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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旭乃是当今圣上的异母胞弟,为人十分谦和风趣,朱炎明心性多疑喜怒
无常,也只有朱炎旭敢与他说笑,朱炎明待他毕竟异于旁人,几次被他当堂顶撞,
竟也从未怪罪于他。
谁知他话音未落,朱炎明便沉了脸道:“朕与后宫嫔妃之事,也可以让你拿
来取笑么?”
朱炎旭怔了一怔,他哪知皇上一心所念的,与那后宫三千佳丽全无关系,真
正是一头撞在了刀口上,忙离席跪伏道:“臣弟不知深浅轻重,还望皇兄恕罪。”
朱炎明满腹邪火被他一口一个皇兄念的如风拂面,全没了志气,挥了一挥手
道:“平身吧,朕就看不得你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朱炎旭却涎了脸笑道:“这满朝文武,人人肃穆,也只有臣弟肯为皇上解闷
了。”
朱炎明展颜一笑道:“罢了罢了,偏生圣祖皇帝一世英名,却得了你这么个
活宝出来。”
异常冷落的气氛被镇南王这一闹,才显出了几分热络来,那隶部尚书景鸾词
便趁机笑道:“皇上,有酒而无诗,未免失之风雅,倒不如让在座各位大人各自
口占一绝,以添意趣。”
朱炎旭抢先叫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明知本王胸无点墨,偏偏要弄出这
么个馊主义来。”
众人顿时哄笑一片。朱炎明忍俊不禁道:“平日里不肯好好读书,现在又怨
得哪个,这开篇一首,就由你来做了。”
朱炎旭叫一声苦也,抓耳搔腮思忖半晌,望着那满树的梅花呆呆道:“这花
开得好希奇——”
满座臣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红耳赤,几乎得了内伤。朱炎明也是连叹带
笑,对这个活宝弟弟全无办法。偶尔一挑眼,见小周一手把玩着琉璃酒盏,眼帘
低垂,几乎透明的脸上全不见喜怒哀乐,一股嫌恶之意顿时涌上心头。
朱炎旭的第二句名诗却已轰热出炉,摇头晃脑的念道:“一朵一朵大如梨…
…”
这一下不要紧,景鸾词含在嘴里的一口酒,噗的一声全喷在了地上。忙拽了
朱炎旭道:“王爷,这下面两句,就由微臣来代劳吧。”
也不待他推辞,便开口念道:“虽似梨花犹胜雪,何劳织女借羽衣。”
满座公候轰然叫了一声好,纷纷赞道:“王爷开篇两句风流奇趣,景大人这
结语也做得妙极。”
朱炎旭怎不知景鸾词是替他遮丑,笑着揽了他的手道:“景大人援手之恩,
改日小王定要好好谢过。”
景鸾词苦笑道:“王爷饶了卑职吧。”
旁人哪里知道他们是话里有话,嘻笑喧闹间,云阳候叶沾巾低唤了一声道:
“有了。”
旋即听他念道:“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宫阕傍溪桥,不知近水先发花,疑
是经冬雪未消。”
众人拍手笑道:“不愧是惊才羡艳的叶小候爷,当真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啊。”
朱炎明也唤人备了御酒赐上席前。那叶小候本来面皮极薄,被众人一赞,早
已是红着一张脸,几乎要钻到桌下面去。
在桌众人纷纷念了诗句,皆是四平八稳的平庸之作,听得朱炎明昏昏沉沉,
几乎要睡了过去。忽听长平候江上琴道:“早闻严大人少年成名,才气非凡,怎
么到了皇上面前却成没嘴的葫芦了。”
严小周不喜于当今圣上,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因而这班朝臣,也难免趋炎
附势,寻了机会就要奚落他。偏是严小周这个人,性如秋水,沉静自制,任人怎
样挑拨,也全不往脸上去,淡淡应了一声道:“候爷所说,已是多年前的旧事了,
如今卑职专注于公务,再无心于诗词歌舞之间。”
江上琴哗然笑道:“大家听听,一名刑部小隶,竟有脸在你我面前提着专注
二字,却不知严大人专注的是何等大事。”
严小周道:“事无巨细,俱是为皇上分忧,卑职生性愚钝,难免要多花些时
个在公务上,却让候爷见笑了。”
江上琴被他软中带硬的一番话赌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咳了一声正欲开口。
却听朱炎明沉声说道:“即是长平候给你人前一展才华的机会,你又何必推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