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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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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亮,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就冲着谢道韫跪了下去,认认真真的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谢道韫被唬了一跳,急忙侧身避过,哭笑不得的道:“路叔!你别这样!快起来啊!”

    一旁的郗超和谢玄也被吓了一大跳,满脸不解之色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谢道韫输了么?怎么赢家还要向输家请教呢?甚至……甚至都动了这拜师的心思?

    他们二人哪里知道,就在方才的比试中,谢道韫那状似随意、简单的出手,就已然将郗路所有的攻击都封的死死的。让后者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之所以比完之后,谢道韫会是那么一副有些脱力的模样,纯粹是因为她的体力不足罢了。

    谢道韫伸手去扶,郗路跪在地上的身子却是岿然不动,他的面色却是在不解中带了些失落的表情,问道:“小娘子,您不肯教了么?”

    “这是什么话?”谢道韫苦笑着道:“教当然是教的,可是也用不着拜什么师啊!”

    这事儿还真不能怪郗路,而是要怪谢道韫不知旧法。世人皆说古人因循守旧、十分保守,这保守二字不单单体现在男女之别上,在技艺的传授中也体现的淋漓尽致。这并不是个什么都有山寨版的时代,身有一技之长,就可以凭借着它过活。这也是个特重“知识产权”的时代,没有人会轻易的把自己所会的东西教于他人,即便是师傅教徒弟,也往往是要留上一手的。不是古人刻薄自私,实在是因为讨生活不易。

    当然,能将自己一身所知尽数教于他人的并不是没有。但那样的人,当与孔孟无异了吧!

    正是因为这样根深蒂固的思想,郗路在听闻谢道韫许诺要教自己之后,便急忙行了拜师礼。因为在他的心中,如此精妙的招式,断是不能轻易的传给外人的。虽说自己是郗家人,也是谢家人,但是只有拥有了谢道韫徒弟的身份,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学习如此精妙的身法的。

    谢道韫可没有做师傅的瘾头,更何况是然她这么大的一个小屁孩,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当师傅!她耗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向郗路表示,即使他不给自己当徒弟,自己也会掏空了心思去教他。耐着心思解释了半天,郗路才勉强答应,站起身来。

    对谢道韫来说,将这身技艺教出去是好事情。若是自己身边的人都拥有了高超的武艺,那不就是说永远都用不着自己动手了么?她是懒人。一个懒人做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总是会觉得很开心的。

    ——

    (哎哎!影子考试考的很不爽!很不爽!很不爽……在这里拜谢安!拜王羲之!拜谢玄!拜谢道韫……保佑影子我别挂科啊!

    附加一句:神啊!啥米时候才能毕业啊……)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章 未知前路险

    “阿兄!听那王徽之说,北市要比南市热闹的多,而且还有好多南市不曾有的东西,我们去南市转转好不好?”

    在南市街上徜徉的谢玄拽着谢道韫的衣袖,睁得大大的眼睛满是期待的看向谢道韫,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着实可爱。

    谢道韫今日并未着男装,窄窄的白色襦裙套在娇小的身体上,与郗超并排而行,只有谢玄这个小淘气忽前忽后的跟着,没个安静模样。今日正逢赶集之日,街上人比往常多了不少,谢道韫不得不嘱咐仆从好好看着谢玄,千万别出了什么差错。

    族学每六天休沐一日,今日便是休沐之时了。依往常的惯例,每到此时谢道韫姐弟二人都会来南市上转转,购物倒是小事,主要也是为了散散心,猎猎奇。如今郗超亦在家中,那自然也少要带上他了。

    如同往常一样,出门前郗氏又没少得一阵唠唠叨叨的嘱咐,听得人昏昏欲睡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心头发甜。临出门时,郗氏还是觉得不妥,着人唤来了郗路,让他一路跟随。

    “别嫌娘亲唠叨,”郗氏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最近右眼皮总是不安分的跳,我这心啊,也跟着突突的难受!你们出去散散心,娘亲并不阻你们。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没?”

    谢道韫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应下,微笑着宽慰两句。当然,她也不由得不感叹,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古语,竟然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了。

    几人行于路上,恰好路过了那日相见时的胭脂铺,谢道韫与郗超忽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

    “遥想那时骄狂,不过月余的功夫,全被表妹消磨尽了!”郗超自嘲的笑了笑,但笑容中却不再有寂寥,而是隐隐潜藏一丝蓬勃倔强之气,似乎是非要追上谢道韫的脚步不可。

    谢道韫淡淡一笑,也不多说。因为她知道,郗超并不是受了打击就会一蹶不振的人,再多余的话语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阿兄!去北市吧!”这小谢玄,又来磨人耳根!

    谢道韫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北市不北市的,还不都是那王徽之撺掇的?在族学上课也就罢了,明明是一个王家子弟,非要挤到谢家子弟这面来坐!偏偏还生了一张闭不上的嘴,毫不顾忌旁人的斜睥白眼,一天到晚的嘀嘀咕咕!真是让人的耳根不得清净!”

    话说那日赛诗,谢道韫借着谢玄的名头,凭着白居易的那首《问刘十九》很轻松的摘得了第一,十分欣慰的压过了王徽之不只一头。事实上,王徽之的那首肉麻的情诗,是根本就没有参与评比的。原因很简单,人家定的诗题是眼前之景,他王徽之偏偏要去写什么濛濛初雪,这不是严重的跑题么?

    虽然结果如此,但对于没心没肺的王徽之来说,当然不是什么打击。他继续我行我素,第二天一早就已经将赛诗的事情忘到了爪哇国,只是走进族学后怔怔的呆了半晌,而后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中,认真的道:“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

    天知道依着王徽之的记性,为什么能记得南市、北市这种地方。反正据郗超事后分析,应当是因为王徽之在北市有过艳遇,所以记忆才能如此的刻骨铭心。就如同那日王徽之见到女装的谢道韫一般,竟是半月有余都不曾忘怀!所谓花痴者,斯者为甚了!

    当然了,当郗超眉头微蹙,很是认真的分析完如此缘由后,他的肚子便很直接的获得了谢道韫的一次肘击。

    “小郎君,小娘子!今日市集人多,那北市怕是更加拥挤。依小的说,咱们今日还是不要去了!”郗路听闻谢玄想要去北市,不由得上前一步,躬身劝说。

    郗路已经跟随谢道韫学习了五日有余,觉得受益颇多。谢道韫也觉得教起郗路来轻松愉快,这应该是因为郗路有武功根基的缘故。这几日,谢道韫只是在跟郗路讲一些理论上的东西,比方说人体的哪个部位最为脆弱,哪个地方被攻击之后会让对方丧失一段时期的战斗力等等。

    虽然谢道韫在名义上没有收下郗路这个徒弟,但后者对谢道韫却是比往日更加谦和恭敬,前后左右的跟随伺候,就差把谢道韫摆到桌子上祭拜了。谢道韫劝了几次,郗路都是当时憨笑着应下,之后该如何便如何。谢道韫无奈之余,只好随着他去。

    南市北市其实是相连的,只是中间隔了一座西华门。北市多实用之物,南市多奢靡之风,这也就决定了士族大家多游走与南市,而寻常百姓皆徘徊与北市的情状。当然了,这个界限并不如何的明显,毕竟士族中亦有落魄时人,庶民里也有那富贾商户。

    初冬的雪薄,集市上的雪也早早的就被清扫一空。谢玄玩雪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自然也就想到了猎奇的心思。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谢道韫也从未去过北市,听闻谢玄的提议便有些意动起来。

    谢玄听郗路的否定,不由得小嘴一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谢道韫想了想,觉得建康城这京都首善之地,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拐卖儿童的事情,又抵不住谢玄的眼泪攻势,便应了下来。

    郗路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回身吩咐其他的仆从,让他们好生跟在主子的身边,寸步不可离。

    谢道韫一行人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做了决定,向北市走去的时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人互视阴森一笑,就如同那见到了猎物落网的猎人,神情中透漏出几分贪婪和冷厉来。

    “大哥,怎么办?”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舔了舔嘴角,问道。

    “还能怎么办?告诉兄弟们,干活!”为首的男子眯着眼睛看着谢道韫一行人的背影,嘿嘿一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这笔买卖很不错!”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一章 后院火忽起

    那个啥~大家别忘了收藏哈!

    ——

    西华门往东不远处,就是皇宫的所在了。走在街上的人抬首眺望,便可于隐约之中见到那被薄雪覆盖着的斗拱飞檐。

    虽说如今皇权衰落,但普通百姓们毕竟与王谢大家不同,对皇宫还是有所敬畏的。很少有人会驻足而视,即便是偶尔目光扫过,那面上都会不由自主的带上几丝凛然的畏惧之情。靠近宫门的地方更是如此,百姓们都绕的远远的,生怕守门的着甲官兵将他们捉了去。

    谢道韫看着那不远处的宫墙,却是有些微微的出神。作为一个千余年后的灵魂,她对皇权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畏惧感的,尤其是对东晋的几位皇帝,更是觉得有些同情。即便家中议论国事的人很少,但谢道韫也能从风闻巷语中,知道桓温权势不断扩大的消息。

    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思想,谢道韫自然不会觉得历史上桓温的那些举动是所谓的谋逆。而对于桓温这个被人称作枭雄的人物,心中的敬佩之意反而更加多些。

    从一个身负血仇、披肝沥胆的少年,到一个手握重兵、三次北伐的权臣,再到篡位不成、含恨而终的老者。桓温的一生本就是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一生。再加上曾在他手下工作过的那一干幕僚——谢安、谢玄、顾恺之等等,哪一个不是一时之名士,千古之名家?当然了,桓温手下最重要的幕僚便是身边的这位郗超郗嘉宾了……

    “表妹这是想到什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郗超被谢道韫瞧的有些微窘,微笑着问道。

    “看看你长得美不美,会不会像卫玠那样,被建康的女子们驻足围观!”谢道韫笑着调侃道。

    她这话还真不是乱说的,因为现如今他们身处之地,的确有一些女子正驻足而立,指着郗超品头论足。

    也不知是因为谢道韫的调侃,还是旁人的品评声落入了郗超的耳,一抹不怎么自然的红晕镀上郗超的面颊,额头微汗,只有脚下的步履还能硬撑着从容。

    谢道韫瞧得好笑,却也不再多说,只是见前方不远处有一酒肆,领着郗超和谢玄向着那边走去了。

    三人入店,街上那些妇人们总算是纷纷散去,郗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抬起衣袖轻擦额头。

    “不错嘛!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从容,看来建康城中今日又要多一番佳话了。”三人入座,谢道韫不由得笑着打趣。

    郗路几人在旁边的一处食案旁围坐了,并不与谢道韫几人混席。

    “装出来的。”郗超学着谢道韫的模样摊手,苦笑着道:“表妹休要笑我!”

    此时已至正午,谢玄在一阵胡闹之后,终于知道了饥渴,杵在那里连话都懒得多说。几人身处之地是北市最大的一处酒家,正巧赶上这赶集的日子,生意自然是红火的不行。谢道韫几人虽然在二楼,四周的嘈杂声却也是不绝于耳。

    坐在一旁的郗路眉头直皱,总觉得自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不应该来这种地方。可身为下人,他又不好说什么,只好盼望着几位小主子能够早些玩腻,快些回家。

    没有谁注意到,就在谢道韫一行人进来不久后,又有五个矫健男子走了进来。几人皆是腰间配刀,想来是豪侠一类的人物。

    这种人物在建康城中并不少见,有很多江湖草莽出身,会些功夫的人,都喜欢来建康城讨生活。若是一不小心遇见了哪个高门士族的赏识,那可就是一跃龙门身价百倍了。

    所以,几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店中旁人的注意,郗路的目光也只是在他们腰间的刀上停滞了一下,眉头微蹙后,便也没有了下文。

    热腾腾的鱼汤上桌,几人都先饮了一碗。这建康城的初冬虽然不如何冷厉,但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难免沾染上不少寒气。一碗鱼汤下肚,这五脏六腑似乎都舒坦了不少。

    食不言的规矩早已被融入了骨子里,所以在饭食都上来之后,众人都只是闷声吃饭,没有人多说什么。

    那五个后进来的男子正巧坐在不远处,喝了一阵子酒后,那为首的男子微微使了一个眼色。坐在他对面那膀大腰圆的男子会意,起身向着后院走去。

    去后院当然是去找出恭之所,这是世人皆知的常识。可这名男子却不是来出恭的。

    他左转右转的,摸到了厨房的所在,听到里面叮叮当当的做菜之声,舔着嘴唇嘿嘿一笑。

    “娘的!大冬天的放火,也不知头儿是怎么想的。”他碎碎叨叨的骂了一句,从怀中取出火折子,以及早已准备好的引火之物,哼着不知是哪里的方言唱出的小曲儿,大手大脚的冲着身前的柴火墩摆弄起来。

    柴火的干燥做的很好,并没有因为下雪而阴湿,所以火很快的着了起来。那汉子看着自己的杰作傻笑了一下,便哼着小曲儿原路返回。

    重新到二楼席间盘腿坐下,他冲着自己对面的老大笑着点了点头。那为首的阴厉男子嘿嘿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后院的火烧得很快,的确很快,似乎是,有些太快了……尤其是当厨房中的好些人手,被应拽到前院来忙活的时候。

    做菜的师父名叫李刀,他挽着衣袖,因为长年被烟熏的关系,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眯着更小了。扶着铁锅的左手时不时的颠动几下,那灶台上的火气便随之向外吞吐着,带着一丝别样的韵律。

    或许是因为太过熟悉操作了,正在炒菜的他正在出神,想着今天能够领到的月钱有多少,是不是应当给自己的女人买上几对镯子。还有翠云楼的芳儿,也有好半个多月没去看她了吧,今晚要不要过去喝喝酒,再和翠云楼的老鸨好生商量商量,看看自己攒下来的钱,够不够给芳儿赎身……

    年逾四十的他有很高超的厨艺,正是因为他的缘故,这家酒楼才能在北市数年屹立不倒。他用带着油污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将袖子向上卷了卷,心中奇怪,今天怎么这么热?而且,似乎酒味也要比往常大得多……

    李刀皱了皱眉,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回头向着平素放酒的地方望去。

    柴火保存的很好,的确很好。就是离酒缸太近了些,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火遇酒便是忽的一声大作,无声无息的快速蔓延起来,直至触碰到旁边那几坛被密封起来的三十年女儿红,微微的顿了顿后,便凝成了一声爆炸的巨响。而李刀回头的时候,正是这一刻。他很幸运的看到了几个酒坛陆续被炸开的瞬间,也很不幸的被带着火焰的酒水泼中。火焰在他的身上大作,他惊骇莫名,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迎接他的却是灶台上的火焰。

    李刀和柴火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到最后,他还是在和柴火打交道。

    ——

    (昨儿影子在食堂吃饭,迷迷糊糊的随手指了一盘,拿回桌子上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绿豆芽炒黄豆芽……众人绝倒之余不由慨叹,这食堂胡乱做菜的等级果然又提升了啊~!)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二章 火中急救人

    感谢寂寞-冬季的再次打赏!哎!如此厚爱,影子都汗颜了~~嗯!影子会继续努力的!

    ——

    “嘭”的几声巨响,惊骇了周遭的所有人。不单单是酒楼中的客人,就连外面那些行人都瞪大了眼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酒楼二楼,那五名围坐着的男子同时抬头,为首之人举杯的手听到半空中,向跪坐在自己对面那名帮大三粗的男子投去询问的目光。可惜后者也是大张着嘴,瞪大了双眼,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原本只是想要放火,引起小小的混乱就是,怎么到如今竟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就在那声巨响发出后的两秒内,酒楼中的客人们就纷纷惊慌的站起身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散奔逃。女子的尖叫、孩童的哭闹以及男子的惊恐、呵斥之声混作一片,其中更有隐隐的摧拉崩倒之声夹杂。

    借助着酒和风,火势蔓延的极快,片刻就已经烧到了堂前来。多数人在危机中总是无法冷静的,更何况是在这人多拥挤之时,更是二话不说的往外逃,这就免不了与旁人有了碰撞摩擦。

    “小娘子莫怕,小的们护着您出去!”郗路在第一时间内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谢道韫和谢玄身边,就要将他们两个抱进怀中。

    郗路本以为谢道韫姐弟两个会被吓得不成样子,谁知,小谢玄只是嘴唇紧抿,脸色微白的死死拽着谢道韫的衣袖,而谢道韫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一般。郗超也早已长身而起,面带微笑的摸了摸谢玄的头,柔声道了句“别怕”。

    谢道韫见郗超与谢玄的模样,不由得暗暗赞叹。常言说三岁看到老,果然是不错的。这两个人,不过是如此年纪就这样沉稳,日后再经历练成大业,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得清别人,却看不到自己。在外人看来,郗超、谢玄固然是能称得上沉稳二字,而她这连面色都不曾变的架势,更是让人惊愕不已。而她的这种淡然也有了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谢家的几位仆从也在她的影响下,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莫慌!我们慢慢下楼,千万别同他们挤!”谢道韫出言吩咐,语调不急不躁,清泠若山间溪水。

    郗路点了点头,将谢玄抱了起来,又想要去抱谢道韫却被后者止住。谢道韫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提起了裙角,自顾自的向楼梯口走去了。郗超暗赞一声,也大步跟上,伸出左手虚扶着谢道韫,准备时刻搭上一把手。谢家的仆从也立即互了上去,生怕自家的小主子出一星半点的问题。

    紧跟在谢家人身后的便是那五名佩刀男子,他们互相暗通着眼色,不知正在安排着什么勾当。

    酒楼一楼早已成了一片火场。那苇席、木制的食案都是易燃之物,再加上酒精的助兴,更是燃的飞快。当谢道韫一行人到达楼下的时候,大火已然吞噬了一楼的三分之一。

    中堂的梁柱被烧断了一根,吱吱嘎嘎的倒在了地上。在一片惊呼声中,有名男子躲了慢了一步,被那柱子砸到了左腿小腿,身上的衣物遇火,瞬间就烧了起来。旁边的人惊恐莫名,生怕那人身上的火再传到自己身上,只顾自己向外奔逃,竟是没有一人上前相助的。

    那人痛呼着,下意识的向前挣扎,硬生生从那柱子下将左腿抽出,却已然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惨不忍睹。但他身上的火却没有灭掉,他不住的在地上翻滚,凄厉的叫声传到人们的耳中,却只能让旁人跑的更快。

    “妈的!”郗路低声骂了一句,将怀中的谢玄往自己身后的谢家仆从怀中一塞,二话不说的跑了过去。

    谢道韫眉头一皱,也不多说,头也不回的向外大步走去,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郗路一头冲进危险中一般。

    这在外人看来未免薄凉,但谢道韫知道,以郗路的身手,并不需要她去担心什么。现如今,将谢玄、郗超带出火场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郗路几步奔到那“火人”身边,低声骂了句什么,半跪下来,双手一错就将那男子身上正在着火的衣物撕了下来。那男子惨然痛呼,下半身鲜血淋漓。

    着火的衣衫被郗路随手仍开,可他自己的衣袖却又烧了起来。郗路眉头微皱,二话不说,痛痛快快的出手,将衣袖撕了下来。

    就在郗路想要带着地上的男子向外逃的时候,那被火柱隔断的大堂里侧,竟隐隐传来孩童哭闹的声音。郗路神色一凛,隔着火焰向里面看去,却见一个妇人跌跌撞撞的身影,显然是已经受了不轻的伤,而那妇人怀中抱着的,正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孩。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真他妈的晦气!”郗路又是气极的一骂,单手拎起地上那仍在惨呼的烧伤男子,高声唤了声谢家一个仆从的名字,便将那男子向外扔去。

    还好那仆从反应不慢,下意识的接住向自己飞来的物体,却是险之又险的救了这男子一命。

    谢道韫在楼外,虽然没有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见郗路不肯出来,便也猜到了八九分。她眉头深皱,低声骂了穿越以来的第一句脏话,道:“他娘的!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啊!”

    这句话并没有刻意的避讳他人,所以身旁的谢玄、郗超,以及谢家的仆从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谢道韫,似乎自家小娘子爆粗口这件事情,要比街上着火死人大得多……

    谢道韫完全无视众人的呆若木鸡,冲着一旁呆呆的看着燃烧中的酒楼的锦衣男子喊道:“掌柜的,快去找水!”

    那男子正是这酒楼的掌柜,他在众人的推搡中从酒楼中逃出后,就木怔怔的看着快要被烧成灰烬的酒楼,魔怔了一般。就连谢道韫冲着自己喊话,都根本就没有听见。

    谢道韫前世虽然是特工,在她手上的被结果的性命不知有多少。但她有自己的原则,尤其是在重生之后,这种原则就愈加清晰起来。第一,她绝不准许自己关心的人受伤害!第二,她亦不准许无辜的老弱妇孺受伤害!

    所以,当她看到郗路不顾死活的往火场里冲,而那个掌柜还如同木头人一般,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的时候,她就怒了。

    谢道韫大步走向那掌柜,提起裙角、照着那掌柜的腰身就是一个飞踹!一边踹还一边骂道:“还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去找水啊!”

    ——

    (这章写的不顺,改来改去还是不怎么满意。哎,大家将就着看吧……

    and一句废话:连麻辣烫都变成七块钱一份,这个世界啊,还怎么活啊~~)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三章 杯酒与君别

    “小清清!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无用的同情心收一收?”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西装,西装上的褶皱很是明显。再配上那仿佛好几个月都没洗过的头,以及里面那件带着零零星星油污的衬衫,这名男子看起来和那些落魄的低级职员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运动衫的谢清一言不发的坐着,看着对面的男子仿佛饿鬼投胎般的吃下了三碗面条、六瓶啤酒,满意的用西装袖子擦了擦嘴后,才强挤出时间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男子说完这句话后,很是满足的打了个酒嗝,很难闻的味道从他的口中传出来,谢清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是面无表情。

    那中年男子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咧嘴笑了笑,露出那口黄黄的牙。他从自己的裤子兜里摸出一包很廉价的香烟,取出一根塞到自己的嘴里,又将手中的烟盒向着谢清扬了扬。

    “你知道我不抽烟。还有,不要叫我小清清。”谢清微微摇头,语气平淡舒缓,甚至还带了一丝往日并不常见的温柔。但她的态度很是坚决:“我跟你说过很多遍,这个称呼很恶心!”

    那男子嘿嘿一笑,将烟盒重新仔细的收回裤兜里,那双沾着油污的手开始在胸前摸索打火机。

    谢清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很是突然的抬手,将那中年男子口中的香烟夺了下来,随手扔进男子刚刚吃完的面汤中。

    那男子一愣,旋即就是边挠头边苦笑,拿出一副地痞无赖的口吻,道:“还是那句话!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无用的同情心收一收?”

    谢清略微沉默,张口道:“你得了肺癌。”

    “反正都已经得了,抽不抽岂不是都一样?再说了,就算是你现在能管我,还能管我一辈子?”那中年男子很是无赖的翘起二郎腿,一脸欠抽的模样。

    “你在我面前,我就管。”谢清很简单的回答了男子的问题。简单,但是每一个清晰的咬字都表明着她态度的坚决。

    “你这无用的同情心啊……”男子继续苦笑着感慨。

    “没有我的同情心,你就连吃三碗面、喝六瓶啤酒的机会都没有。”谢清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他,额前的碎发形成的阴影挡住了她的眸子,很好的遮掩了里面流露出来的情绪。

    男子微微沉默,随即又无赖的笑了起来,用着与刚才同样的语气调侃着:“你这无用的同情心啊……”

    “闭嘴!”谢清一拍桌子,将自己那杯根本没有动过的酒泼到了男子的头上。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小饭店,坐在其中吃饭的也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他们或者是满脸疲惫不堪的职工,或者是满口污言秽语的混混,所以在这样的饭店中发生泼酒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平常了些。平常到除了几个小混混无聊了吹了吹口哨外,就没有再引起分毫波澜。

    酒水从男子久未洗过的头发上滴落,那男子伸出舌头将滴落到嘴边的酒添了,很是无辜的摊手,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尊重些?”

    谢清出了胸中的郁结之气,原本已经重新面无表情的坐下,一听这话,她却又眉毛一挑,毫不留情的回嘴道:“一个没事儿装可爱的中年大叔,让我怎么尊重你?”

    那男子尴尬的笑笑,或许是觉察出了有些不舒服,拿起桌上廉价的、泛着黑点的纸巾开始擦湿漉漉的头发。被他蹂躏的毫无美感的头发里,若隐若现的露出几丝白发来,谢清急忙从那白色中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觉得鼻子有些莫名其妙的发酸。

    旁边一桌的食客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双方都是拎着酒瓶子就骂了起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很是动听。

    谢清对面的男子从沉默中抬起头来,又露出他那副没心没肺的笑,道:“小清清,我的秘密账户你是知道的。里面大概还有三千万美元,你什么时候要用就去取。你同组的那个苏子,就是那个胸很大,屁股很大,还长了个三角眼的那个女人,你要好好的注意一下,小心她在你背后捅刀子!”

    听到这里,谢清眉头微蹙,没有多说什么。

    男子没有顾忌谢清的心思,继续连珠炮般的说着:“冰箱里面还有两罐鱼子酱,上回特意从北海道带回来的,你可别忘了吃。浴缸里的那个水龙头好像要坏,你提前找人修一修,否则你下次被水喷的赤身捰体的跑出来的时候,若是被别人看到了,我岂不是带了绿帽子?”

    “你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老公!”谢清强自压住心中的怒气,咬牙恶狠狠的说着,却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住心中的酸楚。

    那中年男子继续笑着,那口黄牙实在是让人讨厌,还有那轻佻的言词更是时时刻刻透露出欠扁的信息来。谢清看着那男子熟悉的面容,狠狠的咬着牙根,努力的压制着鼻子里的酸涩,保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

    “我去埃及转转,以前一直说要找个金字塔掘墓,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男子说的很轻松,仿似要去旅游一般。

    谢清神色一凛,抬起头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中年男子,皱眉道:“干嘛要告诉我?”

    那男子微微一笑,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他将刻意加着在自己身上的痞气撕掉的时候,旁人才会发现,他的那张脸竟是生的如此漂亮,如此的吸引人。

    “我比你在组织多呆了十年,所以,我比你了解组织。”男子的笑容很漂亮,很温柔,“这次的见面不可能完全瞒过组织,他们一定会找你的麻烦。我之所以告诉你我要去埃及,就是让你在他们找你询问的时候,不要去硬抗,直接说就是了。否则的话……”男子说着说着,下意识的重新将香烟盒摸了出来,塞了一跟在嘴里,并没有点燃。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很是无辜的笑道:“那电击椅是真他妈的难受啊!”

    香烟在他的嘴里,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上一下的颤动着,就仿佛正在描绘他那波澜壮阔,但却不为人知的一生。

    “还有,最后一句嘱咐。”男子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窗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站起身来,没心没肺的笑道:“小清清,听话!把你那无用的同情心收一收!”

    说完这句话后,他走到了谢清身边,二话不说的狠狠的将谢清抱入怀中,甚至还特意的在后者的胸前蹭了蹭。

    “啧啧!”男子笑的如同做成了坏事儿的小男孩儿,“我就说嘛!我家小清清的身材果然不错!”

    话音落,人也已经走远。谢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感受着身上他留下的那一抹温暖渐渐的流逝到空气中,默默无言。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自己的名字是他给取的,而时至今日,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以后,也不可能知道了吧。

    “老板,结账。不用找了。”不知过了多久,谢清从怀中掏出一百块钱,随手扔在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

    (写这章主要是想要说说前世的谢道韫、也就是谢清同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的小清清绝对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嗯嗯!不过影子写着写着就发现,这个大叔好有爱噢!好喜欢……)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四章 险路谁先觉

    大火烧过之处便是焦黑的一片,浓烟环绕出刺鼻的味道,随着热浪扑面而来,足以让人本能的流出泪来。

    郗路的眉头紧紧的皱着,完全顾不上自己身上那些轻微的灼伤,只想着如何才能够从火蛇中辟出一条道路,将那受了伤的妇人和孩子救出来。

    他本不是鲁莽之人,只是今日这场大火,和他心底的某个记忆融合在了一起,让他无法无动于衷。

    浓烟灌进了他的鼻喉,双眼被刺激出的泪水模糊着他的视线,可他仍是不想退去。上一次,还是孩童的他惊慌退去后,便永永远远的失去了自己的至亲。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退。或许是一场弥补,或许是一场救赎。

    被隔在里面的妇人呼声越来越小,就连那孩子的啼哭都渐渐有些有气无力。郗路狠狠的咬牙,毫无顾忌的冲了进去。

    谢道韫此时这在外面呼叱着众人抬水,见郗路那奋不顾身的动作后,又狠狠的骂了一句。转头对着自家的仆从喝道:“还不快去帮忙救人!拿水把衣服泼湿!快去快回!尽量别喘气!”

    东院的仆从多数都是由郗路从佃户中挑选出来的,很多规矩之类的东西也都是由郗路教授,所以他们平素都是一声声“路哥”“路哥”的叫着,互相之间的关系本就亲切。如今见郗路有危险,又听得自家小娘子一声令下,焉有不拼命的道理?他们照着谢道韫的吩咐,将刚刚抬来的井水往身上一倒,那冬日井水特有的刺骨冰寒深入到肌肤中,让人狠狠的打了个寒颤。没有人再多犹豫,四个谢家仆从全都冲进去帮着救人了。

    郗超在旁边一直牵着谢玄的小手,又用空下的右手将后者的眼睛捂了,不希望他看到面前这太过血腥残忍的画面。

    “玄儿,捂耳朵!”谢道韫隔了三四步的距离吩咐着,目光一直都盯在那不断向外透着浓烟的酒家大门,如今只能看到里面那些模模糊糊的人影。

    惨叫和哭喊的声音交融成一片,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些。谢玄很是听话的用小手紧紧的捂着耳朵,又将眼睛闭的死死的,向后靠在郗超的怀中,小脸有些苍白。

    郗超也觉得自己的手脚发凉,只是不想在谢玄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在看到谢道韫那处乱不惊的表情后,更是自嘲的笑了笑。

    街上早已喧闹的不行,鸡飞狗跳的一片。远远的似乎有官府的衙役赶来,却不知对火势的控制会不会有帮助。

    “头儿,咱们怎么办?”那放火的汉子干咽了一口吐沫,有些惊慌的咧嘴笑,但似乎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些。

    “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那为首的阴冷男子冷笑了一声,骂了一句娘,吩咐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钱已经从那个傻了吧唧的谢家郎君手中拿到了,咱们干了这票就往北跑!再也不能回来了!”

    在建康城中纵火,还因火烧死了好几个人,他们这些毫无背景靠山的流寇,除了跑还能有什么别的路呢?

    “头儿,那妞似乎会两下子。”其中一名男子有些迟疑的道。

    “屁!”为首男子骂道:“你的十日醉呢?给咱们那位小娘子用上一包!”他眯缝着双眼盯着谢道韫,向着身后的四人摆了摆手,道:“别废话!正好趁着她身边的仆从都不在!按原计划做!”

    此时此刻,谢家的仆从都在酒楼的火海中拼命的救人。酒楼外面的行人都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酒楼的掌柜正在哭天抢地的半摊在地上,嘴巴一开一合的念叨着自己的损失。酒楼的伙计、邻家的商铺都行动了起来,带着惊慌的四处泼水。谢玄在乖乖的闭眼、捂耳朵。郗超正在眉头紧皱着看着酒楼的大门。

    谢道韫也在紧紧的盯着那冒着浓烟的大门,重生后第一次有些感慨于自己的能力不足。这若是放在前世,冲进去救人再毫无损伤的出来,岂不是小菜一碟么?

    就在谢道韫有些后悔自己的懒散之时,一只攥着一块湿布的大手出现在了谢道韫眼前!谢道韫心神一凛,下意识的下蹲、侧身、回肘,却被十分轻松的拦了下来!而她的腰身也被人环住,那块湿布也毫无悬念的贴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孩童,就算脑子里再有精妙无比的拳法,没有能够施展的平台,终究也是枉然。

    谢道韫没有惊慌,只是冷静的判断着周围的局势,思索着能够自救的方法。但很可惜,她忽然发现,自己如今真的没有救自己的能力。

    她没有看到身后的男子是何模样,但从那束缚住自己腰身和双臂的力气和动作来看,这人必定是个练家子。更何况,除了身后这个人之外,最要命的是捂住自己口鼻的这块湿布!就算是仅凭猜测,谢道韫也能够知道,这块湿布上的必定是乙醚之类的、可以令人瞬间昏厥的东西!若是自己一旦昏迷,那必定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他们到底缘何而绑架自己?谢道韫猜测不出,她也没有时间来猜测了。

    从身体被制服到如今,一共不超过一秒中的时间,谢道韫已经考虑到了很多东西。无法自救,她所能做的,只能是依靠他人了……

    “唔——”谢道韫使出全身力气闷闷的喊了一声,由于害怕迷|药入口,所以她不敢张口,只是闷闷的叫出了声,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

    不得不说,她这一招很成功。谢道韫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挣扎动作,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闷声的呼喊中,所以,她的呼喊很轻松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郗超,他见状神色大变,怒喝道:“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表妹!万事好商量!”

    不愧是郗超,知道做人该软的时候就要软,哪里像小谢玄,瞪大了一双眼睛就要冲过来,还好被郗超及时的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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