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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端着童子手中餐食托盘,穿过长廊往静室走来。
极乐依然安静地蹲在门口。一听脚步声,顿时警醒地站起来,双翅微张,一双黑蓝凤目紧盯着来人。
“咦,你这鸟儿,怎么在这儿?”殷幸走近道,“还在等你那小主人喂你?”
极乐头微偏着看他,像是在打量。
殷幸拿勺子舀了两勺白粥出来:“你就将就着吃点儿吧,再给你里头那家伙就不够了。”
极乐看了地上的白粥一眼,并不去吃。殷幸无奈摇了摇头。“你还挺挑,”他端着托盘站在门边,“曾令君——我给你送早饭来了,你开门!”
一阵衣袂飘飞的声音破空而来,殷幸后背下意识地紧绷,正打算将手中托盘扔出去,就听身后青桐气喘吁吁道:“殷……殷公子,殷公子……”
殷幸那条紧绷的弦立时松了下来:“青桐,你搞什么,悄无声息又突然出现,要不是我反应快,你家公子的早饭差点就交代了。”
青桐很有些没明白这二者之间的关系,按理说反应快不该早就把早饭扑出来了吗?但他依然十分庆幸殷公子没有将早饭扔出来,毕竟他手里还端着符咒药水,若是因此一并洒了,还得再重新配一次。
“是,我下次注意。殷公子,思过期间不得与人交谈,按规矩公子是不能开口的……”
“嗯,也对,也好,”殷幸点头,注意到他手上的青瓷小碗,“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青桐盘算着怎么答,一时有些后悔没有拿个小碗盖上。极乐在旁边“叽”了一声,翅膀一扇,像是要踉跄扑倒。
青桐老实答道:“是药。”
殷幸又道:“是药?他怎么啦?”
青桐道:“公子昨日在沥日山顶摔了,这药是舒筋活血用的。”
“哦,”殷幸点点头,看了看自己端着托盘的双手,头朝静室门点了点,“那你开门罢,我记得静室门也是只能从外面开的。”
青桐依言用空着的手推开了静室门,两人一齐探头进去,只见到一片空濛。欲再往前探头,却觉如陷云雾,又如入纱幔,有种柔和的力量阻拦着他们再往前。
“放着吧,”殷幸明白过来,“这是先生闭关之处,有一道实门,一道虚门,咱们进不去的。”
青桐将青瓷小碗放在托盘上,与白粥和馒头一道,轻轻推了进去。
托盘穿过虚空中的雾幔,轻轻滑动到曾弋身边。她盘腿坐于榻上,既没有睡着,也没有醒着。
她感觉身在静室之中,又仿佛身在静室之外——在神游太虚间,她望见了静室墙壁上的流云。
看似四壁均无缝隙的静室,竟真有云雾流散其间,并且恍若有生命般,只在坐榻对面的墙上流连不去。
云雾在壁上随意流淌,时而婉转如风烟,时而矫健若惊鸿,曾弋渐觉犯困,便虚虚地眯起了眼,恍惚中,她看见了那片桐花林。
她身在半空,仿若乘风而行,眨眼便已身在花树间,纷飞花瓣如雨,湿漉漉的水汽与生机相伴,让她掌心升起一阵又酸又涨的痒意。
花影交错,曾弋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却见眼前分明是桐花树下的神君。
神君垂目休憩的面容越来越近。好似感受到了曾弋的存在,他倏尔睁开了眼。
曾弋一个激灵,不由得从梦境里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然而梦境并未就此消散,她看见了一双墨蓝带紫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眼中摇曳着漫天星光。
那双眼越来越近,曾弋几乎就要从中瞧见自己的影子。桐花树突然化作烟尘消散,神君的脸消失了,只余下那双眼睛。眼中星光淡去,黑沉沉的凤目属于那只被黑雾缭绕的墨蓝的巨鸟。
曾弋心神俱颤,她鼻端的桐花清香与湿润气息被无声无臭的死气所取代,这不是梦境——曾弋惊恐地发现——这是对面墙上云雾幻化出的场景。
云雾很快化作那梦魇般的画面。铅灰色的天空下焦黑的土地,残肢断臂,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那只伸向苍穹如同质问的手臂……黑雾翻滚,一点点逼近。
去吃。
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恶心又愤怒的感觉从她心头升起。她看见自己站在残存的柳枝上,翻身向前,长剑带起一道绿光,划破正在凝聚成型的人影。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该在那个时刻就将这黑影斩杀。
暗无天日的焦土上,曾弋脚下踏过的柳枝还在风中一颠一颠地颤动。黑雾被风吹散,无数柳枝在它身侧冒出来。它们发芽、抽枝,在阳光雨露中,长成一条条随风舞动的柳枝,抽得曾弋龇牙咧嘴,让人不辨南北西东,不得不集中精神拂柳而行。
曾弋凝神盯着壁上栩栩如生的柳枝,心中甚至有些感激。她看见自己的身影在密密麻麻的柳条中间穿行,渐渐化作一道虚影。云雾散去,壁上出现了一条亮莹莹的线条,开始缓缓向前流动。
莹莹亮光如同水银,滚入壁上曲折的凹槽之中,现出一个个线条简洁的小人,手