其实十分清秀,只是其上笼罩的常年不化的冰霜,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路叔,那去救人,可受伤了么?对了你相救的那对母子,他们怎么样了?”谢道韫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忙问道。

    “我这皮糙肉厚的,能受什么伤。至于那对母子……”郗路眉头微蹙,面上有悲色一闪而过,有些语无伦次的道:“其实是一对母女。一个小女孩,听她娘亲说,刚刚出生三个月。只是一出生就没了娘,实在是可怜的很了。”

    谢道韫微微一怔,问道:“你是说,那个女子没有救下,只是将她那时抱着的孩子救了么?”

    郗路点了点头,微微叹息。看那眼角眉梢中,似乎隐藏着几分自责。

    “人各有命,何必强求。”谢道韫摇了摇头,宽慰道:“能救下一条性命也是不易了。那女孩儿呢?如今可在咱们府上?”

    “在在后面一家姓李的佃户那里寄养着。那李佃户的女人刚刚生了个孩子,奶水还算充足,所以那娃娃也不愁没饭吃……”说道这里,郗路才想起来自己面对着的几位小主子,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在他们面前说起这些东西似乎不大好,便讪讪的止了言语。

    谢道韫却浑然没有在意,而是问道:“我娘亲知道这件事儿么?”

    “主母是不知的。”郗路答道:“因为主母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禀报。”

    谢道韫点了点头,道:“你们做的不错,却是不能再让娘亲劳累的。但是这件事情,若是娘亲事后知晓的话,定要斥责于你们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娘亲的性子,最是怜悯这些孤苦人的。去跟那李佃户说一声,今儿就把孩子抱到内院将养吧。至于那个李佃户的夫人……这样,你们问一声,若是那位夫人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话,就问问她可否愿意来内院担个奶娘的差事。嗯,她自己的孩子也可以一同带过来。”

    郗路笑着道:“小娘子真是心善啊放心吧,那女人若是知道自己能来内院当差,绝没有推辞的道理我这就派人去问”

    “嗯那就好。那个孩子,你们吩咐下去,就当做是自家的小娘子来照顾。我一会儿就去向娘亲禀报此事,娘亲定然不会有异议的。”谢道韫心道:“说起来,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得这个小丫头没了娘亲。总要好生补偿她一下才是。”

    这时,有仆从一路小跑而来,道:“三位小主子,内院派人传话来了,说是早饭已经摆好,郎主找三位小主子去用饭”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二十九章 晋陵路非远

    第二十九章 晋陵路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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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仍是风重露华浓的时候。

    既然是自家人用饭,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为了不打扰郗氏在主卧中安歇,这早膳便随意摆在了主卧隔壁的房间里。

    若是说起来,整个东院真是十分空旷的,大大小小的房间卧室有十余间,这还没有算上转给值夜的女婢、小仆准备的屋子。可是常年在东院住着的主子只有郗氏、谢道韫、谢玄三人,着实冷清了些。

    还好如今多了郗超和谢奕,让这里增添了几分人气。

    外间的天气有些阴晦着,看起来似乎要降一场大雪。不过冬日的阴暗总是与其他时节不同的,最起码不会像夏日雷雨将袭之时,乌云张扬的像是要吞噬万物一般。但屋中还是点了灯的,小巧古朴的案上鱼灯。

    谢奕坐了主座,笑眯眯的看着坐在自己左手侧的一双儿女,嘴有些和不拢的迹象。他这个当爹的也真是不负责任,平素就一个人跑到外地去优哉游哉,这女儿出事儿了才知道回来看看。不对若不是他的仆从私自做主,将醉成烂泥的他直接抬上马车,怕是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那

    “爹你这样子,我和玄儿还怎么吃饭?”谢道韫将手中的竹箸一撂,微嗔着道。

    真不知道谢奕的治下之民都是怎么活的?摊上一个整日只知喝酒为乐的府君,难不成也要舍了农耕,陪他一同饮酒赋诗么?

    “啊不看了不看了”谢奕笑着道:“为父就是觉得吧,为父怎么能生出一对金童yu女来,实在是福气啊福气啊”

    说着说着,谢奕又忘记了方才的事情,继续笑眯眯的看起谢道韫姐弟二人来。一面吃饭,一面有人目不转睛的瞧着自己,还不时的露出“呵呵呵”的痴笑,这种滋味,实在是有种被偷窥狂跟踪的感觉……

    谢道韫撇了撇嘴,懒得再管他,提起自己的竹箸为谢玄和郗超夹了两块肉脯,就是不给谢奕夹。

    谢奕看出了女儿的目的,却又不好在小辈面前直说,便面色微窘的咳了两声,又给谢道韫打着眼色。

    谢道韫假装无视,默不作声又勤勤恳恳的对付自己眼前的饭食。

    谢奕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韫儿、玄儿,为父跟你们商量一个事情。”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可自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有那么多礼数的。谢道韫三人闻言,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双手放在腿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谢奕微微沉吟,道:“过些日子,为父也该回晋陵去了。我和你们的娘亲商量了一下,想着让咱们全家去晋陵住上一段时日。”他又对郗超道:“超儿也可同去,我与你父亲写封书信,说一下就可以了。”

    去晋陵?谢道韫微微一怔,旋即便明白了一些。想来,父母忽然有了这个想法,应当也是与自己之前被掳有关的。

    之前便说过,这谢奕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常年不在家中。只有郗氏每日操劳一双儿女,端的辛劳。此番谢道韫被掳,想来是触动了谢奕身为父亲的爱子之心,生怕再出现如此事端,故而才起了让儿女在膝下承欢的念头。

    几个小辈闻言对视了一眼,虽然目中都有疑惑,但却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毕竟晋陵距建康不过二百余里,坐牛车往返两地,三五日便也够了,说不上是什么远门。

    说起来,三人之中也只有郗超曾出过远门,呃,如果谢道韫被掳至北地算是出门的话,那便有两人了。谢玄却是只在建康周遭十里游玩过的,闻言不觉有些兴奋,又不怎么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只能瞪着满是兴奋之意大眼睛问道:“爹爹,晋陵好玩么?有建康城好玩么?”

    “没建康城人多,但是周遭妙景却是不少的。”谢奕笑着答道。

    或许是想起来自己不能总是贪玩儿,否则会挨骂,小谢玄便红着脸收了那兴奋之色,问道:“可是,爹爹,我们若是去晋陵的话,族学这头怎么办?晋陵又没有我们谢氏族学。”

    见谢玄竟然主动问起进学之事,谢奕眉毛一挑,眼角颇带了几分喜意,道:“这种事情玄儿不必担心。那晋陵虽小,却也有不少贤德之辈。到时候,为父给你们请上一名大贤当西席,亦或是为父自行教导你们也好。”

    其实谢奕既然说了出来,那便已经是拍板定下的事情了,说是商量,实质上不过是通知一声而已。谢道韫倒没有什么异议,虽然觉得有些舍不得族学那有趣的地方,但想着若是真的一直在族学厮混,难免不与王凝之接触,若是真的来个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虽说,从前几日的表现来看,王凝之似乎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种木讷之辈……

    哎哎想什么呢?自己如今这么小的年纪,何必去管这么多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郗氏和谢玄才对。

    “姑父既然有言,超安敢不从?”郗超微笑着应了,没有任何异议。他本就是来投奔郗氏的,既然郗氏要去晋陵,他也没有留在建康的道理。毕竟是寄人篱下,总是要安分些。

    谢道韫忽然发现,这郗超似乎是林黛玉的男性翻版,同样是寄人篱下,同样是体弱多病,只不过没有林妹妹那伤春悲秋罢了。

    谢奕见三人均无异议,便笑着点了点头,招呼着几人用膳。

    用膳毕,郗超和谢玄长揖而退,自去准备上族学。谢道韫失踪这几日,他们两个都没有去进学,如今谢道韫平安归来,自然也没有了再推脱的道理。

    谢道韫今日却是不能再去的,一是因为郗氏吩咐让她好生休息,二是因为谢奕。谢道韫如今还不知道,谢奕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话虽然说起来别扭,但却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若是谢奕知晓了并且生气的话,那便又需要谢道韫一顿好哄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用完早膳后,谢奕并没有让谢道韫直接离开,而是将她留了下来。谢道韫心中惴惴,心道:“难道是女扮男装上族学的事情,被爹知道了?”

    她虽然知道自己这位父亲大人不是拘于世俗礼法的人,但对于这件事情,她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偷眼去瞧谢奕的面色,见后者果然面色不善,便开始暗暗措辞,想着自己该如何解释。

    谢道韫哪里知道,自她被掳又安全归来之后,族中的几位长辈以及她的父母,全都抱着同样的心思:韫儿受了太多的苦,平素宠溺些也是好的。

    尤其是谢奕和郗氏,绝对是到了女儿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的地步。达到同样地步的,其实还有谢安。只不过他非要装作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什么都淡淡然罢了。

    以他们现在的心思,即便谢道韫做了错事也不会责怪,更何况是去族学这种小事情?

    谢奕将下人都打发了下去,让房间中只余下父女二人。

    他眉头微蹙,右手食指在食案上敲了敲,开口道:“韫儿,你被掳的这件事情,前后缘由,你知晓几分。”

    谢道韫微微一怔,没想到是这件事情,但也微微思付,答道:“十分吧。”

    “哦?”谢奕眉毛一挑,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难道说,你知晓是谁在幕后指使的?”

    谢道韫有些不明白谢奕为何要提这件事情。按理来说,表面上,自己的被掳只是一个偶然的事情,看起来没有分毫预谋。而既然那几个绑匪已死,那唯一知晓此事的,便只是谢柳之和他的几个仆从罢了。可是,他谢柳之没有道理自承罪过啊那谢奕又是怎么知道的?又或者,父亲并不知道主使者是谁,想从自己口中得知?

    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谢柳之虽然是无心之过,但谢道韫也不是活菩萨,没有就此作罢的心思。但是,有些事情暗地里做做就好,若是搬到台面上来,实在是太过影响族人的感情。

    因为弄不清谢奕到底清楚多少,谢道韫也不敢直说。她迟疑了一下,一面观察着谢奕的表情,一面道:“据韫儿所知,应当是族中的一位兄长。”

    谢奕眸中有光,点了点头,微微叹息道:“看来你的确知道。”

    “可是……”谢道韫眉头微蹙,“韫儿不明白,爹您怎么知晓的?”

    谢奕苦笑一声,道:“昨天你刚刚回来,没有跟你说。这件事情,怕是整个谢家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谢道韫眉头皱的更紧,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世上有谁是如此蠢笨的,竟然自承罪过。那谢柳之虽然做了此事,可是谢道韫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这也就意味着,只要谢柳之不说,他的几名仆从不说,那整个事情,就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既然如此,如今又怎么会弄的尽人皆知呢?

    “为父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谢奕接着道:“那谢朗已经在谢氏宗祠门口跪了三日了,不论谁去劝,他也不肯起来。也只有你这个当事人,或许能够解开他的心结。”

    “谢朗?”

    (算是过渡章节,写的不够爽啊状态状态你给影子我回来)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章 代兄认罪耶

    第三十章 代兄认罪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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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跟其他家族的宗祠一样,谢氏宗祠也是一个十分庄严的地方。除非到了祭祖的时候,否则这宗祠都是有些冷清的,除了每日必要的清扫工作之外,没有人敢在宗祠附近喧哗吵闹。若是扰了先人的清静,那得是多大的罪过?

    每日负责打扫的人姓谢名方,原是谢家一位郎君的仆从。如今,他从小伺候的那位郎君也已入土,牌位便入了谢氏宗祠,而他也已经六十余岁,背脊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挺直。

    虽然郎君过世前赏了他一笔厚重的家财,让他出去置上几亩田地,跟老婆孩子过几天好日子,可是他仍是没有走出谢家。对于他来说,连自己的名字都是谢家给赐的,外面虽然天大地大,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反倒是留在谢家,才有落叶归根的感觉。

    谢家的长辈看他为人忠厚勤勉,便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活计。每日打扫宗祠,对谢方这样的仆从来说,已经是最为荣耀的事情了。

    六年过去了,风霜不知在他脸上留下了多少痕迹,可谢方仍旧早起打扫,雷打不动。

    每天他都会先行打扫庭院,再轻手轻脚的走入祠堂,轻轻的擦拭浮灰,然后在恭敬的后退而出,静悄悄的将祠堂的门关上。

    这就是他每日的工作,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却日日都做得一丝不苟。

    只是这几日,每当谢方拿着扫把来到宗祠前院的时候,他都会微微的叹息一声。

    长江以南的冬日虽然没有太过刺骨的寒风,却也足以让他感觉到骨头缝里的疼痛。谁知那清瘦的少年一跪就是三天三夜,哪里经受的住呢?

    听说是犯了什么错事,自己来到宗祠前跪拜赎罪,可却不敢惊动祖先,所以只是跪在院子里,不入宗祠。

    谢方好奇的摸了摸自己脚下的地面,凉啊也不知这瘦弱的少年郎是如何经受的住的。

    不过话说起来,这几天宗祠可是来了好些个大人物。

    一念至此,谢方将扫帚倚放到肩膀上,扳着手指算了起来。仁祖公、安石公、无奕公,嗯,这几个人好像都来过。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辈,都是来劝这个少年郎的。

    也不知这个少年郎到底犯了什么罪过,长辈们都不加惩处,却是他自己给自己难受。嗯,不愧是谢家的种,一个个的骨子里都带着一股子犟脾气。

    忽然觉得自己膝盖的骨头缝里凉飕飕的,谢方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是要下雪的样子。他有些担忧的看了跪在哪里的少年郎一眼,皱了皱眉头。

    “小郎君,要下雪了,回吧。”谢方佝偻着脊背走上前,温言劝慰。

    那少年的面色有些发白,只有眉毛与双眸是乌黑的颜色,虽不如何美煞,却是当得清秀二字的。他闻言微微抬头,冲着谢方笑了笑,舔了舔因为缺乏水分而泛白的嘴唇,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没事儿的,您不必担心。”

    这几日,少年一直都能看见打扫宗祠的谢方,莫名其妙的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不知为何,谢方看着那少年眸子里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无法规劝,只好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又道:“这样,老奴给小郎君您拿个垫子可好?这要下雪了,地上返潮,郎君这么跪着,日后非要年年骨痛不可”还未等那少年推辞,谢方就接着道:“小郎君,老奴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总听我家郎主生前说,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啊”

    那少年闻言青涩一笑,微微点头。随着他的笑容,整个面目便灵动开来,如若画龙点睛,美不胜收。

    谢方微微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憨厚的呵呵一笑,起身去自己的房间拿垫子去了。

    不多时,雪簌簌飞下,在大地上铺洒了白茫茫的一片。那白色和少年的衣衫连到了一起,只余青丝、浓眉、长睫在外,安静祥和,可入画矣。

    想是跪的有些久了,少年微微活动了一下双足,看着自己膝下的软垫,微微一笑。

    少年的笑容总是美的,温纯的仿似收敛了锋芒的剑,古朴厚重,安定柔和。

    雪簌下落的大了些,有人踏雪而来,布履不漂不滞,一声声碎雪之音。

    少年以为是谢方,所以并没有回头去看。

    可来人却是奔少年而来,转身在少年面前停住脚步。

    少年这才发现,来人脚上所着是女子的绵履,一袭淡粉色的襦裙,下摆上还沾染了淡淡的雪花。还没等少年抬头去望,那女子已经率先跪坐下来。素白色的腰带、泛紫的狐裘短衣依次入目,再然后便是一张带着微笑,有些稚嫩的容颜。

    “七妹?”少年忍不住惊呼出声,只是因为久未饮水的缘故,声音变得极为沙哑。

    来人正是谢道韫,她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合了手中的油纸伞,将其置于身旁的地上,又打开右手旁的提来的木制提盒,从中取出温热的酒壶,以及一对儿小酒盏。

    地上有雪,很快的就阴湿了谢道韫的裙子,她却没有在意。

    少年的目中闪过一丝惊慌,想要开口让谢道韫离开,却被谢道韫抬手止住。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是件特别有古风、特别值得向别人夸耀的事情?”

    “我……我不是……”少年没想到谢道韫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一时间只能呆呆的看着谢道韫优雅的倒着带了几分热气的酒水,目瞪口呆。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能真的让你的兄长脱离罪过,瞒住世人?”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可以让你的兄长重新开始,不必再经受良心的谴责?”

    “兄长是不是觉得,代兄认罪就能用自己的名声扫地,换回你兄长的风评,还可以让你兄长换的心安理得?”

    谢道韫没有等待少年的回答,只是一句又一句淡淡的问话,平平静静的声音落入少年之耳,却是雷霆万钧。

    “如果觉得以上言语大谬不然,就请兄长陪我用了此杯,就此回家,如何?”谢道韫举杯相邀,微微一笑。

    少年沉默,踌躇。半晌后才洒然一笑,将自己面前融了些雪水的酒盏端起,一饮而尽。

    “还真是酒?七妹从何处弄来的?”少年有些诧异的问道。

    “偷的。”谢道韫也将杯中物饮尽了,如实回答。毕竟是孩童的身子,虽说这时所谓的烈酒也不过二三十度,但她饮罢,脸上也即刻镀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美不胜收。

    少年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开来,那温纯的酒水滋润了他的双唇,让整个人不再那样的苍白。

    “文绮兄辩才绝伦,朗佩服的五体投地啊。”想是觉得自己方才被谢道韫的一连串问题问的太没有面子,少年微挑了眉毛,用调侃的声音道了这么一句。少年的声音仍是有些暗哑,却十分好听。

    谢道韫的脸色果然变黑,半晌才有些悻悻的道:“我的女扮男装真的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么?”

    少年微微点头,却又微微摇头,十分认真的道:“不是特别好认,但是也挺好认的。”

    谢道韫白了谢朗一眼,长身而起,道:“还怕你跪的时间太久了腿脚不便,准备扶你回去,这回好了,你自己走回去吧”说罢抬腿便走,头也不回。

    ——

    “小娘子,真的就那么容易的饶了谢柳之和谢朗?”

    为谢道韫引路的郗路踌躇了半晌,终究还是舔了舔嘴唇开口问道:“那两位小郎君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大发了些,还得小娘子你吃了这么多的苦……虽说碍于亲兄妹的面子上,实在是有些不好动手,但是,只要小娘子您一句话,这事儿就交给小的们来做”

    郗路可是看着谢道韫长大的,一直讲她当做是自己的小主子。如今,自家小主子被人如此的欺负,他又怎么肯善罢甘休呢?

    谢道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认为这事儿是谢柳之和谢朗做的?”

    “家里都是这么传的啊前几日谢朗往宗祠前那么一跪,这事情可就在族中传开了。就算是没有人说,大家也能将其和小娘子您被掳联系到一起去。更何况……从安石公的门房那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小娘子您失踪的第一日,谢朗就往安石公那里认错去了。”郗路有些诧异的皱了皱眉,反问道:“听小娘子的口气,这件事情另有隐情?”

    谢道韫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郗路的,毕竟郗路也是经历了此事的人,便摇头道:“此事与谢朗无关,他只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兄长罢了。”

    “谢柳之?”郗路眉毛一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果然,他接着道:“是了是了听人说,小娘子曾经和谢柳之起过冲突。而且那谢柳之在城中的风评极差,整日与混迹于青楼酒馆,与那些江湖流寇联系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道韫很温柔的笑了笑,柔声道:“这件事情,我虽然可以置之不问,可是我却不能忘了我的娘亲。若非他谢柳之,我娘亲又岂会得如此大病?这一点,是他欠我的,不论怎么说,我要讨回来。”

    (哈这章写的很喜欢)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三十一章 行路视孩童

    第三十一章 行路视孩童

    感谢安然恬淡的打赏,以及白冰心、冉伶的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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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邺城东南部便是乌衣巷,而从乌衣巷再往东走,出了三桥篱门,便能远远的看到一片广袤的农田,和散落在其中的农庄。

    这自然是王谢二族在京师附近的土地,实际上,还有一些皇家的庄园亦在其间。

    自衣冠南渡后,当时的谢家第一人谢鲲曾在豫章任太守,所以谢家大部分的家业,实际上都在豫章附近。但既然在建康居住的族人颇多,也没有不置办田产的道理,于是慢慢的,这健康城外东南面的土地,就被王谢二族并购,其中谢家拥有的,也有百余顷之多。

    这谢鲲正是谢尚之父,谢安之叔父。也是生得临风玉树,倜傥风流,与王衍、嵇绍交好,与卫玠一见如故。若是说起来,那便又是一个名士风流的故事。

    谢道韫在郗路的带领下从自家后院而出,复行百余步,便到达了谢家许多佃户的住房所在。

    这些佃户的生活随然称不上富裕,但却也能图个富足,最起码有谢家作为依附,不必担心官府的盘剥克扣。一年的耕耘下来,总是可以衣食温饱,而等到过年过节,亦能买上几斤肉吃。

    国人历来是知足的,这些佃户也一样。他们很满足于现在的生活,觉得是家里的先人积了福泽,这才让他们得以衣食温饱。同样的,他们也很感谢主家,但感谢也只是放在心中罢了,毕竟很多佃户为谢家耕作一辈子,也很难见到谢家的某位郎君娘子。对于他们来说,那都是大贵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够见得到的?

    因为是冬日,所以这未修葺的道路也不显得如何泥泞,谢道韫轻提了衣裙走在上面,一面与郗路搭着话,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除了他们二人外,跟在谢道韫身后十步开外的,还有八名护卫与八名丫鬟仆妇。但他们得了谢道韫的吩咐,只让他们远远的缀着,不让他们跟的太近。

    谢道韫看着身后的众人,不免蹙了蹙眉。

    郗路瞥见谢道韫的样子,笑着劝慰道:“小娘子莫怪,这都是主母吩咐的。小娘子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若是不寻人跟着,主母哪里肯放心?就是小娘子早间看到的那几个人,哦,就是小的亲自训练的那十二人,也都是准备日后跟在小娘子和玄儿小郎君身边的。”

    谢道韫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以后怕是就要被一大堆的丫鬟仆妇缠着了。可是又不好针对此事向郗氏抱怨什么,若是自己甩掉这些护卫丫鬟的话,郗氏必定是又要胆战心惊了。

    今日不过是来一趟那李佃户家中,身后就跟了这么长一截的尾巴。谢道韫很怀疑,如今要是自己想要去事发地——集市的话,后面的尾巴又会有多长。

    “小娘子,前面左转便是了。”郗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道韫回神,向着郗路所指的方向去看。却见一座略微简陋的篱笆院伫立在小路旁边,院里堆着高高的柴火,想是冬季用来取暖用的。

    还未行至门口,便听到了房中婴孩的啼哭声,以及一个女子闻言细语的哄着。

    谢道韫微微一笑,由着郗路上前叩门。

    “谁呀?”女子的声音带了些吴侬软语的味道,软腻腻的,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伴着这声招呼,一个穿着厚重棉衣,略显消瘦的女子开门迎了出来。想来是被外面这突如其来的几近二十人吓了一跳,那在谢道韫看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子骇了一跳,脸色有些煞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着这一群人闹哄哄的、讨债一般的架势,女子下意识的就想要关门。

    “李兴家的,你别怕我是郗路啊前些日子来过,你不记得了么?”郗路见状,急忙出手将阖了一半儿的们止住,温言劝慰着。

    “你……”那女子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郗路,忽然脸上一红,惊慌道:“原来是路爷奴家失礼了”说罢,她急忙冲着郗路福了一礼。

    “这位是……”那女子的目光又转到了谢道韫的身上,见后者身上名贵的衣衫狐裘,不由得瞪大了眼,一副见到了活菩萨般的模样。

    “这是我家的小娘子,今日特来看你的。”郗路在一旁笑着解释道。

    “啊是主家”那女子更加惊慌失措,二话不说就要跪下见礼,最终还是被谢道韫扶住。

    “没那多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谢道韫微笑着道。

    虽然来此世界已经七载,但谢道韫仍是不习惯这跪拜的礼节,尤其是这种谦卑的五体投地的跪礼。她不想跪拜他人,同样的,也不愿意见到别人跪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阶级感,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若说谢道韫前世的阶级有衣服做掩饰,那这一世的阶级便是一丝不挂的裸奔,本质虽然相同,可是有衣服总要比没衣服看起来舒服一些。

    听说主家的小娘子是来看自己,那女子更是受宠若惊,整个人站在那里大张着嘴,完全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谢道韫见这女子一身的妇人打扮,又听郗路称呼她为“李兴家的”,便知晓此人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明明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已经要开始照顾丈夫和孩子,实在是让她有些无语的感觉。

    “李兴家的,别愣着啊还不请小娘子去屋子里坐坐”见那女子傻愣愣的模样,郗路在一旁好心的提示着。

    “啊是了是了这外面冰冷的不行,小娘子可千万别冻着了”女子一面说着,一面就想要去牵谢道韫的手。可是手伸到一半就忽然想起对方的身份,有些尴尬的止在半空中。

    “这位姐姐说的有理,我们进去吧”谢道韫笑着反牵起了女子的手,感受到她明显的一颤。

    屋内并不如何破旧,相反的,给人一种家的温馨舒适感。卧榻虽然只有草席,但铺的足够厚,绝不会让人有分毫的不适。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就安安稳稳的躺在草席上,睁着大眼睛窥视着这个对他们来说陌生的世界。

    谢道韫一行拢共十八个人,哪里是这么一个小房间能够装得下的?郗路挥手打发那八名护卫在外等候,而面对那八名婢女仆妇时,又迟疑了一下,害怕她们在外面站得久了冻着,索性让她们一同跟进来。

    这样一来,小屋子里满腾腾的装了十余人,也是显得有些拥挤不堪。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孩童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刚刚止住的啼哭声又响了起来。

    李兴家的本想着给小娘子和路爷倒水,此时正拎着水壶,听见孩子的哭声,不知该先倒水还是先去哄,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谢道韫已经跪坐到了那两个小娃娃身边,微笑着看着两个粉嫩嫩的小孩子,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们的小脸蛋。

    不知是投缘还是什么,两个孩子在谢道韫的摧残下竟然止了哭声,两双大眼睛啪嗒啪嗒的盯着谢道韫看,小嘴也一张一合的,发出“嗯嗯”的声音。

    李兴家的松了一口气,急忙找来家中最好最干净的碗,到了两碗热水奉上。

    “小娘子,路爷,外面冷着,奴家去给外面的几位大哥也倒上几碗热水吧”李兴家的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儿,冻不坏他们。”郗路笑着应道:“你先别忙活,小娘子有话要问你。”

    闻言,周兴家的急忙跪坐到谢道韫对面,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生怕自己的行径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谢道韫摸了摸稍大一些的那个小孩子的小下巴,对那女子道:“不用紧张的。她……是不是就是我路叔送来的那个孩子?”

    李兴家的听明白了谢道韫口中的“路叔”是指谁,便应道:“是,小娘子说的没错。”

    谢道韫又问了问那孩子的境况,比方说吃饭可好,睡觉可好,身子可还算壮实等等。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谢道韫也不厚此薄彼,亦问了李兴家的亲生孩童几句。

    “回小娘子的话,路爷把这孩子交给奴家的时候,还特意给了奴家?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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