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第7部分阅读
(女主现代重生)嫡女闺秀 作者:肉书屋
没念过书、也没啥见识,可也在大户人家混了十几年了,您那日对兰姨太太说的话……”
“哦?”奶娘听出了她的意思?
莞娴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姑娘……您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您啊,比对我自家儿女还了解多些呢。”奶娘轻叹了一声,慈爱的望着她,“我总觉得,您自打到了苏府啊,就变了许多。”
“……是、是吗?”她的嘴角抽动了两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南疆时,大部分下人都是老爹衙门里的仆役,签的是活契。后来他们要从南疆回京,便有许多不愿意跟来的。他们走时也就是带了贴身伺候的下人,以及几房粗使老家人罢了。
就连召香和召玉,也是在她遇刺之后才买的……她原来的丫环在云河口遭遇河匪时走失,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逃了,她老爹当时也没有心力去追究,便给她在路上又另买了婢子。
只有奶娘,是自从她出生后便一直伺候左右,从南疆到京城,也是一路跟着……难道,她瞧出三姑娘的皮囊里,是一个陌生的灵魂?
望着奶娘饱经风霜的脸和殷殷关切的眼神,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说辞来替自己圆过去,便低头呐呐说道:“自从遇刺的事后,回到京城……我,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唉,我的姑娘,可怜的姑娘啊……”听了这话,奶娘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豆大的泪珠沿着她眼角的鱼尾纹滚落,“我知道您的苦……小小年纪,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就熬不过去……好不容易才好了,老爷又要续娶。
咱们南疆常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要做官的爹……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亲娘没了,外祖家离得又远,身边也没个能给您撑腰的……这府里住的,虽说都是您嫡亲的长辈亲人,可有谁会心疼您多点儿?您身边除了咱们这些下人,也没个知冷知热的……
想起您在南疆时天真活泼的样儿,再瞧瞧您如今沉默寡言的模样,奶娘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啊……若是男孩儿还好,现在受些冷落苦楚,只要发奋些,将来还有个出头之日,可您一个小女儿家的……不得不小心在意,也难怪处处谨慎,心思也变得这般曲折……”
奶娘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倒弄得莞娴不好意思起来。
……她完全误解了好不好?
可这话又不好跟她解释,于是只能默认了,含笑安慰道:“外公虽离得远,可舅舅们每年总会上京一两次的,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他们还给我捎了许多珍奇玩意儿呢,您在南疆也没见过吧?太太虽然与我不亲近,可也没有短我的衣食,我有什么不满足的?老太太也疼我啊,还有姐姐们陪我识字、绣花……您瞧,我这不是过得好好的么?”
“可是……您这个样儿……”奶娘抹抹泪,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更难受了,执意认为她这没娘的孩子很可怜,她的改变都是苏府的主子们逼出来的……
召玉和召香一直在旁边做活儿,听了她们这番话,不禁也红了眼圈。召玉还好,召香却也跟着奶娘抽泣了起来。
“唉,嬷嬷,您这是干嘛啊……”召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前拉了拉奶娘,“咱们姑娘身子弱,这会儿才好些了,您又惹她不痛快。”
“是、是!”奶娘赶紧擦干眼泪,自打了一下嘴巴,笑了起来,“瞧我这破嘴!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啊……舅爷,您怎么来了?”屋外忽然传来顺三媳妇的声音。
“大白天的,怎么就关上门了?”楚承瑛问道,“三姑娘在么?”
“在呢。”召香连忙应了一声,过去开门。
楚承瑛站在院子里,身后还跟着个花白胡须,身着锦衣、头戴小帽的老头儿,他们后面则是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背着漆木小箱子。
他点点头,大步走进屋里,扫了她们一眼,见众人脸上带着泪痕,不禁微微皱起眉,“怎么了?”
“啊……舅舅您来了。”莞娴赶紧笑着上前,对他行了一礼,“没啥事儿……只是我刚才有些头晕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正好我带了大夫过来……我上回答应过你的,这是余太医。”
他对身边的老头儿拱了拱手,“余大人,我这外甥女儿,麻烦您给她诊诊脉。”
余太医答应了一声,示意莞娴躺到榻上,他坐在旁边,让小厮拿出小枕头,然后给她把脉。
莞娴倒也不怕他诊出什么来,就大方的将手腕递了上去。
“嗯……”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松开手指,抚着胡须沉吟起来。
“怎么样?”楚承瑛在一旁问道。
“小侯爷,这位小姑娘的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原本受过重伤,身体尚且虚弱些罢了。也不需开什么方子,平日里多用人参归脾丸调理便可。只是……”太医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说了一通道理,“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姑娘的病,在于思虑过甚……若想大愈,还是得放下忧虑为好。”
奶娘听了这话,眼泪又快下来了,连忙侧过身去,背着他们擦擦眼睛。
楚承瑛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听完,又谢了太医一番,然后送他出门。
莞娴也不得不承认这太医有两把刷子。
灵玄庭院里,莲花池的水能治世间百病,可唯独心病,是治不好的。
来到这年代已经将近一年了,可她还是心存忐忑,担心哪天自己不是“那个”莞娴的事情会被戳穿,担心这莫名其妙得来的悠闲生活不知何时会失去……
奶娘和太医的话倒是点醒了她。
她原本就不是活泼的性子,如今更是沉静了,平日里绝不多口说一句话。除了每日给长辈们请安、和姐妹们学针黹学礼仪,其他时候都借口养病待在屋里不出去。省得自己万一瞧见什么,忍不住又强出头,祸从口出,聪明反被聪明误。
虽然她极少出去,可消息还是从奶娘的大嘴巴中一件件的传过来。
今年秋闱,她的大堂兄经磊毫不意外的中了举,大房那边喜气洋洋的,只等着来年他会试高中了。可堂嫂周氏却是喜忧参半,因为她嫁过来一年多了,却还未有身孕,眼见二房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有了喜,大太太对她颇有微词,言语里透露出想给经磊纳个妾的意思。
这话却被经磊挡了回去,说是预备着春闱,分不开心,纳妾之事,还是等他金榜题名后再说吧。这话说得也在理,大太太那边应付过去了,但大奶奶还是有些惶恐,这些日子去求神问卜的次数多了些,又惹得大太太不甚高兴……
至于她们二房这边,老爷有滋有味的享着齐人之福,几乎完全将正房太太抛在脑后了,这大概是太太始料未及的吧。太太被肚里的孩子折腾着时常睡不好,脾气便也大了些,再加上老爷这样态度,也不知会有什么事儿发生……
事不关己
外面的风言风语愈传愈烈,下人们见二太太管束不住妾室,对她也颇有些轻慢了。这些楚氏倒不是十分在乎,她最在意的是,老太太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对她有看法?
重阳过后,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差人唤两位姨太太去北堂见她。
“姐姐,这可怎生是好?”梨院屋子里,咏兰紧张的握住付氏的手,“我害怕……”
“怕什么?”付氏安慰的拍拍她的手背,微笑说道:“咱们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待着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没做啥亏心事,怕她作甚?”
这些日子,她几乎与咏兰寸步不离,食同席、寝同榻,还亲自为她下厨做羹汤,让咏兰感动不已,老爷也连连称赞她贤惠大度。其实,她这也是有私心的……谁知道楚氏会不会在咏兰的饮食里做手脚,然后嫁祸给她呢?
楚氏忍了那么久也没找到机会,这会儿终于要发作了吧?
自己好歹比她多吃几年盐,这个十七八岁的丫头,想要跟她斗,还嫩了点儿……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走到桌边,摸了摸茶壶,感觉茶水尚热,便转过身去,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咏兰,“好妹妹,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别慌,再大的事儿……不是有姐姐在么?”
“嗯……”咏兰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喝了几口茶。温热的茶水流进喉咙,身上暖了起来,心里似乎也不那么慌张了。
付氏瞧着她喝下茶,唇角微微翘了翘。
一仰头,她也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相携来到北院,恭敬的给太太道了万福,“给太太请安。”
“嗯。”楚氏斜靠在软榻上假寐,见她们来了,也只是微微颔首,继续让身边的丫环给她捶腿。看来,她是要摆足正室夫人的架子,杀杀这两个宠妾的威风。
太太没有发话,她们也只能继续站着。付氏还好,咏兰有了身子,站了一小会儿,便有些承受不住,脸色发白,额角冒出细细的汗珠。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楚氏才抬了抬眼皮,对她们摆摆手,“坐下吧。”
她们告了罪,在侧边的绣墩上坐下了,楚氏又说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唤你们来么?”
付氏瞥了咏兰一眼,见她绞着手指头,紧张的望着自己,便回给她一个从容的眼神,对楚氏欠了欠身,含笑启唇答道:“回太太的话,妾身不知。”
“……”楚氏淡笑抿唇,手指轻轻在榻边叩了叩。
“你们还装傻!”站在楚氏身后的嬷嬷骂了起来,“天天将老爷迷得神魂颠倒的,还有脸在这儿装无辜?!你们一进门啊,我就嗅到了一股子狐臊味儿……尽回使些狐媚手段勾引老爷、你们还要脸不要?!”
咏兰听了这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急促起伏着。
“嬷嬷说的哪里话?”付氏眨眨眼,眼眸里便染上一层雾水,看起来十分委屈的模样。她望向咏兰,“兰妹妹,当初太太是怎么跟你说的?”
“啊……”咏兰见她问到自己,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也稍稍镇定下来了,连忙回答道:“当初太太说,让我好好地伺候老爷……”
“原来如此。”付氏装模作样的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望向嬷嬷,“兰姨太太伺候老爷,可是太太的意思……照您说来,倒是太太让她去勾引老爷的了?”
“你、你……”嬷嬷被这话噎住,一时哑口无言,愣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太太让你们伺候老爷,那是太太的恩典!……你们别仗着老爷的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太太也不放在眼里!”
“嬷嬷这话可就说差了。”付氏垂眸,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我们俩心里可没半点不敬太太的意思……正是因为看着太太如今身子重,这才想着多替太太分担点儿,让太太专心为老爷延续子嗣,不要为小事烦心。”
“你还狡辩……?!”嬷嬷怒瞪着她,还想再骂几句,楚氏却瞅了她一眼,示意她住口。
“好了,都别说了。……王嬷嬷,你怎么能这么跟姨太太说话呢?”
经过方才争锋相对的几句话,她知道真要吵起架了,嬷嬷还真不是付氏的对手。
楚氏笑了笑,和和气气的说道,“我叫你们来,并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提醒提醒,老爷乃是朝廷命官,许多正事儿要忙,平日里交游应酬也多……他在府里的时候,咱们就要多多的体贴关心,不能让他再受累……这才是为妇之道。况且我们大户人家的女眷,最紧要的是持体端庄、谨言慎行,切忌学那些烟花女子,举止轻浮、卖弄风情……”
“太太这是说妾身卖弄风情么?”付氏讥讽的笑笑。知道她和嬷嬷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的想要逼她们就范……她就偏不顺她的意!
她挑眉,咄咄逼人的挑衅道:“老爷是自个儿要来梨院的,可不是我们逼他来的。他愿意待在梨院而不是您的北堂,自然有他的道理……咱们不过是妾室,只能对老爷温柔顺从,怎敢擅自进言,左右老爷的意思呢?若是惹老爷不快了,岂不是有违您‘谨言慎行’的教诲?”
“你……”楚氏被她一番话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却没有就此收口,反倒又连珠带炮的朗朗说道:“太太说咱们卖弄风情,可我和兰姨太太一无与人调笑、二无勾搭外男,只不过尽本分伺候老爷而已,这‘举止轻浮’却不知从何说起?”
瞥了楚氏的肚子一眼,她讽笑道:“……太太的嫁妆里,箱笼底下也有几幅避火图吧?”
“你……”楚氏毕竟还算是新嫁娘,脸皮薄,听了这话脸蛋儿立马红了,一时想不到什么话反驳。她喝口茶,定了定神,这才冷冷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们,仔细些老爷的身子,莫只顾自己快活,一味的撒娇邀宠。若是老爷有个什么好歹,我必唯你们是问!”
“太太说了这许多,不就是为了教训我们么?”付氏冷笑一声,猛地站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啪”的一声,她细嫩白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几条红痕。
众人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出,一下子都愣住了。
“也不消太太动手,咱们自己掌嘴,这下您可满意否?”她冷哼,见咏兰脸色发青,双手紧绞,便扶起她来,“兰妹妹有了身子受不得罚,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往我身上招呼便是!……告辞了!”
说罢,她拉着咏兰,便大步往外走去。
“你、你们……太太什么时候准你们走了?!”嬷嬷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两步,指着她们说道:“反了你们这是!你们眼里还有太太么?!……咏梅,你还愣着做什么?关门!没有太太发话,谁也不许放这俩小贱/人走!”
咏梅赶紧答应了,抢在付氏前头去关了门。
付氏裙摆一摇,穿着芍药绣鞋的金莲在众人眼前晃了晃,咏梅便直直的往咏兰身上倒去!
“啊——”伴随着咏兰的尖叫,咏梅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咏兰身下,很快涌出一股血色的水流,将她的裙子染得殷红。
咏梅大惊失色,连忙爬起来,瞥了咏兰一眼,哆哆嗦嗦的跪下来,“太太,我、奴婢……不是有意的!是、是……付姨太太绊倒我、我、我才……”
她的话还未说完,咯吱一声轻响,屋门被推开了。
苏学士站在门口,眼见的就是付氏的一边脸高高肿起,而咏兰……捂着小腹,躺在血泊中痛苦呻吟。
“听说了吗?”三姑娘的院子里,奶娘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和扫地的婢子、看门的媳妇闲磕牙,“二太太将两位姨太太都收拾了!两人都挨了打……兰姨太太还被打得小产了!”
“啊?不会吧?……二太太平日里总是温柔和蔼的模样,想不到会那么狠!唉……可怜兰姨太太啊,跟了太太好些年了,太太居然还是容不下她……”顺三媳妇唏嘘了几句,脸上却留露出很感兴趣的兴奋之色。
“这也未必……”奶娘嗤笑两声,“梨院那位,她是傻站着让人打脸的主儿么?”
“啊?您说的是……”顺三媳妇想说什么,又赶紧捂住了嘴巴,“哎呀……”
“咱们怀着身子的时候,还不是该做啥做啥,什么工夫都没耽误,孩子不还是好好地出来了?……兰姨太太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泥的金贵人儿,肚里的孩子,咋会一碰就掉呢?”奶娘压低声音说着。
莞娴在屋里,听得是心里一惊。
原来老爹的妻妾之间争风吃醋、唇枪舌剑什么的,她也就当作看戏了,可这回,居然闹出人命来。以前看史书上说宫廷里后妃争斗的腥风血雨,她感叹两声也就罢了,如今血淋淋的现实就在身边,不由得她不震撼……她似乎嗅到了空气中有一丝血腥的味道,脊背上升起一丝寒意来。
看来咏兰孩子没了的事,十有与付氏脱不了干系……但是,她平日对咏兰照料得无微不至,就算亲姐姐待妹妹也不过如此了,谁又能想到她背后会捅咏兰一刀呢?
至于太太那边发生的事……那时候屋里都是太太的人,就算她们说的是真话、太太真得是无辜的,可这也是一面之词,又有谁会深信不疑呢?
看来,楚氏虽然心计不差,但要比狠,还是比不上付氏啊。
她们争斗也就罢了,只是可怜了咏兰,一时错信好人,成了炮灰……
她长叹了一口气。
奶娘从门外瞅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姑娘……这事儿,大伙儿都是听过就罢了,您也千万别理会。”
“啊……?”难道她脸上同情的表情那么明显?
她赶紧扯起个笑容,“我理会什么?太太姨娘们的事儿,与我何干?”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奶娘松了口气,“您千万别一时心软为谁出头,那不过是个婢子罢了……”
贤妇难为?
经过这件事,苏二老爷对楚氏更是疏远了。
泥人被欺负狠了也有三分脾气呢,更何况他是个读书人,骨子里总有几分清高的。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将她休回娘家,可是他做出一副“别以为你是侯门千金我就得讨好你”的态度来,楚氏还真奈他不何。
付氏将咏兰利用完了,便借着让她好好静养的由头,将她请出梨院,另外安置到一处偏僻的半荒废小院里住下。而她自己呢,倒也将楚氏的训话听进去了,虽然与老爷如胶似漆,却也时常作出贤良大度的样儿来,让他去楚氏那里过几夜。苏学士见她如此,真心相信她改过了,不似过去那般刻薄好妒,对她更是疼到心坎上了,将正房楚氏抛在脑后不提。
这事让莞娴也触动颇深,对现实还有几分深深的无力感。
高门大宅里的女人啊,没别的事情好做,也只有斗来斗去、争风邀宠当消遣了……瞧她们一个个斗得像乌眼鸡似的,让作为旁观者的她都感到心寒。
按照现在的轨迹成长下去,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也会不得不嫁入豪门,面临各种妻妾的争斗;要么就是嫁入宫中,面对成百上千想要出头的女人,那就更悲催了……她会不会也变成她们那样的人呢?
若是为了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而变成那样的女人,她都要鄙视自己了。
……嗨,大不了到时候,她遁入云清观,做个小道姑去!
深秋的天气一日凉过一日,她干脆早早的叫人烧起炕来,没事就窝在炕上看书下棋打盹儿。
这天,她正用左手跟右手下棋,召香拉起帘子,轻轻唤了声:“舅爷。”
她扭头一看,瞧见楚承瑛正走进来。
“舅舅,您好久没来了。”她笑笑,就想起身给他行礼。
“不必了,你就坐着罢。”他抿了抿唇,眼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她,“这还没到冬天呢……若是到了寒冬,你该怎么办?”
“那我只有缩在屋里不出去了。”她吐吐舌,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原来是几只仙女模样的小面人儿。
唔,能吃又能玩,倒是好礼物……
“京城不比南疆,冷起来的时候,可冷得很。”他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下,接过召香的茶,朝炕桌上看了看,“你这是在下象棋么?”
“是啊。”她微笑点头,手中把玩着雕刻精致的面人儿。
“怎么不找人陪你下?”他问道,“平日里多和姐妹们走动走动,别老是一个人闷在屋里。”
“……习惯了。”她淡淡回答。前世大半时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因为经常休学,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朋友,平时的消遣也就是独自看书和下棋。到了这个年代,虽然倩娴和容娴待她不错,但她似乎习惯了与人保持距离,总无法与她们十分亲近。
“……”他望着她细润如脂的脸腮,沉默片刻后说道,“要不,我陪你对弈一局吧?”
“好。”她看了他一眼,放下面人,伸手将双方的棋子重新摆好。
“我让你先走。”他抬抬手,做个请的手势。
“行啊。”她也不客气,素手轻抬,相三进五。
“……”他含笑不语,卒七进一。
一来一去,两人便走了数十个回合。
她下棋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毕竟在前世左右手互博的练了十来年,可现下却也不想锋芒太露,只是平平的落子,并不多加考虑;而他呢,显然未将这个十岁小姑娘的棋艺放在眼里,也就是随心陪她打发时间罢了。
两个人都未出全力,这盘棋便下了许久,况且他们间或还聊了聊楚氏的情况。
她作为继女的身份,实在不好对楚氏评价什么,只是礼貌的表示关心罢了。他大概觉得她不过是个小女孩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是说些让她闲时可去陪继母说说话之类的。
她偷瞄他一眼,见他低头看着棋局。他的剑眉微微拧起,低垂的长睫毛下,是一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他的鼻梁挺直,嘴唇紧抿,下巴棱角分明,显出一股沉着冷毅的味道来。他今日穿的还是一身青衫,头上只用了一根翡翠簪子将乌黑如墨的头发随意挽起,也没有别的什么装饰,可上去并不显得寒酸,反而有一种疏朗清隽的气质。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呆住了,忘了移开眼去。
他忽然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她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惊,赶紧低下头去。
“怎么?……有心事?”他望着她的眼神柔和,似乎还带着几分怜宠的意思,可她却觉得,那敏锐犀利的眼神,好像直直的瞧到了她的心底。
“嗯……”她抿了抿唇,还是低头浅笑,“也没什么啦。”
如果他听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说:她担心将来嫁人后,怎么面对丈夫小妾,他估计会笑死吧。……她还是不要说了。
“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但说无妨。”望着她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他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轻轻荡漾开,就如春风般萦绕在他们周围。
“算啦……”她摆了摆手,心里其实很好奇他对于纳妾的看法,但他怎么说也是长辈,她贸然去问未免太过唐突。
沉思片刻,她轻叹了一声,“外甥女儿听说了母亲的事,深感贤妇难为……即便自己有心做个贤妻良母,却难敌胡搅蛮缠的婢妾。唉……”
“你?担心这个,怕是多虑了。”他哑然失笑,指了指棋盘上未完的局,“我瞧你举棋若定、每步子皆有后着……有这份心思在,将来做了当家主母,十个八个妾也欺不到你头上的。”
“是、是吗……”这他也能看出来?她扯起嘴角干笑。
她在乎的,不是自己将来能不能坐稳正房的位子,而是她根本不想浪费时间跟老公的小老婆们打架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若是我爹多疼母亲一点儿,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您说是么?”她摇头,换了个角度问他。
“这个嘛……”他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总不能在她面前说她爹拎不清吧?
虽然说娘亲舅大,舅舅就如父亲一般,但他始终不是她亲舅舅,许多话也不方便直说……他沉思片刻,含糊的答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话:“夫妇之间,讲求的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喔……”她心里对这个答案颇为失望,便敷衍的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对苏府的事不闻不理,她就着重把精力放到建设自己的小庭院上去了。
她在竹篱下边种了几丛菊花。虽然在这小庭院里没法“悠然见南山”,但也有“采菊东篱下”的意境了。还有各色月季、芍药、兰花、杜鹃……外头是秋意萧瑟,庭院里却是百花争艳、生机盎然。
她也想过要不要向外发展,学习前辈们烧个玻璃什么的、或者开个店赚大钱,要么就诌诌历史做一回神童让世人景仰一下,再勾搭个王爷什么的……可想过也就罢了,实在是懒得费神去折腾。她只是个没啥远大理想的小女子,做不来什么大事,也不指望名垂青史,只是莳花种草聊以自娱,做个混吃等死的小米虫罢了。
这一点又被小怪龙宸晏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你能得到这秘境可以说是天大的机缘了,多少修真之士梦寐以求都得不到呢……除了种菜就是种花,你就不能好好利用这地方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吗?!”
“比如说?”她虚心发问。
“你可以修修仙啊。”宸晏飞到她头顶开始说教,“修仙多好,将来可以日行千里、腾云驾雾、点石成金……”
我前世那年代有东西也可以日行千里、腾云驾雾,它的名字叫灰机……==|||
她忍着吐槽的念头,耐心听它说修仙的好处。当她听到“凝炼元神”时,终于提起兴趣来,“元神凝炼之后,是不是就可以肉身不用进来,用元神也能拿东西了?”
这倒是挺方便的。
“是啊!”听见她发问了,它满意的点点头,“其实我就是——”
说到这,他赶紧又闭上嘴。
“你是元神?”她大感意外,一把抓住它捏来捏去,“元神也要吃肉的吗?……你真身又在哪里?”
“我、我干嘛告诉你啊!”它张嘴就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逼她放开它,又飞到半空中,叉着腰在她头上踩了几下,“不许捏我!”
“好啦……我道歉……”她抱着头逃窜,“要不我跟你学凝炼元神好了!”
“嗯……”听到这话它才停下来,满意的点点头,小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我先看看你灵骨如何……”
她虽然不知它说的“灵骨”是啥,猜想大概是慧根之类的东东,便由得它摆弄了,等着它说:哎,姑娘你骨骼精奇,真是难得一见的修仙奇才啊!求你拜我为师吧,我要将毕生绝学都传授给你、还有各色宝物也送你!
修仙也就罢了,宝物秘籍什么的可是多多益善!她满怀期待的望着它。
可是它却拧起脸来,靛蓝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你这丫头,居然没有灵骨?……不会吧?!灵玄秘境的主人居然没有灵骨?!”
“那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蛋垂下来。
她有错,她不应该对这只不靠谱的小怪龙期待过高的……
“你没有灵骨,就没法贮存灵气,即便这庭院里灵气再充沛,对你来说也是进了又出,过过手而已,你的身体根本藏不住……”它摇头叹息,“你没有修仙的资质啦……注定一辈子只能做个凡人了。”
“哦……”她原本也没想过要修仙,因此听了这话并不觉得有多难过。
耸耸肩,她淡定转身,准备继续去侍弄她的花花和菜菜。
“不过……”它以为她失望了,连忙追着飞过去安慰她,“我可以教你炼丹哟……我们多多的种上灵草吧,我炼丹给你吃。”
“你会炼丹?”她扭头,狐疑的看着它。
“我、我当然会!”它骄傲的扬起头,“没什么是本大仙不会的!”
“可是我上次好像看见你用丹炉烤鸡翅……”
“……”
“还有煨鱼……”
“……那、那是因为无聊嘛!”它对她呲牙,“你不信啊,我这就去炼丹给你看!”
说罢,它闪动翅膀就要飞过去。
“算了吧。”她伸手一捞,将它的小翅膀提在手里,带着它走进屋,“你还是烤烤肉就好……对了,上次你做的猪肉脯还有吧?等会我要一边泡澡一边吃。”
“……”它默默的飞开去。
好吧,他们就是两只吃货……
脱去衣裳,她浸入温热的池水中,顺手接过宸晏递上的桃子咬了一口。
在这深秋季节,能够享受到比温泉还好的暖水浴,还有好吃的瓜果、肉脯,真是逍遥似神仙啊。呼……好惬意。
她微眯起眼,白玉般的面颊因为热水的关系,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粉腻酥融的香肩玉颈露在水面上,点点水滴从凝脂般的胳膊上滑下……她就像一朵娇艳的桃花,凝着点点露珠。
滴答、滴答……
身侧传来极细微的声音。
她睁眼一看,那小怪龙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居然在流口水……?!
“你干嘛?!”她马上警惕起来,赶紧用手捂着胸口。虽然胸口平平,也没啥好捂的……
“你……现在看起来好好吃……”它咂巴着嘴,咧着白森森的小獠牙靠近她,“忍不住了!让我吃一口吧!”
她还没反应过来,它就往她肩膀上咬去!
“呜啊——!”她哀叫了一声。
“你真咬我啊!”好痛!
她赶紧伸手扯住它的身子,可它却咬紧了不放松,气得她对它又捶又打、搓圆搓扁,“快放开我啦!”
“哇……你的味道真好……”它的小牙嵌进她的肉里,一张嘴还又吸又啃的,似乎真要从她胳膊上咬下块肉来似的。
“你敢咬我、我也咬你哦!”她摆脱不了它的利齿,干脆扭头张开嘴,对着它的脑袋用力咬了回去。
“啊嗷……”
忽然间,它发出一声吼叫,整个身躯被白光笼罩。
太太快生了
耀目的白光过后,她感觉自己被重重的扑倒,猝不及防的整个人滑到水中。
“咳咳……”她呛了几口水,下意识的将压在自己上面的人用力踢开。
“唔……”对方闷哼了一声,站起身,恼怒的嚷了起来,“居然敢偷袭本大仙!……我咬你、咬你哦!”
这个声音是宸晏的没错,可面前的是一个……人?
还是个赤果果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少男才对。
她目瞪口呆的瞧着面前的人形生物,盯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好几遍,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啊——————你、你居然没有穿衣服!!!”
“叫那么大声干嘛?!”少年轻轻的跳到池边,右手一挥,身上已经多了一件靛蓝色镶白边的阔袖道袍。
“……”她刚松了口气,再瞧瞧自己,立马又缩进水里,“我还没穿衣服呢!……你,转过身去!”
“嗤……又不是没看过。”他不屑的撇撇嘴,可还是听话的转身背对着她。
她赶紧爬出池子,草草拭干身上的水,然后三下五除二套上衣裳。
确定衣裳都穿好了,她这才绕过池子,走过去打量他。
他看上去颇为稚嫩,年纪比她大不了多少,身材颀长,如墨的长发疏狂的飘散在身后,光洁的额上一点靛蓝的三叶印记格外引人注目。他的眉梢微挑,凛冽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桀骜,绯色的薄唇骄傲的紧抿着,下巴微微抬起,显示出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态度来。而那一身素净道袍衬着他那如雪的肌肤,让他愈发显得超凡脱俗,宛若谪仙降世。
“你……是宸晏?”她小心翼翼的开口。
“废话!”他不悦的皱眉,扭过头去,“这儿除了你我,还有别人么?!”
“那、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脸上一下子变得酡红,她羞恼的跺了跺脚,“快变回去啦!”
她一直将“它”当成会说人话的小宠物而已,根本没考虑过它是公的还是母的这个问题,平时沐浴也就根本没避着他的想法。谁知,它居然是个……男的!
呜……被他看光了,糗大啦!
“你干嘛?”瞄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红通通的样子,他捏着下巴自得的哼笑,“是不是被本大仙龙章凤姿、惊采绝艳的样子迷住啦?千万不要迷恋我哦丫头,不然我会很困扰的……”
“……”很辛苦的忍住想要挠他脸的冲动,她扯起嗓子对他吼道:“你快给我变回去!现在、马上、立刻!”
“怎么?我这样不好吗?”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盯着她仔细的瞧着,“我原以为还要修炼上千年才能恢复人身,想不到吸了你点血就成了,看来这秘境选你做主人并不是偶然。可你没有灵骨……一个凡人的精血有此神效,真是奇怪……”
莞娴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退后了几步,“还想再吸我的血?”
虽然莲花池水浸过之后,她那点小伤口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被他咬那时还是很痛的!更别提被吸血了,想想都渗得慌。
“吸两口又不会死……”他森森笑着靠近她,“再试试嘛……”
“……你想都别想!”她扯起嗓子冲他大吼,“你敢吸我血,我以后就不进来了、也不给你肉吃!……不给你肉吃哦!”
“……”最后这句话打败他了,他撇了撇嘴,“哼……不吸就不吸。”
“还有,赶紧变回去!”她叉着腰对他吼。……她的地盘,不需要男人!
原来那个会下厨、会种菜、会建房子还会挖坑的小怪龙多可爱啊,这个少年哪里比得上!
“你叫本大仙变就变呀!”他冷哼一声,扬起头,负手远望,“我、我偏不变回去!”
可是,他话音未落,又是一团白光将他萦绕,他渐渐缩小,又变成了原本小怪龙的样子。
“哼……我不是听你的话哦!我是想变就变哦!”小怪龙冲她嚷了一声,夹着小尾巴灰溜溜的飞到自己屋子里,还把窗户都紧紧关上了。
“噗——”看他这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他想变就变,而是他法力不够吧?靠着她的血能变一回人,过一会儿“药”效过了,他又变回去了。
原来她的血居然这么神奇的功效?
她在得意之余,又有些忐忑。
……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天气一日日的变冷了,到了腊月里便时常下起小雪来。
开始莞娴还甚有兴致的出门去园子里赏赏雪,可是外头实在太冷,她又继续窝在温暖的屋子里懒得动,偶尔出去,也只是去几位长辈那儿请个安罢了。
虽然对楚承瑛的那番话有些失望,但他说起楚氏的事,她倒是上了心。
楚氏怀孕七八个月,身子愈发重了,可夫君却没有一丝体贴,反而只顾与小妾厮混……想想她也挺可怜的,莞娴对她有点同情。可自己是晚辈,对老爹和妻妾之间的事情不好多加置喙,也只能时常去北堂看看,陪继母说说话儿宽慰她,顺便帮她做点针线打发时间。
这日傍晚,用过晚膳,莞娴如往常一般去楚氏那儿请安,在屋外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楚承瑛?
经过上回的一番言谈,莞娴在心里对他有点失望。他原来帮她摆平了缠足的事,让她以为他是不同的,谁知他竟也是要求女人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那种男人……唉,或许是她的期望太高吧?他本来就是古人,有这样的想法是再正常不过了。
她心里作此想法,再见到他时便没有以往那么热络。他大概也瞧出来了,看望她的次数便少了许多,碰了两三次软钉子后,也就不再找她。
要不要进去呢?她站在门外犹豫着。
这时候楚氏的大丫头咏竹正巧掀开厚厚的棉帘子,见了她便笑起来,“三姑娘来了?赶紧进来吧,昨夜又结了冰,外头可冷的很。”
“……是啊。”她只得笑笑,走进屋里。
屋子里烧了炕,温暖如春却并不气闷,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清新香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