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
娑罗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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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他的目光,低眼看向身上仅剩的一件织锦小衣。而登徒子视线所及之处,无限春光适巧一览无遗。我扯了扯嘴,记得宋代有一节妇自斩一手,以保名节。像我这样让人瞧光了身子,该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娶我为妻。想着可要不自量力,再扇这登徒子一巴掌,可毫无征兆,胸口忽然一热,嘴里涌上甜腥,吐出一大口鲜血。未待回神,又是一阵剧痛,漫及四肢百骸。似有万虫啮咬,我弓起身子,咬破了唇,痛吟出声。
“夕儿!”
听他焦唤,我勉力睁眼,可视线已然模糊,獠牙鬼面若隐若现,只自他微颤的双手,隐知他此刻的慌乱。心中竟是一酸,挣扎着想要抬手安抚,却力不从心。幸而他d悉我心中念想,将我的手紧裹在掌心。
“你……名……字……”
依这情状,我可能是中了毒。不知这生不如死的折磨,可能赎清我前生犯下的罪孽。但若大限将至,我别无他求,即使是个令人气得咬牙切齿的登徒子,我仍想知道他是谁。可惜似有隐衷,他半晌不语,直待我失去意识的前刻,方才沙哑道出名字。姓氏听不真切,可他的名,无比清晰。
他叫秋,正是我来此异世的时节。
“谢……谢……”
就算一死,我已无遗憾。恍惚间,他似是摘下狰狞的面具,只可惜我已难聚敛眼神,竭最后一丝气力,凝住那明若星夜的眸子,苦涩一笑,身不由己。听天由命。
叁章 · 前尘 '一'
“已是酉时。如果皇上驾临永徽宫见不到殿下,可又要龙颜大怒了。”
听人怯生生的请愿,我睁眼,却莫名立在重重雾霭。捏了捏手,毫无真实感,也许已在黄泉。可抬眼,远远望见今世的自己云鬓金钗,冷然睥睨跪在身前的宫女,不禁一怔。无论眼下是何状况,颇想弄清原宿主的身份,凝神静听那位冷傲的少女对底下瑟瑟发抖的小宫女说:“等月昭容的姐姐说完这段奇事,本宫便回永徽宫。你且先回去回禀母妃,就说本宫稍后便到,请她和父皇好生叙会儿话。”
“可今儿个是娘娘的生辰,殿下还是……”
“行了!”
少女不耐挥手:“父皇现在最关切的当是母妃肚里的皇弟皇妹,本宫在此小坐片刻,他当不会介怀。”
“但……”
犹带稚气的年轻宫女欲言又止,可见少女面色渐冷,立时低深了头:“奴婢遵旨。”
随即愁眉苦脸地告退。淡望宫女匆步离去,玉颜飞掠一抹黯伤,转又换上笑脸,看向身侧那个面目朦胧的宫装女子。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可皇帝对谋逆的刺客过分宽容,我先前的揣测大体不离原宿主本是皇帝的后妃或钟情的女子。却未想竟是一位皇家公主。
遥望少女巧笑倩兮,我心绪复杂。
最后刺杀亲父,却只是将她软禁,若是皇子,尚可说通,可即使汉唐,公主地位比以后的朝代略高一筹,也不敢这样出言不逊。放眼古今,也不曾见过哪位君王会对除了联姻以外无甚用处的公主这样宽容眷顾。不免困惑,正要走近那个明艳娇丽的少女,可未出三步,闻得一阵清香,沁人肺腑,却感困顿,身不由己地闭起眼。待再次回醒时,眼前四扇琉璃翠屏,天青色罗帐顺服垂下。怔了怔,因是下半身郁热难当,我往下看去,只露了个头,肩膀以下封在一个密闭的木桶内,药味扑面,灼气腾绕,冷不防烫着两眼,我闷哼了一声,只听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推屏进里,等到疼痛渐消,勉强睁开眼,便见一个清朗俊逸的男子狂喜惊唤:“夕儿!”捧住我的面庞,他沉声低斥,“你这个懒丫头,睡了那么多天,总算舍得醒了?!”
但若至宝失而复得,不复先前孟浪的样,轻弹我的额,笑容柔若春风。我微愕,对那獠牙鬼面习以为常,乍见俊美面容,颇不习惯,怔怔望他,立时令这登徒子得意忘形:“在下虽是风流倜傥,可也未想如此之快便打动小姐芳心。”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朝天翻眼。他失笑,小心翼翼揭起木盖。此刻我浸身药草,未着片缕,可这时不时毛手毛脚的登徒子难能可贵,目无半分绮念,俯身将我从满是药草的水中捞了出来。浑身虚软无力,只能任他替我擦干身子,穿上亵衣亵裤,抱去素漆花梨木床。
“怕有人追来,我散了这别苑的杂役,现在苑里只有三个大男人,没有可伺候的侍女。”
垫妥引枕,他扶我倚坐床头,淡柔说道:“我既已碰了你的身子,便要娶你为妻。可你身份非同一般,我有无此幸高攀,须得你父亲准允。”
听似推搪,可他语气恳切。我点了点头。若是原宿主,许会羞愤交加。可我不以为意,只是一笑:“既是不得已,我不会怪你,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一怔,澈眸渐深。我淡笑,望向热气蒸腾的木桶,他会意,清冷道:“刺杀你的人剑上淬了毒,我已尝试百法阻毒蔓延,只是此毒乃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噬骨散,只有一种荧颎(注:jiong 不必强记,设定而已)花可解此毒。但此花每三十年开一次……”
“也就是说,我已来日无多。”
我平静代他道出我已无药可救,自嘲一笑:“生死由命。公子已经尽力,多谢。”
如果梦境是真,原宿主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如果这时代皇女的地位可及汉唐,那么原宿主像谋害亲父的安乐公主李裹儿,野心勃勃的太平公主李令月那样玩弄权术,卷入宫廷y谋,也是不以为奇。最后事败,参与其中的同谋派来刺客杀人灭口,也是自然。只是弄不明白指使登徒子将我劫走的幕后人是敌是友。凝望床边神情复杂的男子,我淡道:“既然我命已不长,公子可能告诉我事情的原委?”
微敛眉头,迟疑了片刻,他终是歉然一笑:“不瞒你说,我也是到了枺澈螅胖滥侨艘医俑雠樱擅幌氲骄谷皇恰?br /
深深望我,他摇首苦笑,“说来夕儿你平日极受宠爱,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不过那人也是,色欲熏心,竟将歪主意打到自己的妹……”
未有听清楚最后一字,他顿口,似嘲讽,似自嘲,终是叹了口气,“他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如果孑然一身,不会牵连旁人,倒也罢了。可若事发,不但他自己人头落地,少则上百,多则上千,将有许多无辜之人因他而死……”
眼神一凛,隐约怒意。可端详我的容貌,似有了悟,苦笑渐深,“按理说,我该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也可永绝后患。可对个风华绝代的美人,我怎么也下不了手。”
刚才尚且正经,不消多时便故态复萌。我啼笑皆非,可他淡淡道有苦衷,不便告诉我指使之人,我也不勉强,只是笑笑,旁敲侧击原宿主的身份:“公子可知道一位住在永徽宫的娘娘?”
他抿唇,许以为我仍不死心,拐弯抹角地打探那个幕后人。我摇头,平和笑道:“公子放心,我只是梦见自己是永徽宫娘娘的女儿,不知是真是假。”
想是对我失忆半信半疑,相望良久,他才露笑,晦涩落寞:“未曾亲见德藼(注:xuan 萱的古体字)亲王,可永徽宫归女御乃天下第一美人,女承母貌也是自然。且有皇上最是器重的朱雀守护驾左右,当是八九不离十,你便是那大名鼎鼎的德藼殿下。”
叁章 · 前尘 '二'
女御?亲王?!
我乍舌。
女御是古日本的后宫品级。而在日本古代,因为朝政先后掌在藤原家族与三代幕府手中,直到明治维新前,天皇不过傀儡,所以日本不若古中国,两千年只出了一位则天女皇。寻常皇女也可封作内亲王,继承皇位。但先前在梦里曾听那位德藼亲王提起一位月昭容。不知那个紫箫人到底将我推入怎样怪异的世界,我越发糊涂,反正来日无多,就是露了破绽也无妨:“这里可是扶桑?”
果如所料,登徒子表情有瞬异样,即又若无其事:“也是你做梦时梦见的?”
我硬着头皮点头,他清浅一笑,“不是所有的梦都可作准。不过咱们羲和国的东边倒真有个云桑国,说起来,女御这个妃位就与那位云桑国的前皇太子颇有渊源。”
我自然不明白其中有何渊源,讪笑装傻:“大概是我听错了。现在什么都不记起来,公子如果有空,能不能给我说说咱们国家的事儿?”
他欣然点头。
这才知道那个紫箫人将我送来一个常识不及的国家。国号羲和,之前的历代王朝也与我熟知的历史毫无关联,可有一些伦理思想与儒家之说异曲同工,宗教文化也有相似之处。山川地理不尽相同,可也是幅员辽阔,被周邻诸国尊为天朝大国。
“百年前,茈家人君临天下,定都枺场v皇窃勖囚撕凸毓阄锊比傩耸3衙庥腥思迪坳殛臁!?br /
隔海相望的岛国云桑,本与中原大国世代交好,可自从十三年前的内乱后,倭匪频顾羲和沿海各州杀烧抢掠。羲和国东南沿海的流寇海盗趁势猖獗,并称倭患。
南域分布六国,其中四个小国相对贫弱,向羲和称臣。月佑国因为年前杀害前去招安的羲和使臣,当今圣上愤而派兵征讨,已经名存实亡。所以六国中只有碧翡国野心勃勃,屡犯南疆。
西北永嘉关外,伽罗国扼东西要道,商业发达,民风淳朴。百年来与羲和国相安无事。而且因为北方的九皋国崛起西扩,伽罗国与羲和渐有结盟之势。
“比起东南,北方的九皋才是咱们羲和国的心腹大患。”
登徒子扬唇,冷漠无比。见我困惑,笑着收敛不经意外泄的情绪:“确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夕儿你年纪虽小,却对军国大事甚有心得。”
我苦笑。前生在大学里主修历史,多少懂些军政,可不精通,现在更是露了马脚,令这登徒子更加疑心:“公子刚才可有提到永徽宫的归女御娘娘是位大美人儿?”
前生无父无母,今世无缘得见,多少有些遗憾。登徒子会意,淡淡说:“枺彻榧遗墒翘焐侠础h倩鞘姥眨嵬≌壑!固翟谀俏荒锬锝埃苫u蟮林淞鞔耪庋皇籽薮省!?br /
睨了眼这位疑是同行的秋大官人,我扯了扯嘴。
归氏,权臣归仲元之女。入宫十八年,恩宠不衰。年幼时,惊人的美貌就已远近闻名。虽然深居简出,可因为体弱多病的缘故,为她看病的一位郎中逢人便道归家小姐美若天仙,七岁那年就险些被采花贼掳走,之后归府更是门庭若市,她的父亲为此大感伤神,甚至专门训练了一支身手高强的女护院保护小姐。如果有同朝为官的大臣慕名而来,也以抱恙婉拒。
所以十五岁前,归家小姐不曾出归府半步,见到她真面目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直到父亲四十大寿,以一曲兰舞为父祝寿。在座宾客惊为天人,从此美名远播,半年后便奉诏入宫。先后生下一女二子,皇帝对她更加宠爱,甚至为她特设女御这个后宫品阶。因此中宫皇后也要忌之三分,后妃之中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天妒红颜,两位皇子接连早夭,如今只有德藼亲王承欢膝下,当今圣上对这小女儿也是青眼有加。更有甚者,因为皇后所出的帝储生性懦弱,难堪大任,已有废储,改立此女之意。
“女人也能做皇帝?”
我惊奇乍舌。登徒子笑笑,不知为何,目中欣喜渐深:“我朝开国世祖皇帝便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我慨然点头,果然常识不及。
古往今来,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女子难成君王,是因为生来不若男子孔武有力,既可下地耕作,从事繁重工事,也可上马打仗,攻城掠地。加上古代女子生产如过鬼门关,不像男人们三妻四妾,乐得坐享其成。
而这羲和国的女人也不是生理上有何迥异之处。只是很久以前,有位私心极重的君王肥水不流外人田,膝下仅有四女,不愿让位弟侄,就制造诸多开国皇帝屡试不爽的谶谣,不遗余力地炒作自家才干卓著的二皇女乃是天命所归。而这位名垂青史的女皇也确是不负父望,能文能武,精通韬略,外敌入侵,亲自率军出征,在位期间,可谓空前盛世。
也由此皇家公主不再是深宫内院的漂亮摆设,皇女也能参与朝政,品行出众者,授亲王品衔,同有资格继承皇位。尔后历朝历代,也曾出过几位杰出的女帝,羲和朝的开国世祖皇帝,就是一位女中豪杰。
“那么这位德藼亲王……”
梦里见到的德藼亲王很冷傲,可在登徒子口中,风马牛不相及。活泼开朗,略略娇纵。也许确如登徒子所说,梦不可作准,也许是这位德藼亲王暗暗妒忌父皇太关切母妃肚里的弟妹,才冷言冷语。可皇帝既然有意废储另立,却火急火燎卷入谋逆,个中定有蹊跷。不知是受人挑唆,还是被人利用,回想先前曾在囚禁的岩d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我皱了皱眉。
直觉这个名唤茈尧焱的王爷对德藼亲王有些敌意,可听他的说辞,似乎确不知道德藼亲王为何刺杀父皇:“除了两个夭折的弟弟,德藼亲王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既知原宿主的身份,那么堂堂女亲王沦作阶下之囚,也许是祸起萧墙。似是d悉我心中所想,登徒子叹了口气:“十数年来,归女御独宠后宫。百姓谓之奇闻,津津乐道。可后宫诸妃却是咬牙切齿,对那位美人儿恨之入骨。”
羲和后宫,子凭母贵。后妃得势与否,还看背后的外戚家族。皇后客氏、女御归氏、愨(注:que)妃梵氏、懿妃应氏,这四位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全都出自世家大族,其父是为统领六部的紫微阁四政宰。位高权重,为了各自女儿所出的皇嗣往后得即帝位,终日勾心斗角。而当今圣上除了早年夭折的皇嗣,以及带发修行的淑妃所出的十皇子,其余皇嗣皆出自这四位出身高贵的后妃。
帝储乃皇后客氏所出。
懿妃育有一子敬王。
归氏入宫前,愨妃艳冠后宫,独擅专宠,生有宁王、景王,及德蓉公主三位皇嗣。
若论何人最有可能派刺客追杀德藼亲王,皇后客氏因为独子的储位岌岌可危,首当其冲。
可愨妃梵氏失宠在先,后又因为归氏的缘故,卷入一桩巫蛊之祸。虽未被打入冷宫,可因其失德,皇帝令另位膝下无子的妃嫔代为抚养德蓉公主。失宠失女,愨妃因此对归氏母女心生怨愤,趁此良机派人追杀德藼亲王,也是合情合理。
至于懿妃应氏,其父在紫微阁四政宰中势力最弱,可皇长子、皇二子早夭,敬王在余下皇嗣中最为年长。但年过而立,仍是不得志的闲王。归氏所出的德藼公主身作皇帝幺女,却在十岁那年晋封亲王,厚此薄彼,应氏心中想必忿忿不平。
我叹了一叹,似乎这三位娘娘都恨不能将我除之而后快。而另有一人虽若置身事外,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免又起疑心:“那位淑妃所出的皇十子的名字可是茈尧焱?”
登徒子一愕。我抬起两度负伤的左手:“我记不清了,可失忆前好象自杀过。那人曾来囚禁我的地方探视,只知道他是一位王爷,可没想到是哥哥。”
登徒子点头,神色复杂地看我手腕上的伤疤:“许是定王殿下出世不久,淑妃就带发出家,对他管教不严。出宫辟府后,定王殿下成日游手好闲,喜猎女色,在皇都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对朝政素来漠不关心,也不曾听说他与德藼殿下交恶。”
如果母妃无宠,与德藼亲王没有利益冲突,倒是可以说通皇帝为何单遣他过来探视皇妹。我点了点头。谋逆不比寻常人家父女阋墙,牵连甚广,首当其冲的就是德藼亲王的母亲归氏与外祖一门。虽不是我季悠然的亲生母亲,可与这具身体血脉相连,心中隐隐作痛:“女御娘娘现在……”
好似内有蹊跷,登徒子迟疑着说:“我刚抵枺车氖焙颍惶蹬锬锿蝗局丶玻徊〔黄稹5惶档绿b殿下谋逆。皇城那边也一如往常,并无异动。”
我怔住,更困惑事情原委。看向戴在右腕的桃珠,只能猜想皇帝刻意瞒下德藼亲王刺杀一事,许和那天将我带去施那等极似y阳术的法术有关:“那么朱雀守又是谁?还有那位孔大人,到底什么人?”
听我提起朱雀守,登徒子面上的笑容一瞬凝滞,即便若无其事地说:“往日只是听闻大名,那日初见,果是名不虚传。”
紫麾军朱雀营御守,即莫寻。皇帝亲军将领,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难怪皇帝会放心交托这等不可宣扬的秘事。我了然点头,可那酷似季神父的孔大人的来历却像他的法术,高深莫测。
“如果那人姓孔,许是钦天监的司星博士孔鵃。”( 注:zhou 不必记他的名,统一称孔大人就可以了)
登徒子满脸兴味:“早有听闻世袭此职的孔氏一门精通玄妙法术,只是鲜有人知晓这一家人的来历,孔氏一门也只听命君主,既不参与政事,也不与朝中大臣攀交。即使真有其事,也只有皇上有幸亲睹。那日总算见识,也不枉我冒了风险走此一遭。”
没有亲身经受那种烈火烧身的痛苦,坐着说话不腰疼。没好气地睨了登徒子一眼,他立即意识失言,有瞬懊恼,即又诡笑着凑近,等我恍过神来,已经坐在他膝上。劣性不改,我冷哼着挣了挣,他却箍得更紧,我只有白眼以对,惹得他大笑:“如果还有什么想问的,但说无妨。”
淡睨他淡润清亮的眸子,这男人虽然轻佻,可敏锐犀利。已经在他面前露了诸多破绽,索性开门见山:“你不好奇我到底是谁?”
时日无多,遮遮掩掩,累人累己。可他未有多言,只淡一笑:“无论你是谁,我只当你是夕雾姑娘。”
听他正而八经地唤我化名,不禁失笑。许是我头回在他面前露出轻松的笑容,他微一恍神,眼里腾起异样情愫,不令我侧头避开他灼人的眼神,攥住我的下颌,俯身渐近。我只得抿唇闭眼,但出乎意料,他只是吻我眉心:“我已让人去南域寻那荧颎花。你定要撑到那人回来。”
我怔愕睁眼,却对上近在咫尺的清柔眼瞳,刹那失神。可眼前掠过两道身影,微微苦笑:“记得那日你说,如果我砸去心里的墙,你就摘下面具。现在我已看到了你的脸,你却看不到我的心,是你得不偿失呢。”
他不语,只是将我搂入怀中。许是前生随波逐流,今世颠沛流离,已经精疲力竭。有一瞬,眷恋这温暖的怀抱,轻倚在他身前,静静依偎。直待良久,轻起一阵扣门声,骤然打破这蛊惑心神的澹泊宁静:“少爷,药已煎好。”
登徒子淡应了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稳步进里。神色清冷,对我视若无睹,将药递到主子手里,便躬身告退。
“散了苑里的杂役,我一人分身乏术,只能飞鸽传书,从府里调来这个很好使的跑腿小哥。”
给我调了个舒适的坐姿,他如话家常:“他叫苍祈,是我的随身近从。平日里对我这主子也爱理不理,见了大美人儿更是害羞,你莫要见怪。”
我失笑,反而敬叹那位少年没有耳濡目染他家少爷的放浪形骸。可登徒子将手里那碗苦药递到我嘴边,立刻垮下脸。
“之前有人伤了你的心脉,若不好生调理,定会落病根。”
原来我胸口总是莫名疼痛,并非因为情绪起伏,之前在囚禁的岩d中,早晚要喝一碗汤药,也许就是为我调理内伤。皱了皱眉,只能捏鼻子,任登徒子一勺一勺将药喂进嘴里,渐渐不耐烦,劈手夺碗一口灌下,却呛进了气管,狼狈激咳。
“要不往后我用嘴喂你,就不会呛着了。”
登徒子轻拍我的后背,嘻嘻一笑。我翻了翻眼,可余光扫见床前那张花黎西番莲纹圆桌,微抿起唇。仅一座别苑,就这样气派,刚才那个少年对年轻主人也很恭敬,想来这个登徒子非富即贵。等气顺,我淡淡睨他。相识多日,我反而没有深想这登徒子的来历。了然我探究的目光,他一笑,搂我入怀,不羁中透着一丝淡不可闻的疲惫。
“我只是一个狂徒,仅此而已。”
肆章 · 月劫
很多年后,我仍清楚地记得那夜看似毫无深意的闲聊,自黄昏到深夜。登徒子含笑道了声明日再叙,给我掖好被角后,才起身回房。但因是在意原宿主的过往,我久不能入睡,最后索性起身,赤足走到窗前,遥望天际一轮冷月,细思登徒子说过的话。
皇后诸妃,皇兄皇姐。错综复杂的皇家关系。一头雾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先前那个刺客定知亲王谋逆的原由。微微苦笑,自触霉头,暗想除非刺客不死心,再次来袭,否则难以弄清事情的原委。叹了口气,因是夜露深重,身上的单衣难抵寒意。我转过头去,看看屋中有无可以避寒的衣物,瞥见近旁的背交椅上搁着一件披风,怔了怔,伸手取来披上了身。
许是不省人事的这几日,他便宿在这里,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脑海描摹那张如玉的俊美面庞,我心绪复杂。时尔狂放不羁,时尔温柔如水,实在是个令人费解的男人。
耸耸肩,正要转身走回床,可毫无征兆,没来由地头痛如裂,我闷哼出声,扶住一边的墙壁借力时,右腕的桃木手珠开始微微震颤。
不知为何,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不祥感,我张了张嘴,呼救声却是哽在喉间,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我软下身去,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阵激痛迫我回醒。只是睁开眼,月辉寥寥,竹影幽幽。好似置身科幻电影中的情境,本该昏倒在屋中的我竟在竹林里箭步如飞。不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心中剧震。可看向前方,更莫名地瞧见另有穿着夜行衣的一男一女亡命飞逃。而其中那个男子的背影有些眼熟,我勉力回想,眼前掠过那日在茅屋遇刺的情形,未想自己竟会假想成真,张大了嘴,却没看清脚下的一块尖石,冷不防重重绊倒在地。
“王!”
前方蒙面的女子听到我摔倒的声音,立时顿住脚步,回身来扶我,只是眼锋相触,似是察觉什么异样,她惊得朝后跌坐在地:“你不是王!”
大概是外国人,羲和话说不顺溜。我望着近前的女子,正暗自困惑她又是哪位,我怎会随他们在竹林里飞逃。原先在前疾奔的男子顿足回首来看。眼神y冷狠戾,果是那日险些要我性命的刺客。见他回身疾步而来,顾不得心中疑虑,我本能地起身后逃,可偏不巧刚才跌倒时崴了脚。挣扎着起身,男子却已近在咫尺,只能强定心神,抬眼冷瞠向他:“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一怔,眼里飞掠一抹轻蔑的笑意,自怀中抽出短剑飞身来刺。虽是遗憾至死不知为何遭人追杀,可我心中已无惧意,面无表情地瞪他。却意外绝处逢生,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从旁将我扑倒,侥幸躲过一劫。
“你做什么?!”
刺客扑了个空,眼中杀机毕露,可似有忌惮,收起短剑,睥睨紧紧将我护在身下的女子:“你家主上早已身故,你一时半会也解不了这缚灵的法术,何不让我了结德藼殿下,这样你也可替你家主上超度,让他往去极乐。”
覆在我身上的女子不为所动:“王既然有了新的身体,我便要将他带回月佑国去,赶走屠我百姓占我国土的羲和人!”
我如坠云里,越发糊涂。不过先前曾听登徒子说过,南域有一月佑国,因为虐杀招安的羲和使臣,已被羲和皇帝派兵征服。而为安民心,仅存的一位王室公主被带去枺常嵛箦褪俏抑霸诿卫锾摹冈抡讶荨埂l馀佣贼撕腿丝啻蟪鹕睿恢删褪悄俏徽讶菰率稀?br /
微眯起眼,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尤记得梦里德藼亲王与她谈笑甚欢,如果她怀揣复仇之心进宫,倒是与意图谋逆的德藼亲王一拍即合。可眼下情形,她不愿伤我,但又与一心杀我的刺客熟识。我皱起眉,在两道迥然各异的视线之下,坐起身说:“本宫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好歹给个解释,你们到底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将本宫引到此地?”
许是料定我已穷途末路,c翅难飞,刺客冷笑:“草民也不知其中奥妙,须问您面前那位施术的巫司。”
我转眼看向女子。许是心虚,她微一颤,深低下头:“我与公主娘娘对亲王殿下您并未心存歹念,可羲和皇帝杀了我们的王,更令手下的士兵屠杀我月佑国的百姓,现在玉巩城里只剩下一些无依无靠的老弱妇孺,根本无法过活。所以我们要为王和死去的月佑子民复仇,更要夺回我们的国土。迫不得已,只能用我月族世代相传的驭魂术,降下王的灵魄,附占殿下的身子,借机杀了那个可恨的羲和皇帝!可惜最后没有成功,更险些被人解了法术,害王魂飞魄散……”
仇深似海,可也心知面前的羲和皇女无辜至极,她微抬起头,语气诚恳:“殿下会在此地,是因为我刚才施术唤出王残下的一魂一魄,控制您的身子,逃出了那间宅子。可惜我法力不及,王的灵魄还是让这施了缚灵术的桃木珠给镇了下去……”
看向我手上的桃木手珠,她皱了皱眉,“我当真无意伤您的性命,可当初公主娘娘和这位荀壮士的主子立下约定,我们取皇帝的首级,她要您和归氏一门从此消失。现在那位主子更是下了死命,定要将您斩草除根。我再三请求荀壮士,只要您肯听从我的法术,安心睡去,往后由王的灵魄使用您的身体。这位荀壮士便不会伤您的性命。”
我乍舌,暗惊这具身体竟然容有两个灵魂。可即使真有其事,这月佑王的灵魂也该在我之前,进了德藼亲王的身体……
低首看向手上的桃木珠,按迷信说法,桃木是为神木,可以压制邪物。仔细回想,当日那位孔大人对我施术,确曾听到一阵男子的嘶吼,原以为不过是我错觉,现在想来,许便是从我身里除去这位月佑王的魂魄。虽是难以置信,可也了然前因后果。定了定神:“照你的话,本宫刺杀父皇不是出于本意,而是与你有关?”
女子不语,当是默认。我拢眉攥拳。
原来这弑君谋逆并非德藼亲王野心膨胀,意图篡位。而是月氏一心复仇,与这刺客的主上同流合污——月氏借德藼亲王之手,取皇帝性命,血祭国人。另个始作俑者借刀杀人,弑君谋变,并借此一举铲除得势的归女御母女。
暗想德藼亲王一夕变故,无端做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我代她受过,屡遭横祸,一时愤怒交加,原不在意是生是死,可此时此刻,我不甘心任人宰割。可那刺客似是铁了心要杀人灭口,硬是推开挡身在我跟前的女子。我怒目相对。刺客淡笑,眼中寒光潋潋:“殿下要怪便怪你错生在皇家。成者王,败者寇。”
虽然恨己不争,可到现在登徒子还未出现,定是没有察觉我已出了别苑。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刺客举起短剑,眼前飞掠一个人影。既非季神父,也非枢木。轻佻不羁,温柔淡郁,不知那个略略狡黠的男人使了什么手段,竟在我心底烙下这等鲜明的印象,以至临死前,脑中都是我们相识后的逸事,临末了,仍盼他像上回那样及时出现,救我于危难……
闭眼,我淡淡苦笑。
再见了,登徒子。
伍章 · 怅惘
自我还魂来到这里,不曾过上一天太平的日子。现又身中剧毒,希望渺茫。如果被这刺客一剑结果,倒也一了百了。只是原宿主沉冤未雪,这刺客的主子y谋得逞,许正在皇都偷着乐。
千钧一发,我下意识避开刀锋,颈侧一痛,可侥幸未有伤着颈动脉,趁势爬起身,打算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忽得一道疾风自头顶而过,我忙是压低了身,便听背后一声闷哼,回眸望去,刺客心口偏上深c了支箭。我惊诧不已,未待回过神来,林间忽起火光,便见自四面八方涌来一队玄甲士兵,长矛齐齐对准刺客,为首之人面若寒冰,左手持弓,疾步走到面前将我扶起身来揽在背后。
“将这二人押下山去严加看管。”
没想到竟是这人救我于危难。望着他淡漠的侧颜,片刻怔忡后,我苦笑讥嘲自己不知足,竟希望现下立在面前的人是登徒子。可听到一声大吼,立时看向反作瓮中鳖的刺客,就见他飞掷数枚柳叶刀,生生退了上前围捕的士兵,躲在他背后的女子虽也目露惊惶,可强作镇定,朝近前的三个士兵抬手,袖中逸出一阵深青色的烟雾,三人立时倒地,七孔流血,死状极其骇人。我惊大了眸,又听一声高喝:“荀壮士快走!”
这个月佑女子倒也讲情重义,没有大难到头各自飞。趁余下士兵畏惧不前,窥隙扶起胸口中箭的男子,转身朝山下逃去。
“弓兵跟去,尽可能活捉。如遇顽抗,就地正法。”
定是为了留活口拷问主使者,才没有一箭毙命。望着身前的男子从容下令,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而等到部众领命追下山去,朱雀守才回身看我,见我颈侧流血,眼神骤冷,取出一方干净帕子递给我后,单膝跪地:“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虽已知原宿主的身份,可不习惯别人对我下跪,我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想要扶他起身。可他一颤,不着痕迹地躲过我的手,淡淡起身。许是拘泥男女授受不亲,我耸了耸肩,用帕子捂住伤口止血。
直到脱险后,才发觉自己一路赤着脚,也不知这片竹林离登徒子的别苑有几里地,脚上已经起了血泡,咬了下唇,却见近前的男子也正盯着我的一双泥脚,眉头轻皱。挠了挠头,讪讪一笑。刹那间,朱雀守的神情变得颇是微妙,深望了我一眼,将弓交给近旁的亲随,转过去半跪下身,作势要背我下山。虽是困惑他一会儿拘谨,一会儿又大大方方,可脚痛得不行,也便接受他好意,走过去爬上他的后背,不若冷淡的外表,很是温暖。
“微臣先带您下山看大夫。”
朱雀守稳稳背起我。刺客二度出现,他就接踵而至,我心中疑虑重重,可望着月华下寂冷的侧影,不知如何开口。直待他察觉我意味深长的目光,淡淡侧首:“殿下可是想问微臣为何会寻来此地?”
我点头。他语气平静地说:“微臣年初奉命出征月佑国,与那宗庙的女巫司曾有数面之缘。殿下被人劫走后,微臣一路寻踪来到盈州,不想数日前,见到这女巫司在间药铺抓药,暗里跟去客栈,见到刚才那个佞人,却未见到殿下,微臣便令人在客栈外候了几天,最后尾随这二人来此青丘山,刚才……”
似有难言之隐,顿了一顿,他方道:“殿下离开那座宅子的时候,微臣原要上前迎驾,可见殿下神色有异,看起来和那二人熟识,后随他们离去。恐是内有玄故,微臣未敢轻举妄动,最后令殿下身陷险境,微臣罪该万死。”
实在防不胜防,谁会想到女巫司和那个孔大人一样懂得异术,唤出月佑王的魂魄,控制我的身体。我摇头苦笑:“如果不是即大人出手相救,我早已没命,你无须自责。”
可他刚才说亲眼看到刺客和那个月佑国女子以旁门左道将我诱出登徒子的别苑,不禁暗暗焦心:“那宅子……”
听出我平静下的焦灼,他冷漠说道:“掳劫亲王是为立斩不赦的重罪。微臣离开前,留了一队士兵查抄此宅。”
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公事公办。我语塞,侧开眼去,只能暗盼登徒子得以侥幸脱逃,不要再淌浑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闭眼沉默,直到想起一件事来,失笑自嘲:“我叫什么名字?”
兜兜转转,弄清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却不知道原宿主的闺名。终是瞧见几无表情的俊容微变,我摊了摊手:“我只听说我是永徽宫归娘娘的女儿德藼亲王,之前做过什么,自己是谁,统统都不记得了。”
深望我良久,墨眸如夜深沉,他淡漠道:“茈承乾。”
原以为人如其名,这般风华绝代的可人儿,闺名当是风雅隽丽,可没想到阳刚十足。我微微诧异,点了下头。承乾,承得乾坤,皇帝对这女儿寄予何等厚望,可见一斑。不过而今遭遇这样的变故,也许正是在襁褓时埋下的祸根,引得手足暗暗嫉妒,嫡母与诸庶母恼恨。
摇了摇头,因是仅穿一件单薄的亵衣,止不住地寒颤。拉紧披风,似有若无一抹清爽香气,仿是置身在这披风主人的温暖怀抱。直至彼此分离,方觉一丝惆怅,可惜这回别离,许便是永诀。
枕在朱雀守的肩,我黯然闭眼。确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陆章 · 水深 '一'
“小姐,该喝药了。”
望着朱雀守将青花瓷碗搁在横榻边的翘头案,我颇是麻木地扯嘴,道了声谢。
那日下山后,朱雀守找了间客栈,原只打算歇脚,可不想因为受凉,我当夜发起了高烧。更祸不单行,噬骨散也跟着发作。对这江湖失传已久的秘毒,朱雀守也束手无策,只得派人火速回京禀报皇帝,并另寻一家客庄,将我安置在这座清静的独立小园,请来一个使唤丫头在旁服侍。可许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差池。除了替我擦身降热,余事都是即大将军一力包办,抓药煎药更不假手他人,令原以为我们是夫妻的丫头莲儿困惑不已。
叹了口气,瞅向面色沉静的即大将军。此君心比磐石,我若不喝药,他绝不挪步。只得撇嘴饮尽碗中药,拉高虎皮毯子,闭眼正要小睡一会儿,莲儿忽然进里,说是园外有两位皇都来的客人,便见朱雀守面色一喜,立时挑帘出外,我正纳闷何人有这能耐,竟令向来冷淡的即大将军露出欣喜的表情,便见他领着一位华发丛生的老者与另位英姿勃发的青年人进里来见。
“微臣参见德藼殿下千岁。”
我茫然。经朱雀守引见,才知老者是皇城来的御医,而另个青年则是同属紫麾军的青龙营御守贝辰翾(注:xuan)。寒暄后,那位顾姓御医必恭必敬地告诉我,皇帝陛下已经派人去南域找那三十年一开的稀世奇花。虽知希望渺茫,可见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神情恳切,我伸手让他把脉。许不乐观,就见老人家微微皱眉,我苦笑转头,不经意与青年将领相视,也不避讳,他坦荡对我朗笑。难得见着这样率直性情的男子,我还以一笑,点了点头。后见顾御医神色凝重,心平气和地说:“不打紧。我早知这毒很难根愈。”
当年得知季神父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像是天塌了一般。现换作自己,反而心如止水,看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身陷囚d,荒野潜行,到现在我还未真正见识登徒子口中海内升平的羲和国。想了想,回头对朱雀守说:“这样的好天气,我想出去走走。”
家天下的王朝难以长久,多因皇族一生困守宫城,成了井底之蛙。羲和朝至今历经三代帝王,这位德藼亲王想必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娇贵皇女,所以在场诸人未露异色,只是黯然看我。但我有何闪失,他们也担待不起。更因为事生意外,朱雀守淡淡回绝。我苦笑,回想前日他说的变故,轻抿起唇。
原以为刺客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