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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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声息来到床边注视我,我感到紧张有些防备此人。但我装睡不吭声,他在我附近不卑不亢地说,你现在可听清了,我只说一次,我叫……杨可铮,可汗的可,铁骨铮铮的铮。
    我那天叫你荣儿其实心里也是紧张得很,姑娘脸红,对我来说已经胜过一切了。他最后说。
    二十八日。我从公寓楼上看见外面的车辆来来往往开进开出,日军的影子越来越多,他们步履匆匆,氛围肃穆,光明正大的在部署什么事情一样。
    对面楼下的几个日本兵微笑着散糖给小孩吃,嘴里似乎在问什么话。其中一个小孩不肯接受,不回答,遂日本兵扇其面,又以拳脚相加。
    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那种直觉是突然出现的,透过窗户,在那么多混杂的人群之间,我看见一个人,他头戴草帽,身穿布衣,脚踩草鞋,与几个同样农民打扮的人走在一起。他们目光隐忍地盯了几眼打小孩的日本兵,一面转开视线,一面说说笑笑。
    他原本的面孔不算好看,乔装后又跟干瘪的老头子一样粗糙,但他笑起来并不丑,有时含蓄,有时爽朗,我多喜欢他的笑啊。
    我一定是认识那个已乔装打扮了的男人,于是死死盯住眼熟的他。
    他们在附近打转,等从一辆日军车里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他们晃晃悠悠走得更近些,突然!迅速从菜篮子里摸出枪来,他先就近枪杀了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一路的人补枪,他们再一起打死了旁边的几个日兵,打小孩的日本兵也死了。他们边打边退,仍难以逃离,马上遭遇了其他日本兵的反杀。
    乱哄哄的场面里,杨可铮最先倒在血泊里,他微微睁着眼睛,翕动渗血的嘴说了什么。
    我在公寓里跳起来大动作朝他挥手,又紧紧贴在窗户上,用唇语叫了他的名字。
    他未能看见,被路人挡住了视线。
    我发疯一样撕扯下所有的窗帘,踮起脚在玻璃窗上四处哈热气,最终在窗户上大大写了他的名字,可铮。
    他见了微微一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多喜欢他的笑啊。
    我的两只眼睛始终贴近玻璃窗看他时,视线混淆,合成了一只眼睛,它倒映在透明窗里,岑寂注视着自己。
    这一次,我没能救他。
    那几位烈士的尸体惨遭泄愤□□,被日本兵戳了一刀又一刀,直到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从日军的某位人物遭遇伏击暗杀以后,声声刺耳吼叫在公寓以外汹涌露威,枪鸣顿时响起,乱弹四射,震恐得人们尖叫逃亡。从寥寥几人,陆陆续续到训练有素的上百日寇兵影,如乌云蔽日一般占据街道,又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他们是丑陋恐怖的蝗虫,百姓是弱不禁风的草。
    在这几里疆土被猖獗侵略之间,已能窥见此后的水深火热。
    但在被乌泱泱人影淹没的尸首里,我看见,那是一种绝处逢生,当整体濒临绝境,个人毫不犹疑的赴死竟成了集体某种微茫的希望。
    二十九日。北平沦陷,战事触发,日军之暴行罄竹难书,外面枪炮声中人群四处逃窜,终日惶惶。
    三十日。我随波逐流,同公寓里的人们躲入了医院。我在医院廊内就地休息,偶遇久等的熟人,激动大喜。
    仲砚当时与一位白褂医生谈论着话忽慢忽快走过,但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们双双忽见,一个喜极而泣,一个喜出望外。
    他与医生暂别后,携我而去。
    到了一处安全些的茶馆,因目前刻不容缓的局势,仲砚与我直接相谈关于我的重要之事。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晌午,街上一阵阵的汽车鸣笛催得人坐立难安。窗外照进来的光明刺在我身上,突然之间成为了趋暗动物身上的一种利器,我不禁将窗户紧紧关闭住,镇定坐在昏暗中消化事实。
    他是一个诚实的人,我是了解的。从前宁愿不提我身世,也绝不撒谎一个字。
    谈起别院往事,仲砚对我说,在你眼睛上的痣,那只是一颗好看的痣而已,一颗能让我找到你的痣。在你襁褓中的时候,我就深深的记住了它。
    那一刻我对这颗痣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在我襁褓中时就抱过我,在我被送出张府以前深深抱了抱我。
    我是叙荷的最后一个孩子向容,但我不被他们视为张府正统的女儿,而是叙荷与学申的私生女。学申早年已被老爷动以私刑,绑入张家的地牢里处死。至于我的出生,以及被抱走的时候,叙荷根本不知情,因为她精神被打击,生我时又太痛苦,导致昏迷不醒。等她醒来以后,人已经疯掉了。
    大姨太那时煽风点火想让老爷一并处死我,但易嫚姨娘劝谏让老爷饶我一条命,并且在老爷心烦意乱下接手处理了我,最终将我安全送出府去。
    易嫚姨娘把我送给了她那痛失女儿不久的亲戚夫妇,却矢口否认我还活着的事。她曾对府里人宣称,把我这孽种送给一户人家收养不久,我已命薄夭折了。
    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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