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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告诉我许口酒究竟是什么样呢?”
元镇望着络秀说道:“我昨日去阿金家,看到了孙大娘准备的许口酒。七八瓶酒装在一个网袋里,网袋上装饰着八朵大花。许口酒的担子上缠绕着花红,孙大娘说,这叫‘缴檐红’。哦,对了,孙大娘还准备了鲜亮的罗布,会一起送去。”
“没想到下聘都这么麻烦。”络秀呢喃道。
“这些麻烦都是礼节,也是一片心意。你放心,等到我们成婚的时候,这些都由我和叔叔来操办,你不用担心。”
元镇接道,伸手帮络秀梳理了一下她的碎发。他看着络秀梳着的巾帼髻,长发全部挽起,饰以巾帼,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梳着少女的三丫髻,一晃他们已经认识两年了。他留意到络秀的鬓发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想到自己为络秀准备的礼物,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络秀听了这话,讪讪地笑了笑,不敢直视弘景温柔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只告诉自己再晚一点说也无妨。她看着閣子外的大堂里人来人往,留意到一男子的头发弯曲成小绺儿状,像极了臧师兄,更低下了头,遮住了自己沁了眼泪的眸子。
弘景察觉到络秀的不对劲,知道她是触景生情,就轻声问道:
“沈镖头和赵镖师还未到吗?”
络秀摇了摇头,“他们要晚一日才到,爹爹路上腿伤犯了,大夫说不宜骑马,小包公陪爹爹坐了马车,我就先骑马赶了过来。”
“沈镖头身子可还好?”弘景关心地问道,他从络秀的来信上得知,上次他们离京途中遇上劫匪,臧师兄中箭身亡,沈镖头肩头也被砍了一刀,好在他们最终脱险,回到了陇西。
听弘景提及爹爹,络秀心中苦意更甚。爹爹自肩头负伤后,身体大不如前,已不能习武,加上臧师兄去世,爹爹失去了重振千嶂门的雄心,只想着来京都嫁了女儿,做世子的岳丈,享受快活日子,也不再想日日走镖吃苦。
“爹爹身子无恙,只是不能再走镖了。”络秀说道。过去大半年,千嶂门靠着为杂卖务运送物资得的银两还清了债务,勉强经营了下去,只在陇西周边走些近镖,镖门名存实亡。络秀之前和元镇的信中也提到了这一点,其实她几乎在信里告诉了他所有事,除了她的婚事。
元镇听了说道:“这样也好,沈伯伯年纪大了,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络秀,你若不走镖,我也要心安一些。”
说着,元镇拿出了一个红漆木的方盒,送给了络秀,络秀接过方盒,好奇地问:
“这里面是什么?”
元镇笑了笑,说道:
“络秀不妨打开看看。”
络秀打开了盒子看了一眼,里面竟是一套京都时兴的石榴红裙,裙子上还有一支精致的黑檀木流苏木钗。
络秀笑了笑,看着弘景说道:“竟是襦裙服,我上次穿还是借江姐姐的。”
“衣裙我是托江姑娘帮我选得款式和尺码,钗子是我自己选得,络秀喜欢吗?”弘景凝视着络秀,问道。
络秀其实并不喜欢襦裙服,之前穿了江姐姐的襦裙服一天,她只觉得行路不便,之后就再也没有穿过。可她看着弘景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就笑着点了点头。
“那络秀可愿意今晚穿上这石榴红裙,与我共度七夕?”元镇见络秀点头,小心地追问,像是深怕络秀会拒绝他的邀请。
络秀点了点头,她沉浸在弘景柔情似水的眼神里,更无法开口自己的婚事。她其实提前一日快马加鞭赶到京都,就是为了告诉弘景她和世子的婚约,她一路上都想着一见到弘景,她就将一切全盘托出,她不想再对他有所隐瞒。她无法拒绝爹爹允诺的亲事,她无力挣脱恩义的绑缚,可若是弘景能与她站在一处,她似乎有勇气抛下所有,和他破礼私奔。她一直没有在信中说明,就是因为她想当面亲自告诉弘景。
可当她迈入丰庆楼,一眼望见倚在窗边那个熟悉的颀长身影,当一身青衣的弘景回头对她笑得弯了眸子的时候,一股缠绵的柔情就卷覆了她的心,使她心中筑起的长堤溃决,她心里想着不若晚一点再告诉弘景她的亲事。
就这样,她原本笃定的坦白已经晚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弘景亲自给她做了金橘团,她想着晚一点再说,不忍辜负他亲自下厨的真心,弘景激动地和她讲述阿金的婚事,她心想着晚一点再告诉他,不忍熄灭他眼神中的光亮,弘景送她礼物邀她共度七夕,她依旧想着晚一点再说,可这次她却明白了,她不忍心的,是失去弘景看她时那温柔的眸子和满眼的深情。
络秀没来由得讨厌起自己来。
“弘景,我有一事……”
“络秀,我有一事……”
络秀刚开口,弘景也开口说道。他已和叔叔坦白了自己和络秀之事,只待沈伯伯来到京都,就让叔叔和沈伯伯提亲。他今日特意安排了小閣子,也是想将提亲之事事先告诉络秀。他从一见面就忐忑不安,伪装了一副平静模样,还好络秀没有看出来。
两人还待开口,一阵敲门声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