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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宛姬近乎绝望,她能感到诸事不对劲,甚至敏锐直觉,楚小姐就是在拿她威胁韩旺。
可是她没证据,空口无凭,拿这沓纸诉讼上堂伸冤的话,官老爷都不敢站在她这边。
宣珏边辨识字迹边听,突然问道:“小宛姑娘是说,韩旺放火,是被逼的么?”
宛姬刚想点头,动作顿住。
毕竟就算被逼迫,手上沾了九个人的血,也并非光明磊落。
“也许他没放。”宣珏却道,“今日收获不小,多谢姑娘,有好消息会回来告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忙起身,谢重姒见宛姬欲言又止,压低声对她道:“信用完后会还给你。”
宣珏回了长安栈后,径直推开房门。
上房装饰典雅,书桌琉璃盏一应俱全,房里桌面上,横铺的卷宗堆叠整齐,他抽开一本。
谢重姒看到,其中夹杂犯人画像,江南的画师画工精湛,哪怕是监狱里头也大展身手,寥寥数笔就将个白面小生描摹而出。
眉目清瘦,下巴处有颗痣。
还有的散页,是铺展开的信纸。从抬头及落款,谢重姒看得出,这些信包括但不限于:
那位投井自尽的梁小姐写给韩旺的;
韩旺写给梁小姐的;
梁小姐写给那位苏州青梅竹马朱信的;
朱信写给梁小姐的。
宣珏将手里的这封信也放了上,补足最后一处缺失:
韩旺给宛姬的。
琉璃灯盏好看,但火光微弱,摆放得远了,字迹都照不清。
宣珏正打算单手举着琉璃盏,另一只手将信纸分类,一旁,谢重姒稳稳地将火盏拿起,靠近,道:“我拿着吧。要是还觉得不亮,我去要几根蜡烛。”
宣珏动作一顿,轻声道:“这样就行。”
他仔细辨析着字迹,笑道:“果然如此。”
谢重姒看着他将朱信写给梁小姐的信单独分开,其余的近百封信堆叠一起,心下同样有了个猜测。
宣珏指尖扣了扣那更厚的一沓信堆,道:“这些,全都是韩旺写的。”
韩旺写给宛姬的,写给梁小姐的,还有所谓的梁小姐给他的,都是出自一人。
甚至朱信小心珍藏了四年的信,落笔之人——或者说代笔之人——也都是韩旺。
谢重姒随意捻起两封,字迹并非一致,她侧头,似是疑惑。
宣珏道:“‘理’和‘秋’的连笔顺序,这沓里头几乎无差。至于字形变窄拉长,或是仿写他人字迹,文昌街那些靠抄写吃饭的,自然会这门手艺。”
“韩旺替梁小姐誊写过书信,模仿字迹,伪造了他二人有私情的证据,好让之后杀人顺理成章?”谢重姒皱眉,“图什么?”
宣珏却是摇了摇头:“不,我倒是认为,他当初只是想顶下‘私情’,给梁小姐的自尽负个责任。”
一个罪不至死的责任。
他继续道:“但幕后的人干脆把杀人灭口,也甩在了他头上罢了。”
谢重姒:“嗯?”
宣珏垂眸,琉璃盏的浅淡暖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润如明玉,他闭眸回忆:“诚如宛姬所说,韩旺内向懦弱,不敢杀人的。我去看过他叔伯——替他立了碑的那位——他告诉我,韩旺看到杀鸡宰羊都会晕。杀人?他不会。”
谢重姒也在快速浏览卷宗,突然她窥见一行关于梁家生意的描述。
梁家从苏州远道而来,苏锦刺绣最是拿手,雇了女工培养,卖出的布料生意红火,几乎是一年就抢占了扬州城的极大份额。
谢重姒心想,江南的人还都挺是做生意的料的。
等等?布匹?
之前就明白梁家是做什么的,但没在意,直到今晚,宛姬还说了个楚家。
“对,楚家倒是有可能。”宣珏眸光也落在谢重姒停留的那一页上,“牵涉利益,放火伤人。梁家没了之后,楚家接管了那批女工,排云纺生意也因此蒸蒸日上。”
什么是真相?
了解全部过往,拼凑出的最合乎情理的可能。
但是……
谢重姒咬了咬下唇:“没有证据。”
只是猜测,凭什么定罪?
“很快就能有人证。”宣珏想了想,“如果顺利的话。”
他说道:“前几年扬州城的排云纺主管杨兵,因管理得当,负责了望都的业务。”
谢重姒猛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