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1
来我就被他们遗忘了。
得知这些简略的事实,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那样在坐位上呆滞坐了很久,显得很平静,什么也没有去想。
我像盘古开天地后的第一条会动的生命,苏醒后没有任何记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充斥着罪恶羞愧,悲伤痛苦,迷茫痴呆的来源,于是在内心挣扎着想要逃离人世间。
后知后觉,我惊惶发现我脚下的不是美妙大地,我所处的失了一切的地方,是逐渐像梦境一样坍塌的虚幻苦楚之地,即人间炼狱。身在人间,心却是燃烧着熊熊业火的地狱。
我不是一下子相信了,也不是不可置信。这是从我过去的种种经历见闻里,所形成的凡事抱疑的态度。
我总觉得在1937年那个我被抛弃的下午,一切事物开始变得离奇,颠倒。眼前所有的事一层叠一层的不是事,也都不像是真的,和梦一样有一类无厘头的古怪曲折而虚幻。从逃乱以后,我的身体和脑子就以一种被隔离开的状态,木讷存活。
仲砚去我原来的家里找过我未果,失望离去。后来,正感到此生再无希望见到我时,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医院找同学有要事时,意外和我相见。
他留学回来后,在外地的医院实习。此次回来一趟的目的是,要回张府请老爷子去安全的地方住下。
张府遭遇变故,已不复昔日,但老爷子僵在祖宅里,始终不肯离去。
他认为目前得带我一起先回张府,目前战事混乱,人心惶惶,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在这最后认祖归宗也不迟,正好老爷子还在祖宅里。
认祖归宗?我还没有想过,但是我确实要随他去一趟府里,那里还有其余我在乎的人。
仲砚特地表示,这次我回来了,得从正大门进去。我更认为是沾了他回家的光。
我有一种担心,讲起了从前我们在走廊里相视的情况,他那耐人寻味的阴婺神情,我到现在都还清楚记得。
仲砚凝重地说,老爷年轻气盛时将我视为耻辱,见到我也许会将我置于死地,更因为大姨太对叙荷的妒忌成了一种恨。我如若出现在她眼里,她会将这种恨意转移到我身上来,即使老爷遗忘了当时的愤怒,大姨太也会让老爷想起这种被人践踏玩弄的屈辱来,但老爷绝不会想起自己对于他人一切的凌驾。
所以仲砚那时很担心我的安危,怕我来到府里后被人认出。
但现在不同了,他老人家已经……只是老人家了。仲砚平静地说。
老爷子
张府已不复昔日辉煌,屋子里什么金银财宝、古玩等物皆被一洗而空。并且我们在走过的地方,连个人影也见不到,此处没了人气,这么快竟就破败了起来。
我们去的时候,远远已见到老爷子坐在大厅里的首位岿然不动,他一个人好像要面对千军万马似的。但他垂暮之年的时期,恍然之间与祖宅的衰败样子完全融为一体,一模一样的凄凉,他仿佛已是尘封在旧宅里多年不动的雕像,那灰败惨淡的模样,叫人五味杂陈。
除了那些常年卑躬屈膝的老仆役,张府里心高气傲的女眷们无一人出现。
目前只有廖廖几位老仆役走动在府里,当我们来临,他们颤颤巍巍进行传声禀报,最后是我以前见过的孙英管事静静去了老爷子身边弯下腰,轻声提醒一句,二爷回来了。
那生硬的老人雕像才微微动了动,被一句二爷回来的话,赋予了一点儿希望,唤醒了剩余的生命,气息微弱地活了过来。
他虽老矣,衰矣,可那当家人威严的气势从未被时间与遭受的变故剥夺,那是浑然天成的,由家世背景从小熏陶出来的,拥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底气与尊贵。我在他面前不由自主作出恭敬态度,又有一种害怕和痛恨,于是尽量压抑隐去自己的存在。
当老爷子与仲砚说了几句话以后,在他第一次正眼注意到我时,仲砚也正好张口想介绍我,我却紧张的抢先一步自称是护士……也是先生的助理。
仲砚哑然,沉默下来尊重了我的决定。
老爷子倒是很和气,不因我是个女辈而露不尊不齿,他谢谢了我对仲砚的跟随协助,又唤孙英管事招呼好来客。
等涉及到敏感要事后,这种和气化为乌有。
仲砚和孙英管事态度一致,但他们不算强硬,只是劝着老爷子迁居法租界,先保重自己。
老爷子这时又变回一个愚昧古板的雕像,一动不动,倒是还能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却能急死他们的话。“日本人拿够了抢完了就会撤兵的,少则以月,多则以年,咱北平城还是北平城,依旧过得去,我就等着他们撤兵,不会离开家乡祖宅的。”
不等仲砚启口,多年来侍奉张家上下的孙英管事,一面唉声来回着急地走,一面披肝沥胆痛拍手劝谏,“老爷啊,您就别再欺骗自己了,我们已经是亡国奴了!日本人的司马昭之心,您岂会不知呢?!您就先迁居租界,保养一下身体吧,再不济老奴一人留在祖宅里替您守着也行,我一生都奉献在这里头,也不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