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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痒的风,转眼便见将离已抱宝儿在怀中。了嗔则面有异色,两手空空站在水边,一声不吭。将离悬停于半空,转身俯瞰着残台血水,略带嗔怪地对他道,“怎能将小儿带到这般危险的地方?”
曾弋站在人前,耳听身后传来殷九凤的低呼,“这声音好熟悉!”
殷幸道:“便是那日你们在忽沱河遇到的水鬼,名唤将离。”
“原来是她!”殷九凤恍然大悟,回想起忽沱河上险况,由衷叹了句,“难怪当日就连曾仙君也险些不敌。”
“自己学艺不精就算了,怎么话还这般多?”殷幸见前方曾弋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当即侧过脸训了殷九凤一句,板着脸不再开口。殷九凤见状,心头只道奇也怪哉,面上也只好噤声不语。
“此地怪得很,这些亡魂我不稀罕啦,你都拿去罢!”将离一手抱着宝儿,另一手一挥衣袖,便要翩然远去。
“宁安!危险——”那“险”字还没出口,就见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朝将离面门劈来。
将离身段柔软,敏捷如风,即便怀抱一小儿,也丝毫不影响她流云般的身姿。奈何无论她如何左突右闪,顶上都如同罩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般,走到哪里都有一阵电光击来。
“什么妖魔?有本事现出真身来啊,我陪你玩!躲在结界后面,算什么好汉!”将离在半空中飘来飞去,躲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闪电,口中不停骂。
像是对她骂声的回应,天地间又一次爆发出隆隆声响,半空中的闪电越来越密集,大地再次剧烈摇晃,仿佛申屠城化身大鼎,鼎中热汤沸腾,翻滚不息。
曾弋脚踩在滚烫的地面上,感觉地面开始轻微地起伏。原本平静的水面涌起阵阵水泡般的波纹,沟渠中奔流不息的水开始逆流,泛着诡异红光的水从平台下汩汩而出,不断上涌,沿着碧水流来的沟渠,逆流出血色水光。
不对,这样不对。曾弋抬头看了一眼被这顺着无数沟渠流去的殷红水流映红的天空,不对,她心中浮现一丝不安——四方形的城墙,血流般的沟渠,如火的红光,异常的炎热……还有站在其中的申屠嫣然——正是在碧勒镇中所见申屠嫣然的“明日”。
不妙,申屠城就要被淹没在这血阵中了!
半空中,将离被重重闪电困住,即便灵巧迅捷如她,也未能找到半点脱身之机,反而因心浮气躁,踏空一步,为护着怀中宝儿,生生受了闪电一击,踉跄着滚落下来。
轰隆不息的雷声中,了嗔腾空起身,将她与宝儿一道接住。“宁安……”
“和尚,你做什么?”将离以掌推开他,抱着宝儿逸出数丈,“出家人可不能……”
她突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一只血红利爪穿破了她的胸膛,险险与怀中宝儿擦身而过。一种从未有过的空虚失落之感贯穿了她,她不解地望向岸边飞掠而至的了嗔,脑中轰然巨响,只有一句话:
我这百余年待在忽沱河,是为了做什么?
我好像,在等一个人啊。
她松开手,宝儿的哭声变得空洞而遥远。一百多年未曾有过的剧痛,这一刻突然遍布全身,让她每一寸筋骨每一寸肌肤都如在烈焰之下灼烧。
好痛。她眼中一切全变得模糊起来,好像回到了还有痛觉的时候,被恶鬼撕咬的痛,神魂被分离的痛,一点一点从指尖弥漫开来。
我等的人还没有回来,我还不能走。
眼前模糊的人影接住了宝儿,又再拉住了她。
“宁安……”那个人在喊。
她张开嘴,喃喃道,“齐燕来……”
了嗔抱住宝儿,又被不断冒出的血爪紧紧抓住了腿。他将宝儿往岸边的殷九凤一抛,道:“殷公子,拜托了。”随即一手抱紧将离,以手作刀,劈向脚上血爪,另一脚在层出不穷的血爪上借力一跃,飞身往平台掠去。
血红的水澎拜而起,化作一只只利爪,带着腥臭之气袭向水边众人。曾弋朝后退了两步,挡在一众木然而立的人群之前。风岐探手,手中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把刀身刻着羽状花纹的银色长刀。他挥刀便向曾弋身前的血爪砍去,其力之大,其势之猛,连带着爪下青石也被砍得四下崩裂如飞尘。
殷九凤手忙脚乱将宝儿抱在怀中,跳来跳去避开血爪神出鬼没的攻击,心中只道,呀,原来和尚与女鬼还有了孩儿!这真是……这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绿珠已经攀出了曾弋袖袋,见到殷九凤那般狼狈的模样,口中骂道:“殷九凤你这个蠢货!”只身便往廊檐阴影下正与对着血爪狂吠的桃舒跳去。
血色水流化作蜿蜒的利爪攀上了水中残台,申屠嫣然呆立其中,与周遭被定住的少女们一般,宛如一尊塑像。了嗔抱着将离在平台边落下脚,立刻盘腿而坐,探手为怀中将离修补行将碎裂的神魂。
这个闷热的黑夜是如此漫长。奔逃中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将很快会与绝望相对。
念湖堂倾颓的平台在层出不穷的血爪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