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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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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莫非……”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被我爹收了房?”

    “哎呀,我的好姑娘,你咋知道的?”奶娘吓了一跳,赶紧又压低声音说道:“据说是昨日里,太太把咏兰给了老爷……”

    “唉,嬷嬷,你怕啥呀?”召玉撇撇嘴,瞅了咏兰一眼,“您就算这会儿不说,姑娘迟早也会知道的。”

    后娘把陪嫁丫头给了她爹?爹又多了个侍妾?

    她对这事儿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看来是上回老爹喝花酒的事情影响到楚氏了,因此干脆就好人做到底,将自己的贴身丫环给他,省得别的女人趁虚而入,还可以彰显自己的贤惠。她这么做,倒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个爹啊……人家给你,你就真毫不客气的笑纳了啊?有一个妾室付氏了还不够,还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知道了这件事,她到了书房,对老爹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可苏学士倒是对她热情亲切得很。

    “莞儿啊,爹爹给你买了好玩的……”他献宝似的取出一对瓷娃娃,“看看喜欢么?”

    “哦,谢谢爹。”她微笑点头,躬身接过娃娃,心里却在嘀咕着:哼……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唉,爹爹这些日子都忙着朝中大事,未有好好关心你。”他一脸内疚状。

    “爹爹乃是朝廷命官,自然应以大事为重,莞儿会乖乖的,不让爹娘和祖母操心。”她扯起嘴角回答。切,忙朝中大事?……忙着宠幸新人是真。

    “爹爹一向知道,莞儿是最乖巧的。”苏大人说了几句好话,终于入了正题,吞吞吐吐的说道,“你继母如今有了身子,咱们这一房的开支会大些,爹爹如今俸银还未发,这个……”

    “母亲额外的衣裳补品,不是由公中出了么?”莞娴微笑戳穿他的话,“不说楚侯爷那边时不时送些吃的用的过来,祖母那边也还另有一份儿,说是缺什么只管说。”

    “那个……”苏大人呐呐说道,“爹爹平日里送往迎来、和诗友们应酬场唱和,也需要银子的。少不得要轮流做东,若是白吃白喝,有损颜面……”

    没银子还纳新人?

    没银子还想动用亡妻的银子去胡吃海喝?

    ……你能不能有点儿下限啊?!

    她很想讥讽他几句,但想着这是自家爹爹,还是忍下了,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啊,对了,今儿我和楚舅舅去买了田庄,就在云清山下,改日与爹爹去看看……?可这庄子的名称还需爹爹起。”

    “唔……”他沉吟片刻,“既然是为了纪念母亲而设,那就叫……”

    他磨开墨,大笔一挥,写下“怀萱庄”三个大字。

    “此名极好。”莞娴自然是附和他的,顺便还吹捧他两句,“爹爹不但名起得好,这字也是龙飞凤舞、笔下生风……明儿我就差人去刻好牌匾,找个黄道吉日挂到庄子上去。”

    “嗯,好。”苏学士点点头,讨好的说道,“那银……”

    “啊,对了!”她打断他的话,“爹爹写得一手好字,才名又盛,想必会有不少人来求字画吧?”

    “偶尔也是有的。”他有点小得意,“前几日我作诗一首咏春,坊间便有人化用之,请我题为店名呢。”

    “爹爹风流倜傥、雅人深致,乃当世之唐伯虎、苏东坡是也。”她继续施展法螺功吹捧之。

    “哪里、哪里……”这马屁拍到了苏学士的心坎上,他哈哈笑起来,“不愧是爹的女儿,真是我的知音人啊。”

    她笑称不敢当,又问道;“爹爹平日里为人题字作画,可有收润笔?”

    “唉,别人请我写个诗文,那是瞧得起我,若是谈论银钱,那就俗了。”苏学士摆摆手,“我是堂堂翰林学士,若是卖文为生,岂不是让人耻笑?”

    他出身优渥,先后娶的两位夫人又都是豪门贵胄,嫁妆丰厚,是以这辈子还真没怎么为银钱发过愁,也就不怎么将这些俗事放在心上,更不知如何开源节流、积谷防饥。

    一边花天酒地、吟风咏月的乱使银子,一边又自命清高、白给人写字画画,难怪她一掐掉他的小金库,他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含笑摇摇头,“爹爹此言差矣。昔日李北海干谒满其门,碑版照四裔;韩昌黎一字之价,辇金如山……世人至今无不艳羡赞叹,又有何人说其俗了?更无人敢耻笑于他们……”

    “你说的也有道理。”苏学士摸着下巴思索着。

    “若临街摆摊,写个书简信函,收取数文粥饭钱,那是潦倒文人所为;若是达官贵人争相捧金求字,那就是仰慕于才子盛名了。”

    “呵呵……小莞儿还颇有见识呢。”他听了这话,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笑了起来。

    “爹爹若是不好意思出面,不如就交给女儿去办。”她又想到了一条生财之道,连忙说道,“凡有人求您写诗文或题碑铭之类的,您不必全接,视情况而定吧。写好后交给我,我找匠人为您精细装裱了,找个伶俐管家恭恭敬敬的递了帖子送过去……这样您摆足了架子,润笔收得体面;对方觉得您的字画难求,一旦求到了,也会觉得十分风光。”

    当然,这装裱费……她自然是要抽点水的,嘿嘿。

    “呃……”苏学士微微低头思索着,还是有些犹豫。

    他的表情她看在眼里,知道他原本就是有些优柔寡断的人,再加上自己目前不过是个小孩子,她说的话他也不一定马上能接受,于是便说:“女儿也是一番好意,若有说错之处请爹爹勿怪……若是您有意,不妨问问大伯他们吧。”

    “爹爹怎么会怪你呢?”他温和笑笑,拍拍她的脑袋,“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有这番见识,爹爹也是欣慰得很。”

    过了两三日,他大概是咨询过苏家老大了,便认可了这事儿,写了两幅字给莞娴,让她裱好了,分别派人给城外一位大财主和城中一位勋贵的小公子送去。

    莞娴让人去城里的书画古玩店各买了几件裱好的小画儿,送给爹爹评价了一番,选了一家用料上佳、制作精细的铺子,再将他的墨宝送去装裱好。

    至于定价送货,她想那财主有的是钱,买这书画无非是充面子,她卖便宜了对方还嫌不够档次呢,于是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叫价六百两,对方欣然同意,捧着当朝学士的墨宝喜孜孜挂上正堂。

    至于那位勋贵,她打听过了是当今皇帝某个宠妃的娘家弱弟,其人甚有才华但因自小有疾未能出仕,便叫人恭敬的送上去,坚持不受银两,对他说:“咱们老爷说了,与公子神交已久……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若是谈那些俗物,便是瞧不起他了。”

    这位公子心想自己一个废人,向苏学士要一幅字已是冒昧,想不到竟得他如此厚待,大为感慨。

    没几日之后苏学士由侍读平迁了奉旨学士。虽是同品级,但这一来,与皇上接触的机会大大增多,称得上天子近臣了。

    苏二老爷知道这里头的原因,多半是有人在陛下面前进了美言,而说起来,莞娴也有一份功劳在。名利双收,他心情大好,于是之后的书画墨宝,便放心的交由莞娴去出售。

    除去装裱费,还剩下不少,反正老爹在银钱上不伤心,她就给老爹个整数,剩下的当自己零花钱了。

    这也算做老爹的半个经纪人吧?……她数着银子偷着乐。

    帮老爹解决完收入问题,她又着手考虑自己庄子的问题。

    这年代的家禽牲畜都是各家各户自己养的,效率嘛……要稍微差一点,她打算分出几户佃农专门从事养殖业。将这事儿拟定了,写了信详细告诉庄子的老总管,却被回信告知没人愿意放弃种地去专门养猪养鸡。

    她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年头大家都属于小农思维,只有边远地方的贫民没法种地,才会不得不以畜牧为生。人们没田地可种心里不踏实,而种了地,只要不遇上灾荒之年,基本上还能有个温饱的……不肯专门去饲养牲畜,还是怕担风险。

    既然如此,她也不强人所难,干脆买了两房会养家畜的奴婢,专门去做这个。也不用多大的地方,腾出五亩左右的荒地,用来建了猪圈鸡舍。饲料也不用另买,菜地里不要的老菜叶子、熟过头的瓜果之类的就成。

    至于庄子旁边的山泉溪流,可以圈起来,养些鱼和鸭子。

    这部分出产只供自家食用,也不求多高产。

    第二个月的初一,她和爹爹、瑞娴、明磊一起,在庄子的正堂里布置了道场祭祀母亲。

    追猪记

    第二个月的初一,她和爹爹、瑞娴、明磊一起,在庄子的正堂里布置了道场祭奠母亲。

    楚氏借口有孕在身没有出面,委托楚承瑛前来,而付氏则是称病,二老爷也没有勉强她。

    怀萱庄的正堂里,香烟袅袅、白帷轻飘,布置得简洁而肃穆。

    老爹做了一篇文辞华丽的哀祭赋文,声情并茂的吟诵了,令听者无比动容,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他对亡妻有多么深的感情呢……想必此文又会让苏学士的才名又更上一层。

    众人给岩氏牌位上过香,几个孩子又磕了头。

    祭奠完之后,莞娴有些郁郁的,借口身子不适,走到外头去透透气。

    召香等人猜她是思念母亲了,都心生怜爱,也不阻拦她,只是远远的跟着。

    绕过院子,穿过佃农们居住的屋子,她走到云清山脚。

    一路上见庄稼青翠,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味道,让她心头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可是想起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想起娘亲的遭遇,她又开心不起来……以她的身份,大概不至于沦落到要做妾的地步,可就算是嫁作正室,与一群女人共享丈夫,也是无法接受的啊。

    要不然,干脆不嫁好了?反正她又不缺钱花,还有个道家弟子的身份,一个人也能过得优哉游哉的,只是,家里的长辈们估计不会让她得逞的。

    哎……算了,反正她年纪还不大,这些事情过几年再想法子解决吧。

    她抛下心里的包袱,往山泉那边走去。

    山泉水在山脚下聚成了一个小湖,湖水清澈见底,一阵微风拂过,树上几片残叶落下来,水面泛起丝丝涟漪。

    她叫人投放了些鱼苗,此时还没有长大,原本就有的野生鱼儿之中倒有些比较大的,湖底的石头上还有几只螃蟹在爬来爬去。

    要不,今日给那小怪龙换个口味吧?

    她找佃农要了一小段铜丝,将那青色锦囊的囊口串起来,圈成个圆形,然后找了根小竹竿将锦囊绑在一端,便制成了一个简易的小布捞子。她将竹竿伸进水里,顺利的捉到了几只螃蟹,又捞住了两条大鱼。

    嘿嘿……挺简单的嘛,她心里颇为得意。

    或许以后可以在这里弄个农家乐什么的,不知道这年代的达官贵人会不会感兴趣呢?

    “嗷嗷……”身后忽然想起几声动物叫声。

    她回头,见一只白乎乎的东西朝这边奔过来,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头猪……

    话说这年头的猪体力真好啊,居然可以跑那么快。==|||

    这可是她的财产!她赶紧追上。

    那猪见前面有人,立即调了个头,朝山上冲去。

    “哎……站住!”她喊了一声,握着竹竿、撒开脚丫子追着它跑。

    “姑娘……您要去哪儿啊?姑娘……”召香她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却顾不得答应,跟着猪钻进树林里。

    她就不信她跑不赢一只猪!

    在林间一脚深一脚浅的跑着,眼看就要追上它了!可当她伸出手去抓它尾巴时,却差点被它拖着走,只好又松开。

    ……对了!有网子!

    她拿起竹竿,一边跑一边将那锦囊对准它用力挥去,“扑”的一下,白胖的猪猪就被收进了锦囊里。

    哈,搞定!

    她撑着竹竿呼呼喘气。

    “你在做什么?”头顶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嘎?”她惊讶的抬头,见楚承瑛居然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挤出个微笑,“啊……舅舅,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随便走走,看见有只雏鸟儿掉下来了。”他指指树上的鸟窝,“我就把它放回去。”

    “原来这样啊……舅舅您心肠真好。”她奉承了他一句,接着就想赶紧走人,“我先回去了啊,爹爹一定在等我了。”

    “嗯,我陪你回去吧。”他跟上她的步伐,“你还没告诉我来这儿做什么?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在追一头猪?”

    “啊?!”她吓了一跳,赶紧矢口否认,“才没有呢!你看着附近哪有猪啊?没有对吧……一定是您眼花了!”

    “哦?那你来干嘛?”他望着她手中的竹竿。

    “我来、来……扑蝴蝶!”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个理由。

    如果让他知道她在扑猪,那可要丢脸死了……相比起来,扑蝴蝶还算是闺阁小姐们比较“正常”的游戏吧。

    “用这个?”他指着竹竿顶端的小锦囊哑然失笑,“扑到了么?”

    “……没有。”

    “呵……这网子太小了,改日我送你个大的吧。”他微笑摇头。……自己大概是真的眼花了吧,这小小囊袋怎么看,也不可能装下一头猪啊。

    “嗯,好,谢谢舅舅!”她又眨巴着一双澄澈的眼睛作清纯状。

    个人并排走着,林子里一片寂静,只有他们俩沙沙的脚步声响起。

    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跑出了那么远,而且头发乱了,裙角沾满泥灰……有点丢脸啊。偷偷瞥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淡然,双眼专注的望着前方,不时的伸出手,为她拨开面前的低矮树枝。她忽然没由来的心跳加速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用力摇摇头。

    “怎么?是不是累了?”他转头看她,见她两颊绯红、气喘细细的模样,便停下来问道,“要不要我背你?”

    “不、不用……”她连忙挥手,“我自己能走。”

    她纤细的身子,看上去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他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蹲下身来,“还是我背你吧。”

    “来吧。”见她犹豫,他扭头笑笑,“若是姐夫瞧见你这副样子,可要责怪我了。”

    “那……好吧。”不想让他为难,她伏到他背上。

    “走了。”他的手臂翻过来,双手环住她的腿,然后站起来,背着她稳稳的往前走去。

    她乖乖揪住他背上的一点衣料,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不自觉的浑身发软。

    “你……慢慢走,不着急。”她的声音娇软。

    “嗯。”他扭头朝她笑笑,嘴角边露出一丝笑纹。

    她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原来怎么没发现,这家伙生得挺好看的。

    他不是景澈那种漂亮得天怒人怨的美冶,也不是她爹那种温文儒生的秀雅,而是充满着生机勃勃的俊朗气息,就好像一株笔直的小白杨……

    他长大后,一定会很有男人味。

    她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觉得呼吸有些窘迫,连忙深吸了几口气,定了定神,随口问道:“舅舅,在家时,你是不是和我……母亲,特别好呀?”

    楚侯爷有八个儿子,楚氏嫁过来之后,她也就只见过他这个五舅的面。感觉楚氏凡是遇到什么事,都很喜欢找他?

    “也不算是……”他想了想,微微摇头,又点头笑道,“她自小由我娘亲抚养长大,我和她年纪相近,见面的机会也多些罢。”

    “哦。”原来楚氏是由侯爷夫人抚养的,难怪庆侯府待她那么好,瞧这些日子的礼物补品如同流水般的送来,别的人家对已出嫁的嫡女,也不过如此了。

    ……或许是楚氏单方面比较依仗这个弟弟?她随意猜测着。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是皇子伴读,平日和姐夫接触倒多一些,在宫中也时常见着的……因而下了学,也想向他多多请教。”

    “喔。”他告诉她这个干嘛?解释他频繁进出苏府是为了见姐夫而不是姐姐?……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她一时没想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于是就敷衍的点点头。

    过了片刻,她鼓起勇气,又装作天真的样子,脆生生的问道,“对了……舅舅,您订亲了么?”

    他愣了愣,然后低头笑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啥啊,就是好奇嘛……”她的一双明眸忽闪忽闪的,“不知哪户人家的姑娘会做我舅母?”

    “还没有。”他轻笑回答。

    “哦~~”不知怎的,她的心情轻快起来。

    “大概明年选秀之后再订吧。”他接着说道:“如果皇上没有指婚,我爹娘大概就会从落选的秀女中选定媳妇了。”

    “哦~”她听了这话,原本欢快的心又掉下去了。

    “怎么?”转头瞥了一眼她皱起的脸蛋儿,他又笑起来。

    “姑娘!姑娘!”前头传来召香她们的声音。原来这么久不见她出来,她们便着急的过来寻她了。

    “我在这儿。”她赶紧从他背上溜下来,对她们挥挥手。

    “哎呀,姑娘您去哪儿了?差点吓着我们……”众人大大的舒了口气,又瞧见一旁的楚承瑛,连忙施礼。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她理了理额角的乱发,对她们抿嘴笑笑。

    “这还叫‘好好的’?”召玉见她头发乱了、裙子上染了泥灰,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埋怨了两句,“姑娘,您可要仔细身子……,林子里寒气重,蛇虫又多……若是受凉了、被咬了,那可怎生是好……”

    “好啦,知道啦!”她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召玉的唠叨,从竹竿上取下锦囊,依旧系回腰间。

    一行人走出林子,见有几个佃农打扮的人在四处张望着。

    “怎么了?”楚承瑛开口问道。

    “回、回爷的话……”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胆大的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咱们庄子里丢了头猪,正在找呢。”

    “哦?”想起自己在林子里见到的情形,他心里的疑团又升起来,瞥了莞娴一眼。

    “是吗?”莞娴面不改色的说道,“那就找找吧。林子里寒气重,蛇虫又多,别耽搁太久。……若是晚膳前还找不着,那就别找了,我和总管说一声,不责怪你们便是。”

    “是、是!”佃农们松了口气,连连施礼道:“多谢姑娘!咱们一定会努力找的!”

    用过晚膳,他们便打道回府。

    临走时,她回望一眼田庄门口高悬的“怀萱庄”牌匾。

    黑底金字的牌匾,在夕阳下显得有些萧瑟。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就到了八月份。

    楚氏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出入都要人扶着。

    有经验的奶娘嬷嬷们都说,瞧二太太那肚子尖尖的,想必是个男孩儿,喜得老太太和二老爷都合不拢嘴。

    莞娴一直是忙里偷闲,时常装病跷课回房睡觉,偶尔去庄子里瞧瞧,自己小庭院种的菜就交给宸晏去打理了,那家伙倒是挺能干的,种青菜、种灵芝,都一把抓了。

    田里的麦子已经收了一茬,今年年景不错,收割的粮食在粮仓里堆得满满的。她给佃农们降了一成的租子,又被交口称赞了一番。除去交税和必要开支,她命人将剩下的粮食都收起来,预备等青黄不接时赈济灾民。

    这天,她好不容易熬到下了学,别过莫姑姑就往自家院子走去。

    刚进了东院,却见一个人飞奔而来,与她撞了个满怀。

    “哪个不长眼的小蹄子儿,胆敢冲撞我们姑娘?!”奶娘见那人丫环服色,张口就骂了起来,“……我们姑娘身子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敲死你也赔不上!”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那丫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姑娘饶命!”

    “行了,起来吧。”莞娴扶着召香和召玉,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见她被吓成那样,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谢姑娘……”那丫环抬起头来。

    “原来是咏兰姐姐,你这是干嘛啊?”莞娴吓了一跳。咏兰自从被她爹宠幸后,不是一直挺得瑟的么?这会儿怎么慌慌张张、畏畏缩缩的样子?

    “三姑娘?”咏兰见对方,眼里燃起一丝亮光。她跪着上前了几步,一下抱住莞娴的小腿,“三姑娘救我啊!三姑娘,奴婢知道您一向是最善心的,请您救救我啊!”

    “你干嘛啊?!……放开我!”瞧见她的手紧紧抱住自己,裙子几乎要被扯坏了,莞娴不悦的皱眉,想要踢开又没那么大力气,只得不住的往后退。

    “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不听太太的话怀上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可是现下已经有了……”咏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哭着,“求您在太太面前求个情,留下这孩子吧……呜呜,求您了……奴婢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你也有了喜?!”包括莞娴在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奴婢知错了!”她又一个劲的磕头,“太太容不下我……三姑娘,求您发发善心帮帮我吧……”

    “……”老爹,你又顽皮了!

    她翻个白眼,无语望天。

    她怎么帮她?

    她干嘛要帮她?

    退一步说,就算她想帮,可这父母长辈之间的破事儿,她哪里插得了手?

    她摇摇头,轻叹一声,低头对咏兰说道,“你别这样啊……就算你有了身子,也不能这般冲撞于我。”

    说罢,她丢了个眼神给奶娘。

    奶娘会意,弯下腰,一把揪起她来,大嗓门吼道,“你这贱婢,有了身子就了不起了?!就当自己是主子太太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算你有了身子,咱们姑娘也还是你主子!别仗着老爷宠你就想翻天,对着咱们姑娘胡言乱语……”

    瞧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唇边含笑,似乎赞赏的样子,奶娘骂得更起劲了,骂了足足半个时辰小蹄子小贱/人小娼/妇……都不带重样的,骂得咏兰低着头直掉眼泪,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

    “好了。”莞娴轻轻打了个哈欠,“我也乏了,咱们走吧。”

    奶娘这才住了口,拾掇拾掇衣裳,又狠狠瞪了咏兰一眼,这才回到莞娴身边。

    莞娴走了几步,望着咏兰灰败的脸色,在她身边轻轻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刚才是……帮她?

    咏兰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定定的望着三姑娘远去的背影出神。

    韬光养晦

    “母亲……这事儿得怪我。”西院老太太屋里,楚氏坐在下首,看了看跪在堂下的咏兰,微笑对自己婆婆说道:“我当初说的是,这阵子就指望她伺候咱们老爷了,可别出什么乱子。若是伺候不好,到时候我可要重责的……谁知这丫头竟想差了呢?”

    “嗯……”老太太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咏兰跪在冰凉的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就像院外的落叶。

    听说老太太唤她去问话的时候,她算是明白三姑娘最后说骂她是帮她的意思了……这事儿闹大了,老太太那儿也知道了,二太太就不敢再暗地里逼她堕胎。她和肚子里的孩子,算是有了一线生机。

    三姑娘还说,叫她聪明些……那是怎样呢?

    她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主意,便弯下腰,对二太太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磕得脑门都渗出血来,泪如雨下:“奴婢知错了……求太太饶命!太太吩咐每日吃的药,奴婢都按时吃了,可谁知道还是……奴婢不求什么名分,只求太太开恩,让奴婢将孩子生下来吧,这也是老爷的骨肉啊……呜呜……”

    这话一出,楚氏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可当着老太太的面又不好发作,一时间如同芒刺在背。她偷瞥了一眼婆婆,见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是坐立不安了。她站起身,呐呐解释道:“媳妇只是想着这阵子身子不爽利,老爷房里总要人伺候的,因此才让她吃药,也是想让她一心一意伺候老爷的意思。

    听说她有了喜,一时半会儿,我怕找不到让老爷可心的人儿接替,因而有些烦恼,就训斥了她两句,怎知这丫头恃宠而骄,竟然负气跑出去,还冲撞了三姑娘。

    为苏家开枝散叶,本就是媳妇分内之事,如今家里又添丁进口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让她生呢……”

    “唔……”老太太应了一声,抿了口茶,慢条斯理的对她说道,“你也不用多说了……我是过来人。”

    老太爷在世时,也纳了两个妾的,还收了好几个通房丫头。但两个儿子,还不都是从她肚子里蹦出来的?唯一的一个庶出女儿,也被她早早打发嫁出去了。……楚氏心里那点小九九,她怎么会不知道?

    “母亲……”楚氏听了这话,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好像都逃不过老太太犀利的眼睛,不由得一阵心慌,背上汗涔涔的。

    丈夫的孩子都是她所出,那自然是最好的。可瞧自家夫君那风流性子,这恐怕是不大可能,她若是强求反倒有损自己名声、又失了丈夫的欢心,还不如大方的选几个听话的丫头送上去,还能彰显自己的大度能容人。

    但那些婢子让他玩玩也就罢了,生孩子嘛……至少也要等她诞下嫡子之后,再过上十年八年的,选个乖顺听话、身份又低的婢妾,赏她怀个孩子……是男是女,就看那婢子的运气了。

    这样嫡子年长,即便后来又有了庶子,可生母身份低微、自己年纪又小,不得不依仗兄长为生,也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到时候既全了她贤良淑德的名声,又不必担心庶子夺了自己儿子的风头。

    现下已经有个付姨太太仗着有儿子嚣张得不得了,自己使了好些计谋才让她消停下来,可不能再出第二个付氏跟自己过不去。

    原本打算悄悄将咏兰的肚子处理掉,谁知道居然捅到老太太这儿来了呢?幸好,听老太太的口气,似乎没有十分责怪她的意思。

    “唉……我一把老骨头,管不了那么多啦,只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老太太扶着大丫头含露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斜了楚氏一眼,“这是你们那房的事儿,你这当太太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是。”楚氏听了这话,就像吃下了定心丸,连忙笑着躬身,“请母亲放心,媳妇会处理妥当的,不让您操心。”

    说罢,她当着老太太的面,对身边的丫环咏梅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兰姨太太起身。”

    兰姨太太?

    咏梅愣了愣,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连忙上前扶起咏兰,脸上堆起笑容,“恭喜姨太太!”

    咏兰颤巍巍的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咏梅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还不快谢恩”,她才反应过来,给老太太和楚氏分别磕了头,“奴婢谢老太太恩典、谢太太恩典!”

    “起来吧。”楚氏笑意盈盈,“是我没说清楚,倒让你白白受了回惊吓……改天去给三姑娘陪个不是,这事儿就过去了罢。”

    “奴婢遵命。”咏兰连连应承,“太太说的清楚了,只是奴婢愚笨,没能领会太太的意思。奴婢今后一定更全心全意的伺候老爷和太太……”

    “好了,你如今有了身子,就安心养胎吧,我身边也不缺伺候的人。”楚氏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就先搬到我北堂的西厢住下吧,回头我再给你挑两个伶俐丫头伺候着。”

    “多谢太太……奴婢岂敢与太太同住?”咏兰心里一惊,忙作出诚惶诚恐的模样,“奴婢身份低微,住在太太的院子里,那实在是折煞奴婢了!”

    “难道你怕我害你不成?”楚氏见咏兰变了脸色,冷笑一声,“也罢,你就去与付姨太太做个伴儿吧。”

    “你们听说了么?咱们太太抬举咏兰做姨太太了……”三姑娘的院子里,奶娘在屋外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说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付姨太太那是什么人啊?兰姨太太和她同居一个院子,想必又有好戏看了,嘿嘿……”

    莞娴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入夜,月如玉钩,冷清的悬挂在黑绒似的天幕上,寒凄的月华泛着如水的星芒,微风如轻纱般拂过,留下一阵极淡的桂花香。

    苏畴裕轻轻推开梨院的门,瞧见一个素色衣裳的女子,坐在清冷的台阶上,借着淡淡的月光在做着绣活儿。她脂粉未施,清瘦的面颊在月色下愈发显得苍白柔弱了。

    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小嘴微张,剪水双瞳里闪过一丝惊讶。撇下绣绷,她站起身,走到他跟前盈盈一拜,“给老爷请安……”

    “霓裳。”苏二老爷扶起她,只觉得她的手腕冰凉,便皱了皱眉,“夜深露重,怎么还在外头,也不早点歇息……还穿得这么单薄,底下人呢?怎么不给你加件衣裳。”

    “没事儿。”付氏用帕子掩着口,轻咳了两声,“夜深人静,正好赶些活儿。”

    “我的女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绣工维持生计了?!”他有些恼怒,一脚踢开她的绣绷,扯着她进屋,“连个灯也不点?”

    “妾身病了一场,身边又没了银子打点……那些下人最是跟红顶白的,见我如此,便也懒惰了。”她借着月光,摸出火石点了灯。屋子里亮堂起来,跳跃的火光映在她星眸中,好似露珠点点。

    “霓裳……”想起她往日的飞扬神采,再看到她如今落魄清冷的模样,他不由得心里一酸,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原是我负了你。”

    “郎君……”她在他怀里呜咽起来,肩头轻轻颤动着,“你知道,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即便是荆钗布裙、粗茶淡饭,也是甘之若饴的。”

    “霓裳!”听了这话,他不禁动容,将她搂得更紧了,“我当然记得你、心里当然有你的……”

    “有你这句话,妾身就死而无憾了。”她从他怀中钻出头来,给他一个凄楚的微笑,“您是来看兰妹妹的吧?她在东厢住着,我带您去……”

    “不!我就来看你。”他摇摇头,“我今夜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陪你。”

    “那怎么成呢?咳咳……”她咳嗽两声,展开帕子,见素白的帕子上绽开了几朵血色花瓣,触目惊心。

    “霓裳,你这是……?!”他大惊,紧紧握住她纤细而冰冷的手,“你且先躺下歇息,我这就差人去请大夫!”

    说着他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声,“你怎么说也是我苏某人的妻妾,怎么这般受人冷落……那些奴才,欺人太甚!”

    “您千万别生气……”她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身,将脸蛋紧紧贴在他背上,“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只希望我去了后,看在我跟了您七年的份上,善待我一双儿女,督促明磊用功的念书,再给瑞娴找个好婆家……”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的声音哽住了,回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会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这几个月,手上也存了近千两银子,明日就拿来给你保管吧。你什么也别想,什么也别做,只管养好身子便成……我不会让你受人欺辱的!”

    “郎君……”她哭倒在他怀中。

    第二日,苏二老爷果然差人送来了一千两的银票,还有近百两的现银。

    付氏轻轻拍了拍银票,将它们收入柜中,稳妥的上了锁。

    苏畴裕啊苏畴裕,你骗我一次,我也哄你一回。舌尖在唇边轻轻舔了舔,似乎还留存着昨夜咬破嘴唇的血腥味道……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上回她一时冲动,为了岩氏遗留的嫁妆与他撕破了脸,之后想起来也甚是懊悔。……银子没了可以再争回来,他的心若是跑远了,只怕她这一辈子都不得翻身。

    后来,听说楚氏给他纳了新人,他更不记得自己了吧?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不来,她也只能等。

    正好韬光养晦。

    老天没让她等太久,那个通房丫头有孕了。

    楚氏让她搬来和自己同住,是想看她们鹬蚌相争,她好坐收渔翁之利么?

    ……可她偏偏不想遂二太太的意。

    她冷笑着,对镜细细的梳妆,又换了一身紫绡翠纹衣裳,然后款步姗姗的朝东厢走去。

    东厢里,咏兰姨太太身着簇新的碧霞云纹琵琶衿上裳、撒花如意月裙,挽了个同心髻,头上规规矩矩的戴着几朵蝴蝶珠花。

    她正坐在八仙桌边吃零嘴儿,见了付氏,连忙起身见礼,“付姨太太,您来了……”

    “妹妹何必多礼。”她亲昵的拉着咏兰的手,在一侧的黄花梨卷纹圆凳上坐下,“你我都是老爷的妾室,不如姐妹相称吧。”

    “那怎么成?奴婢是贱妾身份,比不得您出身良家……”咏兰说着,便要站起身来,不敢与她同坐。

    “妹妹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伺候老爷的人,就不必计较那些有的没的了。”她作势又轻咳了两声,“莫非你嫌弃我这病怏怏的身子晦气,唉……”

    “不是不是!”咏兰连忙摆手,垂下头笑道,“既然您不嫌弃,我就唤您一声姐姐了。”

    “嗳,这才对嘛……好妹妹。你有了身子,可要多休息,吃好喝好,若是有啥想吃的,只管跟姐姐说……””付氏笑盈盈的拉着她坐下来闲话家常,听说她想吃酸的,又立即吩咐翠云去给她买糖醋杏子、盐渍梅子。

    咏兰感动得热泪盈眶,“姐姐,您待我真好,我原来跟着太太时,还说了许多您的坏话……”

    “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的,不怪你。”付氏状似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微笑着说道,“咱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

    反被聪明误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苏学士与付氏隔了几月后再见面,感情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一般。

    他是忆及旧情,对她怜爱包容;她则是心有所求,对他曲意奉承。两个人都各自让步,过去的一点龃龉也就烟消云散。付氏不似过去那般任性妄为,撒娇弄痴也是点到即止,苏畴裕好久没吃到这一口,如今偶尔被她小虐一下,他倒是心里舒爽,只当是闺房情趣了。

    连着半个多月,苏学士几乎夜夜宿在梨院,就连楚氏再找个丫环伺候他的提议,他都婉言谢绝了。而付氏呢,也没有仗着重获老爷的专宠就飞扬跋扈,反而善解人意的让他时不时去东厢陪陪咏兰,这不但让咏兰感激万分,她自己也更得他的心了。

    这还不止呢,据奶娘说,她听梨院看门的老姚媳妇说,老姚媳妇又是听兰姨太太屋里的小玉说的:老爷与两位姨太太经常大被同眠,左拥右抱、乐不可支,难怪他在梨院里流连忘返了……

    这话莞娴没听全,因为实在是不宜让未出阁的姑娘听见,后面的话就被召玉一番笑骂给打断了。

    奶娘转而又失望的感叹:“还以为有好戏看呢,谁知道付姨太太居然转了性子?唉……”

    如今一团和气的,正是无趣啊。

    “这事儿还没完呢……您就等着看戏吧。”莞娴微微一笑,随口插了一句嘴。

    “嘎?”奶娘转头瞧着她,“姑娘,您怎么知道?”

    她愣了愣,自觉失言了,便浅笑答道,“啊……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奶娘原本在廊下和人闲聊的,这会儿站起身进屋,还顺手把门关上了,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姑娘,虽然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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