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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第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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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显风流 作者:肉书屋

    程。

    “哦!哦!若是上午安石叔父来的话,就什么书都不必准备了!因为安石叔父都是即兴而讲,或老庄周易、或儒学佛经!若是安石叔父不来的话,就是像往常一样授课了!上午讲老庄,下午讲洛生咏。”谢玄答道。

    哎!安石叔父就是不同凡响啊!管他是玄学、儒学、佛学,竟是随手即来!学贯三家啊!

    谢道韫在心中感慨了一番,便从自己的书箱中翻出了《老子》和《庄子》,准备在授课之前稍微看上一看。如今的书自然不是书简,而是多用帛书,偶尔也有用纸书的。只是现在的纸张实在不怎么好,看起来极为别扭。不论是帛书还是纸书,并没有像后世那样订装在一起,而是用书轴固定,若是不打开,看起来倒像是一幅幅的画卷一般。

    谢道韫看着自己手上泛黄的书卷,不由得第一百次后悔于自己前世没有学习过太多的化学知识,否则若是在这里弄出个现代造纸术来,岂不是泽被后世的大功劳?最起码,咱自己看着也舒服不是!

    “玄弟早啊!咦?不知这位是……”

    还没等谢道韫静下心来看书,就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可不正是一脸高傲之气的谢朗嘛!

    ——

    注一:不是影子诋毁谢玄,史书中有记载,谢玄小时候真的有bl倾向!还是被谢安扮过来的!亲们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晋书·谢玄传》!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奖励很悲催的用完了(摊手~),要等到下个月才会再有了!但是精华还有!大家的评论,影子还是会给加精的!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二章 长恨此身非我有

    感谢寂寞-冬季童鞋的再次打赏!

    ——

    这可真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虽说谢道韫早就想到过在族学中会遇到谢朗,但也一直没有想到什么太好的对付他的方法。只能寄希望于他谢朗眼拙,看不出贺子斌和谢道韫的关系就是!

    转头就看到了老熟人,谢道韫不由得心中微紧,但以她前世特工的经验来讲,处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容易了!她从容起身,面带微笑的向着谢朗行了个平辈礼,道:“小弟贺子斌,前来投奔姨母郗氏,故而在这里求学!”

    谢玄微微笑了笑,只是手心有汗,面色有些僵硬。

    还好谢朗这些年被长辈们宠溺惯了,难免染上了眼高于顶的性子。他听得谢道韫自报家门,是贺氏子弟,在心中就不免将他看轻了几分。只是瞥见他的面容时微微一怔,旋即听说他是郗氏的亲戚,便也释然了。

    “哦!怪不得看着面善!说起来倒也是亲戚!”谢朗拿腔拿调的说了几句,便也懒得再和贺子斌多费唇舌,而是转到了郗超那里,笑道:“嘉宾兄少年英才,如今我们在同一屋檐下求学,后日也是一段佳话啊!”

    他这话说狂傲,似乎认定了自己日后会名扬天下一般。

    郗超但笑不语,没有接谢朗的话茬。

    谢朗不由得神色一僵。他对郗超本就存了几分嫉妒之心,如今见他不搭话,更是觉得此人狂傲非常,浑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但就算心中再怎么生气,身为士族子弟也没有怒形于色的道理!他无意间刚好瞥见一旁的“贺子斌”,不由得跟自己旁边的一个谢家子弟笑道:“说起来,咱们谢家也就是家大业大!随便养上百十个闲人也不是难事!若是换成那没落的一等士族和名声不显的二等士族,怕是连锅中的米粮都要粒粒计算了吧!”

    郗家本也是一等士族,但是自郗超的祖父郗鉴过世后,郗家便再也没有能在朝中位居高官的子弟了。所谓家族郡望,一是靠祖先的声明,二是要依附于现世的权势。毕竟不论是什么时候,人在人情在这句话,都是不假的!

    谢朗口口声声“没落的一等士族”,所指的,便是他们郗家的日渐衰败了。而那句“二等士族”所指的,自然是“贺子斌”的贺家。只可惜,谢道韫毕竟不是真的贺家人,即便他谢朗再怎么出言贬低,也和谢道韫没有分毫干系!故而她只是一笑而过。

    而郗超却也是个能隐忍的,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一言不发,权作没有听到。

    谢朗这一招黑虎掏心使得狠辣,奈何对方二人均是不接招,他能有什么办法?

    站在原地磨了半天牙,谢朗愣是一句话没憋出来,冷哼一声,甩袖去了。

    郗超的座位在谢道韫的左前方,二人对视一眼,均是微微一笑。只有谢玄在那里挠了挠头,不免有些尴尬的对郗超小声道:“超表哥你别见怪!我那谢朗哥哥只是脾气大了些,其实人品还是好的!之所以对嘉宾兄你这样,多多少少是因为我阿姐和我……”

    “哦?”郗超微微挑眉,扫了一眼神色淡然的贺子斌,问道:“和你阿姐有什么干系?”

    “呃……”谢玄偷瞄了贺子斌一眼,见后者没有什么表示,便将日前谢道韫赢下秋水笛、拳打谢柳之的故事讲了。

    对于先前的一个故事,郗超还听得连连赞叹,口称谢道韫的确当得起“芝兰玉树”四字。而听到后一个故事,郗超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强忍了笑意,却是不知该作何评论了。

    待得谢玄比比划划的讲完了,贺子斌在一旁清咳一声,一脸肃然,正经八百的道:“玄儿,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不利于家族和谐!嗯!要和谐!知道么?”

    谢玄哑然欲笑,却被贺子斌一个目光给瞪了回去,憋了个脸色通红。半晌才缓过气来,面色上变化万千的答了个“是”字。

    郗超还好,听完贺子斌那一派和谐宣言之后,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那姐弟二人,做伏案写字状,只是细看之下可以瞧见肩膀的微微抖动……

    贺子斌只觉得自己满脸的黑线,再次看向谢玄的目光也算得上是杀气凛然了。

    谢玄干咽了一口吐沫,咧嘴一笑……

    正当谢玄寻么着,是不是要借助尿遁逃过阿姐的制裁时,授课的先生大步迈进了学堂,缓解了这一场危机。

    贺子斌的目光移走,谢玄“咻——”了一声,偷偷的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郗超回复了那一派云淡风轻的神色,只是面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残留。

    谢安没有来给子弟们上课,想来是不知在何处喝茶偷懒。给诸位小郎君们上课的人,便成了谢家的常备先生,一位年过不惑的男子——谢静之。

    说起来,这谢静之也有几分才名,只是为人不谙世事,只喜好学究天地。所以便也没有了出任为官的打算,只是整日猫在谢家的庭院中研究学问,教授子弟。说起来,倒也是一件乐事了。

    一代文豪苏轼在贬谪之际,也曾慨叹出“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的句子。想是看遍了这世间的繁华,看淡了人世间的大起大落,只愿忘却那营营苟苟,洒然兮扪心自问,率性而为吧!

    若是考究起来,这位谢静之却是要比世上的大多数人都要幸福的太多了!最起码,他在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正在做着自己本心所向的事情!大概,像他那样的人,总能称得上一句“此身为我有”了吧!

    谢道韫想到此处,不由得静思起来。自己重生这一世,想要的是什么呢?自己的本心所向,又是什么呢?

    是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改变这五胡乱华的战乱?不好意思!第一,咱没有这拯救苍生的慈悲心境。第二,更没有这挽大厦之将倾的能力。

    那是像这族学的先生谢静之这样,学究天人之际,效仿王弼著书立说?呃……且不说咱自身懒得要命,现下学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就算是咱肯勤勤恳恳的苦学,也未必能成什么大才啊!

    那么……谢道韫看了前面的郗超一眼,旋即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郗超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罢了!即便他跟那人有些相仿,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竟然还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为了跑来跟他做同窗……如此行径,实在是有些幼稚可笑了!可叹自己明明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灵魂,难道说,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受了这个幼小身体的侵染?让自己变得幼稚了?

    一念至此,谢道韫不由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摇头苦笑。

    哎!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来了,也就没有了再离开的道理!反正整日在家呆的难受,如此也算是每日出来放风吧!顺便还可以……

    谢道韫的目光从郗超的身上转到了谢玄那里,谢玄似乎感受到了谢道韫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侧首望来,眨巴眨巴眼睛,摆出一派无辜的表情……

    谢道韫一乐,心道:“是了!顺便还可以管一管谢玄的学业!继续我们的粗腿养成计划嘛!”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三章 慵懒倦怠一学生

    感谢小紫的打赏哦!摸摸头~

    ——

    教书的谢静之是个老学究似的人物,说起来倒也是敬业到了极点,勤勤恳恳的细细讲诉,时不时的停下来问问诸位学生有没有不解之处。

    虽说谢静之只有四十余岁,但看起来却像是五十有余,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整日的眯缝着,据谢道韫观察,想来这位先生是平素不注意保护眼睛,恐怕是个大近视!

    跟坐下的谢家子弟们比,谢先生的衣着实在是太过朴素了些,再加上那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给人一种不修边幅的感觉。看着这样的教书先生,谢道韫不免想到了自己前世看到的那些兢兢业业的老学者。看来不论是在什么时代,为科学教育奉献一生的人都是大有人在啊!只是研究的东西不大一样罢了!

    面对着这样的先生,谢道韫实在是打心眼里生出几分敬佩之心来。

    静之先生如今讲的是《庄子》的《逍遥游》篇。这磅礴大气,浩浩汤汤的文字被先生用纯正的洛生咏读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谢道韫在下面静静的听着,却没有对文中蜩与学鸠的目光短浅倒是没有什么感慨,却是想着那“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的句子微微有些出神。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莱吹取三山去。”

    写出这样状气凛然的一代才女李清照,最终也沦落个漂泊的下场。更不必说那写出《悲愤诗》《胡笳十八拍》,饱尝离乱之苦的蔡文姬;那与温庭筠总角弄青梅,最终却死于非命的鱼玄机;以及那写出《断肠词》,却命途多舛的朱淑真;就连自己……原本的谢道韫,在丈夫王凝之被杀之后,也是孀居于会稽,沉寂于市井之间,脉脉不得闻。

    真不知,是红颜薄命,还是天妒英才!

    谢道韫在心中微微叹息,又自付道:“既然我来了,总要改变些什么。纵使改变不了历史的车轮滚滚,也须得改变自己的命运啊!”

    读过之后,静之先生又按照正始玄风的说法讲诉了一番,便任由学生自行领悟去了。

    说起来,此时的学术风气倒是极为开放的,正如此时的人物一般,不拘于过往,而注重融合和创新、出奇!不论是引玄入儒,还是以儒释玄,最重要的就是要道出古人之未道!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先生在讲课的时候,并不会字斟句酌的点明其中经义道理,而是要学生们自己去参悟!当然了,这老师毕竟也不是甩手先生,若是遇到道理不明的,还是可以随时请教的!

    静之先生停止讲学后,就有几个原本趴在桌案上睡的正香的谢氏子弟条件反射的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便开始跟旁边的人闲聊。这一下子,族学中热闹了不少,在混沌不清、此起彼伏的洛生咏的掩护下,浑水摸鱼闲聊者有之,百无聊赖望天者亦有之。

    谢道韫随手翻看了几眼,也觉得有些无聊,侧头去瞧,却见小谢玄摇头晃脑、费劲巴拉的逐字逐句的读着,那时而蹙眉,时而展颜的小模样煞是可爱!

    不去打扰谢玄,谢道韫索性向别的地方望去。郗超从自己的书箱中拿出了《庄子集注》,正在比对着原文凝神而看。他虽然跪坐在那里,那腰板却一直挺得笔直。宽大的衣襟在他的身下铺展着,右手持笔缓缓而书,那认真的神情十分吸引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谢道韫的目光,郗超微微回头,冲着谢道韫笑了笑。谢道韫只觉得心中一跳,面上是从容不迫的笑着,却不知自己有没有脸红。

    脸红也不怕!咱傅了那么厚的粉,还挡不住脸红么?不过说起来……

    谢道韫又看了一眼郗超。这端坐持笔的感觉,和他拿着一根碳素笔在纸上填词的感觉,还真的有些像那……

    心中微疼,谢道韫蹙了蹙眉,自嘲的笑了笑。想要磨墨,回过神来后却是微微一怔,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砚台中的墨已经被磨好了。

    “小郎君请用!这些磨墨的差事,小的做就是了!”说话的是跟着谢道韫来此的书童,呃……如果三十出头、身高一米八多的大汉也能叫做书童的话!

    话说回来,这“书童”虽然叫起来诡异,但也是谢道韫认识的熟人。此人正是郗路,本是跟着郗氏陪嫁到谢家的仆人,想是郗氏担心谢道韫在族学中挨欺负,便让郗路前来充当书童,权作伺候。说起来,还好谢道韫是坐在了角落中,若她的座位是在正中央,那她这个膀大腰圆的书童跪坐在旁边一档,怕是后面的两三排人都要看不见静之先生的模样了!整个就是一屏风的作用!

    谢道韫回头看着这五大三粗的郗路,也不由得挠了挠头。不是她不曾劝说,但这是郗氏打定了主意的事情,她也不好逆娘亲的意,只好悻悻的带着郗路来。好在郗路是个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人物,平素就是一雕塑,你不问他什么,他是绝对不会说话的。

    哎!罢!罢!全当是带了个保镖吧!

    “路叔!以后这磨墨的事情,我自己来就是!我年纪小,腕力不足,写起字来难免少了些筋骨,这磨墨刚好是锻炼腕力的好方法那!”谢道韫提笔沾了些墨汁,微笑着对郗路道。

    郗路闻言却是一怔,似乎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神色有些讪讪的挠了挠头。又忙摆手道:“小娘……小郎君唤我郗路就是,可别叫什么路叔的!无端的折了小的的寿数!”

    谢道韫微微一笑,不欲多说。

    郗路知道自己的提议怕是无效了,看着正在提笔写字的谢道韫,不由得暗付道:“不愧是主母的女儿,性情秉性倒是相像的!”

    这一上午过的却是悠闲,看书看累了便发上一会子呆,要么就对着偷懒的谢玄耳提面命几句,时间轻轻松松的就溜了过去。族学中认真学习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将把能凑出一打来,余下的人大多是浑水摸鱼的主儿,熬时间罢了!最令谢道韫差异的人物却是谢朗!别看谢朗总是明的、暗的使绊子,但学习起来却是当真不含糊!那认真勤恳的程度,令谢道韫着实汗颜。

    谢玄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屑的道:“朗堂兄是出了名的好学,在先生那里也是颇受宠爱的!”

    谢道韫看着正在向先生温言请教的谢朗,笑着捅了捅谢玄,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学着点!”

    谢玄鼓了鼓小腮帮子,憋了半天也没敢说出一个不字,最后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本主站的完结文——《调教初唐》!最近影子在看的,很轻松、很搞笑、很适合调节心情!不足之处在于……这总笑总笑的,嘴容易变大!嘿~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四章 须知凤者凡鸟也

    待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小谢玄的书童弄墨翻开了自带的包裹,从中拿出郗氏亲手备好的吃食,准备去东厢的伙房中为三位“小郎君”热饭。毕竟是自家的子侄,郗氏对待郗超还是真心实意的。

    他们三人并没有像族学中的其他子弟那样奢靡,似乎恨不得将家中所有的仆从都带来一般。除了充当了谢道韫的“书童”兼保镖的郗路、一直跟随在谢玄身边的弄墨,以及被郗氏委派到郗超身边的书香之外,就再也没有旁人了。

    他们所携带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必备的笔墨纸砚和书籍外,只有午间要用的饭食。有郗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充当挑夫,弄墨和书香倒是得了个轻闲。

    郗路左看右看,原想将这热饭的差事也包揽了,但起身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连灶台都没碰过,只好悻悻然的作罢,回头帮着书香收拾东西了。

    为什么自家没有其他族人的那种奢靡风气呢?会不会是经济条件不准许?

    谢道韫一念至此,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自己来到这里整整七年,竟然真的如同一个孩童一般,根本没有关系过家中的经济状况如何!想想也是啊!家中拥有俸禄的只有父亲一人,而自己的父亲又是个懒散疏狂的,怕是得来的俸禄都被他随手换成酒钱了吧!

    微微皱眉,谢道韫寻么着,今日回家之后一定要去娘亲那里旁敲侧击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够帮上什么忙。

    “长度兄这勤奋刻苦、笔耕不辍的架势,的确是我辈之楷模啊!”郗超的声音打断了谢道韫的思绪。

    长度正是谢朗的表字。此时,就在旁人都休息闲聊的时候,谢朗仍然认认真真的伏在书案上,仔仔细细的研究着什么。

    谢道韫原以为这是郗超的调侃之言,抬头望去,却见其面上根本没有嘲讽之意,反而是真心夸奖,不由得大为赞叹道:“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还可以发自内心的嘉赏!怪不得人家说‘圣德绝伦郗嘉宾,江东独步王文度’!‘圣德绝伦’这四个字,嘉宾兄果然当得!”

    一面说着,谢道韫一面在心中暗道:“历史上的郗超,也算是一个介乎君子和小人之见的人物了!他用毕生精力相助桓温,只为了帮助后者登临帝位,这正是他为人诟病之所在。而史书上又说他不顾与谢玄交恶,举贤不避敌,终使谢玄领兵淝水,成了一代著名的战将!可惜我这千年之后的灵魂,原本就没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如此一来,郗超所做的‘坏事’在我这里怕是就不成立了!只是,郗超和谢玄交恶……”

    一念至此,谢道韫不由得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两个人,却是怎么也没看出二人哪里有不对付的地方来。

    郗超没有注意到谢道韫的异样,只是听到谢道韫的夸奖后有些脸红,微微窘迫的清咳了一声,道:“文绮这是在何处听到的话?我一个小小的后生,哪里敢和王文度做比较?”

    “啊?”看来是现在还没有流传开这句话,不过无所谓,这句话在后世可是流传甚广的!谢道韫笑着道:“以前没听过,现在不是听过了么!放心吧!以后还会有很多人知道这句话的!”

    她这话倒也没有说谎,只是在郗超听来却是有几分怪怪的味道。郗超饶有兴致的盯着谢道韫看了半晌,直将谢道韫看的心中发虚,以为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许久之后,郗超才微微一笑,道:“那就借文绮你的吉言了!”

    “哪里!哪里!”谢道韫随意应承了几句,急忙转移话题。

    就在弄墨端上了吃食,三人准备动筷的时候,那个“我辈之楷模”谢朗谢长度的声音又一次在几人耳边响起了。

    “嘉宾兄的风采,果然当得一个‘凤’字!”谢朗带着挑衅的意味说着,往郗超面前一站,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睥睨着郗超。

    郗超如同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面色不改的往口中放了一块豆腐,双目微眯的品尝起来。

    谢玄却是怒从中来,一撂筷子,起身道:“朗哥!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谢玄虽然人小,可这一嗓子的声音却是不小,将族学中大部分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谢朗见状,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又被他飞快的隐去了。

    谢道韫不由得微微头疼,这小子,怎么这么经不起激?转眼就被人家利用来做戏了不是?

    “咦?玄弟此言甚怪!为兄何时欺人了?这欺人太甚又从何说起?”瞧瞧!谢朗果然摆出了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还向着两旁看热闹的众人使了几个眼神。

    说起来,这族学里面的确是谢朗的天下。尤其是在谢安称赞了谢朗几句之后,他就俨然成为了谢家新一代的希望所在。再加上他倍受授课之师谢静之的喜爱,隐隐就在族学中成了那个一呼百应的存在。

    这不!谢朗的目光往两边一瞟,人群中立即就有人呼应了起来。

    “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都是自家子弟,哪里有跟自家的兄弟作对、跟外姓人亲近的道理?”其中一个脑袋活络的纨绔离开抓住了谢玄的把柄,开始挑拨起来。

    此言一出,旁边的附和声却是不断。就连谢玄自己都哑然,极为委屈的看了“贺子斌”几眼,见后者亦是眉头前皱,心中更是没了主心骨一般。

    “我……我……”谢玄急得要哭,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不过是陪一陪自家亲戚罢了!什么自家人、外姓人的?说起来不都是沾亲带故的!”谢玄毕竟是脑子活络的孩子,一张嘴就抓住了对方的死|岤。这话一说开,谢玄的小脑瓜也飞速的转了起来,这还不算完,他继续趁火打劫……呃,不对!是趁胜追击,小脑袋一扬,看着谢朗道:“小弟倒是要请教兄长一番!是哪本书上说过,不能善待远来之客了?难道我们谢家就是这么容不下旁人的么?兄长的士族气度在何处?竟然还要拿着吕仲悌的典故来讽刺客人!”

    谢道韫看着小谢玄那斗鸡般的架势,不由得暗暗欣喜!这小家伙,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现在顶着“外人”的身份,实在是不好参与这种“家庭内部斗争”,只能靠着谢玄这张小嘴啦!看看能不能凭借他自己,扳回这一局!

    不消说,在一旁端坐的郗超自然也是相同的心态,只是他要比谢道韫多了一丝的惊诧。因为他从未想过,年仅五岁的小谢玄,竟然可以如此的语露锋芒,与十三岁的谢朗激辩!

    只听小谢玄接着道:“凤者,凡鸟也!朗哥认为,在座之人有不知道么?”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五章 族学之中新鲜事

    魏晋初年,曾经发生过这么一档子事儿。

    当时一个名为吕安的名士,与“竹林七贤”之中的嵇康交好。有一次,吕安去嵇康家中拜会,到得门口,才知道嵇康出门去了,没有在家。这时,嵇康的兄长嵇喜就出来迎客,让吕安进门稍坐。谁知,那吕安却是不肯,而是要来了纸笔,书下一个“凤”字后,便翩然而去了。

    嵇喜瞧着那个“凤”字,原以为这是吕安在赞扬他,美滋滋的回屋了。待得嵇康回家之后,知道了这个事情,才告诉嵇喜道:“凤者,凡鸟也。”

    后面的话没有多说,但想来嵇喜也明白了,这吕安分明是在借此讽刺他!

    如今,谢朗也算是效仿先贤,以“凤”字讽郗超了。虽说被谢玄一句话道破其中机妙,谢朗也不恼怒,面上反而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眸中分明带了几分冰冷之色。正当他开口欲言,想要辩叱谢玄的时候,却听一个鼻音浓重的声音传来:“东院是伙房?那西院呢?可空闲着?辟出来做学舍刚刚好!”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太过熟悉,族学中的学子们齐齐寻声望去,只见门外那宽衣博带、大袖翩翩,正在指着那东面厢房,向自己身侧之人询问的高挑男子,不正是谢安嘛!

    安石公上午没有来讲学,怎么这时候却来了?

    这个问题,一会儿再想不迟,这些个谢家后生们瞧见了自家最有威望的长辈,便急急忙忙的出来见礼了。口中“叔父”“伯父”之类的称呼,一时间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几声奶声奶气的“七爷爷”夹杂在其中。

    谢安在族中同辈人里面排位第七,所以这些个孙子辈的娃娃才有此称呼。

    谢道韫和郗超互视一眼,也起身作揖,只是刻意不刻意的闪身于角落中,找了个不怎么明显的位置。郗超是本身没有爱出风头的性子,而谢道韫却是害怕自己这个打扮被谢安看出来,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谢道韫一面作揖一面在心中暗付:“哎!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家中的亲戚有几何,谢朗不知道,安石叔父还能不知道么?我可千万别被安石叔父看到!若是被当面拆穿了,那以后可怎么办?”

    还好谢安被这么一大帮子半大孩子的问安弄得有些晕乎,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勉力的话语,就让他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这也难怪,这么多的半大小子,叽叽喳喳的跑到自己面前来,看着就让人觉得脑仁儿疼。

    此时,在内院休息的谢静之也听到了消息,大步迎了出来。

    “兄长辛苦了!”在谢静之开口之前,谢安就率先向其微笑着躬身。

    “不苦!不苦!”谢静之很是欣慰的笑着,又指了指谢安身后那几个工匠打扮的人,问道:“这是?”

    “前几日不是跟兄长说过,想要将我谢氏族学和王氏族学合到一处来么?安已经和逸少兄说好了,这些日子就动工,入冬之前应当就能完成。”谢安笑着回答。

    “真的要合到一处了?”谢静之明显有些激动,下巴上的胡子跟着他的心情一起微颤着,脸上的表情却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忧愁,十分复杂的样子。

    不仅仅是谢静之,就连围在四周,听到这个消息的谢家子弟们都惊诧万分。虽说王谢两家交往已久,而且因为院落相近,走动的也特别频繁,但两个家族之间一直都是表面和善,暗中较劲,何时有过这一起读书的举动?如今听得要将王谢的族学合到一处来,自然是疑惑不解的。

    谢安见谢静之的表情,便知其心有顾忌,四下看了看围绕在四周的孩童,仍旧微笑着道:“兄长,我们里面说话吧!”

    谢静之自然应下,谢安又吩咐身后的工匠研究一下院子,看看应当如何盖建后,便与谢静之并肩走进了内院之中。

    “阿……”谢玄一回头,一声“阿姐”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被谢道韫一个眼神生生的瞪了回去,改口道:“超表哥!斌表哥!你们听到没?叔父说,要将两家的族学并到一处去那!”

    谢道韫点了点头,道:“却也是头一次听说那!不知道安石公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

    一旁的郗超微微思付了一下,道:“互通有无,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谢道韫眉毛一挑,笑道:“互通有无?怕是咱们这位安石公觉得族学这的水太清,想要扔两块石头下来吧!这分明是在引入竞争机制!嗯嗯!鲶鱼效应!”

    “啊?竞争机制?鲶鱼效应?”小谢玄一阵挠头。

    “呃……”谢道韫暗暗吐了吐舌头,看着一脸迷惑的谢玄、郗超二人,道:“哎!懒得解释!反正是好事!”说罢,便洒洒然的回屋去了。

    “哎!”郗超微笑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玄小正太的肩膀,道:“你这个斌表哥,果然是才华横溢啊!方才她说的那两个典故,你可听说过?”

    谢玄眨眨眼,摇头。

    郗超又叹了一声,暗暗攥拳,心道:“是天分不足呢?还是不够努力呢?看来我以后还要苦读才是啊!”

    谢道韫哪里知道,她这一句话,又深深刺伤了历史上一代牛人的自尊心……

    此时,族学的内院中,谢安与谢静之相对而坐,自有仆从奉上茶水。

    谢安看着谢静之那欲言又止的模样,道:“兄长这是在担心自己学识不足,不足以担当此任?”

    谢静之苦笑一声,叹息道:“安石知我!你也知道的,为兄庸庸碌碌了一辈子,除了躲在房中研究学问之外,什么都做不得!可偏偏在学问上也没有什么进境……我本想在山野之间了此残生的,若不是安石你让我来族学中授课,我便真的是百无一用的啊!”

    谢安微微蹙眉,笑着开解道:“兄长何必妄自菲薄呢?说起来,安石的启蒙还是依靠了兄长那!虽然那时年少,兄长在耳边的淳淳教诲,安依然铭记于心。”

    谢静之不免也想起了那往日的画面,目光变得有些悠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便笑着道:“可不是!我记得,那时你刚刚刚六岁。叔父他,也就是你的父亲,在渡江的时候患了重症,经年不愈,终在那年西去,只留下你和婶子在坟边结庐守孝。我就奉了父亲的命,去陪你一同守孝,一面也教你些经义文章……”

    想起往日的乱离,谢安也不由得有些黯然,面上却也只是淡然一笑,道:“那时多亏了兄长的照顾,否则的话,焉能有安今日?”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六章 谢朗心思尤未止

    谢安如何在内院劝慰兄长,暂且不提。毕竟魏晋名士最重清谈,这言语口舌之辩,谢安又怎么可能不擅长呢?说服、开解,不过是几句话的事罢了。

    且说这外院的族学学堂中,谢氏子弟们早已因为刚刚听到的消息而闹的火热,还有很多人聚在门口,对着在东院那边丈量房宇的工匠们指指点点。

    “听说逸少公的七个儿子,个个都是贤良之才!就连最小的那个儿子,也是备受称赞的!”有那好事者三五七人的围成一圈,饶有兴致的点评着王家的几个子嗣。

    逸少公就是王羲之。王羲之字逸少,所以后生晚辈都以“逸少公”三字来尊称。

    谢道韫第一次听得“王逸少”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赞叹于此名的爽帅。逸少、逸少,念起来就十分有感觉啊!

    不过谢道韫之后才知晓,这“少”字却应该是读做多少的少,而不是少爷的少。如此一来,却是少了几分率性洒脱啊!

    至于王羲之的小儿子……

    “嗬!有意思!逸少公的七儿子如今不过四岁而已,一个不通世事的孩童罢了,哪里就有什么贤名了?子方兄,切不可胡吹大气哦!”这不,有人提出质疑了不是?

    “嘿!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可知道逸少公最为著名的是什么?”这二人的谈话,已然将大部分族学子弟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就连谢道韫三人也都远远的瞧着。

    “那还用说么?当然是书法了!那可是和咱们安石叔父同称一品的绝妙好字!”有好事者插言道。

    “知道就好!”那被称为“子方兄”的人抖了抖袖子,笑着道:“逸少公最小的儿子名为‘献之’!虽然只有四岁,却早已跟随逸少公学习书法多年!听说,已然学得了七分形似……”

    “得了吧!子方兄!刚刚还说那王献之只有四岁,如今又说他已经学习书法多年!你这自攻自守的,玩的倒是开怀!”有人借机挖苦,引来周遭一片哄笑声。

    那“子方兄”脸色一红,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满是激灵的眸子开始在学堂中左右乱瞟,应是在找寻给能让自己下台的东西。忽而看见了不远处的谢玄,这“子方兄”灵机一动,指着谢玄高声道:“咱们的玄儿弟弟也不过是五岁的年纪,可他的书法也是备受安石叔父称赞的!那王献之四岁有才名,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谢玄原是在看热闹,可是莫名其妙的被牵扯了进去,成为了众人瞩目的对象。一时间,小谢玄满脸如同涂了丹朱一般,两只手不知该摆在何处了。

    且不说小谢玄如何的窘迫,这么一来,却是让谢朗心下一喜!

    他原本找好了机会,想要奚落那郗超一顿的,谁知中途却被谢安打断了。而在族学中的谢氏子弟们知道了“王谢族学合并”这件大事之后,就没有人再拿方才那“凤”字的事情当回事儿了。

    别人或许可以不在乎,可是他谢朗不能啊!这射出去的箭,焉有不见血就收回的道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吸引大家的目光的时候,众人便因为“子方兄”的一句话,而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谢玄的头上!

    “子方说的有理!玄儿,你不如当场写上几笔,待得过几日那王献之来了,就拿着你的大作与他相比一番!如何?”谢朗微笑着走上台前,开始他的表演。

    旁边的谢家子弟们早已习惯于听从谢朗的号召,如今又有热闹可看,哪里有不起哄的道理?

    谢道韫眉毛微挑,随即也平静了下来。虽然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如今的局面,让小谢玄出一下风头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咱们不能以德服人,也要以字服人不是?只要谢玄在族学中的地位高上一些,那她自己和郗超的日子就会好过不少了吧!更何况,风催便风催吧!真金还需火炼,想要将谢玄培养成一颗可供自己乘凉的大树,那就更加需要打磨了!嗯!既然木秀于林,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反正也不是催我……

    小谢玄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回头以极为凄苦的目光向谢道韫求助,却发现后者正在毫无责任感的研究着屁股下面的竹席……

    再眼巴巴的望向郗超,这次却是换来了一个极富鼓舞的眼神!

    哼!写就写!

    小谢玄心念一定,也不多做推辞,左手大袖一摆,招呼弄墨将自己的笔墨端来。端坐抬笔,凝神静气,只见那小小童子悬腕而书,不多时一张《与王胡之诗》就从笔端流淌而出。

    这《与王胡之诗》本是谢安所做,以一手清丽秀美的行楷写成。诗成之时,正巧谢玄屁颠屁颠的跑到谢安身边,说要习字,于是乎,谢安便随手令书了一张,交给谢玄临摹。谢玄在其姐谢道韫的监督下,每日临摹一次,如今已有三月的功夫,确实有了些小成,虽不敢说有神韵,但最起码有几分形似嘛!

    最后一个“音”字写毕,谢玄抬首而观,觉得自己写的不错,不由得咧嘴一乐,点了点头,扭头以询问的目光看向谢道韫。

    谢道韫一笑,微微颔首。

    “哎呀!玄儿弟弟真是笔法高超啊!就算是让为兄书写这《与王胡之诗》,怕是也达不到这种境界啊!想来那王献之,怕是也不敢于玄弟你一较长短的!”不知是谁开了这么一个头,于是乎奉承、吹捧的话语一片片的砸了下来,让谢道韫不由得的撇了撇嘴角。

    就算谢玄的字再好,也不可能比得上王献之啊!王献之是谁?那可是历史上和其父王羲之齐名、史称“二王”的书法家!

    再瞧瞧这帮子纨绔子,一个个满口的谢家子弟如何如何,完全就是在拿谢玄当枪杆子使!居心不良!

    而小谢玄呢?看他那鼻孔朝天的模样,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就算是菜,也不过是一小葱拌豆腐!哪里比得上王献之那鸭血粉丝汤!

    呃……好奇怪的比喻……

    “咳!”反正是瞧不得谢玄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模样,谢道韫清咳一声,以示警告。

    原本在人们的赞赏中如坐云端的谢玄,听得这么一声清咳后,如闻警钟,立马就熄了得以的心思,小脑瓜低了下来。

    谢朗目光一闪,他等得就是这么个时候!他之所以捧谢玄,就是为了让郗超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如今郗超虽然仍旧淡笑不语,但有了“贺子斌”这么一个“外姓人”的一声清咳,也就够了!

    仿佛是闻到了血腥之气的鲨鱼一般!谢朗立刻出击,扬声道:“怎么?瞧贺兄这样子,是认定了我们谢氏子弟不如王氏子弟了?”

    旧时王谢堂前燕 第三十七章 谁说凤为凡鸟也

    谢朗不愧是聪明人,只这么一句话,就把这个问题定了性——不是针对人与人的,而是针对谢氏与王氏的!原本只是个人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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