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沉重，她抬头望着前方的光，狠狠咬了下舌尖。
    剧烈的疼痛让穆姝的神智暂时回归，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前方灯会的光越来越亮，穆姝甚至听见众人喧闹的声音，她抬头看了看，眼前一片迷茫，朦胧间，一点雪白出现在远处，周围人好像都围在那儿。
    是却尘吗？
    穆姝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喊了句：“大师！”
    可是那声音迅速淹没在人群之中。
    穆姝又扶着矮墙往前走了几步，调动全身的力气大喊：“大师！”
    却尘似乎有了些反应，目光跃过躁动的人海，往穆姝这里看了看，他原本平静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些光芒，紧接着，他眉头忽然一皱，朝着穆姝大喊：“躲开！”
    可惜晚了。
    穆姝耳朵发蒙，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见，下一刻，她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一只修长白皙，涂着红色蔻丹的手穿透了她的胸膛，淋漓的鲜血让那只原本极美的手变得有些可怖。
    红练肆意的笑声好像隔着千里传来，朦朦胧胧，让人听不清楚。
    穆姝现在脑子有些混沌，好像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呆呆地看着鲜红的血流如泉涌，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她听见了街道上众人惊呼的声音，还听见了却尘痛彻心扉的呼喊。
    “穆姝！”
    穆姝茫然地抬头望去，视线中一道白色身影快速袭来，对着她身后快速击出几掌，紧接着，心口出贯穿的那只手迅速被拔出，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却尘紧紧抱住。
    霎那间，五感回归，众人的喊声、红练和罗织痛苦的挣扎喘息声、却尘怀抱的温度，她通通真切的感知到了。
    这大概是回光返照吧？穆姝心想。
    “穆姝，你看着我！”
    穆姝感觉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逝，眼皮沉重得有如千斤坠，她很想合上眼睛，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旦闭上了眼睛，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于是她强行保持清醒，看向了却尘。
    说实话，穆姝从没见过这样的却尘，他一向平静到古井无波的眼中如今翻起了惊涛骇浪，眼尾变得血红，神情甚至带上了一丝癫狂。
    穆姝艰难地牵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地道：“大师......我恐怕，恐怕不行了。”
    “别说这种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却尘边说，边固执地往穆姝体内输送灵力。
    可是穆姝现在就像个破了的气球一样，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胸口却塌陷下去，若不是她强撑着一口气，定挺不到现在。
    却尘徒劳地输送着灵力，额角甚至都冒出细汗。
    穆姝急促地喘.息几声，将冰冷苍白的手放在却尘脸上，道：“大师，别，浪费灵力了，没用的。而且，你忘了，我是从别的世界来，来的，说不定在这里我死了，我就会，回去了......”
    “不，那不一样。”
    却尘的手开始颤抖，他伸手将穆姝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定穆姝还是活着的：“穆姝，你坚持住，不要闭上眼睛，你说过的，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
    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这句话，她跟却尘说过吗？
    穆姝脑袋有些混沌，复而又想到了什么，轻笑了笑，像是一碰就破的瓷器：“伏，伏魔山，那回吗？你都，听见了？”
    “我听见了，我那时昏迷，可意识尚在，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我全都听见了，全都记在心里。所以穆姝，别闭上眼睛。”
    却尘的声音中甚至有丝崩溃。
    穆姝很难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确实活不了了，但是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刚在刚找到的家，舍不得那些朋友，更舍不得却尘。
    可是她却毫无办法。
    “你听见.......所以，别......别难过，笑一笑.....”就好了。
    穆姝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手便软了下去。
    黑暗，无尽的黑暗。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她好像听见却尘撕心裂肺地喊声：“穆姝！”
    但是她再也回应不了了。
    ☆、七日后
    七日后。
    阴云密布, 主街道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两三残破的兔儿灯和黄雀灯滚到路边的泥土中，又经了雨雪吹打, 颜料全都晕开成一片，被泥污的宣纸蔫儿蔫儿地耷拉在竹骨上, 显得可怜又让人叹息。
    往日节日的欢欣全然不见, 到处都笼罩着一片愁云惨淡, 花灯节那晚发生的事情谁也不会忘记。
    原本以为是热闹的节日，谁知会变成穆姝的葬礼。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
    周大娘哭了好几天, 一直责怪自己请花灯节表演的戏班子时候为什么没有小心谨慎一些, 竟让包藏祸心的妖怪混了进来, 害得穆姝丢了性命。她哭，白白也跟着她一起哭, 差点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