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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
李大满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她,“你拿着他的绒羽,你不知道?你就是他的命、是他活着的理由,你不知道?他只有半分神魂,也要来护你周全,你不知道?”
曾弋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往日噩梦如影随形,懊悔与伤痛缠得她近乎窒息,极乐于她而言,是一块溺水时的浮木、一双失明时的手,是寒夜里的暖羽、是敌阵前的刀锋。
要是我早知道,她脑中思绪混乱,指甲划破手心也浑然不觉——要是我早知道……
“他这些年都是这副样貌,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
“我……”
“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时隔多年,又听到这句话。曾弋喉头一哽,不由得跌坐到黄沙上。
她想,果然还是如此。
她松开了手中冰火二珀,无声地笑起来。
“哈哈哈——”无声的笑意渐渐扩大,变成了高声大笑,直到她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才是一阵带着凄凉尾意的几声呜咽收尾。
李大满抬头看着她,心中有些后悔刚才讲话太重,却见曾弋突地起身,朝漫漫黄沙中走去。
“你……你去哪儿?!”
“不准跟来。”曾弋的声音里,有着从未有过的凉意。乍一听,竟与厌神有几分相似。
李大满捡起黄沙上的冰火二珀,正要起身追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天边那一道淡橘色的光,似乎也突然消失不见了。曾弋一人站在起伏的黄沙中,单薄的身影被黑暗彻底吞没。
“够了,”李大满听见她说,“就现在,你来吧——”
天边倏然风起云涌,昏黄的光夹着淡淡的橘红,在云层间闪现。起伏的黄沙被这诡异的天光映照,上空浓云翻卷,电光交错不息,阵阵惊雷响彻云霄,仿佛天地间一道道怒喝,要将这尘世众生尽归于万丈鸿蒙中。
天地间显出了一种奇异的颜色,那色调像是尘世初初绽放的桐花,又像曾弋回望沥日山时见到的暮色。天际层云在灰蓝到粉紫间变幻,黄沙也成了一片无尽的粉橘。狂风烈烈,闪电如巨龙穿行云间,蜿蜒的云块边缘在烈光间时隐时现。
曾弋背对着李大满站在电闪雷鸣的浓云底下,青衫身影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边。惊天动地的一声霹雳中,她突地抱住右臂,发出一声痛呼。
“呼……”她躬下了身子,“我……可……以……”
李大满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拔足朝曾弋跑去,然而没等他迈出腿,一把长刀狠狠地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他摇晃着扑向黄沙,在沙尘涌入口鼻前失去了意识。
浓云翻卷,惊雷咆哮。黄沙间的少女,转眼间消失无踪。
“你手中拿着什么?”曾弋慢悠悠地清醒过来,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摊开手掌,看了一眼。
“一片羽毛?”她听见自己的轻笑声,“有什么用?死都死了。”
厌神已经主宰了她的身体,很快她就要魂飞魄散了。“别急,没有这样快,你还没看到故事结局呢。”她听见自己不怀好意的声调,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她已经站在一片苍松翠谷之中,目之所及尽是繁茂的参天大树,树干上长着青苔,清晨的阳光穿透树叶照在青苔上,本该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然而它们在她面前蜷缩起来了。
树叶的间隙里隐约可见一株桃花树,老干粗壮、虬枝盘曲,花叶穿透雾气,像一双林中望向她的灼灼双目。
“你知道他们怎么处置这不祥之物的吗,我的小公主?”厌神道,“被弃绝的宝鼎,放在被弃绝的神面前,被世人遗忘,被时光湮灭……这就是你的结局,也是无咎的结局啊!”
曾弋透过深绿的树叶,看见了山林深处露出的一角屋檐。眨眼间,她已经站在这建筑跟前。
这是山谷间一座破败的神庙,看样子已在此处屹立多年。风吹日晒让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雕梁画栋若是有,也早已褪了色。庙不大,既无前堂,也无后院,只有孤零零的主殿,在这深山间遗世独立。
殿前一株孤松,松后一处崖壁。再往后,便是白云漫卷,遮住山脚下的人烟。
厌神望眼浮云下无垠的绿原,哧笑一声,“不必看了,无咎在此,人皆退避唯恐不及,方圆百里内已无人烟。”
曾弋收回视线,转向身前颓朽的神殿,这才发现门前石碑上,还刻着两个字。
极乐。
她感觉握在掌心的绒羽像在燃烧一般,灼热滚烫。她将双目移开,大步迈进殿中。
神殿正中央,曾弋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噩梦般的大鼎。一切悲剧,皆从它而起的大鼎。
那个存在于传说与血光现实中的无咎鼎。
曾弋一步步走向它,抬头看见了神殿中央端坐的神像——极乐神君像。与天祝皇城中的神君造像相比,它刀法粗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