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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人家就是16号。
驻足不前,手抚过还残留雨水的钥匙孔, 沾了锈红色的污渍。摩挲着阿择曾经每日都要摸过的门把, 上面只余留冰冷的温度。
脸贴上油漆剥落的铁门,她不舍地蹭了两下, 然后蹲下身子抱住腿, 轻声唤:“阿择,我来了, 给我开门。”
没有回应,或许她早就猜到不会有回应。
指尖拨弄着地上的砖石,是阿择无数次踏过的砖石, 她自言自语道:“我的脚好痛,我没有地方可以休息,阿择......你都不心疼我了吗?”
两滴泪没入黑暗中,成了扑飞尘土的凶手。身后的门蓦然开了,钝涩地嘎吱作响,在夜里显得诡异的声音被招平安当做天籁,她跳脚跨过矮矮的门槛,进到室内。
没有任何征兆灯就亮了,招平安环顾四周,不同于龙湖花园敞亮华丽的装潢,这里的摆设很简陋,逼仄的客厅只有一张黑乎乎的餐桌和两张缺角的凳子,连沙发和茶几都没有,当然也摆不下。
不见阿择,虽然他开了门,但还是躲着自己。不过只要知道他在这里,他们共处在一个空间中,也比遍寻不及心落不到底的担忧强。
和客厅同样长度的一面墙,有两扇门,没打开前招平安想象不出这么小的房间怎么住人。锁早就坏了,轻轻一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没有床靠的木架板床,挤在狭长的空间,和墙壁间的缝隙几乎站不住人。
开灯,她侧身挤过到窗户前的书桌,不是那种
77、时天择 (1/6)
专门有隔层摆放书本的桌子,而是更像小饭馆里的台面,书本整齐地摞起来,占去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坐下后,顺手拿了最上面的书翻开,旧得书角差点成齑粉的新华字典,几乎每一页都有折叠过的痕迹。
放好书,招平安趴在桌面,小得可怜的位置使头顶着书角,难受。静静感受过阿择的气息,不远处就是铺了蓝格床套的板床。
她走过去坐在床上,手轻拍了被面,清爽的蓝色被子往日应该是轻巧蓬松的,现在却只感觉到沉重的潮气。
靠边躺下,枕着满是霉味的枕头,被子黏湿乎地盖在身上,她不但不觉得难受,心底反而因这稍带了的重量,暂时松放些。
眼皮眨了几下,而后缓缓合上,“阿择,我好累,等等我......”
待到呼吸声均匀绵长,外面忽然吹进来一股风,门窗依然紧闭,一团黑影正漂在床前,浮动显出身型。
浑浊的鬼影幻出一只手,抬起,无比眷恋地隔空抚摸女孩的面庞。黑雾中越来越分明的轮廓正是阿择,那只手最后落下,解开她的鞋带。
右脚白色的棉袜被血浸染,干了后和伤口黏在一起,触目惊心地收割他的不忍。
阿择随即变成一道暗影消失在窗前,没过多久,手提着药盒重新出现在蕞尔的房间。折断碘伏棒,一点一点地湿润血渍,清理好伤口。
夹出玻璃碎片后伤口不免又涌出血,床上人儿因为疼痛要缩回脚,他见状只好一手握住脚腕,一手探长去轻拍她后背。
因为这个动作阿择半幅身子侧在床上,他的脸正对着招平安腰腹,即使隔着被子,鼻尖不舍地轻碰,然后很快离开。
因为熟悉的安抚她很快沉睡,阿择退下去包扎伤口。衣柜里还有大学参加社团送的礼物,毛巾袜子类的小东西,翻出来替她换上。男款袜子穿在小巧的足上,略微有点大,不过保暖就行。
扯过被子盖好,睡梦中的少女眼睛还红肿着,眉头不安稳地纠结。阿择不知道站了多久,外面的东西带着恶趣味扑袭窗户,已经到了阴物最活泛的时辰了。
暗夜对于鬼来说,带着致命的吸引,和对自由的渴求。他已经成为真正的鬼,而他的渴求仍旧没变。
阿择
77、时天择 (2/6)
张开手,直挺挺地匍倒,就在即将触及的时候魂体虚化,轻柔地包裹住最舍不下的东西。
平安,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
长宁街菜市巷,顾名思义这一整条巷子都是菜贩,每每凌晨三点是这条巷子最热闹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蔬菜车进进出出,刺耳的喇叭声比这城市还要早醒来。
时天择很小就开始随父母去批发市场进货,没有遮挡之物的三轮车满载着各样蔬菜,他小小的身子窝在母亲怀里,吹着凛冬寒刀似的风,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安心处。
菜市场的摊位很小,在各样蔬菜的围绕中,时家还在中间架起一张小桌子。常年在小桌上埋头写作业的孩子成了时家摊位的招牌,因为时母心善,也不缺斤短两,他们的生意要比别人家的好,通常也是最早卖完收摊。
在时天择长至十岁的时候,凌晨进货的人就只剩他和母亲了。那一天他们依然装了满车的蔬菜往家赶,时母因为对开车不熟练,转弯时太急,连人带车翻倒在旱沟渠。
翻车时他被母亲很好地护在怀里,只受了点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